唐光晋将军与一代文人大师的交往（一）

唐宇

本文节选自政协四川省威远县委员会编《黄埔军校威远人》黄埔后代忆先辈部分。中国文史出版社2015年1月北京第一版，237-241页。该文为“我所知道的爷爷唐光晋”，作者：唐宇

　　爷爷作为军人，除了精通军事理论外，还喜爱文学艺术， 对反映时弊的诗歌情有独钟，尤其对书画文物和古钱币喜欢研究收藏，颇有儒将之风。对于文学艺术的喜爱用爷爷自己的话形容：“有时读着前人描写民瘼的作品，不特抄在书上，间且执笔学步，揭于报端”。甚至被同事讽为“学非所用”。而对于金石书画，更是痴迷酷爱，早年在成都时即拜雕刻家、书画家曾默躬先生为师，学习印章篆刻。行伍闲暇之余，不是习文作画、雕刻图章就是外出访求书画碑帖进行收藏，间或邀请文化人士交流自己的书画作品及藏品。在此过程中，爷爷的藏品逐渐丰富，书法画作的水平也达到较高造诣，同时，还结交了一批著名文化人士。

（该图为唐光晋收藏的精拓水前本瘗鹤铭，上有唐光晋题跋及印章）

　　著名画家徐悲鸿在1946年为爷爷的作品和收藏展览作序时就给予这样的评价：

“唐光晋先生，以军人而好金石爨书画，其所搜集以汉魏碑版精拓为最重要，而明拓爨龙颜，宋拓张猛龙，明拓郑文公上下两碑，梁陈虔墓志，及最旧拓石门颂，三公山诸碑，均属艺林罕见之物，其外佳品无虑百十种，惜乎此道在今日为冷门，怀此兴趣者，盖不可多得也。

唐君负奇气，十年来雅好作画，泼墨挥毫，磅礴雄肆，有石涛韵味，平日悉以蜀中山川为对象，于烟雨迷离或荒郊断岸为尤精神，寥落数笔及其韵致，此乃内行所难，唐君以余事为之，是其所以为才也。

唐君结交多名士，如沈尹默、马叔平、胡小石。吕凤子诸公，投赠之作，俱系精品。”

　　徐悲鸿先生在这里提到的沈尹默、马叔平、胡小石、吕凤子都是书法绘画方面的名人名家，此外还有于右任、谢无量等名人，爷爷与他们结交深厚，除跟他们在一起共同交流书法外，还常邀约他们来家鉴赏收藏品，在鉴赏评价之余，他们还为爷爷的藏品题序作跋，并互赠作品。

（下图为沈尹默先生为《郑文公下碑》题跋内容）

　　民国时代的书法界就有“南沈（尹默）北于（右任）”之称，这二位大师与爷爷的交情甚厚。沈尹默先生除为爷爷收藏的《郑文公下碑》题跋外，还多次赠送爷爷书法作品（见图）。

（下图为沈尹默先生赠唐光晋作品：《节临郑文公碑》，题识：光晋先生方家正临。三十三年十月，尹默）。

　　下图为周士观（时任国民党参政会参政员）与唐光晋在民主人士鲜英之特圃合作作画一幅时，沈尹默所题书法（该画现未见）。

（释文：长松矮树若相携，近水遥山有所思。更着无猜双白鹭，此情中趣野人知。

题识：光晋。士观诸君小寒日集於特圃合作画一帧。漫题其上。光晋以为有趣，索笔为书之，尹默。）

沈尹默赠唐光晋《行书七言诗》。

（题识：光晋先生两教。尹默。

释文：东风吹春来东川，菜畦黄花生暖烟。江上凫鸭亦解喜，水中天是江南天。四时寒暑不改旧，九州岛鼙鼓何阗阗。求田问舍了未得，各自脱履上床眠。扰攘终日无梦意，夜半明灭灯昏然。海风不兴水清浅，（置身）忽忽蓬莱颠。世间麻姑本无有，更于何处逢神仙。况复发苍心已死，变化狡狯方少年。浅下脱置身二字。）

　　于右任先生则录邱仓海先生诗一首，赠与爷爷：

“英雄愧说郑延平，目断残山一角青。何日天戈竟东指，誓师海上更留铭。”

题识：光晋先生。邱仓海先生诗。右任。

　　著名教育家、书法家谢无量也经常与爷爷切磋书法，并多次去爷爷家中鉴赏书法收藏品。而谢无量先生与爷爷切磋之余，也赠送爷爷多幅书法作品。1944年的一天，谢无量先生欣赏完爷爷收藏的《郑文公下碑》、《张猛龙碑》拓本后，欣然提笔写联一幅赠与爷爷，给予爷爷极高评价：

“碑藏晋魏多珍品；画师董巨自成家”

（题识：光晋兄喜蓄古碑帖，所藏汉石门颂、晋爨龙颜、北魏郑文公、张猛龙诸拓本均最旧最精，为海内鉴赏家所推许。偶亦作画，出入石涛八大间，溪径奇古，惟不轻为人作。漫写此联为赠，己丑上巳日，谢无量，时同客渝中）。

下图为谢无量先生赠唐光晋《行书诗稿》，1945年作。

（题识：光晋先生属写近作，即希教正。己酉秋日，无量。）

下图为谢无量先生与唐光晋合作《松树》。

（题识：光晋兄喜松，偶亦作画，出入石涛八大间，蹊径奇古，为不轻为人作。 己丑上巳日 时同客渝中 谢无量）

　　吕凤子是与齐白石、徐悲鸿齐名的著名画家，书法家和艺术教育家。1937年，日本全面侵华并侵占上海后，吕凤子率部分教师内迁四川后与爷爷相识，并成为好友。1939年吕凤子作《松崖图》画并题联一幅，赠与爷爷。

吕凤子《松崖图》题识：（一）光晋先生鉴之。廿八年，凤先生。（二）石门穷极奇变，此取其意，迹不必似也。廿八年八月，光晋先生自鄂之荆门索书，凤先生作于蜀之璧山。

　　1939年9月，爷爷任第29集团军第67军少将参谋长，驻守在湖北襄樊、宜昌等地。虽在抗日前线与日军排兵布阵进行作战，战事之余，爷爷仍不忘与友人们交流艺术和介绍前线战事。接到爷爷来信的吕凤子得知前线战况，又联想到当时东北、天津一带百年不遇的水灾，忧国忧民的吕凤子不禁泪流满面，提笔作画一幅，名为“水患图”回赠爷爷。

（题识：廿八年十一月，光晋先生运筹宜城，书来属志水患，想像写此，不禁热泪横颐也。 凤先生壁山。）

下图为吕凤子赠唐光晋《点点飞红图》，1940年作。

（款识：断肠点点飞红，也无人管，倩谁劝啼莺声住？“都”误作“也”。廿八年十二月为光晋先生写稼轩词，亦当谓卿画自生民以来未之有耳。凤先生于蜀之辟山。）

　　国学大师、文学家、书法家胡小石曾与爷爷一同在重庆中央大学执教，课余，爷爷常常就书法请教于他，一来二去，彼此的交情愈深。胡小石为人正直，性情孤傲。 1946年，国民党为蒋介石六十寿辰祝寿，专程派人与胡小石商洽，许以重金酬谢，请他为蒋介石六十寿辰书写寿文，胡小石一口回绝。但对爷爷而言，胡小石先生则慷慨以联相赠：

(对联识文：饮马长城窟，濯足万里流。

款识：光晋仁兄先生正，光炜。)

下图为胡小石赠唐光晋的《江北汉墓砖拓》。

（题识：此江北汉墓所出砖文之一。嘉陵江两岸汉墓至多，常一日中访得墓址八九处。此砖系墓室中物。文曰：“富贵”。同出者尚有一种文曰：“昌利”，盖皆东汉时制也。光晋将军。仲子拓赠。光炜志。）

　　与爷爷同在中央大学执教的张书旂教授也是爷爷好友。张书旂先生是著名画家，与徐悲鸿、柳子谷三人被称为画坛的“金陵三杰”。他对身为军人出身的爷爷也是高度赞誉，彼此以作品相赠。

下图为所赠作品《群鸡菊花》。

(题识：当今戎马倥偬、烽烟遍野，书画小技谁复爱憎？光晋先生身为军人而酷嗜此道，见余彩作正为赞赏，即举此以赠，深庆此画得其主矣。

戊寅春月客重庆 书旂并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