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北京--坚韧的基石

游游冬

<h1>坚韧的基石</h1> <h1>北京广播器材厂（简称北广）有不少优秀的勤劳智慧的老工人如徐寿荣，韩德瑞等值得纪念。我为比较了解的老工人王德章写些回忆：（一）闯关东的汉子 1956年我从北广工艺科调回供应科，兼任新成立的下料工段长，实施工艺定额，集中下料和送料到车间。这时从各车间调来几位老工人，其中剪床组的王德章师傅，高大的个子，沉默寡言，比我长5-6岁，是1954年从长春广播器材厂合并过来的；从交谈中得知他，自幼随父辈从山东，闯关东到东北，历尽日本鬼子，地主老财和国民党官僚的欺压，苦大仇深......解放后有较高的工人阶级觉悟。</h1> <h3></h3> <h1>（二）不平凡的劳动 王德章剪床组的简陋工棚，就搭建在零部件车间旁边。他带领青工在剪床下料时，不是拿来一张板材随便就剪，而是像老裁缝一样，在布料上细心比划，把各种尺寸的毛坯组合排列，合理套裁，尽量减少边角废料；有时一些贵重关键的有色金属带材，工艺毛坯与其宽度或长度不成倍数，产生较多的边废料时，他就查看图纸或到车间观察冲压加工零件后的残余料条，对工艺制定的毛坯尺寸或零件排列方式，提出修改意见，以提高材料利用率。他告诉年轻的工人，这些材料比布料还贵重，它凝聚着劳动人民的血汗，不能白白浪费了！他这种不仅仅是完成下料任务，而且力求节约材料的工作精神，正与我不谋而合；他不用别人督促和鼓励，自觉的，主人公的工作态度，令人很放心。我与他成了莫逆之交。</h1> <h1>（三）惨痛的教训 1959年后，北广搬迁到德胜门外，下料工段扩大为准备（12）车间。这时，下料任务日益繁重，青年工人也多了，大小剪床增加4-5台，除了一般毛坯料外，工艺还有要求直接剪成狭窄的公差严格的批量小零件，增加了下料的难度。 有一年，在繁忙的下料任务中，车间连续发生2次工伤事故，包括王德章在内，剪断了手指头。技安室在12车间召开现场会，由车间主任李志山汇报事故原因，让全厂吸取教训。 他以身说法，要求工人操作剪床时，千万不要把手指头伸进剪刀口;这时，他把自己的手指头放进了剪床刀口，说明这有危险！说时迟，那时快，他脚踏刀落，又剪断了手指头，鲜血淋漓，全场惊呆...... 三个手指头血的教训令王德章痛下决心，自己动手改进剪床的防护措施，杜绝手指头伸进剪刀口；原来，有些剪床虽然有安全档板，但不可靠，而且校准下料尺寸时不方便；他根据实践经验，自己设计，画图，制作，委托加工零部件，昼夜不停，废寝忘食地经过无数次的试验和改进，终于在大小剪床都安装了伸不进手指头的安全档板，并且装置了带标尺的滑动螺杆轨道，可以方便地校准下料尺寸，还有能够自动快速剪切批量小零件的专用工具装置，保障安全高效地操作运行。 这些改进都凝聚着王德章的决心和心血，勤劳和智慧！</h1> <h3></h3> <h1>（四）进取和革新 为了适应北广日益增长的生产试制下料任务，王德章又专致于车间的技术革新，在他带领下自制小设备，把小型角钢和元钢等改锯为冲切；添置安装了能加工改制异型铜管的拔管机；外购安装了氩弧焊气切割机，解决了有色金属厚板的下料，提高了效率，减少了损耗。 但是非金属材料的下料，如云母石板，玻璃纤维厚板等绝缘材料，当时还没有合适的切割机器，早先多用手工锯，后来委托生产车间在刨床刨切下料，损耗多，进度慢；王德章自动承担攻克这难题，动手制作安装了砂轮锯，试用一段后，粉尘大，不安全，又反复改进试用金属锯片，乃至高速无齿锯片，并加了水冷却和防护装置，以及校准下料尺寸的装置，终于能够比较安全，自如地完成非金属材料的下料任务了。这些都体现了他不安于现状，把压力化为动力，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积极创新的可贵精神！</h1> <h3></h3> <h1>（五）机器的主人 那时，我每经过准备车间的非金属下料房，就要去看一下王德章和他的机器，看到他总是不停地围着机器转，在下料，在维修，在改进。我们谈话很少，他只回答在解决什么问题，彼此就心照不宣。我明白：他不是机器的奴隶，而是机器的主人和保姆；机器既是他的武器，工具，又是他改进和创新的对象；非金属下料是令人望而生畏的有害工种，面对日益加重的下料任务，他向机器要效率，要质量，要安全，白天干不完，晚上再来，改进与生产两不误；他是自愿的，不计报酬的。冬天下料时，冷却锯片的水，激刺得他伤残的手指头钻心疼；夏天，他套着闷热的防护服，里面浑身汗湿，安详的目光注视着下料切割；以前暴跳如雷的机器，而今被他驯服，锯片在稳步前进，伴随着冷却水激发出低微的尖叫声，像是在听悠扬的进行曲！他的内心是欢畅的，劳动和创新是他的快乐！王德章的劳动成果是一片片，一块块，五颜六色的毛坯料；这也是前面很多技术和管理人员的成果，再经过后面精致的加工和装配，会变成电波传送到千家万户，发射到整个地球！</h1> <h3>（六）无怨无悔</h3><h3> 1961年粮食困难时，王德章那么大个子，定量</h3><h3></h3><h3>不够吃，脚也浮肿了。我到家里去看他时，摸他</h3><h3></h3><h3>的腿，一按一个坑。他若无其事地说：“这没有</h3><h3></h3><h3>啥。”他拖着浮肿的腿照样去上班，甚至还主动加班</h3><h3></h3><h1>加点。他牵挂着任务和机器，工厂也是他的家，劳动是他的生命所在；幸好组织上有规定，有浮肿的职工每月补助黄豆若干斤，减少了他的困难。</h1><h3></h3><h1> 1965年我奉调去“三线”762厂，真想把王德章一起带去，但没有提出这个要求。</h1> <h3></h3> <h1>（七）坚韧的基石 改革开放后的1981年，多年是本单位先进的王德章被评为北京市劳动模范，并且一直坚守在生产基层的下料岗位，到1987年即将退休时，就病倒了，住进医院经过治疗，多年后在养老院病故。 回忆王德章的一生，物质生活虽然贫乏，但精神上是富有和自豪的。他以及这一代人，如同前面无数为革命而牺牲的烈士，用他们的青春年华以诚实和创造性的劳动，为北广和新中国奠定了可靠的基石。在这坚韧的基石上，企业和国家经历了，风风雨雨，顽强地生存！后来人踏在这坚韧的基石上， 可以建设北广这个大厦和共和国更加美好的未来！ </h1> <h3></h3> <h1>后语：2010年6月写了这篇《坚韧的基石纪念北广》后，想知道王德章后代人的情况，通过北京老同事的帮助，与王德章的长子取得联系。他是从部队复转在北京市一个邮局工作的。在电话中，聊了他和他父亲的一些情况；他流露出的看法是：我父亲“傻！”“傻干！” 这样的场景和话语，我们这一代人听见过不少。这是“谁之错？！”不得其解。 不过，眼前又呈现出王德章那坦然，坚毅，执着的脸容和神情。 新中国曾经出现过不少这样的工人和一代人：有觉悟，有理想，为集体，为国家，以主人翁的态度，自觉自愿，高度的责任心，发挥他们的勤劳和智慧，快乐地，创造性地劳动，在平凡的劳动中，作出了不平凡的贡献。 人们的思想和行为曾经达到那样的境界！ 这是宝贵的精神财富，也许是人类社会历史上的一个奇迹？或许就是个缪误？是个牺牲品？是个悲剧！把他扔掉到历史垃圾堆，未免可惜，因此要记录一些下来。而且，我在北广接触过一些技术人员，曾与1952年毕业的大学生，潘本权，黄吴明，卓植深，同住在租用西直门附近民房的宿舍里。他们业余时间刻苦学习，经常到深夜，生活简朴，奋发进取；上班时，在简陋的办公室里（那时北广还在德胜门内草场大坑），专心致志，殚精竭虑，化压力为动力，不计报酬地工作。前者是我国第一台电视设备设计主持人，后者是广播发射机、微波设备的资深设计人和北广的总工程师，还有很多这样的工程技术人员，不一一列举。在他们的身上，可以看到苦难的中国，能够自力更生，群策群力，开拓进取，取得科学技术进步和成果的。在这些历史里，我们可以从中吸取经验和教训；要在这基础上，发扬提高，自主创新，做得更好。 游游冬 2013 05 30 北广63周年前夕</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