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回忆:三十多年前的靑春白描

林木之

<h3>我是1980年考入全国重点大学湘潭大学中文系的,当时录取率极低,约3%。那届我们有70多个同学,分成两个班,我们是在中文系八0级二班。为什么叫二班?彭雁峰居然脑洞大开,说是因为我们先后有二任班主任、二位班长、二届班委会。确实如此,但我们说啊,更主要的,还是同学们大都各怀绝技,一副"牛逼哄哄"的样子,看似有点"二",实则不一般!</h3> <h3>当时的中文系,云集了许多全国知名教授,姜书阁丶羊春秋丶萧艾、彭燕郊、王勤、张铁夫…等等,我们有幸聆听过他们的谆谆教诲,甚至得到过他们的悉心帮助。新生入学教育期间,羊春秋教授亲自来我们学生宿舍,与学生亲切交谈,人生指航。他谈到王国维的做学问三境界时,说,人生也同此,也有这三个境界。听了名师的指点,我们犹如醍醐灌顶,脑洞顿开。爬上双人床时,实实在在感觉到,我们才进入"独上高楼,望断天涯路"的第一境界。<br></h3> <h3>那时我们的新生军训,比现在刺激多了,除枯燥的队列训练外,还有实弹射击,每人有五发子弹。诗人程兴国,居然五发子弹打了60环,气得他直骂那位"热心助人"的跑靶同学。女同学射击吃鸭蛋、脱靶更是常事。成慧芳干脆就请一班彭雅静同学代扣扳机,罗玢捂着耳朵闭着眼瞎蒙一气,居然打下一只麻雀。高!实在是高!</h3> <h3>八十年代初,文化生活非常单调,在连电视都是黑白的、而且尚未普及的情况下,每周一次的看电影,便成为那时大学文化生活的狂欢。一到星期天晚上,数千人自带座椅,嗑着瓜子,呼朋喚友,在露天电影场嗨皮一晚,那是一种期盼,更是一种享受。那时,我们早早就体验了三D立体环绕声的电影。</h3> <h3>男生宿舍,特别是有着12个人居住的"男人窝"里,晚上入睡前开个"卧谈会",书生意气、激扬文字、胡吹海侃,甚至妄议美女,似乎都是家常便饭,屡见不鲜。本班的美女谈资已尽,就转移话题,把邻班的班花评头品足一番,这样,也让"彭雅静同学"以后成了同学之间说"我想静静”的直接诱因。</h3> <h3>1981年夏天,外语系七九级某个叫什么"平"的男同学,因在北山水库游泳,溺水身亡,我们得知后非常震惊,也深为惋惜。过了两天,我和丁忠仁、潘德金等几个同学吃过中饭,回宿舍途中,见校车停在东一栋路边,有人喊着:"快上车!"我们几个男生平时也好看美女,见车上有几个外语系的美女,居然问都没问,身不由己跟着稀里糊涂上了车。最后停车下来才知,我们被拉到了二三十公里外的湘潭殡仪馆。既来之,则安之。我们也跟其他同学亲友一样,戴着黑纱白花,跟随着外语系美女们,参加了生平第一场连死者名字都不知道的"打酱油"追悼会。</h3> <h3>那时,改革开放的春风刚刚吹拂神州大地,在大部分家庭温饱问题还没解决的情况下,一些家庭条件相对好点的同学,逐渐有了时尚的追求。家在毗邻广东的郴州的戴浙兴,好像是较早穿红夹克衫、买收录机、用美肤品的,被称为"戴潮人"。不过,从后来屈满哥晒出的相片看,董亦兵也是个潜伏的"潮人",因为他父亲早早就玩上了彩色胶卷,他还为班上几位幸运的同学拍下了全班第一张彩照。我的第一张彩照,好像直到两年后,才从学校宣传部"摄影大师"何先义老师镜头中定格。</h3> <h3>那时的大学,我们不但憧憬爱情,也相信爱情,更相信爱情和诗相结合的浪漫。程诗人当时就具备了这一系列的浪漫情愫。如果说,师兄"刘老"喜欢带尹红等美女师妹到校园旁的水田里捉泥鳅,那么程诗人就喜欢带成才女等女同学到北山水塔旁"捞星星"。成才女说什么"多捞点分给同学"本是够傻的了,程诗人居然还回应"月明星稀"之类哄鬼的话,更傻得可笑。不过,恋爱中的男女智商几乎为零,这个我信了。</h3> <h3>当时,我班除了有《旋梯》《野草》两本公开的文学刋物外,还有由三人秘制的"地下诗刋"《竹声新月》。要不是屈新武丶陶凤翔、董亦兵提供原件,出来"供认不讳",人们还真不记得有这三个"余则成式"SB文艺青年。</h3><div>说起当时刊名,他们就是随手拿出宋词,取李煜的“依旧竹声新月似当年”句。陶同学说,《竹声新月》说来真不容易,还是在长沙进行钢板蜡纸刻印,限量印刷不超过40张。好像就出了四期,也没作个结尾。他自己后来又刻了本《夜月》,现在想想,那时的文字实在是有点为赋新诗的味道了,现在也断断写不出来了。</div> <h3>同学友爱情,回味到如今。龚惠玲同学当年在校医院住院,全班同学相继探望,女同学晚上都安排轮流值班,令龚同学感动万分。轮班中,尹红小妹妹一时打盹,药瓶空了忘记叫护士。要不是护士及时出现,真不知后果如何。</h3><div><br></div> <h3>娟秀活泼的尹红是我班年龄最小的,自然深得全班关注,集百宠于一身。但被高年级的大才子刘演林看上了,红妹妹自然难逃"魔掌"。当然红妹妹对刘才子也算"小鸡看绿豆",对上了眼。此事被我们班知道了,自然不能轻易让"刘老虎抢亲"成功。于是,各种抗议阻挠活动揭竿而起。虽然抢不过刘老虎,但起码红妹妹的"哭嫁"赢得了"娘家人"的首肯和青睐。</h3> <h3>在中文系,举办征文比赛和诗歌朗诵会是常有的事。大一时,印象很深的一场诗歌朗诵会,邀请了湘乡籍的著名行吟诗人彭浩荡。彭浩荡当时好像朗诵了梁小斌刚发表的《中国,我的钥匙丢了》,那澎湃的激情和有点神经质略显夸张的表情,确实点燃了现场的青春之火,也激励了许多同学加入旋梯诗社。只是,朗诵会后,许多同学宿舍的钥匙真的丢了,是现场人太多,挤丢的。</h3> <h3>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金瓶梅》绝对是禁书。在那个只能偷抄《少女之心》的年代,有机会读到《金瓶梅》,对情窦初开的大学生来说,绝对是利用专业研究之便才有的机遇。当然,谁能扺挡得住另一种青春的强烈好奇。</h3><div><br></div> <h3>当时的湘大,汇集了一大批从全国各地高校调入的名师大家和有志的骨干老师,因为,毛主席说了,一定要把湘潭大学办好。我们中文系,便有许多来自武汉大学旳老师。他们带来了名校的优良传统和教风学风,为湘大以后的发展留下了坚实的人文底蕴。你看,可爱的周昌义老师"言必称武大",有木有"武大郎"的炊饼味道?</h3> <h3>现在的彭湘钢皮糙肉厚,但十八九岁的时候,第一次被班主任钦定,顺便带美女同学回老家,他当时脸皮薄如红纸。一路上,成美女是走得慢,但你男生也不该如此不解风情啊。不解风情也罢,同学之间的革命友情也该有吧,把同学甩下,"一去二三里",回去肯定挨彭老师批评了吧!</h3> <h3>严格地说,当时的大学,学风非常正,无故旷课、逃学现象很少,带病坚持上课的都有。有时,实在撑不住了,只好住校医院。屈新武没想到,自己住院会得到这么多同学的争相陪护,个别同学的动机就不要计较了,也许学习太累,也想借机放松放松耶!</h3><div><br></div> <h3>大一时,石班长不知从哪弄了一副剪头发的行头,决定为班上同学义务理发。为练手,第一个试验品抓的是陶酒缸。剪完后,石班长自信得很,说哪个剃头匠能弄出我这样的发型?只是同学私下劝陶酒缸,暂时少到公共场所去逗留,免得出现意外。</h3> <h3>大二时,屈满哥一时心血来潮,用他少时打下的一些素描基本功,在班上"卖弄"他的绘画技艺,为同学画肖像素描。只是,在为许多男同学作画时,经常心不在焉,眼睛余光一直瞟着门外。当时一定在想着,女同学何解还不来呢?</h3> <h3>杨勇权对美学课程感兴趣,当然,对年轻美女更感兴趣。见宿舍旁的书店有一年轻貌美的攸县籍女营业员,便通过班上文彬的老乡关系认识她,经常光顾书店,有事没事找她搭讪几句,想以美学勾美女。最终书买了不少,美女并未得手。</h3> <h3>中文系众多任课老师中,说得上亦师亦友的,首推教我们文学概论的傅其三老师。他自出机杼的教学内容,以及风趣轻松的课堂气氛,非常容易在青年学生中产生共鸣。特别是作为农家子弟,他居然成为了姜书阁教授的"乘龙快婿",其"追女"经验,自然成为男生急于"讨教"之法。只是,在傅老师得意忘形传授"螳螂捕蝉"之技时,没想到姜逸波同志已"黄雀在后"矣。好吧,回去好好跪"搓衣板"吧。</h3> <h3>不能不说,程兴国具有一个歌唱家得天独厚的嗓音条件,演讲、诗朗诵、唱歌等,能出风头的事都有他。别说很多女生都喜欢他,男粉丝也不少。数学系有个男生还神经兮兮地找过他,把他当"知音"。但是,他唱歌有个很大特点,就是喜欢即兴发挥。骏马一旦跑起来,管它什么乐队呢!</h3> <h3>当时,大学生谈恋爱是学校禁止的,起码不提倡。但纯真的爱永远会冲破重重樊篱,怒放成娇妍的花朵。经常和学生打成一片的系总支副书记李俊民,当年就像一只猫头鹰,再大胆的"对儿",都会尽量避开他的"鹰眼",但也有偶尔被逮个正着的。想不通,不知是否他真的就具有风流潇洒的基因,怎么什么事都有程同学的份?</h3> <h3>实习期间,美丽大方的土家族姑娘,曾经是大学生产生丰富联想、吟诗作画的最美丽的风景线。也只有"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张家界风景区,才孕育出这些水灵清秀的土家少女。曾同学和其他同学一样,很想利用工作之便,多和她们搭讪几句,只是常常聊不到点上,闹出笑话。</h3> <h3>上民间文学课,我们几个学生有幸跟随王建章副教授下乡采风,搜集民间文学故事。现在想来,我们当年还是大学生"三下乡"的开路先锋呢。只是当时跟随的王教授本身长得"接地气",行头也朴实,甚至土气。初到湘潭市霞城乡文化站联系,还被误认为是村里农民上访呢。</h3> <h3>大二时,中国女排在世界杯上一举夺得首个世界冠军时,应该是当时大学时代最难忘、最狂欢的"集体记忆"。1981年11月16曰晚,大家聚集在宿舍外仅有的那台黑白电视机前,里三层外三层,观看中国队与日本队的比赛直播。最终,中国队以三比二战胜东道主,首夺世界冠军,从此,"团结起来,振兴中华",成为时代的口号。</h3> <h3>受女排夺冠影响,校园体育运动火热起来,中文系班级篮球赛也如火如荼地举行。最抢眼的就是我们二班和一班的女篮比赛。当时,比赛剩下最后一分钟,场上比分为28:27,我班领先。谁知,持球的刘琼竹被场外呐喊助威的陶德友喊得一下头脑发懵,见身边无人防守,顺手投入一球,此"乌龙球"从此改变了胜负结果,也成为中文系体育史上一段"趣闻"。</h3> <h3>当时,在班委会和团支部的倡议下,班上在全校成立了开风气之先的"尊师服务小组",程兴国任组长。甫一成立,为老师搬家、运煤、买米、干重体力活…一系列活动立马得到了老师的欢迎,预约订单雪片般飞来。偶然,也会发生"学雷锋"过程中的争执、打架事情。"程雷锋"同学面对不文明、乱插队的行为,以"秋风落叶拳"来回应,也属一身正气。</h3> <h3>暑假,李伦娥和文彬被310室的男生"骗去"喝咖啡,据说主要是骗她们那罐糖。完了之后,男生抹抹嘴,吆三喝六去野外"抓青蛙",豪言还要"打条狗"。女生两眼放光,也紛纷请战,但被一口回绝。瞧他们那作派,大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之豪气。</h3> <h3>当时,彭泽润和班上其他考研跋涉者功亏一篑。其后,他再跋涉六次, 把 学士学位、硕士 学位、博士学位、博士后 工作 证书,都跋涉 到 了。作为我班首位博士后,他可以说,已达到王国维所说的做学问的第三境界。想到大二时他骑单车搭胡妹妹将其摔伤,成他心中一直挂念的伤痛。彭博导真想将成功与胡妹妹分享,但是,蓦然回首,胡妹妹却已身居海外,在地球那头,令他怅然不已。</h3> <h3>那时,由于我们是恢复高考后的第四届毕业生,国家都是包分配的。我们全班36个同学,大部分都被分配到省市地各级党政部门和各高等院校。只是,毕业分配的具体方案公布之时,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许多自认为能力才学并不差的同学,由于各种原因,没有被分配到理想的单位,据说,有些还是系总支和班主任有意为之,带有惩罚性,当时还是很令人寒心的。不过,总体来说,天涯何处无芳草,金子到处可闪光。现在,这些同学大都已成为各级各部门的领导和各行各业的专家。</h3> <h3>彭雁峰和刘建国老师之间为毕业论文评良还是优,先是矛盾,后是感动,充分体现大学应有的"亦师亦友"的师生关系。彭的毕业论文是论明末清初长篇小说《歧路灯》的语言艺术,当时全国还没有这方面的论文,他自认为应该可以评优,但刘老师只给了"良好",理由主要是他个人不喜欢这部小说。当时彭同学还找系领导作了反映,虽然无果但彭也释然了。毕业后的当年,彭应邀参加了在开封召开的全国《歧路灯》学术研讨会,其论文发表在《淮阴师专》学报上,还有几家杂志转载。不久,彭收到刘建国老师写给他的一封信,表示了他的歉意。刘老师的坦荡胸襟,令彭感动万分,彭也对自己过于较真的行为深表羞愧。此事也成为彭终身难忘的往事。</h3> <h3>难忘四年同窗情。平时朝夕相处、打打闹闹似常见,但真正面临离校,特别是现为湖南省民政厅长的原团支部书记段林毅出现,大家郑重道别时,平时内敛端庄的刘韵清大姐也眼泪含含。要不是她赶紧转头,感情定会决堤而出。</h3><h3>啊,大学四年,就这样,风一样过去了。但每当我们静心回想那四年的点点滴滴,那种美好,就像风铃一样,清脆而悦耳…</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