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高考〈散文）——米生富

绿水青山

六月高考（散文） 米生富 啊，来吧，火热的六月 请拉开你美丽的帷幕 让阳光洒满村庄和道路 天空高远 青苗茁壮 我们手牵着手 在六月的第一个周末走来 城市为我们戒严 山村为我们守望 百灵鸟为我们喝彩 梦想展开了翅膀…… 这是六月的声音。六月是首动人的歌。 六月七日上午八点，二00三年全国文化课统一考试正式开始，各地的613万莘莘学子，在同一时间走向各自的考场，考场外边，一片片人头攒动的家长们，在大门口、马路边、树影下仰长脖子等候着，那一张张汗渍渍的脸，在六月的骄阳下充满了焦急和企盼。 这一刻，汽笛息鸣，塔吊停旋，街头戒严，警察夹道。送水的，送伞的，送药的，送水果的，出租车、饭馆老板、自愿者等等，各界人士都纷纷把呵护的双手递给了考生们。社会从来也没有像今天这样如此自觉地把最真挚的关爱同时送给一个庞大的群体。 这是一次特殊时期的高考，考场内外和考试全程都有严格的特殊规定。一是对考生天天测体温。这项工作早在前两周就开始了，各考区都建立了考生和考试工作人员健康状况登记卡。应届毕业生和在校补习生由考生所在学校负责，社会考生由各县区招办安排专人负责，每天都测量体温并填写健康状况登记卡，考试前一天由县区非典防治工作领导小组和考点报告本校考生健康状况。对在外地借读的考生，各县区招办安排专人负责通知其提前返回，并在家留观两周以上再参加考试。健康登记卡要有责任人签名。 　　二是非典考生和疑似考生不能参加高考，非典可疑生专设考场。每个考场都设置了医疗防治站、发热观察诊疗室和必需的医疗器械。各考点都提前一个小时就开始测体温了。一旦发现有可疑非典症状的考生，就另行安排在备用单人隔离考场考试。考试结束后，立即用专车送至指定医疗机构进一步检查。一旦确定为非典临床诊断病例和疑似病例的，将不得继续参加后续科目的考试。隔离考场和考生距离不得小于25米，所有隔离考试的试卷也要单独隔离装订密封，在疾病控制部门指导下，采取“熏蒸”或“紫外线照射”消毒。这种情况下，考生们更担心的倒不是考的怎样，而首先是怕自己被查出体温异常。 所幸的是，此前在北京、西安等地奔考和往返火车汽车上折腾多次的我，竟未被查出体温异常而能在正常的考场里考试。 我的考场在延州四中39号。喷雾器早不知喷过多少遍了，满教室一片浓浓的“840”消毒药味。监考象大夫一样穿着一次性白色防护服，多数考生戴着洁白的口罩和手套，当监考官查对准考证照片时，将口罩摘下，露一下其面目而后再戴上。 这里不像专业考场上那样要你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也不要你东楼上，西楼下地换地点、抽考签、等进出。这里从头至尾都是安静的。除了笔尖在试卷上走动的嚓嚓声而外，你再听不到任何声音。两天时间，四门考试，四坐四起，一口气就憋完了。 对于考生来说，最怕的就是把强项考弱。语文、政治是我的强项，但做的最谨慎、最忙、最累。外语、地理是我的弱项，反而情绪特稳定。数学最臭，但音乐艺术类考生数学不记分也不扣分，只要不出现零分就可以，何况厉害的数学家把数学卷出的让你得零分比得满分还难——前面的选择题部分任意划“√”划“×”都有25分保底，只用十几分钟就搞定了。但时不过半不能交卷，便头往试卷上一枕就睡去了。好一阵之后，监考老师过来戳了我一把：“天的爷爷，这个时候你竟然还能睡着！” 　　……我终于从今年的第六个考场上走下来了。 走出四中的大门，放慢脚步，回头再朝考场里望一望，心中涌起了无尽的感慨。 六个考场，五家音乐学院，从二月考到六月，能不能有一家寄来录取通知呢？能不能给我一点小小的庆祝，让我从此划上高考的句号？ 第二天，各科考卷和标准答案在网上和报上刊登了，去四中找班主任老师复印一套，手握着颤抖的笔，对标准答案估分，心突突地狂跳。对过一遍之后，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一切都算发挥正常，尤其政治的超常发挥感到惊喜。估出的分数远远超过近几年来中央音乐学院每年的文考分数最低控制线和国家线，初步感到文考成绩是不会影响到录取了，心情稍放松了一下。 但这种放松，只保持了一夜。 中央音乐学院各专业招生受严格的名额限制，有的专业只招一名，我所报的电子音乐作曲专业计划总共才招五名学生，总成绩和所有单科成绩过线之后最终比名次，你只有考在前五名之内才有希望。所以，心仍在空中悬着。 这几天，四中毕业班的同学仍然到校。一是估分建档，大家一起互通信息、了解政策、预测分数线，捉摸如何选报志愿的问题。二是集体照毕业像，搞通讯录，完善毕业。 是啊，毕竟一个班几年了，大家一起经历了高考，虽然平时班上三三两两有些小圈圈、小矛盾，甚至有的吵过嘴。但当要彻底结束这段岁月，各奔东西的时候，大家的心似乎一下拢到一起来了，感到这段岁月原来是如此地珍贵。所以，这几天无论是考好的，还是没考好的，无论家在城里的，还是家在乡里的，大家还是都来到一起，举行毕业仪式，共同为难忘的中学时代划上一个完整的句号。 当然，我也照常来着。虽然我在这个班仅仅60天时间，但这里是我中学时代的最后一站，也是我高考中十分关键的一步。我认这里是我的母校之一。在这种气氛里，我想起去年我音乐附高的毕业情景。 我的音乐附高生活是在没有结尾中结束的。 附高留给我的最后一个记忆，是高三第一学期开学报名和冬天里那几场稀里糊涂的毕业考试。所以说“稀里糊涂”，是因为考了多少分，我至今仍不知道，我也一直没有问过。连毕业证也是韩老师托人捎给我的。班上还有不少同学也和我一样。那一段，大家都心事茫茫地四处奔跑择校求师学专业，去北京的，去上海的，去国外的……试卷一交，头也不回，手也不招一下就匆匆地四散奔走了。谁还顾得再回校告别呢？直至现在，我都不知道班上许多同学的去向，他们是否还在音乐的这条路上走着？今天，在延州四中六班的最后时刻，我找到了毕业的感觉。 　　当大家摆好凳子，整好队列，准备集体照毕业纪念照时，突然听到一个十分不幸的消息：“延州中学高三二班一位同学在参加完高考之后就去世了。” 这位同学叫崔浩浩，延川农村家庭，高考前不久得了白血病，班上同学集资，家人带着他到西安、北京看病，但都不见好。紧张的高考冲刺阶段，他一直坚持复习。“四模、五模”的时候，他让家人把模拟试卷拿到病床上来作。高考的前一天晚上，浩浩知道自己的病已经不行了，大夫劝他放弃，不要去参加高考了。可浩浩不行，他说：“不考一回我心不甘。” 第二天一早，浩浩从病床上起来，从容地和同学们一起走进考场。他认真地考完全部科目。6月9日标准答案公布后，他对照了一下答案，给自己估了一个比较保守的分数：610分。然后在第一志愿里填报了“中国科学技术大学”，高兴地笑了一下。6月11日，浩浩就去世了。学校派师生代表与浩浩的家人把浩浩送回延川农村，埋在他老家的山上。后来，高考成绩和录取线公布后，班主任查了一下，浩浩的正式成绩是618分，硬棒棒的“一本重点”。 崔浩浩的不幸，给如火如荼的整个延安高考进程，染上了一种悲壮的气氛。听完这个消息，每个人的心情都十分悲痛，都为浩浩遗憾，全场一片叹息。大家都站起来，集体为浩浩默哀三分钟，然后让摄影师按下快门。第二天，这张难忘的高中毕业照洗出之后，满面一片沉痛。 六月二十四日晚八点，值夜班的父亲在高考信息网上查到我的文考成绩，急匆匆打来电话：语文93，外语62，综合187……总分已远远跨过了当年北京各自主招生院校艺术类专业文化课控制线。第二天一早，立即将成绩单打出来，按要求快寄给中央音乐学院招生办。 又是坐立不定，焦急难耐地等待…… 七月十日，我收到了中央音乐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我被录在该院“作曲系电子音乐作曲”专业。 这之间，我同时还收到了母校西安音乐学院寄来的专业录取通知书和成绩单，接到了院招办打来的预约录取联系电话，我在选择中央音乐学院的同时，深深感谢母校对我的关注和厚爱。 秋高气爽的九月四日，我怀着激动的心情，来到梦寐以求的中央音乐学院报到，开始了我真正意义上的音乐艺术生涯…… 试卷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