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弟弟书（好多年前写给时年四岁的弟弟的一封家书，借儿童节重新回忆一下）

叶知秋

致弟弟书

亲爱的弟弟，你今年已经四岁了，至今回味你极幼时的可爱之处，仍历历在目。在你未出生时，我时年十七岁，心智尚属幼稚，我颇为嫉妒你，但当看到你在母腹中嶙峋挥动着的小拳头的时候，我突然开始怜悯，或许是由于天性使然，我意识到、深深的意识到在我仅有的为数不多的亲人中，你是我的骨血之亲，心系相连。曾经我沉迷于朋比天涯，可自那时起，我知道什么都不能与你相比，我的爱——我的最爱，如果有谁能分享我的爱，那么你是寥寥无几的几个人之一。今年你已四岁了，我见你心思机敏心智纯善，于是内心却毫无理由的添加了许多快乐，我甚至不理解，在我如此彷徨烦闷之际，究竟是什么力量让我还会为某一个人而欣喜！不过，不可否认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景一直伴随着我，给我以动力，尤其是你，让我的生活开出了许多扇窗牖，来招徕阳光，而这轮太阳也许是你灿烂的笑容，也许是你晶莹的泪光，也许是你颇带矫情的淘气。但终归，在有你的这一千多个日夜里，无论是否和你在一起，我都始终如一的快乐着。

很多时候，我很感激上苍将你赐给我们的家庭，其实是颇带有自私的成分在里边。因为从你出生之日起，你我之间就已默契的形成了一份约定——有朝一日你会将我对你的爱以一份责任的形式回赠给我及我们的家庭，因为这里边包含着一个不争的事实，那即是我们的父母在渐渐的老去，而我作为一个男人则需要无所顾虑的拼搏在社会的浪潮之巅，于是我们之间便形成了一份永恒的债缘。同样的，这份职责将毋庸置疑也会令你倍显荣耀，因为这也是对你作为男人的认可，而我片面的以为男人幸福之极亦莫过于此了。于是，见你一天天的长大，我由衷的高兴，也为你而庆幸，这份快乐丝毫不亚于父母从你身上得到的归属感与你自己的成就感。

将你的话题铺定的这样深沉，是因为兄弟情义本来就很深沉，只因深沉方才具深情。不过在我对你的快乐之中，有十分之九的时光，实在地说，是怡然的快乐，是轻松的快乐，因为除了以上的理由外，兄弟情谊之纯就如水一般，没有任何浑浊的成分，清的见底、清的可心，清的让人沉溺其中，流连忘返。这份清纯源于亲切，缘于你对我的亲和，我对你的怜爱；缘于你在自行车上学我说话，我在瓢泼大雨中将你掷到泥泞上；缘与我谆谆的向你教导，而你则满怀疑惑的深情的望着我；缘于你将自己用小手折下的马连花献给我，我将你架在颈上追逐晚暮时的夕阳；缘于长时间分别后再次见到你时你的腼腆与羞涩，迫不得已离开家时你挽留我时诚挚而又酸楚的泪水。缘于和你在一起时的每一寸时光，也缘于没有你而思念你时的分分秒秒。

不过在这暮秋之际，想到你我也难免会生出一丝怆然之情，或许罪魁祸首便是这一度肃杀的秋，遍地的黄叶、苟延残喘的树木、冷嗖嗖的西风、苍白的日光，一切一切……然而就在其中，你欢快的形象却时时闪过，这无疑让我自惭形秽，因为不可否认，我已有些赧颜面对你了，你纯洁的就好像一丛白色的茶花，而我却在社会的漩涡中，被离心的面色臃肿。我和你在两个平台上延伸，你天真灿烂，而我则虚伪贪婪。当我面对一个既定的事实——我是你哥哥的时候，我的虚伪反而衬托了内心的空虚，我不知道我能留给你什么，因为毕竟我从你身上索取了很多东西，最离奇的便是你教会了我怎样做人，而我却没有能力给你做好这个楷模。

亲爱的弟弟，我似乎看见你在一天天的长大，即便是我不在你身边，可你的形象却一直在我的思维中滋长，你在逐渐的成为一个男人。或许是由于我的愿望太迫切了，所以常常现实并非如此，见到你时你依然玲珑天真，不过我也依然快乐如初，因为你健康，有什么能比这个更令我值得欣慰的呢？今日我和几个朋友坐在一起以庆祝的方式来打磨时光，酒精的麻醉让我的思绪有点混乱，可我爱你之情却丝毫不减，所以在这些语无伦次的话语中究竟蕴含着多少真挚的感情，我知道，而当你长大了的时候，你也会晓得，因为毕竟我们之间有一份天然的默契。和朋友聊着聊着，有人便说到了他们的兄弟，当然，也寓蕴着一丝的欣慰与自豪，和我一样，和天下的每一位哥哥一样。然而他们谈到自己的兄弟时，却为自己所受的尊敬而显得无比自豪，于是我心里竟一时间很矛盾，我知道他们的兄弟都已长大，而你也会长大，这毫无疑问，可你也会尊敬我吗？不过依照我的性格，我是不会盲目的沉湎于那一份尊重的，或许，我根本就不希望如此，因为我之最大希望者，是你能有独立的人格、自由的思想，我和你能平等，作为两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以血性的方式彼此分担、彼此独立，我用我的自由去劈风斩浪，你用你的坚强去开天辟地，在累了的时候，彼此相搀扶，在受伤的时候，彼此吮噬伤口，在风雨中共同去避护父母，在灾难降临的时候，我有幸替你去堵住风口。我多么希望在你未来的眼界、学识、成就与功业面前，我却显得微不足道。或许，这是我最为真诚的一个愿望。补充一句，除你之外将无人获此殊荣——得到我臣服式的祝福。无须掩饰，我是一个自负的人，确切地说，是一个自负的男人。

"没有什么比遗憾更不可思议"，父母在一天天的如夕阳西下，而我也已受到了无情的岁月与惨淡生活的锈蚀，但值得欣慰的是，只有你却依然丰姿绰约，你那英俊的外表与刚毅的性格，还有如花一般的天真、烂漫让我看到了我们的未来，我为此而感到的快乐绝不亚于对现实而感到的痛苦，因为在二十年以后，当父母已老态龙钟，而我也黯然神伤于暮秋之际时，你却如红日正中，英姿飒爽的给我们的家庭注入蓬勃的气息。而到那时，我如果已颇具成就，那么在于你相较之下它便显得相形见绌，我如果一无所成，那么你就是我们的家庭最大的成就、最为杰出的作品。我亲爱的弟弟，从现在开始的每一天，包括你以往短暂的人生都将会是快乐的，因为有很多人都为之而注入了最为宝贵的爱与祝福，你将永远沉浸于其中。

当然没有什么能比的上青春的光阴，我已经并正在领略着它所带来的快乐。值得伤楚的是，对我来说已所剩无几了，而现在却轮到你了，好好把握你的青春——一去不复返的青春。其中学业不可懈怠，因为那是一个蕴含无限幸福的痛苦的历程，它将囊括你以后人生中太多的东西，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要练就一副完善的人格，这将是最为重要的。而我则希望你的这一切都将在无限快乐之中获得。当然，有需要我的地方我将会以言辞所不能修饰的热情来投入其中，因为在见证你成长的过程中，我也再度成长了一次，再年轻了一回。我会目送你投身象牙塔下，在思想的殿堂里擢升，在人文的氛围里升华。而到那时，我不介意你也给我写一份家书，确切地说，我很希望如此，因为那意味着我一份责任的完结，另一份信念从此确立。毫无疑问，终有一天我将会看到你成功，那时的我绝对会返璞归真，如一个孩子一样笑得灿烂，因为我也欣喜于自己的一份从你身上获得的成功。

我亲爱的弟弟，我不想欺瞒你，人生是会有很多的无奈与痛楚，包括从你现在脚下的每一步路在内，未来将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考验等待着你。不过请千万记住，满带泥泞的身体才不会轻浮，满是汗水的笑容才不会空洞、虚无，生活中本无所谓路，只有脚踏实地走过去，那才算是你自己的一条路——一条开天辟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新路。而也许，那也是一条充满孤独的路，不过你既然注定是一个男人，那么你就别无选择要踏上一条强者之路。唉！路漫漫其修远兮，你将上下而求索。话有尽而情无终，而我也只能苍白的祝你一身快乐！我的爱弟。

兄：由素夫–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