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蓝色书箱

老丹尼尔_Daniel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5, 25, 25);"> </span><span style="color: rgb(25, 25, 25); font-size: 18px;"> 【附记】 去年9月,父亲做完白内障手术不久就走了,走的是那么安详、那么了无牵挂……时光过去半载,现在偶然想起他,内心还隐隐作痛。今日又想起了他,翻出旧作,遥寄思念。</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0px;">除了摄影和旅行、读书、藏书也是我的人生爱好之一。读书的爱好自幼养成。当年,父亲还只是个普通工人,但在 “文革” 那个 “不平凡” 的年代也当过一段中学教师,传道授业之余难免在家里留下几本书籍,这对精神匮乏的我构成了极大的 “诱惑” ,时间一长读书便成了我儿时的一大乐趣。</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 style="font-size: 20px;">记得上小学时,一次爸爸带我进城,偶遇一家书店,我趁他不注意 “嗖” 地一下钻了进去,硬赖着他给我买了两本 “大书” ——相对于市面上流行的 “小人书” ——一本是《在起飞线上》,讲的是我国第一批女飞行员的故事;另一本是《新来的小石柱》,写的是某省体校新来一名深山里的农村少年,刻苦训练高难动作,勇夺全国少年体操冠军的故事。再后来,我利用各种办法攒钱,如挖草药、卖猪毛猪鬃、卖猪骨头、捡废铜烂铁等,又陆续购买了《渔岛怒潮》《闪闪的红星》等几本中长篇小说和科普读物《十万个为什么》等。记得还从同学那儿偷借过一本缺页的当年的 “禁书” 《红旗谱》,但没有读完,也没有读懂,只记得里面有个恶霸地主叫 “韩大棒子” 。上初中后,我从家住外地的姥姥家又翻到了几本据说是当年 “破四旧” 遗下的几本旧书,其中一本是1945年9月出版的繁体竖版《古文观止》上册,还有一本前后都残缺的抗战小说《烈火金刚》,我读得如醉如痴。</b></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1982年夏,在苦熬了整整一个假期之后,我“意外地”接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这让我的父母都喜出望外。因为在那个年代,一个农村孩子能考上大学毕竟是极少数的,更何况又是在我们那个教育相对落后的小公社呢。</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认定我考上大学后,父亲每天的脸上都挂着笑容。他时常念叨:“这儿回不用考虑大民(我的乳名)接班的问题了,接班的名额可以让给弟弟或妹妹了。”事实上,随着国家政策的不断调整和变化,后来弟弟妹妹们并没有一个人接上父亲的班。父亲知道我平时喜欢读书,他说:“上了大学书会更多。”于是,想方设法找来一块大厚铁皮,然后亲自设计、切割、打磨、焊接为我制作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小书箱,里面大约能放下三四十本书的样子。为了看起来更加美观漂亮,他还请人给书箱刷上了蓝色的油漆,并配上了一把小锁。这对当时的我来说,也算是比较奢华的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后来,带着这个蓝色的小书箱,我读完大学又参加了工作。虽说手中的书越来越多,但我坚持用它来存放那些自认为最珍贵、最有价值的书籍。再后来,我从东北调到山东,从高校走进了党政机关,我依然带着这个蓝色的小书箱。多年以后,因家中添置了独立的书柜,这个小书箱终于完成了它的使命,而改作为生活工具箱。</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如今,父亲已年届八十岁了,虽说身体还算硬朗,但早已大不如从前。父亲在我大学毕业的前一年便主动辞去工作自谋职业,当时叫“停薪留职”。要知道,在八十年代初,辞职“下海”还是一件很新鲜的事,也是一件非常冒险的事,需要极大的勇气。“下海”后,父亲卖过鱼、加工过副食、挖过沙石料,也上山偷伐过木材,在此前后还饲养过一二十年的蜜蜂。其实,父亲自己又何尝不像是一只蜜蜂呢?他一生辛辛苦苦地劳作,始终无怨无悔,换来的却是一家人的幸福、美满和安康。父亲身为家中的长子,从年轻时起就离家在外面工作,婚后养育着我们四个儿女,日子过得并不十分惬意,有时甚至还很拮据。父亲一生为人忠厚善良,温和而倔强,从不与人争锋,平时也少言寡语。记得小时候他经常与我们一起下棋、玩耍、欻“嘎拉哈”(猪拐或羊拐,东北叫“嘎拉哈”,源自满语),还与我们比赛吃瓜子,看谁吃得又快又干净。有时我们犯错,他也会拿出父亲的权威责骂我们、打我们。他还经常教导我们,为人处事要多为他人着想,从他人的立场和角度看问题,不能光顾着自己损害了别人,用他的话说就是:“事儿怕颠,理怕翻。”正因为如此,他在单位里算是个老好人,但也总捞不到什么“好处”,母亲为此也跟他争吵了一辈子。</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前些年,父母“年轻”时我很少回家,近几年父母年纪大了,我几乎每年都要回家一两次。今年夏天,父亲突然问我:“现在,还经常买书吗?”我默默地点了点头,又猛然间想起了那个蓝色的小书箱。难道父亲也还记得它吗?</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 乙未冬月于半舍斋</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0px;"></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