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沙通线

海之夜雨

<h3>【原创】</h3>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r></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1. 奔赴沙通线</b></h1><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 </p><p class="ql-block"> 七五年的暮春,刚刚经历海城、营口7.3级地震的辽东,晨曦中寒风凛冽,一列军列从沈丹线连山关站徐徐启动,鸣笛,加速…,一路向西,奔向激战正酣的沙通线。一群雅气未脱的年轻战士,在车厢里唱着军歌;欣赏着刚刚佩戴的红五星和红领章;憧憬着未来,老连队是怎么样?特种技术兵种是做什么?真正意义的军营是啥模样?</p><p class="ql-block">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行军,次日中午到达了当时隶属辽宁省的昭乌达盟首府赤峰市。</p><p class="ql-block"> 火车站广场齐刷刷停满挂着"亥"字车牌的草绿色军车。根据各级指挥员的命令,战士们迅速有序的上了自己该坐的车,向老连队出发。</p><p class="ql-block"> 我这个新兵班的班副(副班长),当时大家都羡慕的汽车连没分上;长的不帅气个头小,到机关当勤务兵或警卫员那是没指望的。当时也没那么多想法,认为下连队好好干,为家乡争光,为家庭争光,那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带着满腔热血,跟着队伍走,前方一切是那么的新奇,一切是那么的美好。</p><p class="ql-block"> 一条绿色巨龙裹挟滚滚红尘,浩浩荡荡,沿着蜿蜒曲折的红山小路开进,不久,前面的车陆续拐进绿色帐蓬的营区。啊,盼望已久的军营到了,军营原来是这样的……。</p><p class="ql-block"> 绿色沐浴着余晖时刻,沙通线老府公社西沙湾,我的六连终于到了,老兵们齐刷刷的列队营区操场,锣鼓喧天欢迎新战友的到来。我下车还未站稳,十一班我的老班长就迎着上来,问过姓名后,领着我和另一位战友到了十一班。老战友们很是热情,帮着腾床位,整理内务,晚上开全连大会后开班务会,班长向老战友们介绍了我俩新兵的情况,同时也向我们介绍同班战友情况。军旅生活就此拉开序幕……。</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i>同班战友,一生的战友</i></p><p class="ql-block"><br></p>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i>战友风彩</i></h3>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 "><b>2 .燕山脚下炮声隆</b></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br /></b></h1><h3> 翌日,营里组织全体新兵参观工地。时值我营主攻方向---西沙湾隧道决战时刻。</h3><h3> 天朦胧,地朦胧,塞北清晨寒意浓;軍号吹,哨声急,早操步声声。下操、开饭,发放志愿军存留下来的工作服,戴上柳藤帽,穿上长筒雨靴,向燕山深处出发。</h3><h3> 从来都没看过的山洞到了。洞内漆黑漆黑的昏暗中闪过星星点点黄色灯光,犬牙交错的深褐色岩石,张开着大嘴,随时都能把你吞噬;石隙中崩出的泉水叮咚叮咚作响,凉风嗖嗖;虽有点毛骨悚然,仗着人多,还是跟着队列走向纵深……。</h3><h3> 这一天,感悟了高山深处深莫测,见识了牵引电瓶车、轻轨道、矿山翻斗车;走到了下导坑撑子面,爬上了上导坑;踏过中槽、见识了马口和边墙;还有头顶大山万斤重的东北樟子松……。</h3><h3> 这一天知晓了,前方还有千米围岩等着我们去穿越。</h3><h3> 老连队第一次班务会,69年的山东籍老班长宣布,我跟着他的爆破组,负责装炸药、雷管、导火索,同批同班的战友分到风枪组。大概因为我个子小,还算机灵吧!战友是高大帅,扛风枪有力气。</h3><h3> 爆炸作业看似简单轻松,实则危险四伏,哪个环节疏忽,都会惹来大祸。战友在洞内打风枪凿炮眼,我们则在洞口紧张准备着TNT炸药、导火索、雷管,炮眼完成后就轮到我们上了,我给班长打下手,装药、装事先绑好的雷管和导火索,点炮、人员撤离,检查爆后情况,最危险就是哑炮排除,随时有可能出现二次爆炸,伤及人员生命。那段时间,不测往往擦肩而过。三班四倒轮回,下夜班一觉醒来是黄昏,时光眨眼飘过,青春接受着硝烟的熏蒸、身驱接受着岩隙水滴的沐浴!</h3><h3> 战友的风枪不下三天便玩得风声水起。全身穿着橡胶蓬布雨衣,脸上佩戴类似防化兵的猪嘴防尘口罩。撑子面上三人一组,嘟嘟嘟的风钻声,在漆黑昏暗的灯光下,奏着新时代的的愚公曲。风枪凿岩分干作业,湿作业两种,干作业钻进快,粉尘大,对人体伤害大,为了任务,有时也只好拼了。风枪兵的待遇比我们高了点,每月发一罐炼牛奶,一斤白糖。至今未忘的是战友还把些许白糖赠予我。这是战友那份纯真的甜。</h3><h3> 隧道施工一大乐趣是: 外面冰天雪地,洞内温暖如春。冬天的洞内施工确实是那种环境下的奢侈享受了,我们宁可走进千尺深渊,不愿在刺骨寒风地面作业。</h3><h3> 山的怒,人们无法一一预知,只能无奈的接受其无情的惩罚。西沙湾正在一片大干红五月的气氛中,意外袭来,由于下导坑掌子面顶部浮石掉落,把一名战友的大腿砸成肉饼。在洞口的临时帐篷抢救室里,营卫生所和团卫生队的军医紧张的把鲜血染红的衣服剪开,肉与血分不清……。战友年轻的脸庞永远定格在一九七五的红五月。</h3><h3> 铁军的精神让大山叹服,经过一千六百多名铁兵的艰辛努力,当年霜冻时节,隧道终于贯通,那一刻,我们的二营和对打的一营在山的深处拥抱、欢呼、庆祝!</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i>  六连营区后面林中留影</i></h3>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3. 红山风的洗礼</b></h1><h1 style="text-align: left;"><b><br /></b></h1><h3> 每年阴历三九两月,从内蒙古腹地席卷而来的风沙毫不留情的雕琢着红山大地。</h3><h3> 初到老连队的时日,接二连三领略着风沙的洗礼。一次从傍晚风起,呼啸声、汽流声敲打着窗户夜,次日清晨军号响,出操一刻,帐篷门被一米多高黄沙堆着,只好来个猴子钻洞,人从窗户出。那天早操改为清黄沙。</h3><h3> 冬天里,营地气温需下二三十度,初来乍到的南国兵,缺少防冻知识,洗完脸未擦干便往室外走,皮肤立刻结冰,耳朵、脸部冻伤时有发生。当时战友们流传着几分调侃俏皮话"东北三大怪,挑水用麻袋,大饼像锅盖,大姑娘叼烟袋"😄😄</h3><h3> 风起了,雪飘了,大头鞋、皮帽子、皮大衣抵不过风的凌厉,挡不住雪的温柔。为了任务,战友们历经风雨,殊途同归。</h3><h3> 在冰天雪地中御寒,不知是哪位老战友发明的高招,就是在帐篷地面砌一条地火龙,宽约800毫米,高约600毫米,从帐蓬山墙勒脚进,绕半屋至另端山墙勒脚出,予制材料为桔杆土坏,黄泥砌筑。寒冬里基本是整天烧煤取暖。进屋内第一节地火龙顶铺上钢板,晚上放上一桶水,第二天早上供全班洗漱。烧火的屋内暖烘烘的。当然军营惯例还是得有的,班长睡炕头,班副睡炕尾。</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i>伴我走过四十三个春秋的皮手套</i></h3>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4. 测量兵的岁月</b></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br /></b></h1><h3> 六连的生活在火热中渡过。后来我荣兴的选调到二营部测量班,当了一名测量兵。选调我的侯工,也就是我终生的老战友、老师、知己。在谈话时告诉我,工程测量是一项技术性很强的工作,需要大胆、细心、精益求精、吃苦耐劳的精神。这般话,我铭记终生,直到现今;这般话,也是我几十载工作中坚持的方向。</h3> <h3>  技术学习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需要刻骨铭心的雕琢。就钢尺量距离一项,我足足学了三个月,其要求对拉双方拉力均衡、垂球对点无偏差、尺水平,这样量出数据才是准确的。隧道内垂球对点也是一项真功夫,需一手只完成拿电筒给经纬义引导对光,拇指按压垂绳于洞顶测点,把点反在绳上给经纬仪司测。有时需要爬上很高很高的桥墩、拱顶,胆量考验着你;野外回来后还得查偏角表,搞计算,曲线要素必须背得滚瓜烂熟。测量成果是一项团队协作的结晶,哪个人,哪个环节出错,都可能造成前功尽。我们班,保持着无差错记录😊</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i>二营测量班扎兰营留念</i></h3>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5. 营部值班员</b></h1><h1 style="text-align: left;"><b><br /></b></h1><h3> 七六年初,我营奉命移师扎营兰子,负责铁路道碴开采。测量班业务不多,根据营首长安排,我们测量班担负起营值班员任务,负责各连完成工作量统计。</h3><h3> 釆碴场设计采用高低空间关系,减少起重,利用高低落差碎石运碴。碎石机安装在基坑边缘,碎后石碴通过出料口流入矿车,矿车采用30度坡道安装轨道卷扬机牵引至地面存碴场。工艺並不复杂,恰恰是这样的环境下出事了。</h3><h3> 那是一个寒风凛冽的冬夜,七连当班,我把皮帽、皮大衣、大头鞋全副武装都冻得直打哆嗦。四周黑的寂静。工地几盏灯在寒风中瑟瑟发光。轰隆隆的机械声有规律的作响,矿车沿着轨道上爬,一切显得如此正常……。</h3><h3> 突然,一列满载着石碴的三个矿车如脱缰野马滑向坑底,站在安全岛上的两名战友被猛拖着冲到轨道尽头被满载道碴的矿车死死压住。带班的副指导员吓懵了,叫喊着指揮战士前来抢救,移开矿车后,两位战友永远的告别了军旗,这是我亲历的战友牺牲最惨烈,最壮烈的一幕。</h3><h3> 我的一位老乡战友也在这个工地因大风刮起火苗引燃导火索,导致提前起爆,受重伤,双眼永远看不到这个世界,至今还在荣军院。</h3><h3> 那个年代军人的牺牲,也就一张烈士证,300元抚恤金,团群工股把烈士遗物移交给烈士所在县民政局,烈士家门口订上烈属牌。</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i>  我</i></h3>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6. 赤峰火车站站后工程</b></h1><h1 style="text-align: left;"><b><br /></b></h1><h3> 赤峰火车站工务段那块三角地,曾经的我们营部驻扎在这里,我在营部技术组工作。我营主要任务是修筑站后工程---房屋建筑。设计基本是四、五层,混合结构,红砖清水墙,予应力砼圆孔楼板,为保质保量,营里开展了多次技术练兵,学砌筑、勾缝、予制,还从师给水营调来建筑专业工程师。那批房屋的质量是杠杠的,不知还在吗?</h3>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7 .家书、喜报、春联</b></h1><h1 style="text-align: left;"><b><br /></b></h1><h3><b><br /></b></h3><h3> 那时的通讯方式还是家书,南北相距六千里,一封书信需要七至十天才能收到,家书的内容不外乎报平安,谈理想谈收成等。我们的代号,中国人民解放军89345部队二中队。</h3><h3> 那时的思想非常的简单纯朴,一切以组织指示为准则,做好事、讲贡献、求进步是那个时代的主流。记得那年得到了一个营嘉奖,部队制作了喜报寄到我们村,把亲人们乐得😆。</h3><h3> 我们在军营,亲人在家乡也享受着光荣。春节前夕,村里会在军属家门贴上全国统一的春联:横批:光荣之家,对联:发扬革命传统,争取更大光荣。红底金字。从你当兵至复员,每年春节都享此殊荣。</h3> <h3>  后来,部队转战通霍线,开进科尔沁草原腹地,我有幸到团指挥组工作……。</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i>团司令部赤峰留影</i></h3>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8. 后记</b></h1><h3> &nbsp; 沙通线后更名京通铁路。北京--通辽,全长870km,是华北通往关外东北的第二条运输线,具有重要的政治、军事、经济意义。线路沿燕山南麓出古北口长城,过燕山腹地,纵贯内蒙古昭乌达盟、哲里木盟。沿途时而山高路险,时而地广人稀。京通铁路于1972年10月开工兴建,1980年5月1日正式建成交付运营。由铁道兵沙指组织指挥,铁道兵八、九、十一、十三、十四师和舟桥团、机械团及工程通信营担负施工,铁路沿线地方政府动员民兵配属施工。高峰期施工人数20余万人。</h3><h3> 我所在部队:铁道兵九师四十五团。配属宁城民兵团。</h3><h3> 值此向永远留在了沙通线的英烈们致敬!向参加沙通线建设的战友们致敬!</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