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权社会里,女人始终不是主角,甚至连配角也不是。<div>且不论《水浒传》是怎样的一首“好汉歌”,仅就潘金莲这个一笔带过的“淫妇”看,650年前的施耐庵是“重男轻女”的。潘金莲先是三番五次勾引小叔子武松,武松顶住了“美色”使“打虎英雄”道德形象树立;潘金莲经不住权贵西门庆的引诱寻欢作乐,进而勾结奸夫毒杀本夫,武松查明真相怒杀西门庆再杀嫂子潘金莲……至此,武松爱憎分明的英雄形象在潘金莲的铺垫下永载史册!不得不承认,施耐庵为塑造英雄煞费苦心。</div><div>无独有偶。那么,陈忠实为什么在《白鹿原》里安插了一个可怜、可悲、可恨、可叹、可泣的田小娥呢?</div><div>一、田小娥“孕育”了黑娃。黑娃不愿意像父亲鹿三那样唯唯诺诺、唯命是从于东家白嘉轩,特别是在白孝文摔了他的饭碗的那一刹,他心头升起一种“恨”,但这种“恨”是极其模糊的。目睹田小娥被道貌岸然的郭举人糟践,黑娃的“恨”变成不顾一切的爱。当他与田小娥“私奔”回白鹿原之后,父亲大骂不认,白嘉轩不让田小娥进祠堂,偌大一个白鹿原竟然容不下他的“自由恋爱”。陈忠实用田小娥“孕育”黑娃,让黑娃原本模糊的“恨”变成了行动:砸祠堂、审乡约、分田地,高喊“一切权力归农民”!</div><div>二、田小娥“委身”了鹿子霖。黑娃被国民党通缉,田小娥做为“匪属”受尽百般羞辱,不愿意饿死、唯一能够使她生存下去的“武器”就是自己的身体!当鹿子霖假借关心实则要占她便宜时,田小娥顺从了。其实,这是田小娥的一种绝地反击,她拿下了白鹿原白鹿两家中的一个,曾经勒令把她吊起的“乡约”鹿子霖,拜倒在她一贫如洗的炕头!这是女人的战斗,她“俘虏”了鹿子霖就等于攻占了一半白鹿原。</div><div>三、田小娥“毁灭”了白孝文。田小娥非常清楚,要想“斗垮”白嘉轩,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毁灭”他的儿子。因此,她利用了白孝文对她的好感,主动向他发起了进攻。白嘉轩用“儒”培育的白孝文、白鹿原私塾的教书先生、白家的长子就这样沉溺于田小娥的炕头,吸大烟、卖房子卖地、沦为一个连鹿三都不屑一顾的叫花子!当白嘉轩看见白孝文与田小娥厮混在一起,他一头栽倒在原上!</div><div>最后,痛苦到麻木、饥饿到死亡边缘的田小娥被自己的公公鹿三残忍的杀死。随即,白鹿原爆发瘟疫。恐慌之际的人们下意识的一致认为,这是已经做“鬼”的田小娥在报复整个白鹿原。于是,众人提出为田小娥修庙。然而,白嘉轩不同意,他执拗的修了一座青砖六棱的“镇妖塔”,要把田小娥永远压在塔下不得翻身!狡猾的陈忠实在最后通过一个农民告诉白嘉轩:“田小娥怀了一个娃,根据时间推算,应该是孝文的……”</div><div>通篇来看,田小娥不是白鹿原的主角。但,陈忠实比施耐庵进了一步,他没有让田小娥成为第二个潘金莲,没有让田小娥仅仅是某一个英雄的铺垫。相反,他大胆的让田小娥成为“搅乱”白鹿原的一种力量,哪怕这种力量是多么脆弱。</div><div>在腐朽坍塌之际,脆弱的力量往往也是决定性因素之一。</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