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大河 ——李子

李子

我和我的大河

—— 李子

我家门口有一条河，叫玉溪大河，以前它叫“州大河”。很久以前的州大河，“形似玉带，溪水清澈如碧玉”，我居住的滇中名城“玉溪”就因这条河而得名。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作为玉溪人民的母亲河，州大河哺育了玉溪人民。

后来，这条河被污染了，河面很窄，河水污臭，“碧玉清溪”似乎成了一个久远的神话。近几年经过政府的治理，大河又恢复了昔日的面容。

现在，州大河改名为玉溪大河。它作为城市防洪的水利工程，河面拓宽了，水满溪清，两岸也种了各种各样的花草树木。随着河边景色的日益变美，到河边散步的人越来越多。玉溪大河成为中心城区老百姓休闲娱乐的一个好去处。而我也是最爱到河边漫步的一个……

一、 河上那些桥

如果说水是一个城市的魂，那么，桥就是一个城市的魄。自古以来，水与桥永不分离，相依相伴。

（一） 水镜桥

我住的校园有一座水镜桥。它是三年前政府改造州大河二期工程时建造的。这是一座现代雄伟、单孔钢架桥梁。它如长虹高卧，横跨校园南北校区。之所以取名为水镜桥，大概取名者是希望师生们心清如水，智明如镜吧。清水和明镜都能清楚地反映物体，也可喻明鉴之人。老师能明鉴学生之才，学生也能明鉴他人之才。

每天上下班，都要路过此桥。桥下河水清澈透碧。泓玉楼、润玉楼，矗立在河的北岸，它们和河岸的花草树木倒映在水中，风景醉人，校园如园林，园林即校园，钟灵毓秀，正是读书佳处。上课期间，此桥极为寂静。到了放学时分，师生来来往往，顿时桥上生机勃勃，热闹非凡。

　　辛勤的玉中园丁们，每天风雨无阻地从桥的南岸到北岸，又从北岸到南岸，他们肩挑育人的重任，一生奉献，无怨无悔。正像这桥一样，默默地站立在自己该站立的地方，肩挑两岸，无私奉献，为学生成就一幅幅美好的未来蓝图。

（二）州大桥

我住的学校正门的左侧，屹立着这条河上最古老的一座桥——州大桥。州大桥最初是座木桥，明代初年就建成。几经演变，才成了后来的五孔石拱桥。以前，它位置极为重要，是通往省城的必经之路。九十年代此桥的东面新建了一座进省城的交通主桥梁，分流了过往州大桥的行人和车辆，它就作为古老的石拱桥保存下来。随着城市的建设和发展，许多建筑都淹没在岁月的长河之中，唯有这座古老的建筑，依旧矗立在河上。它跨越的不仅是一条河，而是数百年的历史。这一座五孔石拱桥，古朴典雅，桥墩厚重巨大，桥身斑驳，上面的花纹和字迹，伴随着岁月长河一起留存下来，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尽显历史的痕迹。据说，当时捐资建这座桥的人，用牛拉马驮，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从龙马山上运来了造桥用的每一块青石，在没有水泥的情况下，就用炒过的黄豆面来连接每一块青石。

　　几年前大河改造，桥墩还保留着原来的样子，还是那么沧桑、斑驳、厚重。桥身由于破损严重，改成了雕花的汉白玉石。

最为奇特的是，古老的州大桥左桥头，有一棵四季常青的黄葛榕树，有近300年的树龄。榕树高大魁梧，枝繁叶茂，数百年来与古桥相依相伴，使古桥增添了活力，也使其更显清幽古朴。古桥和古老的榕树，伴我从少年走过了青年，又从青年走到中年……

（三）闸门桥

顺着河的上游走百十米，有一座新修的小桥，因为桥下有一道堵着水的铁闸门，我叫它闸门桥。它的桥身也全是雕花的汉白玉石。以前没有水或是水很少时，我只觉得它就是由左到右的一个简单通道。

现在河水满了，当水漫过闸门肆意流淌时，水花四溅，水声震耳欲聋，引得不少行人驻足观赏、拍照。我走过此桥时，也喜欢做短暂停留，任飞起的水花溅到脸上，听水声哗哗，看着白花花的水流从桥下极速而过。此时，我会觉得，河水不仅流过了这座小桥，还从我心里汩汩流过，任由河水冲洗着我或疲倦或烦躁的心灵……

（ 四）玉龙桥

过了这座小桥，再走上十多分钟，就来到了刚刚才建好的玉龙大桥。它之所以取名为“玉龙’,我想是取“玉溪”的“玉”和“龙马山”的“龙”。这是一做现代化的钢架悬索桥，双向四车道，桥面又宽又长，桥塔为“Y”型后仰斜塔，塔高十五米多。玉龙桥连接着小城的南北，成了连通南北的一条主干道，所以车流量极大。路过此桥，会感到时代、社会在高速发展，生活、工作节奏在加快，我们急匆匆地在“赶路”，身体和灵魂都在路上，无暇停留、休息，更无法调整、关注。

（五）兰溪桥

过了玉龙桥，再往上游走两百多米，就是大河上最为壮观的兰溪桥。它是跨越玉溪大河南北两岸的一座人行景观桥梁。桥名兰溪，“兰”者，传承中华民族特色兰文化，为高洁、典雅、的象征。“溪”者，玉溪因“碧玉清溪”而名，溪为“三水归流”而来。“三水”即为抚仙湖、星云湖之水，九龙池之水，汇入玉溪大河。“兰溪”是玉溪城市文化的展现。

兰溪桥为五孔莲瓣形拱桥。“五孔分水”与上游“三水归流”相呼应，象征中国传统文化之“三合五行”。五个莲瓣形桥拱以中间为最大，向两边成比例递减，韵律优美。桥孔可通游船，同时满足玉溪大河防洪的水利要求。

　　桥上的建筑由居中的三层桥阁和两端对称的桥亭、桥廊构成。阁亭廊上，都铺着青色琉璃瓦，一个个亭角翘起，层层叠叠，甚是精巧美丽。开放后的兰溪桥，可供游人远眺、品茶赏景、吟诗作画，成为展示玉溪特色景观的一个平台。

夜晚，站在下游往上游看，桥上及两岸灯火辉煌，倒影在水中，玉龙桥和兰溪桥似乎合二为一，如同一艘金碧辉煌的巨轮。

（六）小木桥

离兰溪桥十几米的上游，是一座简易得不能再简易的小桥。它的桥身是简易的栏杆，桥面由简易的木板铺设而成，我私下叫它——小木桥。如果说兰溪桥是一位雍容富贵的女子，那么我的这座小木桥连小家碧玉都算不上，但我喜欢从它身上走过，因为毫不费力，就可以从左岸走到右岸，或是由右岸走到左岸。原来，桥简易，人容易通过。人心简单，就容易从生活中从从容容走过。

（七）小石桥

小木桥百米外的上游，还有一座连接左右岸的似桥非桥的“桥”，因为它的“桥面”全是放在水中的巨石，我叫它“小石桥”。

　　石桥的上游是开阔的河面，太阳初升时，霞光倒影在水中，波光粼粼。石桥的下游，河面比上游低许多，因为有一定的落差，水从高处流到低处，白花花一道，形成了一个小瀑布，有些壮观。

再加上秋天后，两岸的柿子红红地挂在枝头，引来不少白鹭在小石桥附近栖息，行人不由得停下匆匆的脚步，或观赏白鹭，或观赏柿子。结婚的车队，也经常在此停留，大家调皮“狠心”地把新郎官丢到河里，直到他不断“讨饶”，娶亲队伍的小伙伴才在欢声笑语中把新郎官“捞”上岸来。在我看来，这是一座充满了欢喜的桥，每当看到此情此景，我也随着这群年轻人开怀一笑。生活中也要学会为自己搭这样一座欢喜的桥，跨过这座桥，对岸也许就是阳光明媚，春暖花开。

河上的这七座桥，或新或旧，或简洁或壮观，各具特色，各具风貌。不管怎样，悠悠玉溪桥，浓浓故乡情。

二、河边那些花

我喜欢走河边的桥，我也喜欢看河边的花。

（一）蓝花楹

最具特色的河边花是那座闸门桥旁边的蓝花楹。当梦幻般的蓝花楹在五月里满树开花时，小城的夏天也就来了。一朵朵一簇簇的小花在枝头互相拥抱着，绽放成一团团，远远望去，如一带紫色的迷雾，也如一道靓丽的蓝紫色风景线。大片大片的蓝花楹开放时，似乎整个玉溪的天空也是蓝紫色的。大片大片的花瓣落在地上时，是一场让人伤感的花殇。蓝花楹树干高大纤细，花朵自然而然高傲地绽放在枝头。它的花色蓝中带紫，美丽典雅，清新脱俗。诗人说：紫色是高贵的灵魂。莫非蓝花楹是高贵灵魂的化身？每次观赏它的花朵，都要抬起头，脖子会仰得很酸很酸，每次这样的时候，我多么希望它绽放的花朵稍微低一些，稍微矮一些，这样，就可以仔仔细细地观赏，可以随心所意地和它合影留念了，可它偏偏开在高高的枝头，难道，美是需要仰视的？

伴着蓝花楹的清香，沐浴着蓝紫色的花瓣雨，我徜徉在花下，聆听它盛开的声音。和彼岸花一样，蓝花楹开花时，叶子很少，甚至没有。有人说它一生花叶不相见。或许，它也有一个彼岸花一样凄美的传说，有花不见叶，叶生花不见，生生世世，花叶两相错，它们注定此生无法相见，所以它的花语才会如此纠结：在绝望中等待爱情。

我执着地热爱着河边的蓝花楹，我纳闷了，多少年前，我就喜欢到河边漫步，都没注意到有这种花，它是怎么不知不觉就闯入了我的视野，我的生活，我的世界呢？难道它是为我而来？难道它是为我而开？生活是需要美的。蓝花楹不仅是大河边最美的一道风景，也是我的大河世界里最靓丽的一抹烂漫多情的蓝。

（二）芦花

我喜爱的河边之花还有芦苇花。

几年前的一个暑假，因为外出度假，长时间没有到河边散步。回到小城后，迫不及待地又回我的河边，猛然发现，我的河边，开满了一丛丛的芦花。之前，我根本没有注意到河边这些不起眼的“杂草”，更没有想到这些不起眼的“杂草”会绽放出与众不同的花来。初生的芦花，呈淡白色，等到全部绽放后，芦花就慢慢变成灰色或褐色。

　　诗人余亚飞说：“浅水之中潮湿地，婀娜芦苇一丛丛；迎风摇曳多姿态，质朴无华野趣浓”。 一见到这些在风中摇曳多姿的芦花，我心底就没理由疯狂地爱上了它。不由自主地来到它身边，不停地欣赏，为它拍照，把它的照片放到朋友圈。

芦花盛开的每个夏季，专程到河边来欣赏芦花的人越来越多，为它拍照的人也越来越多。我的一幅《又见芦花》的摄影作品，在学校举行的第一届教师节摄影展中获奖，并被做成相框挂到图书馆墙壁上。自此，我对芦花更是有了一种特殊的感情。每年一到夏天，我几乎天天都要来看我的芦花。它虽然不是名花贵种，但它择水而生，特别容易成活。它全身上下均可入药。它的茎和根还可以用来造纸或做成生物制剂，全身上下都是宝。

生长在河边，默默无闻，朴素单纯，毫不起眼的芦苇，原来也有灿烂的绽放的时候，只要坚守初衷、坚持生长。人有何尝不是这样？我们只艳羡别人的成功，而忽视了别人成功背后的坚守与付出。我们只认为自己很卑微，毫不起眼，殊不知每个人一生都有自己独特绽放的季节，只要你肯坚守、坚持。

（三）冬樱花

我的河边之花还有玉水金岸附近那一片冬樱花。刚修好的河边，似乎只见草坪，只见一些高高低低，知名不知名的树。几年前的一个冬天，天气特别阴冷灰暗，让人倍感压抑。很久没去河边的我，在一个灰灰蒙蒙的清晨，又漫步到河边。远远就见粉红色的一片，走近一看，原来是一片粉红色的花海。几年前小城的冬天，难得看见有花开得如此惊心动魄，何况还是这样一大片的绽放。一朵朵簇拥成一团团，一团团连成一片片，形成一个粉红色的世界，它们开得轰轰烈烈，让看到的人怦然心动、过目难忘，好像在尽力展示生命的美，也好像在努力装点小城的冬天。看到冬樱花恣情艳丽的花朵，很容易让人想到雪莱的一句诗：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冬樱花开了，春天还会远吗？

　　当小城一片灰蒙蒙的时候，粉红色的冬樱花就这样忽然闯入我的世界，让我眼前一亮，也给小城注入了一份温暖。现在，小城一年四季都有花开，冬樱花也遍布小城的许多角落，但我最钟爱还是这片冬樱花林。置身这片粉红色的花海，会有一种温暖的感觉。冬樱花耐住了严寒的考验，在最冷的季节绽放。世界再冷，它还是温暖以待。冬樱花用它的粉红色温暖着小城，也温暖着我的心，让我有希望，有力量，勇敢地走过一次次严寒。

烂漫多情的蓝花楹、风中摇曳多姿的芦花、开得轰轰烈烈的冬樱花，这也许就是我如此迷恋大河最好的注脚。我的河边之花，陪我走过了一年四季，陪我走过了人生的春夏秋冬。它们独特的花形、花色、花香、花影，深深地留在我的大河世界里。

三、河岸上的我

陶渊明有桃源，苏轼有赤壁，朱自清有荷塘，史铁生有地坛，我有我的大河。

陶公在落英缤纷的桃花源找到了一个其乐融融的世界，自得其乐；东坡先生在赤壁成就了他文学上的辉煌；朱自清在荷塘里欣赏到荷花、月色，获得了片刻的宁静；史铁生坐在轮椅上，在地坛公园里，想清楚了：死是不必急于求成的一件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当想清楚了这些后，他用自己的笔撞开了一条路。

而我呢？

　　大河给了我一座座的桥。无怨无悔的水镜桥，沉甸甸的州大桥，水花四溅的闸门桥，充满现代气息的玉龙桥，承载着兰文化的兰溪桥，小家碧玉的小木桥，似桥非桥的小石桥，哪一座不让我情思悠悠？哪一座不让我难以忘怀？

　　老人们常在年轻人面前自居：我路过的桥，比你们走过的路还要长。大河上的这些桥，不是用来和路比的，它们是我的大河上独特的一员，是我的大河上一道道独特的风景。每个人都有一个现实世界，当你面带笑容，看似轻松，在这一个世界里为生活、为事业、为家庭打拼、奔波、忙碌而疲惫不堪，甚至伤痕累累还要强撑时，你需要到另一个世界里，卸下所有的“伪装”……找到一个让灵魂栖息的家园。我想，我就是从路过的这些桥，从看过的这些花，回到了我的宁静、优美的大河世界，栖息在那里并陶醉其中。世界太吵，有时我们更需要静下来，好好听听自己的声音。

大河一年四季都有花开，有果结。夏天有银杏果，冬天有红红的柿子。最喜欢秋天的河边，色彩异常丰富，花的红还有，夏的绿还没有完全褪去，结果，秋的金黄就铺满了河边。哪怕是落叶，也落得那么凄美。我曾拍过一组河边落叶图，各种形状的落叶，滑着优美的弧线，轻轻落在绿茵茵的草地上，草的绿把或枯黄或金黄或深红的落叶，衬托得那么有韵味。生命有凋零的那一天，当面对生命凋零的时候，我们能不能像风中这些落木，坦然潇潇而下呢

（四）最爱河边行不足

当我迷惘时，大河给了我一份清醒；当我疲累烦躁时，大河给了我一份静谧；当我悠闲自在时，大河给了我一幅幅美景；当我和家人漫步河边时，大河给了我一份愉悦和温馨……每次回到我的大河世界，我都会默默和它呢喃，它似乎也在用缓缓的流水在和我喃喃私语……大河是我灵魂栖息的地方，是我心灵停泊的港湾，是我在风雨中的想念，也是挫折痛苦后的温暖。

　　大河一次次无私地把它一年四季的景色，毫无保留的呈现在我面前，任由我凭自己的喜好或取或舍。其实，我来不来，大河依旧躺在那里；其实，我见不见，河水依旧汩汩流淌着；其实，我念不念，河边的花依旧开开落落。它就这样默默地在那里，我愉快、欢喜时，也许它会欣慰一笑；我疲惫、烦躁甚至痛苦时，它会默默地用宽广的胸怀接纳着我，或安安静静地让河边的景色宽慰我，或用汩汩的流水洗涤着我。

白居易是“最爱湖东行不足”，我是最爱河边行不足。行不够的河边桥，赏不够的河边花，看不够的河边叶，我永远的大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