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晚上和艾艾还有几个朋友在练歌厅嗨到近十二点回家。洗漱完毕，躺床上习惯性的拿起手机，看到幺巴子在群里发的信息，点开，是虎子朋友圈的截频，“老婆，你快醒来，我们都在等你”！蒙了，这信息把我们在练歌厅里激情飞扬的余温瞬间浇灭，致电虎子，老婆生命垂危正在抢救！</p> <p class="ql-block"> 半夜和一朋友打车到医院，走廊里好静，只听见我们的脚步声在走廊回荡，寂静的有些阴冷，虎子和两个亲属坐在重症监护室门口，不时喃喃自语，“太突然了，没有任何征兆”。拿起他老婆的CT看了一下，颅内大面积出血，并且还很多分散点，凭我的经验这么严重的脑出血即使不死也是植物人一个，但我不敢说，只能安慰，给他打气，会好的，其实心里在说，放弃抢救吧，这样对病人对家属都好，病人在你们的眼泪痛惜中走，留给你们的只是思念和遗憾，没有负累没有嫌弃！</p> <p class="ql-block"> 亲爱的堂姐和她一样的病情，脑出血开颅后再也没有醒来，但也没停止呼吸，植物人状态一个多月，因我手头有一笔经销单交货期较近，抽不开身回家，每天就在电话里问一下堂姐的情况，有天晚上，收到堂姐儿子的短信，毫不留情的指责他舅舅是神经病，明知道是植物人为什么还要求治疗……，我无法理解孩子的理性，毕竟是他的母亲，并且待他如宝的母亲！给他回复:“孩子，她毕竟是你的母亲！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等死吧？哪怕只有一分希望，我们也要尽九十九分的心来抢救！”从此，我和侄儿之间原本亲情加友情的关系中间有了一条无法逾越的沟。</p> <p class="ql-block"> 看到虎子无助的望着重症监护室给人希望也给人绝望的那扇门，我对他说我堂姐也是这个病，也开了颅，他说后来呢，我几乎是用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告诉他，动手术一个多月后就走了，我告诉他的目的，是希望他有个心里准备，虎子说，老婆跟着他受了不少苦，即使抢不回来，花点钱心里也好受一点。但我没勇气告诉他后来的事情，我只是心里在祈祷，要么醒过来，要么就早走吧！我真的不希望一切又重现！</p> <p class="ql-block"> 姐姐从广东回家，照顾了堂姐几天，有天早上姐姐给我打电话，回来吧，堂姐已经很不行了。从上海返回家的时候，堂姐已到了生命倒计时状态，和我关系最好的堂姐，看到她的一瞬间，我不敢靠拢，我曾经漂亮的姐姐，曾经十分追求完美的姐姐，像死人一样的躺在那里，一双眼睛空洞的看着你，让你毛骨悚然。堂姐因一系列并发症医院说已经没有了治疗的意义，以为拔掉呼吸机堂姐就会走的，结果在家躺了两天还一息尚存，作为亲人的我们，不忍心就这样看着堂姐离去，伯母提出请医生打点滴，堂姐夫说血管萎缩，已经打不进去了。伯母说，那喂点牛奶吧，堂姐因并发症，发着低烧，嗓子肯定枯渴的难受，谁知道姐夫说，我还要走在她前面的！侄儿态度也不友好！罢了，既然无力挽回姐姐的生命，就让她走吧！</p> <p class="ql-block"> 我跟哥哥谈话，让姐有尊严的走吧，放弃一切徒劳的措施。哥哥语气很不好的说，对她不治疗她才是没尊严！我只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了，这是别人家里的事了，我们坚持下去，第一，病人还是会走，只是早几天晚几天的事情。第二，我们再坚持，亲戚的表面客套都难以维持了。第三，姐姐是个很追求完美的人，她要知道自己是这个样子，早就不愿苟且存活了。哥哥把原本我们姐妹几个轮流看护堂姐的安排取消了，作为亲属，我们不忍心看着她在受着干渴，受着饥饿，受着曾经最亲爱的人的冷落中离去。</p> <p class="ql-block"> 时隔一个多月，微信询问虎子老婆的情况，已转入武汉同济医院，去武汉的目的想知道是否能醒过来，万一醒不过来了，就不作无谓的治疗。半月之后再询问，医生说呼吸衰竭，醒不过来了，但娘家人不同意转回老家治疗。两个月后再询问，娘家人还是不愿意放弃治疗，明显的已经感到了虎子的力不从心，已从最初的不留遗憾到对得起了，已经尽力了，并且欠了一屁股债，每天八千多的治疗费不说，而是看不到任何希望让虎子绝望了。又过了十来天询问，得知已转回老家石首人民医院，也在重症监护室，我最终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娘家人在虎子面前骂骂咧咧，觉得离开武汉是放弃了对他老婆的最好治疗。实际上医生已经说醒不过来了。昂贵的医疗费，毫无意义的等待也让他崩溃，对娘家人也颇有微词，说没替他和孩子想想……他们双方的心情，我都能理解！我曾经就是娘家人！</p> <p class="ql-block"> 堂姐在我们决定不看护的第二天早上就走了，死不瞑目，嘴巴也张得老大，是因为饥饿还是有话没说呢？堂姐等死的时间段里，我两次明显感觉到她有知觉，姐姐拍着她的脸喊她，你知不知道我，堂姐尽然把头扭向姐姐，看着她；唯一的姑妈拉着堂姐的手，喊她，我看见堂姐在抬起她的手，嘴巴里想说话但发不出声音。这一刻，我的心疼的四分五裂，我希望堂姐啥也不知道，不希望看到人类人性的弱点，她要知道她在最后的日子里，丈夫，儿子都在嫌弃，自尊心极强的姐姐是多么悲伤难受！姐姐走了，姐夫，侄儿没有眼泪，他们可能如释重负，只有我们娘家人失去亲人伤心痛哭！如果堂姐当时发病就走了，她的丈夫，她的孩子可能伤心，但一个多月的植物人，把所有的亲情恩情都磨的消失殆尽！</p> <p class="ql-block"> 我再次回到石首已隔虎子老婆生病四个多月，去医院看望虎子的老婆，他老婆已经面目全非，两臂弯曲，更可怕的是后背体无完肤。就像一具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没按时入殓！如果他老婆稍微有点知觉，她一定会怨恨强行挽留她生命的人！虎子为了不留遗憾，对得起老婆，硬是把病人从死神手里夺回来三次，她娘家的亲人们为了自己心里的平衡，在患者生病的最后阶段，也总是要不留余力抢救，他们丝毫不换位考虑患者所承受的痛苦！也没考虑患者本身应有的尊严，更没考虑医疗费用已不是家庭承受之重！</p> <p class="ql-block"> 无独有偶，在网上也看到女作家琼瑶因丈夫平鑫涛先生是否插胃管和继子继女反目的事情。琼瑶不同意插管的初衷还是希望丈夫能体面的离开！昏迷一年多也就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肉体。琼瑶伤心的是，丈夫生命到尽头，和丈夫五十多年的感情，在几个有着丈夫血缘关系的儿女攻击下，变得苍白薄弱。就因为仗着亲情，把那个守护了父亲一辈子的老人说的恶毒不堪，而儿女们并没有来亲自照顾，享受着一切的理所当然。理所当然的要妻子照顾丈夫，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们自己有权决定一切！殊不知他们父亲并不愿这样苟活于人间！</p> <p class="ql-block"> 前几天得知一个朋友的父亲因肠癌复发，不堪忍受病魔折磨的痛苦而吃了老鼠药，可以想象到老人家是如何难受了。我在没有顾及朋友感受的情况下发了一段过去，“生存已是一种痛苦，离开就是一种解脱！现在不要想到抢救了，是病人怎么舒适咱就怎么来，疼痛的时候打止疼针，老人想吃什么，想喝什么，想去哪儿看看全部满足，不要把时间浪费在医院了。”有句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可能那只是在劝解精神和物质贫乏、感情受创想轻生的人，真正的病人没有任何生活质量的活着，都是一种极刑折磨！</p> <p class="ql-block"> 法国思想家卢梭说过，生命不等于是呼吸，生命是活动。但我们往往因为亲情而对奄奄一息的亲人极力挽留，也不管病人是否愿意。我想我的堂姐、虎子的老婆、琼瑶的老公、都是不愿意像死人般的存活的人，他们都是有生活质量，追求完美生活的人。他们生存下去的前提是要有生活的质量，更容不得家人后来那种嫌弃的微妙心理。生命尽头，无须挽留！</p> <p class="ql-block"> 天地万物最终的终点只能是死亡，所以人活为了死，而死是为了重生。坦然面对生死。泰戈尔有句生死名言——要使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我们活着的时候好好活，做自己喜欢的事，爱自己喜欢的人，用理性缝补感性日子里的疏漏与残缺，在自己的人生里，扮演好自己的每一个角色。</p> <h3> 人生的极致，优雅的老去，体面的离开！</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