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第二天的比赛在扎萨格举行。</h3><h3> 赛前,组委会说,这是片原始森林,人迹罕至,可以遇到梅花鹿、蓝马鸡等等不常见的动物,而且整个区域没有信号,大家不能乱钻林子。</h3><h3> 人迹罕至这四个字我喜欢,期待了一晚上,早上排队坐摆渡车进到山口,路上司机说,里面下小雪了。</h3><h3> 可不是么,从车上下来,直面凛冽的寒风,一颗颗小冰晶打在身上,似雪似雹,落下又成了雨。</h3><h3> 此时海拔3600米,手机已经显示无服务了,远处雪山在迷雾之中依稀可见,我们将要沿着这条路往森林去。山谷里有藏民在此安营扎寨,听说是挖虫草的。</h3><h3> </h3> <h3> 路是新修的,原来的土路变成了水泥路,大约一个半车宽,两旁是小灌木,一些开着紫色的小花,一开始不以为意,直到拍下照片回来细看,才发现这也是某种小杜鹃。此时山谷中回荡着大杜鹃"布谷、布谷"的叫声,杜鹃啼血到底是指鸟儿还是花呢?</h3> <h3> 从下车的那刻起,比赛就开始了。灌木丛中不时有鸟儿在跳。一只粉红胸鹨(rosy pipit)站在一钵刚翻过的小土堆上,繁殖羽的他们像抹了淡淡的胭脂。</h3> <h3> 这时一只双翼尖直,尾部楔形的猛禽朝我们的方向飞来,越来越近,双筒里突然发现他的嘴边有髭须,是胡兀鹫(bearded vulture)!</h3><h3> 胡兀鹫绝对是高智商神奇动物。他所吃之食物70-90%是骨头。怎么吃呢?小骨头就囫囵咽下了,大骨头嘛,一把抓起飞向高空,然后对着岩石把骨头扔下去,可以反复几次,直到骨头砸成碎片,然后就着骨髓一起吞食。</h3><h3> 为什么只吃骨头?其实骨头的营养还算丰富,以鸟儿强大的胃酸,消化骨头也没啥问题,而且吃骨头的话,竞争对手少呀,所以造就了奇葩的胡兀鹫。</h3> <h3> 在自然界,没有所谓的垃圾,废物。万物皆是生物链的一环。草原上一个生命消亡却不是消失,这具骨骸的真身也许已经满足了秃鹫、高山兀鹫、还有一众食腐生物,剩下的骨骸也许是胡兀鹫的大餐,最后所剩的,零落成泥碾作尘,还有微生物来帮衬。</h3> <h3> 胡兀鹫从我们附近飞过,在山谷盘旋,不知道是不是看上了那具羊骨骸。他飞起来像一颗银色的子弹,但是这银色的子弹正在减少,由于栖息地丧失,2014年,IUCN红色名录上,胡兀鹫的保护等级从无危(LC)变成了近危(NT)。</h3> <h3> 山谷之中,气流是件奇妙的事情,乘着气流玩耍的不单有猛禽,还有鸦科动物。这里独占鳌头的小霸王,是红嘴山鸦(red-billed chough)。</h3><h3> 仰望天空,这刚劲的"手指",粗旷的翼展,咋一看还以为是猛禽。</h3> <h3> 与全黑的乌鸦不同,红嘴山鸦有个小红唇,还微微下弯,配上纯黑的外衣,神秘之中带着些许妖冶。</h3><h3> 不管在哪里,鸦科动物都是打群架的好手。所以跟着他们总没错,比如说抬头望天,一群红嘴山鸦在挑逗金雕;低头看草,呵呵,惊喜更是巨大。</h3> <h3> 红嘴山鸦我们本不打算拍的,只是我们走近了,他俩也不飞,这么给面子的鸟儿不多见,当我们举起相机按下快门的那一瞬间,一只小鸡,嘟嘟嘟嘟的从灌丛中走出来,望着我们。说的就是你了,高原山鹑(Tibetan partridge),在西藏高原海拔3600-4250米快乐生活的一种山鹑。</h3><h3> 随后大概有四只,在灌丛中来回穿梭。一鸡顶十鸟,况且我还从来没见过山鹑,顿时心里乐开了花,此时红嘴山鸦已经飞走,深藏功与名。</h3> <h3> 中午时分,我们一行人继续在山谷中徘徊,景色渐渐从灌丛草甸变成了杜鹃花海和针叶林。</h3> <h3> 白眉朱雀(white-browed rosefinch)的雄鸟在杜鹃花上跳动,仿佛也变成了一朵花。这类小小的朱雀应该和中国传统文化里面"左青龙右白虎上朱雀下玄武"里的朱雀没多大关系,但并不减少人们对他们的喜爱。</h3> <h3> 在他不远处,发现了他的另一半,白眉朱雀雌鸟。朱雀的雌雄差异极大,雄性个个色彩娇艳如花,雌鸟多是灌丛树干斑驳的颜色。去年11月在香格里拉,遇着垂直迁徙的一群白眉妹纸,却始终找不到白眉哥哥,这回算是得偿所愿,看了全套。</h3> <h3> 在这附近,听说有血雉出现,于是大家在路边席地而坐,碰碰运气。山崖上有一株清秀可人的拟耧斗菜陪着我们。</h3> <h3> 天气渐渐明朗起来,雾气全然没了踪影,见到血雉的机会不大了,但是随着气温升高,上升气流越发强劲,几十只高山兀鹫出现在我们眼前,盛况空前。</h3> <h3> 高山兀鹫(Himalayan vulture)乃真·猛禽,也许他们是喜马拉雅山脉最重最大的鸟儿,翼展在2.56-3.1米之间,从我们头顶飞过之时,宛若巨龙。</h3> <h3> 高山兀鹫虽说是猛禽,但人家主要食腐,所以长了个大秃头,方便进食。是高海拔地区生态系统不可缺少的一环,也在藏族文化里扮演重要的角色。</h3><h3> 然而他们的未来并不乐观,IUCN估计未来三十年,全球高山兀鹫的数量会急剧减少,主要原因跟畜牧业使用的一种叫做双氯芬酸钠(diclofenac)的消炎药有关。高山兀鹫体内没有代谢这种消炎药的酶,所以当他们吃到体内的含有这种消炎药的牲畜的尸体后,会中毒。</h3><h3> 他们和胡兀鹫一样在岩壁上筑巢,和胡兀鹫一样也是近危(NT)。接下来他们会是一对难兄难弟还是携手共创辉煌,就要看当地对他们的保护了。</h3> <h3> 就是这样好的景致,天蓝的纯粹,翱翔于天空的高山兀鹫依然快活,血雉没有等到,却发现山腰上的灌丛里有个大动静。</h3> <h3> 咦?是个鹿耶。我叫同伴们来看。是梅花鹿吗?附近倒是有个梅花鹿保护区,但是她身上的梅花去哪儿了?这个疑问一直困惑着我,直到回来请教野生青年陈老师,才知道,我们见到的是狍子(eastern roe deer)。</h3><h3> 实在是太难得,曾经看名字,反犬旁的狍,还以为是个猛兽呢,殊不知人家是个听觉灵敏、警觉性高、身手矫健的小鹿。oh dear deer~~</h3> <h3> 一兽顶十鸡,这下更是笑的合不拢嘴了。附近灌丛和松树上都有动静,是小林鸟,看着像柳莺,回来整理照片才发现是戴菊(goldcrest)。戴着金色发冠的小鸟,去年在香格里拉的缘分等到今日才续上。</h3> <h3> 继续前行,一路柳莺(warblers)不断。他们一个个长相酷似,却无从认起,只怪自己学业未精,沿路没有信号,连问大神的机会都没有,唯有回来慢慢学习。《两岸三地柳莺折页》是个很好的指南,在这宝典的帮助下,这只爱上杜鹃花的小柳莺是橙斑翅柳莺。</h3> <h3> 这只肚皮鲜黄的柳莺,在我们队长周师叔的听声确认下,确定是华西柳莺。听声辨鸟是观鸟的一大密技,个中奥秘唯有天赋加勤奋才能获得。</h3> <h3> 高原的原始森林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在这山里,向阳的一面多为草甸。</h3> <h3> 背阴的山坳里是片针叶林。我们走的路横贯于草甸和树林,听我们随队的本地向导说,他孩提时在这山里放牧,见过不少野生动物。这条路以前就有,是通往尼显寺的必经之路,在他们藏族的吉日会到寺庙参拜,我们比赛当天恰逢好日子,呼啸而过的私家车不下十五辆。</h3> <h3> 左边草甸上有罂粟科的绿绒蒿,还没有开花,走得太急,没有好好拍个照,真是辜负了她的美。</h3> <h3> 右边林下一个人那么大的冰块在缓慢消融,化了的水倒是养育了不少奇花异草。</h3> <h3> 高原上的鸢尾看起来都是小小的,昨天比赛在花湖草原看到了黄色的鸢尾,今天在林子下层看到了蓝紫色的,淡雅清新。</h3> <h3> 附近灌丛中冒出来一簇黄色的小花,偶遇当地的植物达人,知道了这是圆瓣黄花报春。</h3><h3> 高原报春花真多,下次到花期的时候要走一趟才好。</h3> <h3> 观鸟赏花,走的路虽然多,但累并快乐着。看,那里一只忙碌的黑冠山雀(rufous-vented tit),嘴里塞满了松萝,正在努力布置新屋。</h3> <h3> 他站的树下,一丛紫花碎米荠静静地绽放,笑看云卷云舒。</h3> <h3> 林子里一棵枯树上站着一只麻鹰(black kite),从华南到若尔盖,从海边到海拔3600米的地方都有他们的踪影,也是个生命力顽强的猛禽。</h3> <h3> 一只棕背黑头鸫(Kessler's thrush)从树顶跃起,他们繁殖于海拔3600-4500米林线以上岩石较多的地方,看来这儿是他们的家园。</h3> <h3> 棕北黑头鸫跃起的背后是苍茫的雪山,银装素裹波澜壮阔。</h3> <h3> 从比赛的起点到终点尼显寺大概有15公里,以鸟人慢慢走慢慢看的性格,一个白天肯定走不完。我们大概是在四分之三程的地方坐上了摆渡车到了终点,才发现终点的生境别有洞天。</h3><h3> 暗绿柳莺、川褐头山雀、灰头灰雀,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出现在眼前两三米的地方,后来才知道,在这尼显寺周围还有蓝马鸡、黑额山噪鹛等当地特有鸟种,无奈已经没有时间去巡山了。</h3> <h3> 其实我们本次收获不错了,至于没看到的鸟兽虫木,刚好可以给自己一个借口,下回再来。只要这里的生态朝好的方向发展,还怕见不到么。</h3><h3> 走过尼显寺,看到旁边一树樱花开的羞涩,前天在成都才吃的樱桃,真有"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的感觉。</h3> <h3> 若尔盖观鸟比赛的故事到这里画个句号。有机会的话,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总不是坏事。</h3><h3> 本篇参考文献:中国鸟类野外手册,IUCN red list Himalayan vulture fact sheet,WWF bearded vulture fact sheet,野外观花手册(西南篇),物种日历(东方狍)。</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