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又是入夏六月天。记得三年前的一个六月天,参加钟秋同学的追悼会,那天在会场上見到陈淳。同学说她家在下关 ,她一般不会在昆明常住,所以那天見到她,我感到有点意外。</p><p class="ql-block"> 她站在女同学的群列中,先看到我,于是跑过来和我打招呼。因为悼念仪程马上要开始,我和她的交谈也就是两三分钟的时间。分手时她突然地问了我一句,“还记得那年我们一起考试的事吗?”</p><p class="ql-block"> 她问话中说的”那年那事”,是指1978年,在陆良参加高考。都过去好多年了,她还真能记得提起。在岁月中流淌着的记忆,波澜不惊。但是有朝一日,一旦被喚醒,涛声依旧。</p><p class="ql-block"> 那年陆良县的高考考场设在陆良一中。第一天开考进入考场前,考生要先排队逐一验看准考证。那阵子社会风气相对纯良,参加考试从来没有听过有”顶替”,“代考”,之类的说法。而“枪手”这个词,那时侯更没有被造出来。但考试进场前要逐一对人核验准考证,是考试必须要走的程序。</p><p class="ql-block"> 正是站在入场线外,排队等待验证时,我和陈淳意外相見。她也是参加高考正在排队等待验证。也是那一刻,双方才知道我们都同在陆良工作,虽然多年了,但相互却互不知晓这个情况。除了交通不便的因素外,不通信息是主要的原因。如果不是有这次考试,在陆良相互見面的几率,应该几乎为零。</p><p class="ql-block"> 这次高考两人的考场教室相邻,这很好。进入考场前能見面,相互点点头,挥挥手,即使不言语都是最好的鼓励。而数理化几科考试下来,每科总是要相互对对答案的。</p><p class="ql-block"> 現代考生的战法是,“考一科,放一科,立马准备下一科”。我们对答案的战法,一定为他们所不屑。在他们眼中是老落后,落伍了,都考过了,还对什么答案,影响情绪。</p><p class="ql-block"> 可当时我们不这样看。同是老同学又都是考理科,考下来相互复一下盘,或许也是一种精神放松不用那么紧张。考试嘛,一科一科的来,神经绷得太紧张,会犯糊涂的。记得物理卷考下来,最后一题是一道电学,力学与运动学的综合题,有难度。因为在整个卷面中它的评分高,我和陈淳最先对答案的就是这道题。我们不是仅想单纯的对个答案,更想对解题过程作个讨论。因为即使没有做到最终一步,或是最终解题答案与标准答案有差错,解题过程总会有得分。按解题步骤,分步计分,是历来考试判卷的一个标准。</p><p class="ql-block"> 我们手中有笔,却没有纸可演算。当时高考考试,除了笔和文具可以带入场,任何纸张包括演算的草稿纸,都是考生不可以随便带入带出考场的。</p><p class="ql-block"> 不过陈淳有办法。一转身,她从监考老师那里要来了一条粉笔。于是我们开始在考场门前的水泥地上演算。現场马上被其它观看的考生围得个桶密。看来不单是我们俩人,其他考生他们也想对对答案,估算一下自己的得失。 </p><p class="ql-block"> 无论对或错,在相互交流的过程中,陈淳终是心平气静,分手时又总是笑微微。得与失,自已解题结果的正确与否,似乎她都能以平和的心理接受,这给我深深的印象。</p><p class="ql-block"> 陆良县城的旅店,那几天被远郊区的考生住得满滿的。我在的工厂距离陆良县城约20公里,考试期间也是要住旅社的。当时住的是六人间,每天每人2元(便宜吗?当时我的二级工标准工资是39元,加各种补贴不超过48元)。住宿的考生多是农家子弟。他们大概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住这2元旅店,那个兴奋劲简值不像是来考试而是来游玩的。他们相互走串,欢声雀跃要闹很晚,喧嚣的空气才能平静。不过午间的休息时间,却出奇的平静安宁!考生们早上的一场考试,都累了,午觉是要睡的,下午才有精力去应考。而每天晚饭后我和同事,会沿着流经县城边的南盘江散步,一直到太阳落入远方的群山中。因为那时刻的旅舘环境仍沉浸在考生们的激情中,喧嚣而又热闹,看不了书的。</p><p class="ql-block"> 夏天的陆良,天气并不算热。太阳落山很晚,天气晴朗,夕阳在天边织出绚烂多彩的晚霞。沿着南盘江边散步,沐着太阳的余晖,看着晚霞,思想平静放松。既不会想当天考过的试,也不会去考虑明天要考的试。究其一个原因是当时虽然参加考试了,结果会是什么,前途如何?是我们都无法做出的判定,不是说我们有多大的境界胸怀。</p><p class="ql-block"> 考试三天。结束前的头天晚上,陈淳邀请我去县城她考试期间寄宿的孃孃家坐一坐。我想,大概是明天考试结束后,我们将各自分手回去,見面的机会很不可能了。考试期间,除了对答案,也几乎没有过什么交谈。老同学十多年不見面,现在相見总还有些往事是可谈可聊的,那天晚上是最后的机会。如果再有另外的原因,应该是出于礼节性的考虑了。</p><p class="ql-block"> 多年后回想,那年的考试对我们各自的人生道路影响深远,不过当时我们都未开慧眼,看不到这一点,更看不远。能参加考试,看做是一个机会,试试看吧,谁都预测不了结果会是什么样。而这恰正好,使我们不高度紧张,能有一顆平常心去应考。虽然第二天还有考试,但头天晚还能静静的坐在一起聊天,当忆起当年读书时有趣的往事时,会开心的对笑。这个状态,对現在的考生们真不敢想象,对付明天的考试,他们早是森严壁壘,高度紧张,压力山大。</p><p class="ql-block"> 不过我仍没有坐聊太长时间。陈淳孃孃家环境安静,她是可以有时间为明天的考试再作一些考前准备,多看看功课的。不到一小时,我就请辞离去。她送我到门外的街边站住,我们相互挥手告別,这是我最后的记忆。</p><p class="ql-block"> 笫三天的最后一科是考外语。恢复高考后的第二年,从七八年起,高考试卷恢复全国统一命题,外语列入考试科目。大概由于考虑到当时学生的外语水平參差不齐,当年外语考试的分数不计入录取时的总分中,只是作为学校录取时的参考。所以我在的那个考场,当时只有一半左右的考生入场考外语。不过半小时后,考场里只剩下我一人还在作答巻,他们都放弃了。</p><p class="ql-block"> 英语的最后一道题是一段英语原文,将它译成汉语。大概意思是说宇宙浩瀚。如果将地球河流中的每一粒沙子比作一个小星球的话,宇宙中星球的数目,比地球上所有江河中的沙粒数目的总和还要多得多得多。我第一次接受这样的科普知识,感觉非常的新颖也非常的吃惊。</p><p class="ql-block"> 小学时候学地理,知道黄河一路冲刷着黄土高原,河水中夹杂着无数的泥沙,俗话说九曲黄河万里沙。一条黄河水中的沙粒就已经多得数不清了,况且地球上还有无数条泥沙的河流,沙海浩瀚无穷。那么面对浩瀚无穷的沙海,我们的太阳系就有九大行星加一个太阳,十粒小沙子就计数了。宇宙真果是这样大到我们根本无法想象的地步?所以我对这道考题一直有着深深的印象。那么找两个完全相似的星球的几率,真是太小太小了。</p><p class="ql-block"> 从这一点比较,我与陈淳同学能在陆良相遇的几率,还是要远远大于找相似星球的几率的。我们生活的环境有时感觉非常之广大,有时感觉又很狹小。要不在陆良这个小小的县城,高中时的同学竟还能有机会相遇見。</p><p class="ql-block"> 考试正值盛夏,那年的高考从考试到学校录取过程,时间拖得很长。接到入学通知书已是九月下旬天秋月滿。但那时对陈淳的情况一无所知。考试结束分手时,我们相互并没有留下通信地址。</p><p class="ql-block"> 陈淳是班上的文艺委员,歌唱得很好。高三那年去龙泉公社农村,参加挖沟改田平地的劳动。休息时,在大家的推举声中,陈淳大大方方的站在田间为大家同学演唱《红梅赞》。钟秋后来对我说,陈淳的《红梅赞》一开始的那个八度大跳唱,高音稳而透亮,唱出了江姐的形象。不过那时我不懂音乐,对钟秋说的些话的理解是表浅的。</p><p class="ql-block"> 读书回来后又过了很多年。同学聚会有过多次,但未見到陈淳。有女同学告诉我,陈淳住在下关。她们还告诉我,说陈淳是位贤妻良母,高考时,她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参加考试不容易,困难不少……每当再次回忆起那年的高考,体会她自强不息,挑战困难的精神,使我难忘。</p><p class="ql-block"> 高兴的是,那年陈淳也幸运地搭上了高考录取的快車,从此开启一段新的人生。即便就是三四十年后的今天,每每想到这里,我还会真心的为她鼓掌,开心的说一声,真好!</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2017/6/6</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