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的衣裳

漢源

甜甜的衣裳 曾经被糖果穿过的衣裳 用书籍将它熨平 阔别半个世纪 再次呈现眼前 各色各样的甜 从记忆中醒来 没有经历过那个"计划经济"年代的人 是无法理解那时候穿着玻璃纸"衣裳"的奶糖 在孩子心目中的份量 那时,孩子们把糖果大致分四大类 一类是,不穿"衣裳"的拌砂糖、粽子糖之类 一类是,穿蜡纸"衣裳"的软糖、硬糖 一类是,穿玻璃纸"衣裳"的软糖、硬糖 还有一类最高级的是 穿彩色锡纸"马夹",再穿玻璃纸"衣裳"的奶糖 小孩子平时能吃到不穿"衣裳",或穿蜡纸"衣裳"的糖已不错了 穿玻璃纸"衣裳"的,还带"马夹"的糖 是在过年过节,有喜庆之事时,才能幸会的 如果吃硬糖嚼碎了吃,大人在一边听到,一定会责备你:"格小宁杜勒勿会做人家额"(就是东北人说的"败家子")硬糖要含着,让它慢慢溶化着吃的。 太妃奶糖,入口有浓郁的奶香味,甜得醇厚而不腻,糯得有反弹,很有嚼劲,软硬适中,不粘牙,咀嚼极易口中生津。 计划经济时代,上海有些家庭,孩子多,吃另食也是受大气候影响,计划供应的。过年过节,每个孩子都会分到一堆另食,其中重头戏就是一包糖,各种各样的,五颜六色的,高中低档次的都有,穿各色各样"衣裳"的糖果。各人用吃完乐口福的空罐,麦乳精的空瓶,各自收藏好。每天自己放几颗在口袋里,细水长流。 有这么小女孩 在过年时分到了一包糖果 一直"放慢镜头"吃 每天只吃一二颗 而且从最差的开始吃 把最好的留在最后面吃 真正做到了:且吃且珍惜 她甚至把穿五彩锡纸"马夹"又穿"玻璃纸"衣裳"的太妃奶糖留着"压箱底" 她说,那时想到自己还有藏着一些心爱的好糖 心里就很是笃定、稳妥,有种满足感、富有感 自己可以随时随地的享受一番 有种可以把握的享受等待着自己 自己可以随心所欲的决定什么时候 让自己开心一下 就像有乘专机的机会,不赶时间 只是还没到最适合享受的时刻 藏着一份甜蜜的日子里 心情是多么的灿烂,多么的甘之如饴! 上课累了,沒劲时, 突然想到自己还藏着些好糖——精神就振作了 放学回家,下雨忘了带伞,等雨停时心焦 想到还有漂亮的糖,各色各样的味道——雨很快就停了 这些类似精神支柱的好糖,从过年一直存放到放暑假 放暑假了,她觉得该享受享受了 当她拿出珍藏品时,她傻了 玻璃瓶里清一色太妃奶糖之类的高级糖果,都已流出了浓浓的泪,昔日飘亮的"衣裳"面目全非。 她只是惊愕,懊恼,她想哭,但她不敢哭 她知道,如果给大人知道了,还会受到责怪⋯⋯ 如今,看到这些糖果的"衣裳",她还会想起当时那些甜蜜而懊恼的往事 (她记得,此类事件还不止发生过一次) 问:为啥懊恼之后还发生懊恼? 答:因为,甜蜜和懊恼,甜蜜的时间长,懊恼的时间短! 心里若藏着甜蜜 梦里也会有甜蜜 生活会萌生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