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文字:骆辽远</h3><h3>图片:网络</h3> <h3>东湖转了一个上午,笔架山上下来,杭甬运河旁,上得一只乌蓬小船,向绍兴城内行来。走不多远,乌蓬小船便在哗---哗---的船桨声中,晃晃悠悠地踅进了小小水巷。在与船家的闲谈中,不知不觉地,小船已经靠在了东昌坊口。下了乌蓬小船,付过船资,谢过船家,借问个路数,顺脚便走到了三味书屋。看过三味书屋,前面虽然是鲁迅纪念馆,虽然有充满乐趣的百草园,可腹中饥饥,只想寻个饭店,饱了肚子再来看看。于是,很自然地就想到了咸亨酒店。 <br></h3><h3> </h3> <p><br></p><p> 一座老式的店铺,高高的屋顶上,直拖下一片黑黑的鱼鳞小瓦,把屋檐直压在两米多高的位子上,檐下一块大大的黑色匾额上,刻着白色的四个大字:咸亨酒店。店面门板,立在一侧,门左边对着街道的地方,放着一个半人高的曲尺柜台,柜内货架上,放着绍兴的名特产,货架下的地上,排着几只大酒坛。曲尺型的柜台,纯粹的木质结构,全部刷上黑色的油漆。柜台的顶角处,一里一外放着两个盘子,一个盘子放着盐水煮过的未去壳的花生,另一个盘子里放着的便是早早深印脑中的茴香豆。柜台的另一边,放着一只坛子,坛口上盖着一个方型的红布棉垫,坛壁上贴着一张纸,纸上写着一个“酒”字。门庭和右边去了门板的屋中,放着方方的桌子,长长的凳子。午间时分,店内已坐满了游客,到处是游客的说笑声。我望着酒店的布局,心中感慨着门外为何没有挂上一面写有“酒”子的旗幡。 </p><p><br></p><p> 心中早已想起了孔乙己,迈步走进店内,来到柜台边,胳膊架在柜台上,真想身上也穿了孔乙己那又脏又臭的大褂子,排出几文大钱,沽出一碗老酒,量出一碟茴香豆,让身边站着几个七八岁的小孩,再站着一群戴乌毡帽的短衣帮,还有柜内的小伙计,算帐的酒店老板和店内墙板上记着的我欠的酒钱,而我则是用手指自碗中沾上一点酒来,在柜台上热心地教着小伙计怎样写出茴香豆的“茴”字。 </p><p><br></p><p> 柜内要了一碟茴香豆,一碗老黄酒,一个鹅喜蛋。一手端着茴香豆,一手抓着酒碗,回望中见靠墙一个茶几形的小桌处,坐着一位戴毡帽的当地老人正自顾自地饮酒呷豆,他的对面尚有一个空位。于是,我走过去,放下茴香豆和老黄酒,回身再把鹅喜蛋拿来,坐在老人的对面。见我要了一个鹅喜蛋,老人便向我竖起了大拇指,说我会挑菜,说这鹅喜蛋是一道正宗的绍兴小吃,说吃了鹅喜蛋能够提神补脑。听了老人的话,我心中暗喜,便和老人搭起话来。南面邻座的两个新疆小伙,听了老人说了鹅喜蛋的好处,也去要了一个尝鲜。</p><p> </p><p> 心知绍兴原没有咸亨酒店,可却总想问出咸亨酒店的所以然来。对面老人已七十多岁,更知绍兴原来是没有咸亨酒店的,便简单地向我介绍了现在这个咸亨酒店的历史:现在咸亨酒店的这处房子,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地上的青石地面,墙上的圆木柱子,房上的青砖青瓦,都充满了古朴的气息。这房子以前也是一间店铺,只是铺前的街道没有现在宽,街面也没有现在热闹。作为咸亨酒店的开张,是在拨乱反正的时侯,到现在已有十好几年了,酒店是越来越红火了,里面还开出了许多雅间,小店里也有了高档的筵席。现在,咸亨酒店已成了外地人绍兴之行的必到之处。如今的咸亨酒店早已没有了当年鲁迅笔下的风格,更是寻不到当年孔乙己时的风情了。然而,来这里一坐的人们依然是络绎不绝,想必人们是来缅怀鲁迅先生,遥想一下《孔乙己》中的孔乙己,店伙计,短衣帮,小孩子,店老板们的生活画面。我静静地听着老人的叙述,一会儿端起酒碗,喝一口老黄酒,一会儿拈起一颗茴香豆扔入口中,间或地插上一两句,提出我的疑问。 </p><p><br></p><p> 面对着鹅喜蛋,我不知怎么下嘴。平生第一次吃这种蛋,轻轻地碰裂蛋壳,我看到里面带着绒绒毛已有了肉的鹅蛋,这嘴实在是难以张开,更难以把它送入口中,买前若知是这种蛋,说什么我也是不会买的。然而,坐在对面的老人,却非常热情,教我怎么吃这种蛋.这种蛋的味道确实不错,可不知为何要叫鹅喜蛋,待要向老人打听,嘴刚要张,我便顿住了,因为我已悟到了。人们常说,女人怀孕是有喜了,这鹅蛋也是受过孕的,且孵化到将要成熟,便拿来做了吃,“喜”字来自人类的风俗称呼上。细细地剔着绒毛,慢慢地品着这蛋,明知此生是决不会害喜的,可心却颤颤地怕它住在了我的肚中,让我也害起喜来。 </p><p><br></p><p> 在与老人的谈笑中,在老黄酒的熏然下,心便忘记了周围的众多游客,让自己在老人的面前,做了一回孔乙己,做了一回要茴香豆的孩子。激情之下,一会儿离开桌子,移过身来,蹲下身子,佯装一个要豆的孩子,手扒着桌沿,眼直直地勾着桌上碟中的茴香豆,一会儿又站起身来,依在桌子上,学着孔乙己的样子,一手拈出一颗豆来,递给刚才桌旁的我,再看着桌旁其他几个要豆的孩子,嘴上喃喃地说着:“不多了,不多了,我已经不多了!”如此反复几次,老人笑了,笑得很甜很醉,邻座的新疆小伙也笑了,笑得合不住嘴,远远近近就餐的游客,也随着笑声笑了起来,于是,店内到处充满了人们欢快的笑声。老人一边笑着,一边说:“学得很象,学得很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p><p><br></p><p> 一碗老黄酒,一碟茴香豆,一个鹅喜蛋,于不知不觉中吃喝完了。此时,不胜酒力的我,人已醉了,心也已经醉了,于醉着中,全不知老人是怎样回答我对乌毡帽的提问,更不知我是怎样跌跌撞撞地走出咸亨酒店。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