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童年像一只长了翅膀的小精灵,带着一份纯真和无邪,飞跃于无垠的岁月里,在你疲惫的时候便常常敲开你记忆的大门,回忆这只孤独的鸟便肆意奔撒在绚烂的田野里,那些模糊了的色彩于是又粉墨登场,还常常招呼出你儿时的那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h3><h3> 我是76年开始上一年级的,在此之前我和弟弟是在乡下和奶奶一起生活的,虽然也会在某个寒冷的冬天来父母身边待上两三个月,但我总归还是喜欢旷野那草壮莺飞的无拘无束,也许因为我天生胆小,即使放逐乡野和一群男孩子玩,我依然是里面最笨的一个,别人上树爬墙如飞檐走壁,我则落在后面哆哆嗦嗦常常在"上去”还是"下来”之间犹豫不决着,好不容易我这个8岁的女孩刚刚有了点"野”性,爸爸就赶紧把我弄回身边报名上学了。</h3> <h3> 第一天上学爸爸把我送到了校门口告诉我找写着"一年级”的牌子就是我的教室,我想着这不是多复杂的事就点点头,然后他就匆匆忙忙地走了。可是等我进去以后就傻眼了,怪不得我们学校叫"泰山庙小学”,原来这真的是一座庙,它分为"里、中、外”三个院落,外院最大还带一个很宽敞的操场,可是我看了一圈那牌子多是写着高年级的班级,于是朝中院走去,可是找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一年级”的标志,而再往里是一堵青砖高壁的长墙,我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在这里团团转,因为没有一个窝是允许我进去的,这时一个女老师走来问我:"你是一年级的吧?”我懦懦的点点头,她领着我穿过墙的右侧绕到了里院,原来那堵墙并不是封口的,我恨死自己的愚蠢了,怎么没到跟前看个仔细呢?</h3><h3> 老师领我来到一个高台阶的教室门口, 教室的门开着,里面一个微胖的中年女老师走了出来,问我叫什么名字,确认了之后客气地和领我认路的老师道了别,那个老师扬长而去,我傻傻地站在那里,老师微笑着拉着我往教室走去,我环顾着眼前的一切:里院的教室比外院更加高大威严,屋檐的斗角划出优美的曲线,高大的梁子呈拱形压在幽暗的教室里,这使得我本来就紧张的心更加不安。</h3><h3> 老师倒是一位极温和的人,她姓王,对我们说话总是和颜悦色的,我很快就喜欢上了她。</h3> <h3> 刚刚上学没有几天,我们就被老师集中在操场听广播,广播里说什么我根本就没听懂,只见前面的高年级同学哭声一片,我们后面的几个小个子小声嘀咕着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却见前面的同学交头接耳地往后传:"王老师哭了。”"为什么”?"不知道”。于是前面的同学就跟着老师哭,我想到了自己迷路时老师的好,不禁悲从中来,一定是老师遇到难事了,于是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远处高年级的同学嘴里呜呜咽咽地喊着一个人的名字,我们几个嘴里却是哭喊着"王老师……”。</h3><h3> 回到教室老师告诉我们:"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逝世了,同学们回去做白花和剪松柏,明天带来。” 回家路上,我怎么也想不起来老师说什么了,于是问同学:"老师说毛zhu席死了,让我们做什么来着?” 同学怒目圆睁地说:"我给你告老师呀,你说毛zhuxi死了,好人应该说牺牲了,电影里都这么说。” 于是我回去对正做纸花的姐姐学说同学的话,惹得她好一顿嘲笑。</h3><h3> 那几天上课讲的内容不多,老师教我们唱《国际歌》,因为我们都大字不识一个,所以老师只是唱学,没有歌词单子,唱到"为真理而斗争”时我百思不得其解,心想:城里人咋这么小气呀,我有一个梨还让给弟弟吃呢,他们居然"为争梨儿斗争”。 后来想大概那片梨地有100亩吧?要不也不值得打呀。</h3><h3> </h3> <h3> 当然,童年的记忆也不都是涂了炫彩的白纸,当然也有灰色的记忆,记得有一次早晨上学的时候碰到一个女乞丐,那女人30多岁的样子,穿一身脏兮兮的黑色衣裤,蓬头垢面的也看不出她本来的面目漂亮还是不漂亮。</h3><h3> 她有气无力地蜷缩在墙角,一群人在逗一个半傻的流浪汉:"二子,抱回去吧,白捡一个媳妇”。那流浪汉就过去使劲往起抱她,结果她的上衣整个被撩了起来,我看到了噩梦般的一幕:她被人用刀刮掉乳房的胸部露着粉色的肉和白骨……我吓得撒腿就跑,然而我却发现自己腿肚子抽筋地难受,而我的胸部也刀割一样的疼……。中午下学的时候天空下着小雨,我心里想着那个可怜的女人不会躺在雨水里吧?别人家的屋檐让她去躲雨吗?路过那个地方的时候我的眼睛呆住了,她已经死了,不知道谁从家里拿了个破席卷住了她,雨水湿淋淋的在席子旁流过,生命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让我觉得如此卑微,卑微到她如同一条死去的狗,只需要找个地方埋掉即可,没有人在乎她的病与痛,更没有人去追究她承受过的惨烈与屈辱。在那样的环境下,人们已经自顾不暇,更何况是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她注定只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除了赚些同情的叹息还能有些什么呢?</h3> <h3> 童年如一条河的上游,它始于不起眼的山谷,由一条条小溪汇流而成,它或清或浊是由它发源于哪座雪山决定,它流速缓慢也不知道哪里是下一站,可是,我们的人生就是由这样繁杂的无数条小溪奔腾而来的,等到青年时的激荡,中年时的沉稳使我们常常忘记了那些支脉,但是它其实一直都在河水里,它不是被遗忘,只是它变的强大了我们认不出而已,那个东西叫"记忆”。</h3><h3>(图片下载自头条)</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