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通信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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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1 style="text-align:center;"><br></h1><h1 style="text-align:center;"><br></h1><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序</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1979年2月17日6时40分,清脆的枪声打破了南疆的宁静,“ 啪、啪、啪 ”三颗红色信号弹飞向天空,总攻开始了!</span></p><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震惊世界的对越自卫还击战打响了。</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年轻的通信兵和战友们一起冲锋陷阵、舍生忘死。在炮火连天、硝烟弥漫的异国战场上, 用年轻赤诚的报国之心,书写了人生中最自豪、最精彩的一页……</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今年,我们迎来了对越自卫还击作战胜利四十周年。回首往事,战争是残酷的,也是无情的。战场上,分分秒秒都是血与火的考验,时时刻刻都有生与死的离别。虽然,战场上的硝烟已远离我们几十年,但战场上的亲身经历仍然刻骨铭心、历历在目。为了记录下战场上那一桩桩一件件终生难以忘怀的战场经历、战友深情,在很早的时候,我拿起拙笔不停的写、时常的回忆。战场上情况特殊,都没有留下片言只字的记录……这是一段艰难的回忆过程。我选择从报名参军开始,通过反反复复的回忆、战友们的聚会和互访、有关战友的回忆文章和书籍等方式,去寻找参战前和参战经历中的点点滴滴。 </span></h1><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深感欣慰的是,在原部队老首长和战友的鼓励、帮助下,经过一年多的增补和修正完善,终于完成了《我是通信兵》的战场回忆。在此,感谢战友们的支持和鼓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因本人水平有限,回忆中写出的时间、地点、相关人物等等,也许会有所不同,诚请战友们提出保贵的意见和建议,以达共识。</span></p><h1 style="text-align:right;"><span style="color:rgb(1, 1, 1);">2019年2月17日</span></h1>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一、应征入伍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b><span style="font-size:22px;">1978年10月,我响应祖国号召,从长沙县望新公社、板桥大队知青林场报名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并通过了初选进入体检和政审。12月初,我们知青林场共有六位知青同时收到长沙县人武部送达的《入伍通知书》,他们是方建国、黄光耀、陈奕、吴哲、田庆山和我。另外,板桥大队也有一位应征入伍的青年叫廖跃明。一时间我们成了板桥大队知青林场和父母单位1103工厂最为关注的年轻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终于实现了少年时期的参军梦,即将成为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我高兴万分,由衷地惬意和快乐。亲朋好友、同学们都为我参军入伍而高兴。</span></p><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12月15日下午,按照入伍通知书上的时间要求,我们提前赶到长沙北站粮食仓库。负责招兵的是炮兵部队的黎排长,他带着我们到物质发放处领取了部队发放的个人物品。崭新的冬装穿在身上得体保暖,军腰带一扎更显的端庄精神,一个个不由得喜上眉梢。黎排长看着我们穿上新军装高兴的合不拢嘴,操着略带广西口音的普通话说:“我现在教你们打背包。”他蹲在地铺旁边,先将新被子甩开,然后横着对折两下……他的动作干净利索,很快就将三横两竖的背包打好了。接着,黎排长在旁边指导,我们在地铺上学着打背包,背包的三横二竖还是有讲究、有先后顺序的,记住了这些,也就学会了打背包。</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第二天上午,长沙市以及长沙四县的新兵都聚集到了粮食仓库。</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长沙北站送行的人们熙熙攘攘。我们新兵的军列(闷罐车)在亲人和同学、朋友的欢送中,在震天响的锣鼓声和高音广播祝贺声中缓缓驶出车站。</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军列出了捞刀河开始加速,向着辽阔的中原大地驶去。黎排长不失时机的给我们传授当兵的“基本功”,他说:我们中途会到兵站吃饭,人特别多,时间也紧。吃饭时,大家首先打半口杯饭、夹满菜快速吃完饭,然后再添满饭慢慢的吃,这样才能吃饱吃好等等。军列在纵横交错的山脉中穿行,桥梁隧道也不时的出现,有时进了小车站为了让车要停上1小时左右,这时会叫大家下车方便一下和活动活动……</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第二天军列到达湖北武汉车站。部队安排新兵到兵站吃中饭,大家排着队在领队的口令声中,一批一批的来到兵站,先唱首大家熟悉的军歌,然后解散以班围在一桌吃饭,这时黎排长传授的经验得到了实际运用。一路上,我们更多的是在火车上吃面包,面包在那个年代是好东西,也难得吃一回。但在寒冷的冬季,吃多了面包和白开水也容易引起胃酸而倒胃。</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第四天(12月19日)拂晓前,军列终于到达终点站——河南省信阳火车站。</span></h1><h1> 寒冷的早晨,带队的黎排长开完会回到车箱,通知大家带齐行装下车列队。列队完毕,黎排长表情严肃、以宽厚低沉的声音向我们宣布:“同志们,根据上级指示,情况有了变化,你们不去炮兵部队了,你们转入其它部队,将去执行新的任务。”情况突变,队伍中出现了小小的骚动,我也忐忑的满面疑虑,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片刻,几位陌生的军官手拿花名册过来接管我们,经过点名确认后重新编排了队伍。</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7点左右,我们列队到火车站外登上带蓬的军车,一路向西急驶。车厢内,我们坐在背包上,寒风吹得瑟瑟发抖,车厢外,山坡上满目枯草、树木凋零……不禁勾起了我思乡的情绪:临行前,林场领导在欢送会上热情鼓励,谆谆教导,亲友们张张笑脸,临行的嘱托,一幕幕像电影在眼前闪现。我暗自决心:参军光荣,到了部队绝不辜负领导和亲人的希望。听从指挥,刻苦锻炼,当一名合格的解放军战士。</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一路上分三批次下去了大部分新兵,在信阳车站名单已全部打乱,这时同车认识的人不多了,大家彼此挥手告别。</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傍晚,车队终于到达目的地——河南省方城县386团团部大院。天已经黑了下来,一排排的营房亮着灯光,军车在团部大礼堂前坪停了下来,草坪上等候着十来个军官,这时,有人大声命令:“全体下车集合。” 我们背起背包纷纷跳下车列队,拿着档案的军官借着手电光报着名字,新兵都分配给了来接兵的军官。我和长沙老乡方建国、徐刚、潘维佳跟着领新兵的年轻军官(通信连一排排长何保昌)来到团部大礼堂后面,在一栋红砖平房的一个门前停下,一排长站在门口大声喊道:“报告连长,长沙来的新兵已经接到。"然后推开房门将我们交给了连长。通信连连长是一位结实、威严的军人,国字脸上络腮胡子打理的很干净,粗发浓眉,一双睫毛很黑的眼睛,虽然不大,却是藏锋卧锐,流露出机警、智慧的眼神。房间里,一张条桌紧靠进门的左墙边,门后的墙上挂着手枪、望远镜、挎包和地图筒子,条桌对面是一张门板床,进门右窗下放着脸盆、口杯牙刷等。</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连长背靠着桌子首先自我介绍:“我是通信连连长李秒波,广东人,欢迎你们来到通信连,你们一路辛苦了!”然后,他看着手中的资料念着每个人的名字对照一遍,简单问了一下旅途中的情况。连长接着说:“你们也看到了,部队没有敲锣打鼓的欢迎新兵仪式,这是因为我们部队接到了中央军委的参战命令,部队正在扩编补充兵员,你们就是补充进来的,我们的部队随时准备南下参战。现在,部队进入了一级战备,一切从简,你们现在没时间进新兵连集训了,所以都直接下连队成为一名解放军战士。”突如其来的参战命令,还有直接下连队成为一名军人的事实让我们一个个目瞪口呆。连长接着又说:“现在,部队军事行动要保密,所有人员一切行动听指挥,不准写信打电话,不准请假外出,不准自由行动。”等等。连长看着我们问道:"你们听明白了吗?你们有什么想法或有什么要说的吗?"连长的语速不快,字字清楚。一时间,我们四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脸的茫然,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样,一切来的太突然了。这时,我脱口道:“ 报告。”连长看着我问:“有事吗?”我回答说:“我有点反胃吐酸水,可能是在车上吃面包吹冷风引起的。”连长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伸手拉开房门对外面大声喊道:" 通信员。”“到”。一位脸盘圆圆的年轻战士马上进来了。连长对他说:“ 小李,你领他们去休息,再叫卫生员过来一下。”小李回答:“是”</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通信员小李领着我们来到平房东头的一间大营房,并告知这是临时安排住一晚,你们明天就会下到各自的班排。房间很大像学校的教室,南墙东西头有两个门进出,靠墙有两排门板床都空着,我们四人就近打开背包铺被子准备休息。这时,卫生员李国平送来了药片和热水,我服下药片后,随手拉开关线息灯,钻进军被休息。躺下后,我辗转反侧无法入睡,透过窗户看到了天上的星斗,想起了远方的亲人和同学好友们,心里默默的念着:“请你们原谅,现在不能给你们写信报平安了,这是军事机密。”老乡四人躺在被子里都无睡意,各自想着心事,不知谁打破了沉寂,四个人小声讨论起连长刚才所讲的话。打仗是毫无疑问了,谈到打仗受伤被俘时该怎么办?我们都知道在朝鲜战场上,志愿军战士成了俘虏后受尽了折磨和侮辱,结局也不好。最后,我们的讨论达成了共识,决不给家人丢脸、不给祖国抹黑;真有那一天,留下最后一颗手榴弹抱着敌人一起炸,炸死一个够本……今夜难眠。</span></h1> <h1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18px;">指导员 黄耀邦 连长 李秒波</b></h1><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二、年轻的报话员</b></p><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2</span><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0日一大早,我分配到了通信连二排两瓦班,成为一名年轻的无线电报话员。他们三人分配到了刚刚组建的特务连,潘维佳分在侦察排,方建国分在工兵排,徐刚分在警卫排。</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我们通信连由连部、炊事班、十五瓦电台、一排(有线排)、二排(无线排)组成。二排有两瓦班、骑兵通信班和徒步通信班。两瓦班是个大班,加上刚入伍的4位新兵共14人。有班长刘家祥(湖北)、副班长钟富林(江西),战士有李才东(湖北)、幸小新(江西)、李家学(湖北)、王振起(河南)、王斌(河南)、徐超(湖北)、郭进(湖北)、张大儒(湖北),刚入伍的四位新兵有王忠军(河南)、李辉(河南)、张红亚(河南)和我。我们住的营房有两个门、五扇窗、七对门板床两两紧挨着,班长和副班长分别在东西两头。我们的7部硅两瓦电台放置在隔壁,那是我们排长王双宝(河南)的房间。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上午,我们新兵从连队司务长王国淼手中领齐了个人用品,有帽徽领章和冬秋夏装雨衣。回到班里,老兵们纷纷拿出针线包帮我们缝领章、上帽徽,部队的战友情、传帮带的优良传统不知不觉就得到了传承。班长亲自教我们打背包,重点是要快,打背包最快的方法是先两竖再三横,整理一下就成了,的确比前面学的正规打背包方法要快很多。</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我们的时间很紧,一切都得从零开始,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成为一名合格的军人、成为一名合格的报话员。</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下午,老兵们背起电台外出进行通话训练。班长刘家祥召集我们四位新兵张红亚、李晖、王忠军,指着房内东面墙上的毛主席语录说:“ 现在老兵们到营外通话训练。你们在房间里背诵墙上的语录,我两小时后回来检查你们背诵的情况。”班长随后也出去了。墙上的语录比较长,是毛主席对军队通讯工作的一段论述。我们四位新兵大声朗读加小声默记,近一个小时还无法熟记,真叫人长吁短叹。在这焦急难熬的时刻,我们采取了相互协作的办法。首先,我们俩人一组,互相监督背诵,逼着自己强记取得了进展;而后,我们又互换配对继续背诵,这一次达到了突飞猛进的效果。张红亚和我先行背诵过关,李辉和王忠军随后也背诵出来了。</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4点多钟,老兵们背着电台陆续都回到营房。班长笑着走到我们面前问:“ 考考你们,谁先来?” 我们四人在班长面前先后都背了出来,有些紧张,没有相互背诵时通顺,班长非常满意的表扬我们都不错。</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随后,班长提过来一部电台说:“ 电台是我们两瓦兵的武器,我们要熟练的掌握它、运用它,在战场上杀敌立功。”接着教我们使用电台:第一步开设电台,第二步操作电台,第三步撤收电台。其中,关键是第二步操作电台,必须达到稳、准、快,用最短的时间与相关的电台联系上,将手中的电报发给对方。班长开始电台操作示范……示范完毕,我们新兵分别跟一位老兵学习操作电台,在后面的训练中,我们一切按照实战要求,刻苦训练,在较短的时间,都能在夜间无光源的环境下,用最快的速度开设或撤收电台。</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第三天早饭后,班长领着我们新兵开始学习报话员基本科目——背密码。我们每个人制作了属于个人保管和练习的手抄密码本,边抄边读。刚接触到密码本那真叫读天书,字里行间没有连贯性,每行读起来都咬口舌。班长经常说:我们报话员要把密码本全装进脑子里,用的时候像翻书一样从脑子里找出需要的文字或密码,通过手写或口读将密码翻译出来,并交给上级首长完成无线电通信保障任务。</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军事技术强化训练各班、排抓得紧,班长刘家祥和副班长钟富林每天都会检查我们背记密码的进度。白天训练科目多时间不够用,晚上熄灯后就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筒继续复习巩固前面学过的密码,好几次深夜,连干部查房时都会掀开我的被角小声说:“太晚了,快睡吧,早上还要紧急集合。”通过班长的严格训练和老兵们的热情帮助,我们熟记的密码一天天在增加,天书(密码本)也一天天在变薄。</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这几天,连队陆陆续续又进来了许多新兵,原本空着的营房现在都住满了。连队兵员补充满员后,立即召开动员大会,指导员黄耀邦在动员大会上宣读了中央军委下发我部的参战命令,同时进行了爱国主义和革命英雄主义教育,对越南当局的霸权主义罪恶行径,进行揭露和声讨。连长李秒波针对我们面临的时间紧、新兵多、任务重等客观因素,要求全连官兵思想上做到一切行动听指挥,行动上要团结一心狠抓军事训练,力争达到人人军事素质过硬,在战场上为保卫边疆杀敌立功。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接下来,战前练兵拉开了序幕。连队每天高强度的体能训练和不定时的紧急集合接踵而来。</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体能训练很艰苦,连队每天不定时间紧急集合,全副武装拉到野外长途行军,练体能、练耐力、练速度,风餐露宿,一切都按战场要求训练。</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紧急集合训练,对我们新兵来说是最紧张的一个行动。每次听见连长紧急集合吹响“嘟、嘟、嘟……”的小喇叭声音,就会头皮发麻、全身紧张,忘了顺序,手忙脚乱的不知先该干什么,常常急得班长和老兵一个劲的催着“快、快、快。”他们一边紧急整理自己的装备,一边快速指导我们整理装备。</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刚开始,全连紧急集合点名完毕需要二十多分钟,且个人装备松松散散,器材装备携带不齐时有发生。我们这批新兵闹了不少笑话,黑夜中有拿错衣服穿错鞋的,有半路被包松散需抱着跑的,掉军腰带、散鞋带的还真不少。针对暴露出来的问题,连部通过狠抓严要求,战士们从打背包、系鞋带、捆床毡细小动作练起,再到扛器材、背枪支、备马鞍等,全连紧急集合时间用时提高到8分钟以内。做到器材齐全、着装严整、人走房空(即:人走后宿舍内不留任何物品,统一送连队储藏室),达到了招之即来,来之能战之目的。</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南疆形势越来越紧张,部队紧张备战的同时,一系列的思想政治工作也紧锣密鼓的展开,我和战友们将火线入党申请书和请战书送到连部表明自己上战场完成战斗任务的决心。这时,决定驻地留守物资和人员的时刻到了,离南下的时间不远了,每个人都写好了遗书留在驻地个人留守包里,如果光荣了,部队会将遗物遗书送到烈士亲人的手中。</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时间过得飞快,1979年元旦快到了。</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一天晚点名,连长宣布了一个好消息,可以给家里写信了。但有规定,部队一切军事行动要保密,写好的信装进信封不封口交到连部统一封口送邮局。我在第一时间给家里写了第一封报平安的信送到连部。</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1979年元月3日凌晨,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夜。全连按紧急集合要求集合点名,检查器材装备。连长李秒波站在队伍前面进行了简短的开进动员,随即下达出发命令。队伍全副武装出营门到团部大院与团部和直属连队会合。大部队静悄悄的步行出发离开了驻地,一路上各桥梁、道口都有荷枪实弹的民兵护桥护路。部队经过一天的行军,傍晚在柳河公社宿营。</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1月4日凌晨3点多,部队继续步行开进。上午10点,大部队到达云阳火车站。386团代号由原代号33764部队换成代号53316部队、通信连71分队。</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下午1点32分,军列(闷罐车)随着汽笛响起徐徐开出云阳火车站,我们开始了南下的征程。</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军列一路向南经过师部所在地——南阳市,列车载着我们出河南省进入湖北省。我们白天沿途观赏祖国的大好河山,晚上伴着微弱的马灯、听着车轮与轨道的摩擦声和车厢的摇晃声进入梦乡……第二天的半夜11点,我突然被摇晃的车厢猛的震醒了,惊醒的那一刻,我想:快到长沙了?借着车箱内马灯的微弱灯光,我披着棉衣赶紧走到车箱左边门口观看外面,“捞刀河站”四个站牌字一晃而过,“进长沙了”我立即穿好棉衣、整好冬帽,守在车箱门口旁再看一看长沙的夜景,一边等候着即将能看到的远处的家。</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排长王双宝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车箱门旁,他手抓着拦在车门上的粗麻绳问我:“小唐,到长沙啦?”我点着头回答说:“排长,马上就能看见我家了。”排长知道我想家,就在旁边陪着我。火车快速经过了长沙火车站、进入石马铺隧道,出了隧道我看到了读中学时经常走过的小路,黑夜里看着眼前闪过的线材厂、新开铺火车站、桥头铁路桥、长沙机床厂,当火车来到湘江河畔时,我远远的看见了我的家——1103厂家属区。家属区闪耀的路灯是那么的遥远,面对着远方的家和熟睡的亲朋好友,不禁从心底喊道:“ 再见了!我的家乡、我的亲人……”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伴着冷冷的寒风吹向了列车的后方。军列很快驶出了长沙市,来到易家湾火车站慢慢的停止了运行。排长拍拍我的肩说:“小唐,去睡吧!”我跟着排长就着昏暗的马灯回到车箱里面自己的铺位躺下,这一觉下去睡得很踏实……</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6日中午,军列到达衡阳车站。衡阳站是南方重要的铁路枢纽,衡阳兵站也是全国闻名的老兵站。站台上全副武装的军人来来往往,军列上的大炮、坦克和全副武装站岗的军人呈现出了此战的规模。不远处是我团的弹药车箱,特务连的侦察兵全副武装三步一岗在车箱周边执勤,一起入伍的长沙老乡潘维佳也在哨位站岗。他们身上配备了军用匕首、手枪、冲锋枪,个个气宇轩昂、威武雄壮。</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这时,吹响了集合哨,各分队在站台上集合,部队全副武装四路纵队迈着矫健的步伐走出车站,右转弯行进在大马路上。一路上,战士们雄赳赳气昂昂高唱军歌,接受市民的检阅。进入兵站,那兵山兵海的场景气势如虹、蔚为壮观。</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过了衡阳,气温陡然上升。我们换下了棉衣和冬帽,享受着南方温暖的气候。军列继续南下进入广西。</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7日的半夜23点,军列到达广西黎塘火车站完成了此次运兵使命。</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凌晨,部队转乘军车继续朝目的地开进。</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天亮后,军车疾驶在广西特有的红色泥土公路上,车队卷起的红色土尘像一条巨龙畅游在阳光下。忽然,我们公路左边简易路上有坦克开了过来与我们同向开进。看到自己部队的坦克,战友们兴奋不已,纷纷取下落满红土尘的军帽向坦克兵挥舞致意,坦克兵端坐在炮塔里侧身举手向我们回礼。此情此景非常庄重,只有奔赴战场的军人才能体会到那种感受,一辆辆冒着黑色浓烟的坦克快速驶向前方。</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十点多,车队靠边停止了前行,口令也传了下来:“全体下车休息。”车队停稳后,司机们打开车头盖检查车况,副车司机拿起水桶到小树林外去打水给水箱添水。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不一会,师炮团的炮车车队从后面徐徐地开了过来,炮兵兄弟站在车上和公路旁的步兵兄弟相互挥手打招呼,有的还遇见了老乡,大声呼喊着老乡的名字。炮兵车队也停止了行进,这下公路上热闹了,步兵们难得有机会这样近距离观赏“战争之神”——大炮。大仗打起来,就靠大炮为我们步兵开出通道、攻坚克难了……</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忽然,有人在叫“唐铁钢、唐铁钢”,我转过头一看,嘿!这不是招兵时的黎排长吗!几位长沙老乡拥着黎排长朝我走来,我迎着黎排长赶过去紧紧握住他们的手,黎排长象兄长一样高兴地拍着我的肩说:“不错,不错,你们都在直属连队,在首长身边。”说话间,黎排长告诉我们,他回到部队后升到了副连长,这次南下和我们一起并肩战斗,并鼓励我们勇敢上前线,为祖国和亲人争光。同时也嘱咐我们,战场上子弹不长眼睛,要学会保护自己等等。我们为他升了副连长高兴,也为我们的再次见面而高兴。这时,传来了集合号,车队要起动了。黎排长招呼大家赶快归队,老乡们和黎排长握手后跑步归队,我也赶紧上了军车。军车启动时,黎排长在下面大声喊到:“祝你们一路顺风,菩萨会保佑你们的,战场上见!”我和战友们挥手向黎排长和下面的炮兵兄弟道别“战场上见!”</span></h1>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部队开进途中</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们的车队继续向边境开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午后不久,部队经过四昼夜闷罐车和军车的长途运送,终于到达广西扶绥县东门公社,我们通信连因保密的原因,安排在邮电局集结待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邮电局是个独立院子,坐落在公路一侧;出大门往左不远可到集市,往右大约2公里是驻扎在东门公社的团司令部。邮电局大门外右边有两颗粗壮高大的芭蕉树,芭蕉树后是邮电局的门卫室,现在是我们的连部,连部对面左边是邮电局几间精致的砖瓦房,全连按班排分别住在里面。两瓦班和十五瓦分在大厅里,靠墙的地板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稻草,那是我们的地铺。下午,全连整理准备工作。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第二天,我们便开始紧张的临战训练,几天的长途颠簸,原本背熟的密码有些生疏了,必须抓紧时间补回来。房间里常有人走动,很难静心背诵密码,我们四位新兵找到邮电局院内的军马草料棚,这是个安静的好地方。在这里,没有谁来打扰我们,我们各自找一草窝背记密码,反复熟记到一定程度,我们又两人一组进行监督背诵,直到完全通过,又进行下一页的背记。背记密码也是个苦差事,时间长了就会头晕脑胀,那段时间头发也一个劲的掉,伸手往头上抓一把,手指缝里就有十多根头发立在上面。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班长和副班长将学习方法毫无保留的教给我们,后面就看自己的悟性和下的功夫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战前备战练兵还有很多科目要学要练,如战场自救互救、对敌喊话、投弹、射击、单兵科目等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一天清晨,连队全副武装练体能。连长带着队伍小跑出大门,右转弯顺着公路加速前进,跑过团司令部(东门公社),公路通向华侨农场种植园。半个多小时后,队伍进入成片的甘蔗种植地,紫色的甘蔗像竹林分布在道路两边,我们在甘蔗地头停下休息,大家松开军腰带放松放松自己,有的到蔗林里方便一下。十多分钟后,大家整理行装时,忽然有人小声报告说:“连长,甘蔗地里有人影。”这时,有人附和说:“我也看见了,躲进去了。”连长发出命令:“一班从左,二班从右包过去断其后路。”有线排的两个班战士箭一样冲了出去,留下部分人员,其余的从正面分开向甘蔗地里搜过去,不一会,都回来了,大伙都说:“兔崽子跑的真快,连影子都没看到。”连长集合队伍时,针对刚刚出现的情况,教育战士们要时刻提高警惕,防止敌人刺探情报、搞破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待机地域集结了大批武装部队,展开各种形式的战前适应性练兵。为防止敌特刺探我军情报,地域内实行军事管制,晚上则实行宵禁,域内人员未经批准不得外出走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一天傍晚,我在邮电局大门外芭蕉树下站岗。马路上没有行人,一派肃静和冷清的景象,偶尔有归巢的鸟儿在树上叽叽喳喳的追闹着飞过。忽然,远处传来嚓嚓嚓的走路声,声音由远而近。我不敢大意,立即端着枪移步到路边询声望去,只见团部方向过来了一位挎着军包的军人。心想,怎么只有一个人?难道是越军特工?我退到芭蕉树后快速拉枪栓推子弹上膛,约50米时,我端着冲锋枪突然从芭蕉树后闪出来,枪口对准他大声吼道:“口令!” 来人一愣,呆站在那里不敢动了,他一只手抓着挎包,一只手向我连连直摇:“别开枪、别开枪,我是团部送文件的XXX,认识你们的李秒波连长”听他说出了连长的名字,我枪口下移,让他走到连部门口,他对着连部大声喊:“报告。”连长开门探出头一看我的枪正对着他,赶忙出来说:“小唐,没事了,没事了,他是团部的干事,你回哨位去吧。”我回答到:“是”我回到哨位,绷紧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心想是不是太紧张啦?万一枪走火伤人可不是小事。话说回来,保持高度警惕还是很有必要的,部队通报过几起越南特工潜伏进来摸哨、刺探情报的案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这段时间,团部放映队放映了大量的战斗故事片,启发战士们学习和模仿影片中的战术动作。同时,团部还组织部队在橡胶林里举行声势浩大的声讨大会,挂出大量的图片和声讨文章,揭露和谴责越南当局驱赶我华侨、侵犯我边境、打死打伤我边民的罪恶行径。边民和华侨也纷纷上台用身上的伤痕和血的事实控诉越南当局的暴行,更激发了指战员们为国为民报仇雪恨的斗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某天下午,全连训练完毕,十五瓦电台和两瓦电台的战友陆陆续续回到邮局大厅,战友们有的擦电台、有的整理附件包、有的擦枪械。突然“啪啪”两声枪响,惊呆了大厅里的所有人。十五瓦的新兵小蔡擦枪时不慎枪走火了,子弹打在了天花板上,小蔡惊得手一松,他手中立着的冲锋枪眼看就要倒在地上了,坐在旁边的十五瓦电台报务主任程京山眼疾手快、扑过去一把接住了冲锋枪,避免了冲锋枪倒地后可能产生连续击发的事故。我们坐在地铺上望着天花板还没回过神来,连部的连长、指导员一班人冲进我们大厅……片刻,团部也打来电话询问通信连这边的枪声怎么回事?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快到农历小年了。近一个月的紧张备战和训练,我们的密码背诵基本过关,实际运用还需不断训练提高。上级为了加强我们作战部队的军事素质,补充来了不少福州军区的老兵。我们两瓦班补充了四位老兵,有王树忠、卢庆胜、金培菊和杨金林,他们都是原部队的军事骨干或副班长。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这天午饭后不久,班长叫上我们四位新兵带上电报夹和铅笔,来到邮电局外一空旷处。班长对我们说:“上级给我们班补充了四位老兵,你们也看到了,两瓦班现在人员富余。连部决定对你们进行考核,以考核的成绩决定是否留下。”班长将手中的收报纸分发给我们,他手拿电文看了一下我们说:“开始” ,“ 1001 1002 1003 1004……1009 1000 …… ”我一个字一个字翻译,翻不出的立即写上密码或做好记号,继续后面的翻译,当班长念完,再重复一遍时,立即进行校对和修正。班长发出了“停止”的口令,开始收我们翻译的电报,并当面逐字检查每个人翻译的电文,考核结果出来了,张红亚和我全对,我俩留了下来。连部很快来了通知,要他们俩到步兵营报道,临走时,我们相互拥抱话别并安慰他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1月底,部队进行了战斗动员。宣读了中央军委和广州军区的政治动员令和作战命令。战争临近了,我们配备了干粮米袋和防毒面具、换上了厚重的防刺鞋,还有多用途军用砍刀。同时,要求每个人都要在衣口袋盖和军帽上写好名字、血型和班排,便于战场上进行救护和辨认。</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一天上午,连队野外练兵来到一片橡胶林,橡胶树很高很直,光滑的树杆上挂着小罐,林子的地面上没有杂草,让人感觉到舒适和干净。连长站在队伍前,取下斜挎在身上的防毒面具举过头顶说:“部队发给每个人的防毒面具是在特殊情况下使用的装备。比如,有烟雾、有毒气弹的时候,我们就要尽快戴好防毒面具保护自己,如果防毒面具丢了怎么办?这时千万不要慌,大家可以取出毛巾或军帽浸泡水或自己的小便后捂住口和鼻孔,也能有效防止中毒;同时,要快速向上风的方向撤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随后,要求大家原地练习戴防毒面具,我们配发的过滤式防毒面具由面罩、滤毒罐和面具袋三部分组成。我们戴上防毒面具后,头面像个怪物,大家相互逗乐,有的相互追赶闹着玩。这时,一群经过橡胶林的水牛突然疯了似的对着我们冲过来,赶牛的中年妇女大声喊叫也没能止住它们。战友们惊的左躲右闪,让强壮的水牛冲了过去。中年妇女讲着我们听不懂的方言也赶了过去,也许她在说我们的怪模样吓着她的水牛了。回想刚才水牛冲过来的阵势,真的很惊险,我们不愧是训练有素的军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1979年元月28日是大年初一。上午,连队到野外进行单兵战术科目训练,着重训练利用地形地貌匍匐前进出枪射击等单兵战术动作,两三个进攻动作反复练了一上午,手肘磨破了皮也不知道疼。一心记着连长、指导员常讲的一句话:“ 练出过硬的本领,战场上才能保存自己、消灭敌人,才能更好的完成上级交给的战斗任务。”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下午,部队放了半天假,这是南下以来头一次放假,也是战前唯一一次。我和战友相邀来到集市上,集市上有很多军人,他们两人并排走、三人以上排队走在集市上。给不大的集市增添了不少繁荣热闹的景象,邮电局、照相馆和商店军人最多。邮电局前排起了长队,有打电话的、有拍电报的、还有邮寄包裏的,战友们抓住这难得的时间赶紧办理最想办的事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拍张军人照寄回家,是新兵们最想办的事之一。我们来到照相馆遇见了特务连工兵排的老乡方建国正和他的战友在拍相,老乡相见自然少不了一张合影,从照片中我们军服上皱巴巴的印痕和军鞋上的泥土,可以看出当时战前练兵的紧张程度。然后,自己还拍了一张带手枪的单人照,因部队随时要开跋,便按要求填写好家乡的地址,委托照相馆师傅邮寄回长沙老家。</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方建国 唐铁钢</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我们的第一张军人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从照相馆出来,我和战友到镇上供销社商店购买了店里最好的上海糖果犒劳自己。余下的钱购买了五斤广西盛产的白砂糖准备邮寄回家,那个年代的白砂糖可是计划物资,需要副食券才能买到,营业员特意帮我多套了一个塑料袋。在邮电局,我购买了一个浅色布袋,在上面写好家乡地址和收件人姓名,放进白砂糖的时候,将参军前父母塞给我的全国粮票,原封没动用纸包好放进白砂糖里一起邮寄回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今天照的军人照片和广西的白砂糖不久就能寄回家,完成了心愿,尽了一点孝心,上前线也就没有多少牵挂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几天后,2月6日中午1点,部队从东门公社出发,我们乘军车向指定待机地域龙州县下冻公社开进,军车在山地崎岖的简易公路上行驶,穿越十万大山,我们于当晚零点左右到达龙州县下冻公社峡岗大队某生产队。我们两瓦班住的是该生产队知青的房屋,知青现在都放回城了。我们的地铺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稻草,山村没有通电,我们用马灯照明。该生产队在山坡上,周边大山环绕、丛林茂密,是典型的边远少数民族地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第二天一早,连长把部队拉到大山里进行山地适应性练兵。山里雾大湿气重,进山没多久,我们的鞋和衣裤都让大雾和露水浸湿了。连长带着几位骨干手拿地图和指北针走在前面,寻找位置确定方向,带领队伍穿丛林过山沟直达目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连着几天雨水不断,连队带来的米吃完了,一时供应不上。炊事班无奈,只好用喂军马的粗糙米料煮给大家吃,大伙看着难闻的黄不黄、黑不黑的米饭皱着眉头难以咽下去。这时,连长和指导员端着同样的米饭,分别来到各班吃饭的住处一边吃饭一边劝告我们说:“ 大家吃吧,一定要吃饱。说不定过两天开战,这样的饭菜再想吃,想都别想。”经过连长和指导员的一番解释和劝告,大家低着头默默的开始吃饭。想想也是,战场上有多艰苦谁也说不准,吃了上顿饭,下顿饭在什么时候在地方吃都不知道。如果不幸中弹牺牲,这就是我们这辈子难得的一餐饭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10日,雨过天晴。上午,连队组织全连官兵在山坡上剃光头。剃头推子在头上推动着,所到之处凉凉的,随着不多的头发掉下来,光头剃好了。记忆中这是第一次剃光头,也是开战前必须做好的,所以有些严肃,没有人为剃的光头好赖说笑。我们剃完光头就到旁边的小树林边,在挂着的被单前坐定,拍军人标准照(也称光荣照)。</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广西龙州下冻公社峡岗大队</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span style="font-size:15px;">1979.2.10</span></p> <h1 style="text-align:center;"><br></h1><h1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三、配属到侦察分队</b></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2月12日清早。外面还下着小雨,昨夜的大雨下了很长时间。通信连驻扎的峡岗大队某生产队沉浸在一片哗哗响着的山水世界里。</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上午,老天一直下着雨。连队没有组织外出进行丛林适应性练兵。我和张红亚抓住这难得的时间,靠在地铺的背包上相互合作复习背诵密码,力求巩固刚学会的密码,抽时间给家里和同学写了回信,这封信也许是开战前的最后一封信了。因为在2月10日,连队组织全体指战员剃好了光头,照了标准的军人照片备用,战前准备一切就绪,就听一声出发号令了。信写得较短,简单的告知他们:我一切都好,现已到了边境小村……等着我们胜利凯旋的好消息吧!</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中午雨停了。</span></h1><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饭后不久,班长刘家祥从外面进屋对我说:“小唐,你带好行装和电台附件马上跟我出去一趟。”我一边答应着,一边赶紧整理行装,班里战友也过来帮我,很快电台附件和行装全都背上了身。 班长一边整理行装一边和副班长钟富林进行简短的交接,然后,带着我就出发。</span></p><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我跟着班长快步向村口走去,路上连说话的功夫也没有,也不敢多问,直觉告诉我一定有重要行动。我们很快来到了村口,连长李秒波在村口大树下正等着我们,旁边还站着连部通信员李喜俊。班长刘家祥快走两步向连长敬礼:“报告连长,班长刘家祥和战士唐铁钢前来报到。” 我紧跟着向连长行军礼,连长表情严肃的向班长交待任务,然后走近我,检查我的行装,连长伸手抓住我腰带用力向下一拉,我摇晃了一下,还好行装没散掉,连长嘴一咧露出不易察觉的笑容,看得出他对我这个刚入伍的新兵还是很满意的。连长抬手看了看手表,带着我们大步向村外的小路走去,绕过一座小山包,看到一支30多人的队伍在简易公路旁待命,有两辆带棚军车停在路旁。</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特务连连长卢良汉迎了过来,两位连长相互行军礼、握手。班长向特务连连长行军礼报到,特务连连长笑着对班长说:"你们跟着我没事,我会保护你们的。"我们连长交接完毕,带着通信员原路返回通信连驻地。</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团侦察分队组建完毕。它是以特务连侦察排为主,增派了工兵、机枪手、40火箭筒以及我们无线电台组成。特务连是刚组建起来的,班底是从原警通连分离出来的一个排,然后,由全团抽调的战术骨干、友军补充来的战术骨干以及半数刚入伍的新兵组成。所以,这支分队有半数战士和我一样是刚入伍的新兵。</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侦察分队很快整队登上军车。因为是秘密行动,班长刘家祥背着的电台没有打开。军车载着我们一路颠簸,在车上,我看到了侦察四班的长沙老乡潘维佳,中间隔着几个人,我俩相互点头打招呼。半小时后,军车在一座大山旁停下,下车时,班长刘家祥嘱咐我:“马上要进山了,行动当中一定要跟紧。”我点头回答:“ 是。”整队完毕,连长卢良汉简短的向大家提出几点要求便下达了出发命令。 </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侦察分队下了公路很快就钻进了大山丛林。走在前面的尖刀班战士手持砍刀、斧头开路前行,我们紧跟着连长在中间跟进。转眼间,我们就深入到密林之中,看不见来路了……</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大雨过后的丛林散发出阵阵泥草、树木的清香,地上厚厚的植被含水多很滑,一不留神就会摔倒,流淌着山水的山沟常常拦住了前行的路线,大家卷起裤脚从高过膝关节深的山沟中趟水过去,不知绕过了几座山、趟过了几条山水沟,我们渐渐走在了半山腰一条弯弯曲曲的山路上,路两旁半人多高的野草把路也遮住了。</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这时,队伍停下来休息,我们脱下防刺鞋倒出鞋子里的水、又将裤子卷起用力挤出水来。我和长沙老乡潘维佳终于可以坐下来说说家乡话,他告诉我,军侦察大队早就到那边进行侦察活动了,我们现在也要过去侦察和骚扰,接着又说这次只要完成任务活着回来的都可立二等功……</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经过短暂的休整,我们继续前进。在这大山中,除了这条山路外,再也看不到任何与人有关的事物。刚才和老乡的见面,知道了我们的任务,心思不由得沉重起来。越往前走,越感到离家乡和连队的战友远了,离边境和敌人更近了。队伍中,除了偶尔低沉的问话和回话声,只有脚步声和行装与茅草沙沙的摩擦声。</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忽然,后面传来“有情况!”的报警声。队伍“哗”的一下全隐蔽进了茅草丛里,连长弯着腰快速的赶到后面。原来,后卫侦察兵发现对面半山腰有可疑人影,通过用望远镜仔细搜索,确定一棵树下的茅草丛后有情况。连长留下两人观察,立即下达口令:“ 快速跑步前进。”口令很快传到了尖刀班,我们一溜烟快速跑离了原地,两名留下观察的侦察兵也赶了上来。队伍加快了行进的速度,很快就翻过了大山。</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这时,队伍减慢了行军速度,前面传来了消息,看到了接应我们的边防军。连长匆匆的赶往队伍的前面,不一会,队伍停了下来,连长与接应我们的两位边防军和向导取得了联系。</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在向导和边防军的引领下,我们绕过山顶,看到了前方山凹处的吊脚楼。我们来到吊脚楼下,向导爬上吊脚楼,又叫了两位战士上去帮忙。吊脚楼空空的,他们从吊脚楼顶层取下好几块长木板,垫在空缺的楼板上,我们爬着木梯上到吊脚楼内休息。一路紧张的强行军,确实很累,大家靠着背包休息,脱下还没有干的防刺鞋,让还带着湿气的脚透透气。</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天黑前,我们下吊脚楼在小路旁吃饭、给水壶灌水,天将黑的时候,大家回到吊脚楼准备宿营。</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侦察排长安排我们俩在里面位置打地铺,我将电台附件、防毒面具、水壶挎包有序的放在头的一边,松了松腰带合着衣裤钻进被子里休息。连长稍后也上了吊脚楼躺在门边地铺背包上休息,一边嘱咐大家说:“ 换岗的同志上下楼梯手脚轻点,要注意安全别摔着了。”</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屋内漆黑一片,也很静。大家躺在被子里,听着吊脚楼外茅草沙沙的响声以及偶尔传来的野鸟叫声,在这原始丛林里渡过了第一个夜晚。</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7点了。透过木板缝和木窗看到外面全是浓浓的白雾,像云一样飘动着。大山和树木草丛都隐藏到了大雾里,外面的能见度只有几米左右。大家按照连长的要求迅速整理行装,分批到吊脚楼下不远的山沟里洗漱、吃早饭。</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早饭过后回吊脚楼休息待命。九点多,下面传来集合的口令,大家迅速背起行装到下面集合,队伍顺着山路站好,排长整队的时候清点了人数,连长对出发以来的情况进行了奖评、对今天的任务也进行了简短的布置。这时太阳透过云层射了出来,大雾呈缓慢退去的迹象,这时的山和草丛在大雾里时隐时现。</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连长下达出发命令。我们一路纵队沿着山路出发,队伍在雾中开出一条雾带,大雾和露水很快又浸湿了我们还没干透的防刺鞋和军装。我们沿着弯弯曲曲的草丛山路急行军,在山腰间绕过一座又一座大山,大雾散尽时,太阳已老高了。边界的大山里树木稀少,但是草丛茂盛,都是快一人高的茅草丛。午后不久,小分队在一个大山谷中停止了前进,连长向排长和班长刘家祥交待了任务,然后带上通信员和边防军一起向山顶爬去。</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侦察排长对大家说:“ 我们到达了目的地,各班原地休息。”同时强调谁也不允许走出哨兵警戒范围,大家放下背包和装备或坐或躺在草地上休息。山顶上有我国边防哨所,对面就是越南。</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班长刘家祥放好电台,迅速开设电台、打开电源、调频道、校频率,一边微调频率校准,很快与主台联系上了,班长快速按约定完成通信任务,立即关电源结束通讯。一个多小时候后,连长他们下来了,大家啃着干粮枕着背包躺在草丛里休息。</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下午3点多钟,哨兵大声报信:" 大部队来了。"</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大家抬头一看,我们的部队正从对面山坳处向山下涌来,他们源源不断的朝着我们过来了。高兴啊!我们挥动着帽子向他们打招呼,见面时,大家相互拥抱相互问候,他们一个劲的对我们说:"战友们,辛苦了!"两天来,这时才知道我们是打前站的先遣分队。</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不久,通信连也过来了,看到自己的连队和熟悉的面孔,心里别说有多高兴。连长走在前面大声对我们说:"归队。"听到归队命令,我提起背包回到自己的连队,自己的两瓦班,回班的感觉真好,一身轻啊。通信连按照上级安排,在团指挥部附近组织露营。</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几天后的2月17日清晨6点40分,我军对越南发起了自卫还击作战的全线总攻。</span></h1><h1><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特务连这支侦察分队,在战场上大显身手,他们是部队的尖刀和利刃,他们在战场上摸敌情、抓舌头、潜伏侦察。实实在在行走在敌人的枪口前、刀刃上,这支分队有三分之一的干部战士牺牲在了战场上,其中有我的长沙老乡潘维佳烈士,他们为386团完成上级交给的穿插任务立下了汗马功劳。</span></h1> <h1><br></h1><h1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四、悄悄潜入阵地</b></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2月14日,我部进入埝乍大山谷地域待机,进行临战准备。</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团作战任务,386团为129师的第一梯队左翼突击团,从15号界碑至550高地地段突破敌防御,以三营攻歼靠茅山之敌。团主力部队沿550高地、583高地、楠匡东南侧无名高地、多玉方向实施主要突击。攻歼班所、班腮西南侧无名高地、那杭、694高地地区之敌,穿插至七溪以北地区,切断4号公路,就地占领有利地形,构成对外面,保障师侧翼安全。</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这两天,各分队组织干部战士到后方物资堆放处(后方大山公路旁)搬运弹药、罐头和压缩干粮等物资。</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们翻越群山搬运物资的时候。越军从其哨所用高射机枪朝我方境内扫射,哒哒哒的枪声从远处传来,子弹尖叫着从我们身边飞过,有的子弹“叭”的一声就扎进了周边的草丛里,严重威胁着我们的生命安全。在这危急时刻,干部和老兵及时组织战友们迅速撤离危险地段,在半山腰的草丛里重新开辟通道搬运物资。越军武装挑衅和阻挠我们的罪行,激怒了指战员们:“龟孙子等着吧,为华侨和边民报仇的时刻不远了。”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2月16日这天,弹药和干粮等物资都分发到每一位指战员手中。我分到了九包压缩干粮(这是预备的三天干粮)用干粮袋装着斜挎在肩上、一听红烧肉罐头(两人一听)、急救包两包、砍刀一把、小镐头一把、电台备用电池两块以及电台附件挎包。加上前面发的防毒面具、防刺鞋、挎包水壶等共有30多公斤。现在部队统一取下了帽徽和红领章,一切有文字的东西一律放在后方留守的背包里。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晚饭前,配属到前指(前进指挥所,设在攻打靠矛山的三营)、后指(后勤指挥所)以及各步兵营的电台已经分派到位。基指(基本指挥所)(也称团司令部)配属两部电台,一部是主台由钟富林副班长和张红亚负责,另一部是机动电台由王振起和我负责。钟富林和王振起负责电台联络属一号报话员,张红亚和我属二号报话员,负责电文传送和电台附件保管;危险时刻保护一号报话员或随时接替一号报话员上机操作电台,也是我们二号报话员的任务之一。</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晚饭后,团司令部通信股韦振光参谋来到我通信连营地,他对王振起和我说:" 你们从现在开始听我的指挥,先待在连队,哪里都不要去,我随时过来叫你们走。"并表情严肃的嘱咐我:“冲锋的时候,你一定要紧跟一号报话员,不要掉队也不要被冲散了。”我点头答应着“好。”首长对我这个刚入伍的新兵还是有所担心。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天黑前,大家在山谷中找好自己的位置露营。我和王振起在一浅草坑地露营,装备放在两人中间,合着衣裤钻进被窝。天气很好,天上有星星,地上的草晒了一天的太阳暖暖的,已经适应了紧张环境,很快就睡着了。</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17日凌晨2点,十五瓦和总机班分别接听到战区统一对表指令,基本指挥所用电话令各部确准北京时间……</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熟睡中,我忽然被人重重的推醒了,睁眼一看是我的排长王双宝,他压抵着声音对我们说:"要开战了,赶快起来打背包、吃饭,马上要进入阵地了。"顿时,睡意一下子全跑了,这是2月17日凌晨3点钟。</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山谷里黑压压的人群都在紧张的忙碌着,黑夜里,各班、排长小声叫着战友的名字确定其位置。背包打好后集中到了一起,由留守战友负责保管。随后,战友们装满饭菜吃战前的早饭,这是炊事班在山谷底做好饭菜送过来的。这时看不清楚吃的啥菜、也吃不出饭菜的味道,心里想着尽可能多吃点,下一顿的饭在什么地方吃、能不能吃上谁都不知道……连队干部将炒熟的萝卜干用塑料袋装好送到战士们手中,督促大家一定要灌满水壶,一切准备就绪。</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这时,韦参谋找到了我们,他叫我们带齐装备赶紧跟他走。韦参谋带着我俩匆匆的离开连队,我们穿过密密的人群来到前面的团指挥部报到。不一会,前面传来口令:“检查装备。”接到口令的人不敢马虎的开始按平时要求,从头上的帽子开始检查一直摸到脚上的鞋带。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黎明前的黑暗终于来了,面对面也看不清面孔。团主力部队开始向前沿阵地移动,队伍在谷底摸着黑悄悄进入埝乍西侧、550高地北侧占领攻击出发阵地,黑压压的部队潜伏到位。此时,我们进入阵地的无线电台保持静默状态。</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团主攻营三营,在雷子坤副团长指挥下,已悄悄潜伏到踞攻击目标靠茅山主峰仅300多米处。</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凌晨6时,十五瓦和总机班再次接听到战区统一对时指令,各部已严阵以待。</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马上要开战了,人人都特别兴奋也很紧张。韦参谋贴在我耳朵上小声又嘱咐我:“冲锋的时候一定要紧跟王振起,不要被冲散了。”我点着头小声回答“好的。”</span></h1> <h1><br></h1><h1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五、炮火准备 </b><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1979年2月17日,清晨6时40分,清脆的枪声打破了南疆的宁静,“啪、啪、啪”三颗红色信号弹飞向天空,总攻开始了!!!</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隆隆的炮声震撼了南疆大地,倾刻间,万炮齐鸣。榴弹炮、加农炮、火箭炮的炮弹闪电般从头顶呼啸而过,暴风骤雨般在前方的敌阵爆炸,群山在颤抖,敌阵在燃烧。一排排火箭炮弹裹着出膛的金属声响、拖着橘红色的火光从我们头顶飞过,砸向敌阵,火光照亮了南疆大地,浓浓的硝烟弥漫在群山之中。这是第一轮炮火,主要摧毁当面之敌防御工事,扫除雷场为步兵冲锋开辟通道。</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壮观的场景让我抑制不住紧张和兴奋,不由自主的抬起头想站起来看看前方。这时,一只手重重的压在我的肩上,耳边传来:"小鬼,快蹲下。"是韦参谋,我感觉到他按在我肩上的手此时也在抖动着。他可是十几年的老兵呀,此情此景谁能不紧张、不激动、不兴奋啊!</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第一轮炮火后,三发绿色信号弹腾空而起飞向天空,这是我们通信排排长王双宝带领两位战士在制高点上发射的(冲锋)信号弹,炮火开始向敌纵深延伸。此时,阵地上响起了嘹亮的冲锋号,山谷里,战士们像脱缰的战马冲出战壕,高呼“冲啊……”呼声在山谷里震天响,那是战士们从心底发出的怒吼!冲锋开始了,团主力从550高地展开攻击行动,潮水般的指战员们高呼着口号冲出国门、冲向敌阵。攻击部队前仆后继、奋勇向前,冲在前面的战友踩响地雷倒下了,指战员们喘着粗气踏着战友们用身躯开出的通道,顶着枪声、爆炸声,在插满小三角旗和“小心地雷”小纸片的雷区艰难的往敌阵冲去。</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主攻营三营,在雷子坤副团长的指挥、在远程炮火的掩护下,各部从潜伏的草丛中冲出,高喊着"冲啊...杀啊..杀啊",向靠茅山主峰越军阵地冲去。 他们踏着焦糊的土地,冒着枪林弹雨,穿过弥漫的硝烟,不畏牺牲,勇敢的对靠茅山主峰发起攻击……</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团主力按照即定方案,沿550高地、583高地向敌纵深穿插。我们跟着团司令部冲上敌前沿阵地,成片的弹坑布满了山头,硝烟中到处是枪声、爆炸声,我们弯着腰踏着弹坑边沿一路小跑向前冲。部队突破敌防御阵地后继续向纵深发展。</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我们冲上另一座无名高地时,前面传来了可怕的口令:" 有毒气弹!"听到口令,我立即将口令传给下一位战友,随手扯出防毒面具一边憋着气戴防毒面具,一边紧跟队伍往前冲。原本冲锋时就喘息的厉害,此时呼吸就更困难了,我跟着队伍深一脚浅一脚继续往前冲。跑过高地顶部下坡时,我透过玻璃镜片看到坡下的战友取下了防毒面具,赶紧扯下防毒面具一边大口大口的换气、一边紧跟队伍往山下冲去。</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当时,通信连紧跟团指挥部通过该地段时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当听到“有毒气弹”的口令………大家在惊愕中赶忙取出防毒面具扣在脸上。通信连一排何宝昌排长的防毒面具在开战前不知丟到哪里去了,当时无法补上。为防万一,战斗打响后,他始终攒着一泡尿没舍得撒出来,如今这泡尿倒真的派上了用场。只见何排长迅速拉出毛巾、解开下风纪扣、接尿、捂嘴整个动作连贯熟练一气呵成,丝毫不敢有半点耽误。也怪这匆忙中尿的太多了,那沾满尿水顺手流淌的毛巾根本就透不进去空气,何排长一吸气,尿水便顺着鼻腔经咽部流到了嘴巴里,只好咳一声“呸!”了出来,再吸再“呸!”……还好,没有呛到肺。</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团指挥部穿插进入了大山丛林,行进的速度随着山地的难行慢了下来,周围的枪声爆炸声还在不远的山林此起彼伏的响着。我们爬到另一无名高地半山腰时,突然右后方山上响起“哒哒哒”的机枪声,子弹“嗖嗖嗖”的从头顶飞过来,打在我们前面的碎石当中啪啪直响。立即就地卧倒,走在前面的团直炮连有人中枪,就在前面几米处。</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很快,我方响起了重机枪声,两挺重机枪对敌方进行火力压制。趁着对方停止射击,大家快速爬起想通过危险地段,对方枪声再次响起,又有人中枪,此时原地不动才是最好的选择。在双方来回互射过程中,忽然,特务连连长卢良汉大叫:“停止射击!停止射击!” 重机枪停止射击后,连长侧过身子大声喊:"一号(团长),听枪声对方可能是自己人。"接着有人喊:"赶紧向对方联络。"联络员迅速在显眼处用手中的一红一绿小旗向对方发信号,通过联络确认了对方是友军,避免了更大的误伤(原因是部队都取下了帽徽和领章造成的误会)。</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危险解除后,卫生员立即救治伤员,有两位战友被击中了大腿需用担架抬着走,每副担架需四个人抬。这时地上到处散放着炮弹和枪支,团长和政委走过来在草丛里拿起冲锋枪,同时说道:“大家帮着把武器都带上吧!”指挥部的干部们纷纷从地上拿起枪支和用干粮带连接在一起的炮弹挂在脖子上,直到地上的武器弹药一件不落的跟着队伍继续前进。</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翻过山顶下坡不久,韦参谋站在树丛旁等到我们,对一号报话员王振起说:"停一停,你们电台目标大,要与团指挥部保持一定距离。” 原来,干部们分析遭遇袭击的原因,是我们两部电台的辐射叶天线,目标大暴露了指挥部的位置。是呀,如果刚才首长或我们报话员中枪,那可是重大损失。为此,韦参谋尽可能往指挥部靠,方便及时得到首长的指示传给我们;我们的两部电台与指挥部必须保持一定的距离跟进。</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下午约1点,前指主攻营三营发来一封电报,向团指报告靠矛山战况。一号报话员王振起收到电报后,经确认无误后递给我,我接过电报迅速往团指挥部方向跑去,韦参谋见我向指挥部跑,立即迎上来接过电报,叫我原地待命。指挥部正在研究战事,司令部高个子参谋看见韦参谋手拿电报快步赶了过来,他看了电报后与韦参谋一起过去将电报递给了团长肖良武。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过了一会,韦参谋走过来向王振起招手,示意他过来。肖团长要上机与前指指挥员雷子坤副团长明语通话,王振起联络好在靠茅山的三营电台,将话筒和耳机递给团长。他试了几下,掌握了话筒使用方法,团长对着话筒直呼:" 老雷呀!你和三营的弟兄们辛苦了,你们提前完成了攻坚任务,首先向你们表示祝贺!我已向上级给你们请功,上级会尽快给九连补充兵员和弹药、给养。希望九连全体将士再接再励守住守好靠茅山制高点。老雷呀,我们也盼望着你带领队伍早日过来与我们会合。"(当时肖团长与雷副团长的主要通话内容)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随后,队伍继续向前推进。在通过杂草丛生的无名高地时,前面山下激烈的枪声催促指战员们加快步伐往前冲。我和战友们从山顶坐"土飞机”一个接着一个滑到山腰下方,有两位大个子战友接住滑下的战友,指引战友们往左边追赶队伍。我部两挺重机枪在山腰前的土堆上向敌方扫射,“哒哒哒”的枪声压制了敌方火力,掩护部队通过危险区域。当我们离开危险区域后,来到山脚下一层一层的稻田旁,稻田里满是禾兜,不远处立着一架木制水车。我们小跑通过稻田时,有战士快速取下水壶装稻田里的水。这时,有干部大声提醒道:"稻田里是死水,敌人有可能投毒,大家不要喝,再坚持一下。"战士们忍着干渴继续朝前跑去,来到山脚拐弯处,出现了一条小溪流,前面的战士装好水向前奔跑着追赶队伍,我立即取出口杯和水壸,又接过王振起的口杯冲向水沟,先喝下一杯水,接着装满水壶。然后,端着两杯水追赶队伍,追上队伍时,只剩下半杯水了。王振起喝了两口水,将剩下的灌进了水壶。</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部队一路穿插,攻克楠匡东南侧无名高地、多玉一带防守之敌,我们到达班所附近。</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黄昏前,队伍进入了大山,丛林中藤蔓纵横交错,影响队伍行进的速度。前面的战友在山顶向下面挥手,队伍像一条长龙时隐时现的穿行在大山丛林中,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不久,队伍停止了前进,我们坐在草丛里吃干粮,山里很幽静、也很阴凉。听不见鸟声,仿佛只有我们的队伍在里面喘息,也许还有敌人在暗处盯着我们。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大山丛林的傍晚很凉,天也黑的早。队伍趁着远处的余光继续向前开进,当我们从山底爬到山腰时,丛林中已伸手不见五指,这时传来口令:"左臂扎毛巾。"白色毛巾扎在手臂上近距离还是可辨认的。行进的速度很慢,基本是摸索着向前移动。这时候,人人都特别困、特别累,黑夜中眼皮老打架睁不开。为了跟上队伍,必须紧紧抓住前面战友的腰带,半醒半睡的移步跟进。如果,有谁不小心弄出了响声,马上会遭来一片很小的骂声和"嘘"声。假如林中有鸟突然飞动,队伍立刻进入紧张的战斗状态,防止敌人摸近队伍制造混乱。有枪的还可以保护自己,没配枪的我们,真的很被动,一把砍刀就是我的防身武器。</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忽然,队伍中传来一阵骚动,前面有人掉山崖下了,掉下几个人?不知道。有多深?也不知道。山里太黑太静,掉下去的战友也不敢大声喊叫,他们掉下去以后,方向都无法辨别,就小声向上面喊话,上面的人听到下面的喊声,赶紧叫他们,通过不断的小声对话,他们才朝着声音的方向,摸着向前爬行脱离了困境。</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我们摸着黑爬过了山顶。突然,前方山那边响起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队伍里瞬间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和恐慌,黑夜里拉枪栓上膛的声音此起彼伏。这时,团政委和参谋长压低声音及时喊话:“大家不要慌,不要乱。刚才是我们的先头部队与敌人交上了火,大家保持安静,注意警戒。”首长们的及时喊话,避免了混乱,稳定了军心。</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原来天黑后,侦察分队受命前出侦察敌情。以特务连副连长李新海、侦察排长吴爱国、两个侦察班长、两个侦察兵共六人组成的侦察小分队迅速组成。这六个人,无论是擒拿格斗,还是单兵战术等等,那都是一流高手。平时在师、军侦察训练或军事技术比武当中,都属于顶尖人才。可见团指挥员对于这次的侦察任务寄予了多么大的希望。同时,又派了一个步兵连作为接应。</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当时,侦察分队趁着夜幕向班所山头悄悄摸去。我们主力隐蔽在山林里大气不出,焦急地等待着新的消息。过了一段儿时间,突然从班所的半山腰里传来了一阵激烈的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大家的心头猛地一阵颤抖,都感到有不妙的事情发生。随后收到接应连队的报告:六名侦察人员已全部壮烈牺牲。</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命令炮兵立即开炮,压制敌人火力,把侦察员的尸体给我抢回来!” 肖团长大声叫着,他在漆黑的夜色中显得十分暴躁。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一时间,传来阵阵炮声,对面的山脚下火光冲天,步枪、冲锋枪、轻机枪、重机枪组成了强大的火力网。开阔地上,一营的官兵在火力网的掩护下前后穿梭,拼抢着侦察员们的尸体 。 </span></h1><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一营的82无后坐力炮抵近射击,在敌人火力点发出火光后测距、瞄准、齐射,把敌人的火力点给予摧毁,终于将伤员和烈士们的尸体抢回了阵地。”(摘自386团通信连《越战中的通信兵》〈惊心动魄的那一刻〉)</span></p><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敌情不明,部队无法通过前面的开阔地,迅速后撤回到多玉山口待命。经过激烈枪战后的指战员们睡意全无,指挥员们彻夜研究战情。我们背靠着背坐在深草丛林里,渡过了惊险难熬的第一个战场之夜。</span></h1> <h1 style="text-align:center;"><br></h1><h1 style="text-align:center;"><b>六、穿插途中</b></h1><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8日清晨, 大山里雾很大,从大树上掉下来的露水象雨滴一样落在我们身上,浸湿的衣裤贴在身上凉凉的。但大家的神情都被当前的情形困绕着,感觉不到冷,更多的是对眼前高大的山和原始森林有种说不出的恐惧和担心,因为你不知道敌人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突然冒出来攻击。指战员们隐藏在树林里,紧握手中的枪,抓紧时间啃着压缩饼干,喝着水壶里的生水将干粮咽进肚里。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特务连连长卢良汉还在团指挥部坚决要求亲自带领侦察排去执行侦察任务,为牺牲的战友们报仇。团首长始终没有同意他的要求,急红了眼的卢连长在那里大声说着什么,几位团干部也一直在做劝导工作。是啊!谁不急?仗才刚刚开始打,就失去了好几位朝夕相处的亲密战友,他们可都是全团的侦察骨干尖子。往后还会有更多硬战险战要打,团首长们不得不作出全盘长久的考虑。 </span></p><h1><span style="font-size:20px;"> 昨天,我们电台天线暴露了指挥部位置而遭到袭击,给我们自己也带来了诸多不便。副班长钟富林(一号报话员)和老兵王振起(一号报话员)昨晚琢磨出了一个好办法,就是将电台的辐射叶天线连杆一起取下来,然后砍一根近两米的竹杆,用软天线(附件袋里备用的软天线)一头固定在电台天线出口,另一头捆牢在竹杆的上端,这样就解决了天线易暴露的问题。但是,报话员背负着电台行进当中,一边通话还必须一边抄收电文,很难兼顾到手中的竹杆天线不被树枝挂住。经过实地试用,确定由我们二号报话员手举着竹杆天线紧跟一号报话员共同进退。韦参谋看到后高兴的说:" 这办法好,解决了一个大问题,可以推广到营部电台。”</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0px;"> 大雾散开的时候,部队开始向班所方向运动,翻过山头,</span>前方响起了枪声,前卫部队与敌人交上了火,队伍停止了前进……   </h1><h1> 10点多钟,队伍向前推进到另一高地。<span style="font-size:20px;">一号报话员王振起对我说:"铁钢,把咱们的罐头拿出来吃了吧,太重了,不好带。"我一边回答着一边从挎包里取出罐头,确实减轻了不少重量。王振起用砍刀几下就将罐头盖打开了,雪白的猪油盖着的红烧肉太香了,我俩坐在草丛上拿出调羹将一听红烧肉罐头一口一口地装进了肚子里。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中午时间,团指向前推进到了山脊中部位置,火辣的太阳烤得人口渴难忍。缺水了,昨天下午打的水到现在,很多战友身上的水壶早空了,压缩饼干咬碎了也难吞进肚。有战士用口杯在山路旁的牛坑里取水喝,我的咽喉干的冒烟,实在难忍时就拿出口杯打了半杯浑浊的牛坑水,一看泥水里面还有小红线虫在扭动。半杯牛坑水端在手上舍不得倒掉又不敢喝,这时有位干部凑过来往我口杯里放了一片白色药片,要我搅一搅再喝。不一会泥尘和小红线虫都沉到杯底了,透过上面的水可以看清杯底浅黄色的泥层,喝下半杯水后,口渴的问题暂时得到了缓解。</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下午1点多,前面传来了“快速跟进”的口令。队伍开始往山下跑步前进,刚才还疲惫卧伏在深草丛里的指战员,此时个个打起精神跑步前进。下到半山腰时,旁边的山沟里一股清水朝山下流去,很多战士冲过去趴在水沟边喝水止渴或取水。见此情形,王振起取下水壶递给我,同时接过我手里的竹杆天线跟随队伍继续往山下跑去。我冲到山沟边将两个水壶同时摁进水里装满水,然后喝下一口杯水,又端着一口杯水追赶队伍。炮兵连的战友们装满水壶后,又用钢盔端着水一边喝一边追赶队伍,真是五花八门全用上了。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0px;">  队伍下山后路过一座村子,步兵进村一边搜索一边向里推进。我跟随团指挥部进村时,有一男性老村民因病躺在村中大榕树下,脚上穿着长雨鞋,我部军医正在为该村民打针治病。团首长带着翻译过去与该村民对话,一边从警卫手中接过干粮放在他身边,随军记者在一旁抓拍了几张照片……</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0px;">  原地休息时,我跟随几位步兵进入一栋稍好的土屋。进入堂屋,就好像进了我们农村的土屋,大门口有很高的门槛,正对面是神台,上方正中并排贴着毛主席和胡志明伯伯的标准主席画像。堂屋左右两边各一卧室,神台右边有门通厨房,出后门可上后山。</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0px;">  神台前八仙桌上有中文图书,我随手拿一本翻看,是中国古代故事的图书,里面的人物称呼“员外”,画面的亭子是八角形凉亭。</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0px;"> 越南不愧是常年打仗的国家,坚壁清野做的很好,房里空空如洗,留下的都是带不走的家什。</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0px;"> 队伍从村庄出来,顺着小路进了山林。下午3点多,团指赶到班所附近的一营阵地。进攻的分队在山下又发起了冲锋,随着冲锋号吹响,架在小高地上的重机枪进行火力掩护,指战员们冲出山沟掩体在开阔的水田里向敌方冲去,敌人就隐藏在开阔地对面的丛林中。接近敌阵大约50米时,敌人突然开始反击,枪声爆炸声大起,冲锋的部队就地卧倒进行还击,终因敌人占据地形优势,无法攻破敌阵。指挥发出了小喇叭声,部队且战且退将伤员带回了掩体,进攻再次受阻。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0px;"> 团指挥部经过研究决定进行战地动员,组织突击队强行突破敌防御阵地。突击行动前,团政委邰明昌站在土堆上振臂高呼:“共产党员、共青团员要发扬我军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在突击行动中冲锋在前,坚决完成上级交给我们的穿插任务。”阵地上顿时出现了突击前的一幕,指战员们都在清理装备,将多余的辎重纷纷丢弃到山下。我找遍全身想减轻负重,最后丢掉了挎包里的饭碗和一个塑料袋包,后来想起,那个塑料袋包,是总攻前连干部分发给我俩的萝卜干,我俩还没来得及吃一片,就被我稀里糊涂的丢进山谷里了(现在想起那天丢下山谷的萝卜干都后悔不已)。这时,有的士兵将炸药包、行军锅也往山下扔,幸亏干部及时发现和制止,不然,后果就严重了。</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0px;"> 突然,不远处传来迫击炮声,炮弹在空中尖叫着,眨眼间炮弹不叫了,关键时刻,有人大喊 “ 卧一一倒!” 我对着面前的树下扑过去卧倒,还没卧到地面迫击炮弹就炸开了,我双手紧抱着头紧贴地面听天由命了。连续不断的爆炸声在山谷里特别响,炸了一会,敌人突然停止了炮击。此时,树枝和碎石还在往下落,山窝里出奇的静,只听见自己的心脏在“扑通扑通”的跳。我抬起头左右观望,不远处有伤员,旁边的人边喊边打手势叫卫生员。原来,我们耳朵震的听不见了,这是迫击炮弹,虽然破坏力不强,但对人员杀伤力非常大,弹着点周围的小树等齐刷刷的全炸没了。</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0px;"> 各班、排在清点人数,耳朵渐渐的恢复了听力。此时太阳已西下,夜幕降临,为防止敌人再次袭击,部队迅速往二营方向的阵地转移,组织的突击行动就此取消。</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0px;"> 傍晚5点多, 三营的主力机炮连和七连、八连,在雷子坤副团长率领下火速赶了过来与团指挥部会合,并抢占了附近某无名高地。</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0px;"> 雷副团长率三营主力向团指靠拢途中,下午3点多接到团指告急电报,立即带领队伍火速赶过来救急,部队经两个多小时的负重奔跑,最后在抢占无名高地时,有的战士累到吐血,当时在三营的战友说:那个累、那个紧张程度无法形容……</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0px;"> 再说团指往大山转移途中,天也渐渐暗了下来。部队往陡峭的山上攀爬,森林里透着阴森恐怖和神秘莫测,黑暗中谁也不敢弄出动静而暴露自己,后面的人紧抓着前面人的腰带往山上爬行,行进速度很慢。在大山顶,遇到了二营的队伍,原来我们已进入了二营阵地。黑夜里为区分队伍,我们团指挥部的队伍左臂扎白毛巾继续向前攀爬。</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0px;"> 忽然,山下不远处有嘈杂的喧闹声,还有忽闪忽闪的手电光,越南人好像在转运物资,一派繁忙的样子。同时,有一辆带探照灯的装甲车,隔着小山包,对我们山上漫无目的地照射。队伍停止了前进,“保持安静”的口令也传了下去。半夜,越南人才开始撤离,装甲车对着山上照了照最后也走了。原地休息的口令传了过来,这一夜总算有惊无险的过去了。</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日,天晴。天刚亮,二营向敌阵540高地方向开进。战斗很快就打响了,枪声爆炸声此起彼伏。9点多,团指挥部赶到二营阵地,攻击部队遭到越军顽强抵抗退了下来。</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0px;"> 团指命令电台立即联络师炮兵,请求炮火支援,一号报话员王振起接到命令立即呼叫炮兵电台,炮兵电台及时回应了我们,并要求立即将540高地坐标位置报过去。报话员接到敌阵540高地坐标位置后,迅速用密语发送给了炮兵电台。不一会,天空中炮弹飞过,540高地上黑色浓烟中火光一闪传来几声炮弹的爆炸声。"正中目标!” 阵地上的战友们不约而同的喊出了这几个字,报话员抑制住兴奋,将首长:“正中目标,立即开炮!”的口头电报立即告知炮兵电台。转眼间,空中传来炮弹群飞过的声响,540高地上瞬间浓烟滚滚、火光闪闪,炮弹的爆炸声接连不断。我们阵地上的指战员们都高兴地跳起来大声欢呼“打得好!打得好!” 报话员王振起兴奋的对着话筒用明语大声道:“感谢炮兵老大哥,打得好!打得好!”韦参谋在旁边情不自禁的大声说:“ 对,要好好谢谢炮兵兄弟!"</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0px;">  炮火开始延伸了,阵地上吹响了冲锋号。退守在540高地半山腰的指战员蜂拥而出,高声呼喊着“冲啊……!”向山顶发起冲锋,冲在前面的红旗在树林里忽闪忽闪的向山顶飞去,快到山顶时,响起枪声和爆炸声,红旗引领着队伍继续往上冲,成功了!旗手和战友们冲上制高点兴奋的向我们挥舞着红旗。红旗冲上制高点的那一刻,指挥部阵地上也沸腾起来了,战友们高举手中的枪和帽子,与540高地上的指战员们遥相呼应、一同欢呼着胜利。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0px;"> 团指挥部命令部队向540高地开进,我们跟随团指大踏步的离开阵地,沿着攻击部队刚才冲锋的路径向540高地前进。这一战打得真痛快,大炮协同步兵作战,真是攻必克,战必胜!</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行进到山顶附近,看见左前方岩石沟下有2具敌人的尸体一前一后卷伏在岩石沟里,附近有炮弹炸过的弹坑,山上浓烈的硝烟味还未散尽,再往前十米处的右边有两挺双管高射机枪,一挺双管高射机枪被炮弹炸毁倒在工事外,另一挺保持着向山下射击的状态。高射机枪后方几米处的岩石下有一个山洞,战士们正从里面往外搬运缴获的武器和弹药,在这里看见了我国援助越南的冲锋枪和整箱的手榴弹等武器。还有写着“中国”两字,并且还很新的优质米袋,越南兵用它铺在洞内休息和夜宿。见到刚开箱的手榴弹,有的战士在给自己补充弹药,我过去拿起一颗手榴弹放进挎包以备紧急时刻使用。</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0px;">  团指挥部在高地上停留了一会,下达了继续向前开进的命令。</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0px;"> 天气炎热。下午两点多,部队转移阵地,路过山顶低洼小平地时,忽然,有人喊“铁钢、铁钢”我转过头往右边一群正休息的步兵连战友看去,原来是二营的老乡田庆山正站在树丛边招手叫我。我一边紧跟队伍,一边举起手中的竹杆天线大声说:" 我们到前面去。"没办法,军务在身停不下来,战场上能远远的见着老乡一面,也是非常难得。</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0px;"> 20日上午,部队往694高地方向穿插,二营再立新功,一举拿下694高地,与班所之敌形成对峙。</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0px;"> 21日,阴雨天,亚热带丛林山高坡陡,杂草丛生。指挥部在泥泞的山中向前进发,来到步兵营阵地时,我看见草丛里的担架上躺着一位伤员,雨衣盖着伤员挡雨水,他戴着手表的手露在外面,那黑颜色的表带一下吸引住了我。我不愿往下想,也不敢过去掀开雨衣看那位伤员的脸。因为,我的老乡田庆山也带着相同的黑色手表带。这时,迎面过来了团直高机连的老乡朱乐安(长沙水泵厂的子弟),他背着炮弹,一身的泥,显然摔了好几跤。打招呼的时候,我指着担架,把我的担心告诉了他。我们一起走近担架,朱乐安弯腰掀开伤员头部的雨衣,我看清楚了,消除了刚才的担心。</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0px;"> 10点多,天空下起了中雨,有雨衣的都穿上了雨衣,冲锋时丢弃了雨衣的战士只好砍一片芭蕉叶盖在头上挡雨或躲到大树底下,这时队伍也停止了前进。傍晚时雨小了很多,部队通知就地露营。</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今天是开战的第五天,出发前配发给每人三天的压缩饼干都所剩无几,运输线还没打通,缺粮是不可避免了。漆黑的夜非常难熬,杂草丛中到处都是雨水,我的雨衣下面几位战友一起顶着躲雨。大家一会站着一会蹲着,肚子饿时就喝两口水,大家都默契的只字不提“饿”字,饿得难忍时,随手扯把草放到嘴里嚼一嚼吞进肚里。特别困时就蹲着睡一会,一不留神,就倒坐在湿漉漉的草里,冰凉的雨水凉透全身,瞌睡一下子全跑了。天快亮的时候,雨停了,山风吹来,冷得浑身发抖,大家咬着牙关相互紧靠着抵御寒冷和饥饿。</span></h1><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团首长在540高地上观察敌情</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七、艰苦岁月的记忆</b> </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今天是2月22日,我部出境对越作战的第七天,连日不分昼夜的穿插,缺水断粮和恶劣环境是对我们最大的考验,指战员们体力消耗非常大,不少指战员因体力严重透支开始发高烧、拉痢疾,各分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因病非战斗减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下午4点,我们随团指挥部穿插进入班所地域某无名高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这时,侦察排的长沙老乡潘维佳战友来到我们营地。这是开战以来,我们俩的第一次见面,上一次还是总攻前一起执行先遣任务时见的面。潘维佳脸上黑黑的,显得很疲倦,眼角上还挂着眼屎。我们坐在草堆上,一边休息一边讲着家乡话,他得知我缺干粮好几天了,便从挎包里拿出一包压缩饼干递给我说:“ 今天晚上有行动,出发前会配干粮的。” 我心里清楚他们每次前出行动都很危险,嘱咐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没想到,这一次成了我们最后的见面。第二天,潘维佳和另十六位战友执行侦察任务时牺牲在高到的一片水田里)。此时,阵地上都在挖工事和猫耳洞准备露营,潘维佳见状起身返回了特务连营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一号报话员王振起正在找合适的位置挖掩体,我们在司令部营地旁边找到一个低洼处。我俩轮着一人守护电台,另一人挖修掩体。掩体挖好时,肚子也咕噜噜的叫起来,早饿了。我擦了擦汗水,拿起水壶喝两口就没了,便取出毛巾、提上两个人的水壶前往不远的水坑去打水,这个水坑显然是大山洞塌陷后形成的,周边和中央长满了水草。我先装满了两个水壶,接着喝下两杯清凉的山水进肚,当即浑身就打了一个冷颤,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赶紧洗洗脸擦了擦身上的汗回到了营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炊事班已经把米粥煮好送到了司令部营地,我过去打回了两个人的米粥。今天晚饭除了喝粥,还把潘维佳老乡给的压缩饼干也分着吃了,这是断干粮三天来第一次吃到干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天渐渐的黑了下来,连日的行军打仗又饿又累,我裹着雨衣卷缩在掩体里,远处不时传来的冷枪冷炮声已丝毫不能引起我的注意;丛林里野鸟的鸣叫声还是有些担心的,说不定是越军相互联络的暗号……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下半夜,我迷迷糊糊中喉咙干渴的难受,肚子也阵阵的疼痛,喊又喊不出声,心里难受的不知如何是好。朦胧中有人在耳边叫着:“小唐、小唐,你这是怎么啦?”感觉有人在摸我的额头,这下我醒了,是负责我们电台的团通信股韦振光参谋,他在旁边用手摸着我额头小声说:“小鬼,你在发高烧,身上好烫啊。”我喉咙干的说不出话,浑身没力,还特别怕冷,两只手紧紧的裹紧雨衣。韦参谋手拿药片要我张开嘴吃药,黑暗中我张开嘴接住药片,王振起将水壶递到我嘴边,我连喝了好几口水才感觉心里好受点。韦参谋跟王振起小声嘀咕了一阵,转过来将我身上的雨衣压紧,贴在我耳边压低声音嘱咐道:“天快亮了,赶快睡一会,明天还要向前开进。”山林里又黑又静,仿佛阵地上只有韦参谋和王振起两个人了,迷迷糊糊又睡着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第二天8点多钟,王振起才叫醒我,并要我赶快吃米粥,随时准备出发。我这时高烧已经退了,但全身软绵绵的无力,当我翻身爬起来时,头一阵眩晕差点摔倒,我定了定神,打起精神喝完米粥、吃下韦参谋留下的药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大雾中,韦参谋从指挥部那边快步走过来问我:“小鬼,好些了吗?”我撑着站起来回答:“好些了,我能跟上队伍。”韦参谋点了点头说:“马上要向前开进了,雾很大,你要跟紧王振起,千万不要掉队哦。”我一边答应“好”一边抓紧时间整理装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前面的队伍开始行动了,队伍慢慢向前开进。忽然,山那边响起激烈的枪声,伴随着爆炸声……昨夜派出的侦察兵和配合行动的步兵与敌人交上了火,听枪声,战斗打的很激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队伍加快了速度朝着枪声奔去,行进途中我的肚子里面忽然隐隐作痛、里面还伴随着“咕噜、咕噜”的响声,心想“这下糟了,要拉肚子了。”快速行进当中,我强忍着腹部的疼痛和翻腾着的肚子,紧跟着一号报话员向前运动。当队伍一停下,我二话没说,急忙将手中的竹杆天线递给王振起,扭头就往旁边的深草丛里跑,刚一蹲下“哗”的一声,肚子里仅有的一点水货全出来了,肚子不痛也不鼓胀了,可人却像散了架一样的无力。我费力地站了起来,感觉身上背负的电池、电台附件和装备更加沉重了。回到队伍当中,王振起看着我的脸问“小唐,又拉肚子啦?”我一边点头一边有气无力的瘫坐在地上,他立即将我的情况向韦参谋进行了汇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韦参谋从前面赶了过来,他满脸焦急的看着我问:“小鬼,拉的厉害不?”我坐在草丛里看着他无力的点了点头。他对我说:“你这是拉痢疾。”随后从我的肩上取下电池挎包和附件袋,王振起把我身上的小镐头也取了下来。此时浑身无力的我,也只好听从他们的安排,韦参谋还将手中的竹棍递给我说:“部队还会继续向前开进,你一定要跟上队伍,千万不要掉队。”我还没来得及回答,附近响起了急促的枪声,枪声很近。“准备战斗”的命令和指战员们摆开战斗的姿式达到了空前的一致,所有枪口都对着我们两边山上和山下的草丛和树林,时刻准备消灭突然出现的敌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韦参谋和王振起匆匆的赶往司令部,队伍开始向前运动,指战员们一个个小跑着从我身边赶了过去,他们都是奔着枪声去的,是去紧急增援前面的战友。我拄着竹棍追赶他们,渐渐的力不从心越走越慢,我开始掉队了,已经看不到王振起他们了。看着战友们一个个冲向前方投入战斗,心里那个急无法形容;我伸手抓起挎包里的手榴弹把弹盖拧松,时刻准备着与突然扑上来的敌人同归于尽。心里也一直念着:不能掉队,追上去,追上去。队伍终于停了下来,我柱着竹棍往前面继续追赶队伍,两支脚机械无力的向前走去,也不知走了多久,在一拐弯处终于看见了韦参谋、王振起、钟富林、张红亚他们。他们见我赶到了司令部都非常高兴,鼓励我要坚持住。我刚坐在地上想歇一歇,肚子一阵翻腾,急忙爬起往草丛里钻。部队在大山里不是打仗就是爬山行军,整天追着队伍在山里转。怕拉肚子,仅有的一点水也不敢多喝,但每次停下来时,精神和身体一松劲,就止不住要拉一回肚子。一天下来,整个人恍恍惚惚的,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今天特别累,耗尽了全身的体力和精力。傍晚时,喝了一杯王振起打来的米粥,裹着雨衣窝在草丛里再也不想动弹了。这一夜还是拉了好几次肚子,每次都摇醒了同班一起入伍的张红亚战友,让他陪我到旁边的树林里方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24日早晨醒来,浑身无力,人也消瘦了很多,喝了一杯王振起打来的米粥。8点多,通信连连长李秒波带来了一排三班刚入伍的陈宽应战友,将我替换回了通信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通信连战时满员为84人。目前按兵种配属到了团司、政、后和三个步兵营指挥所,连队只剩连部和十几个战士机动待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阵地上,我们二排由排长王双宝带领现有的几个人守在阵地的这边,另一边由一排负责守护,连部设在中间低洼位置。二排通信班的郭四干和吴殿仁两位班长一行六人到师部取文件已有几天了,至今杳无音信,连队干部和战友们都期盼着他们早日归队,也为他们的安全担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今天天气很好,太阳光很强。我躺在连队阵地上的草丛里敞开肚子晒太阳,渴望摆脱该死的病魔,早日返回自己的战斗岗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25日下午,后勤指挥部送往前线的第一批给养终于到了。支前民兵从国内出发沿着我们的足迹,翻山越岭克服重重困难,冒着生命危险,将物资送到了阵地上。虽然靠肩挑背扛送到阵地上的食物分下来有限,不够吃,但他们的到来还是极大的鼓舞了我们的士气。我的腹泻还很严重,排泄物出现脓血性粘液,全身疲软无力。这两天风雨交加,我和战友们顶着雨衣躲在树下熬过来的。</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原386团3营9连部分指战员</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 class="ql-cursor"></span>报话员在靠茅山阵地上留影</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27日凌晨。我部一营和二营6连利用夜幕掩护,悄悄进入高到前沿阵地。6点55分,师炮团配合一营对高到之敌实施炮火准备,我猛烈的炮火打得越军抱头鼠窜。7点15分,步兵对高到发起攻击,很快打退了防守之敌拿下高到。在此同时,二营6连对高到附近的一个大山洞仓库进行攻击,敌人抵挡不住6连强势进攻,弃洞而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8点10分,高到地区各高地均被我团占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这一仗,我部毙敌47名,俘敌1名,缴获高射机枪8挺,82无后坐力炮1门,40火箭筒1具,两瓦电台1部,炮弹4箱,子弹万余发,指挥车一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部乘胜追击,一营继续向七溪方向展开进攻,掩护二营向七溪县城方向进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上午10时许,129师的386团和387团主力对七溪县城钳形合围到位,师炮团遂对七溪县城之敌实施炮火准备。步兵在火炮和重机枪掩护下从北面对县城发起钳形合围攻击,部队冲进城内展开巷战,越军顶不住我军的强势攻击,弃城逃往凉山方向的大山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至此,我386团完成当前穿插任务,在七溪北侧、巴杂、高到一线转入战略防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中午,部队转移阵地,我们途中经过了高到战场。这是23日侦察四班和配合的步兵遇袭后,敌我双方一直在攻防的战场。战场的场景十分的惨烈,真是满目疮痍,浓烈的血腥恶臭迎面扑来,仿佛走进了人间地狱。荒弃的水田里弹坑累累,几头被炸死的水牛,腐烂的创口蛆虫滚动,恶臭熏天。水田小路边的草地上堆放着几十具烈士遗体,我的长沙老乡潘维佳也在其中。路过时,我憋着呼吸靠近烈士遗体想看看老乡潘维佳,他们都面朝下堆放在一起,遗体的头和肢体肿胀厉害,无法辨认。在干部的催促下,我跟着队伍离开了烈士们、离开了这辈子都无法忘怀的高到战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部队很快又进入了丛林,通信连在高到某无名高地安营扎寨,周围是延绵起伏的群山,每个高地和连接部都有一支分队防守,山下重要区域和各要道路口都埋设了地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在连队干部和战友们的关心帮助下,经过几天的打针吃药,今天腹泻已经止住了,体力也在慢慢的恢复中。通信连比司令部情况好一些,大家都熟悉,相互间可以通过交谈缓解紧张气氛。吃的方面也比司令部强一点,连部和战友们想了很多办法求生存,战友们从山里挖了一些木薯煮水或烤着吃,有天还吃上了一大罐没放油盐的鸡块煮面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28日。昨天傍晚,连部得到师部传来的好消息,外出执行任务的徒步通信班一行6人现在进入了兄弟部队385团的防区,就在我部的侧面,他们都安然无恙,真是个好消息,全连都为之高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太阳偏西时,通信班一行六人突然出现在连队阵地下方的小路上。他们回来了,还带回了大米和面条,连长和指导员都高兴的眉开眼笑。得知这些都是不远处弄回的战利品,连队立即组织一个班,在郭四干、吴殿仁的带领下,快速返回越军边防屯营房,把剩余的大米和挂面统统收缴回阵地,连队的给养也得到了改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一天的忙碌,晚餐吃上了挂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下半夜,突然阵地上炊事班那边有人大声连续的喊:“ 连长,敌人上来了,敌人上来了。”漆黑的阵地上,顿时炸了锅,拉枪栓上膛的声音此起彼伏。有线排几位大个子端着冲锋枪冲了过去,一边大喊:“在哪里、在哪里”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只听连长大声喊“别开枪、别开枪,原地卧倒” 。惊恐之际,我趴在掩体里紧紧的抓着手榴弹,准备随时砸向摸到跟前的越南特工。黑夜里只见那边手电光一闪,传来连长狠狠的骂声“真是个胆小鬼。” 原来是山风将长长的树枝吹下来在炊事班掩体睡着了的给养员(上士)于言海的头上刮来刮去,睡梦中他突然惊醒,以为越南特工摸到阵地上了。惊慌中,他一边大声呼叫连长报警,一边举枪拉枪栓进行反击。黑夜中,他连续的拉枪栓,可是不知为啥子弹都没能上进枪镗里,弹仓里的子弹也一粒一粒的蹦出来掉在地上,慌忙中,他也没顾及到掉在地上的子弹。只到第二天天亮时,15w电台的报务主任程京山他们发现了掉在地上亮晶晶的八、九发子弹,他们都说,幸好昨晚子弹没有上进枪镗里。反之,昨晚一旦开了枪,我连阵地上将上演一场混战,结果真难预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3月1日上午十点多钟。高到附近的阵地上吹响了预警哨声,要爆破了,大家都站在阵地上观望。不一会,阵地后方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大半座岩石山塌下去的同时,冲出一柱黄色土尘飞上天空十多米高,飘落下来覆盖了周边山林。据说这个大山洞,是抗法、抗美时期越军后方指挥部和仓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深夜,突然阵地下方“轰”的一声响,阵地下面的地雷炸响了。有敌情,我部阵地响起猛烈的枪声,密集的机枪火力引燃了山下的茅草。枪声中,有指挥员大声下达“停止射击,停止射击”的口令,枪声停了,指挥员又下达“各分队加强警界,防止敌人再次偷袭”的口令。</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一夜无眠到天亮,消息传到了阵地上,阵地下方地雷炸死了一头水牛,牛身上中了不少枪弹,没有发现敌人的尸体,显然敌人偷袭未果趁黑逃走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3月2日,阴雨天,固守阵地。半夜,突然侧面阵地上一声枪响,接着传来嚎叫声,在寂静的山野里,叫声像一支无形的手一下揪住大家的心,使人瘆得慌,叫声很快就停止了。有人经受不住战场恶劣环境,精神极度紧张下开枪自残。这一夜很受煎熬,也很难再入睡;大伙小声议论或在心里骂这个胆小鬼。第二天一大早,听说那个自残的兵被押送走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3月3日,上午11时,二营受师部之命,从那杭出发,沿4号公路南下,配合54军161师攻歼脱浪之敌,15时前出至吊卡山口,完成任务奉命开始回撤。</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傍晚时,排长王双宝对我说:“今天,阵地下方接合部炮连转移了阵地,我们连要在下面增加岗哨。连队现在人手不够,今晚会安排你站一班岗,你先抓紧时间休息,我到时间来叫你接岗。”接受任务后,我趁天黑前做好了准备,然后钻进掩体休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凌晨1点,排长轻轻的叫醒我。我穿好雨衣摸着黑紧跟排长往阵地下面走去,来到半山腰处,排长小声叫出了哨兵,在询问哨位情况的同时接过了冲锋枪。排长把枪交给我手中,同时,贴着耳朵小声对我说:“枪已经上了好膛,打开保险就能射击。山坡下是你的警界区,发现情况立即开枪报警,不要管打中没打中,立即卧进坑里,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情,千万不要出来,我叫你的名字才能出来。”我小声回答听清楚了,排长临走时又嘱咐道:“我叫你,你才能出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排长走后,我将雨衣的帽子推向脑后,趴在坑边睁大眼睛仔细观察山坡下面,山下一片黑沉沉的,什么也看不清楚。不知是下小雨还是露水,细细的水珠沙沙沙的往脸上和脖子里渗。第一次一个人在阵地外围放暗哨不紧张才怪,我早早的把枪保险打开,枪口对着山坡下方,只要发现了可疑目标,我就会立即开枪报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长久的观察等待, 目标没有出现。慢慢的也看清楚了近处的树木草丛和石头。眼睛也开始由近往远处观察,不知不觉看到了对面阵地上方遥远的夜空,望着朦胧的夜空脑海里想起了远方的亲友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当目光落到对面阵地上方犬牙交错黑黑的树影时,一个惊醒把我拉回了现实的散兵坑。好险啊!如果敌人这时偷袭阵地,后果真不敢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终于听到后面有脚步声了,知道是接班的来了,我警觉的将山坡下方观察了一遍。排长在后面小声叫我的名字,我一边答应一边从坑里爬了出来,交枪的同时小声说:“一切正常。”排长交待好哨兵,领着我回到掩体休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3月4日,天晴。部队继续在山里搜索清剿残敌。17时40分,2营返回了原阵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3月5日,天气很好。今天,中央向全世界宣布达到预期目的,从今天起开始撤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上午10时许,排长王双宝手提一支冲锋枪从连部掩体走过来说:“小唐,跟我到二营去一趟。”同时,叫我带上两听罐头。我们经过两个步兵连阵地,来到阵地下方水库边小树林旁,水库对面就是二营阵地,为防止敌人从堤坝对面山林暗处向我们打冷枪,我们选择走水坝内侧前往对面的二营阵地。当我们来到堤坝哪头时,看见一位战士端着一铝锅水往水库上面走,我一看,这不是我们知青点的田庆山老乡吗?!我脱口用长沙话喊他的小名:“庆子,庆子。”他抬头一看是我,惊讶的问道:“铁钢,你怎么到二营来了。” 我告诉他我是随排长到二营营部去送信,他告诉我:“同班战友在水库炸了不少鱼,正端水回阵地准备煮鱼吃。”排长也遇到了老乡,我们都简单的聊了一会,因任务在身,问候几句后,就跟着排长往营部掩体方向赶过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们顺利完成了任务,在营部看望了配属到二营的两瓦班战友李才东和王树忠两位老兵。同时,为他们送去了连队的关怀和慰问品——罐头。随后,我们按照营部战友告诉的另一条路返回了通信连阵地。</span></p> <h1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八、返回战斗岗位</b></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3月6日中午,通信员李喜俊来到二排阵地通知我到连部去。我赶到连部掩体,连长李秒波从坐着的土堆上站起来对我说:“小唐,现在三营李家学那里急需补充二号报话员,连部决定派你到三营去。”我当即表示服从命令,并问:“连长,什么时间去?”连长微微一笑,转过身与指导员交换意见。随后,指导员黄耀邦过来关切的对我说:“小唐,你到了三营,首要任务跟原来一样,密切配合一号报话员完成通信联络保障任务。同时,你们要注意安全,子弹可不长眼睛哦。” 我看着连长和指导员关切的眼神,满怀感动地回答:“是,我记住了。”</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说罢,我跟随连长一路翻越好几个步兵连阵地,来到三营营指挥部掩体与一号报话员李家学取得了联系,接替二号报话员位置,配合一号报话员李家学保障三营与团指挥所的无线电通信联络任务。李家学战友是两瓦班1977年入伍的老兵,是班里军事骨干之一。在第一天的总攻战斗中,他与二号报话员郭进在主攻阵地上,冒着炮火、不顾危险出色地完成了攻打靠茅山的通信联络保障任务,当天就受到了上级的嘉奖。</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三营防御阵地的正前方是七溪县城。4号公路横贯该县城,向东南通往凉山省,往北连接高平省。该县城处在越南北部小盆地中央,周边是平坦的大面积水田,四周为群山环绕,东南四公里处有一条河,河上架有一座主桥和一座副桥,是4号公路连接凉山和高平的咽喉要道。(此时,七溪县城的油库、机场、高大建筑均被炸毁,已是一座废墟空城)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三营(欠九连,九连防守在靠茅山阵地上)兵力分布在4号公路北侧无名高地上,阵地右下方是我部重点防守的4号公路。该位置是越军从凉山增援高平,也是高平之敌南逃的必经之地,地理位置十分重要。主要任务是阻击高平溃散之敌沿路向南逃窜,并防敌偷袭,随时支援一、二营战斗,确保防御阵地安全。</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1979年3月5日,中央军委已下达撤军命令。为保障我军安全撤回,阻敌反扑,师部奉命对七溪桥进行破坏。</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3月7日这天,为保障此次行动,上级派我部二营5连和师侦察5、8班为作业掩护分队,师炮团85加农炮营1连负责实施火力支援。并配属工兵连2瓦电台一部及其他器材,由工兵营负责组织作业。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11时,参与行动各分队到达大桥西侧;全部到位后,工兵开始作业。</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13时30分,越军向桥头运动,企图阻止炸桥。我方立即呼叫炮火支援,敌军顶不住炮火的攻击退了回去。</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15时10分,全部作业完毕。</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15时30分,派到对岸高地掩护分队顺利撤回,随着一声巨响,炸毁了七溪大桥,紧跟着也炸毁了下游的桥梁。</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3月8日。营部组织部分兵力对阵地周边山林继续搜索排查山洞。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黄昏时,忽然远处国界线方向传来密集的高炮声。我们放眼望去,看见一架银色飞机正朝越南境内飞行,飞机下方是一层高射炮弹炸开花的火焰。夕阳的余光照见飞机洒出许多一闪一闪的宣传单,飞机很快逃走了。后经查,这是一架,越——运7侦察机。我129师高炮营发现后,迅速射击,由于敌机在5000米以外,超出高炮射程,敌机逃之夭夭。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3月10日。这两天气温很高,搜山行动也达到了高潮。上级通报,越军一副师长从战场上失踪,很有可能逃进了越北大山里,我部也传出抓获敌副师长立二等功的奖赏。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中饭时,营长对我们说:“下午,营部留下电台和值班人员,其余都参加下午的搜山行动。”我也参加了搜山行动,一队一队的搜山队伍往山里开进,山中不时响起枪声或手榴弹的爆炸声,那是对可疑山洞试探性打击或摧毁。天气很热,不一会就汗流浃背,衣裤也浸透了,茅草、野刺挂得手和脸又痒又痛,来到山的另一边,是藤蔓、树木纵横交错和岩石居多的山林,爬起来很吃力。我们在树林和错乱无序的藤蔓里穿行搜索,忽然发现藤蔓野刺里面有一个阴凉的大水坑,山水从大岩石上方缺口往下流,下面形成一个天然大水池。战友们惊喜得忘记了疲劳,纷纷进到里面一边喝水一边拿出毛巾洗脸擦汗,有的索性脱下一身臭汗和泥浆的衬衣泡到水里洗。见状,干部安排好哨兵在水坑外上下前后警戒,防止突发情况。我从挎包拿出白玉牙膏和战友们分享,涂抹在头上身上洗澡,牙膏加水涂抹在身上很凉,山坑里的水更凉,只好穿着鞋站进水坑里用毛巾往身上洒水洗掉身上的牙膏泡沫。牙膏再回到手上已用完了,这可不能乱丢,我将它埋到水中石头下面。最后,我将泡进水里的衬衣裤彻底的洗了洗。换哨兵洗完后,我们开始往阵地方向继续搜索行进。</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20多个昼夜征战。我们风里来雨里泡,风餐露宿,身上不是汗水就是泥浆浸泡着,真是臭不可闻。今天,终于在山水坑里彻底的洗了一个山泉澡,感觉身心都轻松了很多。</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3月11日凌晨。营部接上级通报,越军一重炮旅正朝我们方向开过来,上级要求各前沿部队作好防御重炮打击准备。天蒙蒙亮,阵地上就忙开了,各自找好位置挖防炮坑道。我们在营指挥部下面几米处选好位置,准备挖一个入口1.5米深、再左拐2米深的防炮坑道。</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我和李家学战友轮着一人值守电台,一人挖坑道……大约9点钟,阵地上新来了一批补充兵员。营部特意分了一名大个子帮助我们挖防炮坑道,他是一位76年入伍的山东籍老兵。我们一边挖坑道一边聊天,老兵初来乍到,向我提了一些问题。比如,我们为什么没有配手枪?如果敌人冲上来怎么办?仗还要打多久?打仗怕不怕等等。我告诉他,如果轮到我们要拿枪的时候,阵地上就没剩几个人了。我还告诉他,过了今天晚上,你就不知道什么叫怕了…… 坑道挖成型后,我们在不远处砍倒两棵粗壮的八角树,枝干分离后,先将两根树干架在坑道上面,然后将树枝草皮等覆盖在树干空隙处,再把所有的松土压在上面拍紧,最后是给坑道伪装,我们到山下砍了两梱树枝插在新土上面伪装。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下午2点左右,阵地上来了几位首长,警卫战士手持冲锋枪紧跟前后。首长视察阵地时,发现阵地下面水塘里有战士在洗澡。他对旁边的人严厉训道:“这是哪个分队的兵?”同时,指着水塘要警卫战士开枪,警卫战士一时没有领会首长意思,看着几位首长不知如何是好?这位首长也不解释一把抓过冲锋枪对着水塘中央就打,枪声和水塘中央溅起的水花吓的洗澡的士兵赶紧往岸上跑,有的抱起地上的武器和衣裤躲进树林子、还有的直接跑进树林了,后来才知道开枪的是我们129师的鲍德金师长。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今天阵地上有哨兵发现七溪城内高层建筑物上插了一面红旗,街巷内也有散兵在活动,营部立即指示我们电台向团指报告情况。</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3月12日,阴天。部队为了阵地的安全,消除隐患,组织小分队搜索周边的村庄。</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上午10时,营部几位战士由班长带领进村执行搜索任务,我和营部的华侨翻译借了冲锋枪也参加了行动。我们小分队从阵地上下来,经过荒弃的稻田,田里有几个很深的炮弹坑,有位战友不小心滑进田边的炮弹坑里,他站在弹坑中心踮起脚也看不到坑的外面,他费了些力气才爬出炮弹坑。</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我们越过4号公路来到村口,村口的泥路比较低,两边有土筑的民房和菜地。左边的一土筑民房后门开着,旁边站着一位身着黑色宽大衣裤、头裹黑色头巾的老婆婆。看着她一身黑色衣裤和看不清的面孔,我不由得警惕起来,手指压着扳机时刻准备着。老婆婆嘴里说着话,用手来回的指指村子里面又指指我们,虽然听不懂,但已经知道她是在说村子里面有我们的人,年轻的翻译也证实了她说的话。</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我端着冲锋枪和翻译跟在班长后面,谨慎的往村子里面走去。这个村子很大,中央有一水塘,民房分布在水塘周围,左边有不少我们的人在进行搜索。班长领着我们往右边房屋搜索,搜查了几家,家里都贴着毛主席和胡志明伯伯的画像,房里很空,能拿的东西都拿走了,没发现敌情踪迹。我们小心翼翼打开了另一户稍好的民房,在门口留一人放哨,其余的人到堂屋两边的箱房和后面的厨房搜查了一遍,房里留下床铺、木柜等重物,其余拿得动的物品都拿走了。我看见窗户上挂着窗帘纱布,就把它取了下来。进厨房左手边靠墙吊着一个三角木架,架子上有个木盆盛着约3公分厚的红糖块,下面还有小半桶糖浆。翻译用手指沾了一点糖浆送进嘴里试了试说:“可以吃。”随后,战友们都用手捞起糖浆吃……搜索完毕,村子里没发现敌情。</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我们退出村庄行走在村处的田埂小道上,不远处有一队兄弟连的战友跟我们打招呼,指着前方不远处一栋单独的土筑二层土楼说:“ 兄弟,那土楼上还有不少挂面。”我们赶了过去,土楼前有个土坪,一楼的两张大门敞开着,里面空空的。从土楼侧面的木楼梯上到二楼,木板地面的墙角堆放着不少挂面,我拿出纱窗布递给战友们包了一大包挂面,其余的人用挎包装了挂面退出来。在回阵地途中顺便从水田旁的稻草垛里,每人抱了两梱稻草回阵地铺进坑道防潮取暖。</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3月13日,阴天。固守阵地,防敌反扑。自从3月7日炸桥后,4号公路上已看不到一辆回撤的军车了,该撤的已经撤回国内了。相比前段时间,公路上来来往往的运兵车队,目前的公路上和阵地四周却是静悄悄的。偶尔有冷枪响起,大家会不约而同的警觉起来,留心观察阵地周边情况。</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下午,师炮兵侦察分队在三营阵地隐蔽位置安装了一架高倍望远镜,侦察目标为七溪县城。</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3月14日清早,炮兵观察哨就忙开了。师炮兵榴弹炮已进入阵地下方4号公路临时发射阵地,9点40分实施炮火准备,对七溪县城公安大院、县委大院、高层建筑上的红旗等目标进行破坏性打击,意在打掉越军的嚣张气焰。</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炮击过后,炮兵观察哨观察员从高倍望远镜里发现一支越军马队驮着迫击炮从城内逃出,正在博溪河南岸山坡上逃跑。观察哨立即将越军坐标位置电告炮兵给予打击,炮兵急促射击,弹群飞过天空,转眼间覆盖目标,黑色烟柱中火光闪闪,歼灭了敌炮兵马队。</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我和阵地上的战友们从观察哨高倍望远镜里,目睹了敌人炮兵马队被歼灭的全过程。我们都非常兴奋和解气,因为,这支炮兵马队曾炮击过我们。</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随后,炮兵观察哨和师榴弹炮动作迅速的撤离炮兵阵地。</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阵地上陡然的安静,让人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冷清和寂寞。我们在掩体里小声谈论着战事,回撤命令还没有下来,面临的形势非常严峻。营指为了加强指战员们警惕性和防止敌人反扑,要求各分队加固工事的同时增派岗哨加强警戒,作好打硬仗的准备。</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3月15日,阴天。阵地上没有任何消息的等待,简直是一种煎熬。中饭过后,我和营部一位战友抱上几根木薯,来到阵地下面炊事班做饭的安全地带烤木薯,挖开土灶里面还有炭火,放进木薯,加了些树枝增添些炭火。我们坐在坡下一边聊天一边等着,后来又添把树枝加大火力烤。突然,远处有枪声,子弹“嗖嗖嗖”飞过我们头顶,我俩急忙趴下不敢抬头。阵地上有人大喊“快把火熄掉,赶快上来。”我俩迅速刨出木薯,掩埋炭火,抱着烫手的木薯匆匆返回了阵地。</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傍晚,为应对突发情况,营部令一号报话员李家学带上电台到营部防炮坑道待命。我一个人守坑道,心里有些紧张,就趁天还没完全黑,从附近找来树枝横在坑道口,将吃饭用的空罐头盒装进几颗石子挂在树枝中间,做了一个简易报警装置。天黑后,漆黑的坑道里什么也看不见,好像掉进了黑洞里,也不敢发出声响暴露自己。我掏出手榴弹抓在手上,另一只手握着砍刀靠坐在出口内侧拐弯处静听外面的动静,上半夜偶尔能听到附近坑道有人说话,心里还有些依托。到了半夜,山林里一片静默,我半睁半闭着双眼想,现在手里握着的是枪就好了……不知不觉在坑道口睡着了。</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下半夜,通信连阵地上十五瓦值班的报务主任程京山戴着的耳机里传来师电台紧急呼叫的联络信号。程京山迅速上机沟通联络,并抄收了一份特急电报,他看了看手表已是凌晨两点钟,立刻按排张贵贤上机值班,亲自向机要股营地方摸去送译电报。他送完电报返回掩体不到三十分钟,团指挥所掩蔽部里便忙了起来,电话一个接一个的打往各营安排撤退部署。</span></h1> <h1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九、终生难忘的一天</b></h1><h1 style="text-align:justify;"><b style="font-size:22px;"> </b><span style="font-size:22px;"> 3月16日清晨,营指挥所将今天撤出前沿防御阵地的命令传达到了每一位指战员;要回撤了,大家都很兴奋。天刚亮,三机连连长邓宗庭和农志华指导员就带领几名战士去收回了晚上埋设在阵地前沿的绊雷,为撤离阵地做准备。吃过早饭,按照营部指挥所命令,各班排抓紧时间整理装备,掩埋或烧毁不需带走的物品,一切都在紧张有序的进行。</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根据团指挥部回撤部署,三营担任此次主力部队回撤线路的后卫,肩负着随时阻击尾随之敌、掩护主力部队安全回撤的艰巨任务。</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八点多,部队开始撤离阵地。我和一号报话员李家学随营指挥所往阵地下面撤,队伍呈一路队形顺着山路向山下的4号公路集结。我们撤到山下的小瓦窑附近时,不知从哪传来鸡的鸣叫声,几位警觉的战士端着上了枪刺的枪进小瓦窑和小平台后面树林查看,没发现异常情况,队伍才放心的继续往公路方向撤。</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指战员们先后撤离到了4号公路上。此时,团主力已先行撤出阵地往北边的方向回撤了。</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三营回撤序列是,八连担任前卫开路前行,我们电台跟随营部和机炮连居中,七连担任后卫负责掩护任务。队伍呈两路队形一左一右,沿着4号公路往北边的方向回撤。</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开拔不久,在路过迪俄马(村名)村口时,邓宗庭连长看见一越南妇女手拿长长的竹扫帚在屋门口一把一把的往外扫地,他略有所思的对走在旁边的营部黄运能军医说:“黄医生,你看那个女人这样扫地是不是扫地出门的意思,我看不是好兆头。”黄医生一时没有答上话。走过迪俄马村,部队行进的公后橫倒在路边的电线杆,周边是那延绵不断的丛林和群山。阴凉和空旷的山谷里,只有我们的队伍在砂石公路上“沙沙沙”的向前行进着,四周静悄悄的像无人区,那毫无生机的景象叫人不敢放松半点警惕。</span></h1><h1 style="text-align:justify;"><span style="font-size:22px;"> 九点多钟,营指挥所通过了一座公路桥梁,我们顺着公路右转弯行进到了那门(地名)地区。不一会,公路左边一座岩石山下露出了一个不小的村庄。村子里有少数年长的老百姓站在自家门前,注视着我们这支经过的队伍。这时,后面传来“轰”的一声巨响,等候多时的工兵将后面的混凝土桥炸毁了,溅起的水柱冲向天空又哗哗的落下,工兵营的战士匆匆的跑了过来,向前追赶自己的队伍。</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突然,不远处枪声大起,密集枪声中还传来手榴弹的爆炸声,枪声来自我们撤出阵地的方向。</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刹那间,一种不祥之兆向我们袭来,人人都紧张万分,队伍停止了前进。</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占领有利地形,准备战斗!”营长覃义和果断下达战斗命令,紧接着命令我们电台紧急与团指挥部联络。此时,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也充满着杀气,两挺重机枪一左一右立即封锁了村子的出口,村口的大树上也在战士的控制中,老百姓吓得纷纷进屋躲避。各班、排迅速抢占公路两边的有利地形和制高点。</span></h1><h1 style="text-align:justify;"><span style="font-size:22px;"> 突发战事,情况紧急,一号报话员李家学按照营部指示,紧急呼叫团指挥部主台。</span></h1><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justify;"><span style="font-size:22px;"> 枪声响起之时,担任后卫的七连五班有战士惊呼:“不好,六班还没有跟上来!”五班的长沙老乡傅海水听到战友的呼叫声,直感到头皮发麻,他在心里连呼:“六班危险了、六班危险了”因为六班有他非常熟悉的新战友。这时,有战士急呼:“快回去营救六班……”战友们紧握手中的枪纷纷响应着。五班班长一边紧急向连部传话报信,一边带领全班战士率先掉转头趟过小河,朝着枪声方向急忙赶了过去。敌人是从山下砖窑和隐藏的山洞里用火力拦截了六班的回撤路径。此时,六班在开阔的稻田和公路边被动的还击敌人的突然袭击。枪声中,有两位战士侥幸冲出了敌人的火力区域,跑在前面的战士左手提枪右手托着受伤的下巴朝我们这边遥遥摆摆的奔跑着,紧跟着的是六班长。</span></p><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此时,营指挥所得到七连的报告:“担任后卫的七连六班遭遇敌人拦截袭击,连长蔡金水正带领七连杀回去营救六班。”</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当时,营指挥所位置正处在村口附近的悬崖峭壁下,电台发出的信号受崖石峭壁阻隔一时无法与团指挥部取得联系。一号报话员李家学一边呼叫团指主台、一边快速向开阔地带的小高地运动,一个步兵班的战士迅速赶了过来保护我们。</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俩跑到开阔地带小高地上,终于呼叫通了团指挥部主台。一号报话员李家学立即向团指挥部发出急电:“报告团指,我三营担任后卫的七连六班遭遇敌人拦截袭击,我部已组织七连火速前往增援营救,请团部指示。”团指挥部主台迅速回了急电:“令三营全力组织回击,撤出所有被困人员,尽快向团主力靠拢。”我接过报话员李家学直译出来的电报,快速默读两遍,迅速跑向营指挥所交给营长。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此时,八连担负起了以营指挥所为中心的安全保卫任务,防止敌人袭击指挥所。</span></h1><h1 style="text-align:justify;"><span style="font-size:22px;"> 营指挥所组织的以七连为主的加强连已经火速投入了战斗,营长覃义和令机枪连农志华指导员带两挺机枪班前去增援。敌人依托熟悉的地形负隅顽抗,七连连长蔡金水带领部队全力出击,火箭筒、迫击炮对敌火力点实施攻击,经过激烈的战斗,七连渐渐的赢得了战场主动权。</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这期间,我们电台与团指挥部始终保持密切联系,先后收到团指挥部多份命令,主要内容是:1.令你部速战速决,不得恋战。2.受伤和阵亡人员必须全部带回。3.团后指已派两台车辆过来接运伤亡人员。4.令你部于四时前务必全部撤回国内等等。在这危机四伏的关头,我顾不上危险和疲劳,往返于营指挥部和电台之间传送电文,确保首长的命令上传下达,配合一号报话员及时完成通信联络保障任务。</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经过了几个小时的激烈战斗,终于粉碎了敌人的尾随拦截企图,成功营救出了遭敌拦截袭击的六班战士。七连开始分批撤出战场,首先撤出来的受伤战士,有搀扶着的、有抬着的、也有自己护着伤口跟着前行的。他们在断桥那边的简易公路上朝我们这边跑来,他们惊魂未定的眼睛始终盯着前方……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最后撤出战斗的指战员,交替掩护着撤出战场,快速跑过简易公路、趟过小河迅速向营指挥部靠拢。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阵亡烈士撤下来的情景让我们刻骨铭心、终生难忘。有一位阵亡烈士的遗体,由两个战士架住胳膊拖拽着迈着碎步往前走,大腿以下拖在地面上。另一阵亡烈士的遗体,腹部搭在一根两米长的竹杆上,上面压着一根竹杆稳固遗体,两位战友抬着遗体前行(其中一位抬遗体的战友是三营7连9班的长沙老乡周新培),那位烈士遗体的四肢垂直朝下一搭一搭摆动着……</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这时,团指方向过来了两辆带蓬军车,大家将五位烈士和多名伤口经过紧急处理的伤员分别送到车上,军车启动朝国内方向开去,鲜血从车上一路滴下来……</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一号报话员李家学按照营部指示,向团指挥部报告:“报告团指,三营成功营救出遭敌拦截袭击的全部人员,正组织队伍继续回撤。”营指挥所重新部署了回撤序列,七连前卫、八连后卫沿着公路继续往回撤。</span></h1><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我们离开村庄顺着简易公路往北行进,走过了岩石山,公路左侧是连绵不断的小土包,右边则是一片很开阔的稻田地,稻田的尽头是一座连着一座的大山。因为打仗,这些本该春耕的稻田现在都丢弃在水田里。</span></p><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忽然,右侧哨兵大声报警:“右前方有敌人。”紧张的气氛再次袭来,约千米之处一小股越军从刚刚结束战斗的那座山的后山跑下来,正在山下的田埂上狂奔。只听一声“射击——!”刹时枪声大起,担负公路右侧警戒的指战员一齐开火,突突突的重机枪声响彻云霄,迫击炮也嘭嘭嘭的打了过去,人人都异常的兴奋,恨不得将子弹全射出去,为牺牲的战友报仇。</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一号报话员李家学的耳机里响起团指挥部主台急促的呼叫声,李家学迅速回答团指的呼叫,因密集的枪声炮声太近太大,一号报话员李家学无法听清团部指示,遂按照营部指示,将出现的情况反复报告了好几遍。枪声炮声终于在指挥员的“停止射击”口令声中停了下来,一号报话员的耳机里再次传来团指挥部命令:“三营不要恋战,不要恋战,立即组织队伍回撤,迅速赶上主力部队。”营长立即命令我们电台回复团指的命令,并迅速指挥部队继续回撤。</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经历了前面几个小时的营救战和刚刚出现的敌情,大家更加警觉了,一丝不敢懈怠的踏上回撤的归途……</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下午约4点钟,我们终于看到了简易公路两边高地上护路的友军,一路上紧张沉重的心终于松开了。正行进中,忽然,大地震动传来一阵隆隆的炮声,营部的华侨翻译一个箭步跳到公路旁边的泥沟里卧倒,他的这一举动,逗得我们好一阵大笑。因为,我们都听出了是我方大炮正在对敌方目标进行有效打击和摧毁。同时,也是对我们后面可能出现的尾随之敌进行炮火拦截。</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此时,我们已离开了4号公路,艰难行进在新开出来的简易路上,我们靠着清晨从阵地上携带的一壶水支撑着向国界线从容的行进。炮火停止了,没过多久,炮车拖着火炮从后面缓缓的开了过来,我们的队伍迅速给炮车让路。这时,从前面传来了“停止前进,原地休息!”的口令,炮兵兄弟在车上频频向公路两边的步兵兄弟招手致谢。</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战友们纷纷到旁边的土堆上坐下休息。我在路旁的土堆上刚坐下,左脚突然抽筋,脚板不可控制的向下卷曲,防刺鞋也顶不住脚前掌的往下卷缩,小腿肌肉发硬并疼痛难忍,我抱着左脚直叫痛。营部的战友都围了过来,李家学一边大声叫卫生员,一边安慰我。黄卫生员跑过来先解开我的鞋带,双手用力的拍打和按压我的左脚,痛得我一脸的难色。好一阵过后,疼痛开始缓解,脚慢慢可以伸直弯曲了。黄卫生员让我站起来走一走,左脚还有些疼,但可以走路了。李家学关切的对我说:“小唐,你脚痛,还背着东西。我跟他们说说,你坐炮兵的车到前面等我们吧!”我忙摇手说:“不用了,我还能坚持走。”我真心的不想离开一起战斗的战友们,也不想离开自己的战斗岗位。</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炮兵车队过去后,我们回到路上整理行装准备继续回撤。前面的队伍已经上路了,“继续前进!”的口令也传了过来……部队沿着简易路走入了边界的山林中,前面传来了快到国界线的好消息,脚下的步伐不再沉重了,战友们满怀着激动喜悦的心情一会看看后面一会看看前方,恨不得马上跨过国界线回到祖国的怀抱。</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五点多钟,我们终于爬上了边界的一个山隘口,回撤到了原17号界碑(现为972号界碑)山隘口处。已断裂的原17号麻石界碑横倒在山隘口的山坡上,山隘口两边挎着冲锋枪的边防军战友向我们招手致意。跨过山隘口国界线,一面鲜艳的五星红旗高高飘扬在边疆的群山之中,她在召唤着我们、召唤着征战归来的英雄儿女们。那一刻,我的双眼模糊了,喉头也哽咽着,激动不已的心感慨万千;那一刻,我疲惫的身躯力量倍增,我迈着坚定的步伐,大踏步的向集结地前进!</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长眠在南疆的战友们,你们为了祖国南疆的安宁献出了宝贵的生命,你们用青春和热血捍卫了祖国的荣誉和尊严。</span></h1><h1><b style="font-size:22px;"> 英烈们安息吧,我们将永远记住你们!!!</b></h1><h1><b style="font-size:22px;"> 为祖国和人民英勇献身的烈士们永垂不朽!!!</b></h1><h1 style="text-align:right;"><b style="font-size:20px;">2017年3月16日</b></h1><h1><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h1>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东线战场局部作战图</b></p> <h1 style="text-align:justify;"><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h1><h1 style="text-align:justify;"><b style="font-size:20px;">作者简介:</b></h1><h1 style="text-align:justify;"><span style="font-size:20px;"> 唐铁钢,1958年11月出生,原步兵第43军129师386团通信连两瓦班报话员。1978年底于长沙县望新公社,板桥大队知青林场应征报名参军。1979年1月入伍,同年2月17日至3月16日参加对越自卫还击作战,荣立三等功。</span></h1>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团政委邰明昌</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在广西龙州祭奠烈士陵墓</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span style="font-size:15px;">1979年3月</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团政委邰明昌在全团</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 class="ql-cursor"></span>举行烈士追悼会上致追悼词</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span style="font-size:15px;">1979年3月广西龙州</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原386团雷子坤副团长</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span class="ql-cursor"></span>战后与警卫员在广西邕宁</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原386团团长肖良武、政委邰明昌率部凯旋归来,受到河南省方城县地方党政领导和群众的热烈迎接。</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原386团通信连连干部</b></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原129师386团</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通信连战场资料汇编</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三营九连在靠矛山阵地上留影</b></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1, 1, 1);">原386团通信股韦振光参谋和报话班</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0px;">在广西百济中学合影</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0px;">荣立集体二等功</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 1, 1);">原386团通信连</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 1, 1);">荣立集体三等功</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 1, 1);">广西龙州百济中学休整时合影</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部队回防河南方城</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通信连在团部礼堂前合影</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