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疯子在战斗 -- 岚山跑群拉格纳鳕鱼角接力赛花絮

Thomas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于珈 著</b></h3> <h3>拉格纳(Ragnar)是九世纪初斯堪的纳维亚的一位国王和英雄。他是征服者,是疯子,是领袖,自由奔放,无所畏惧。</h3><h3> --拉格纳赛事网站如是说</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一)鸡血满满,开幕</b></h3> <h3>麻州五月的海滩,冷风袭人。</h3><h3><br /></h3><h3>一群穿着鲜红色运动背心的姑娘们,在蓝天白云下,以大海和沙滩为背景,叽叽喳喳,咔嚓咔嚓,好似春游的少女们第一次看到大海。幸亏队长和监工冷静,我们还是先去拿号吧。</h3><h3><br /></h3><h3>&quot;526&quot;,岚山跑群。胸前别着队号,身着&quot;岚&quot;字飘逸的队服,我们是团结快乐的岚山跑群,一行十四人,两辆车,浩浩荡荡从纽约开过来。</h3><h3><br /></h3><h3>190英里,36棒,从波士顿近郊的Hull到鳕鱼角(Cape Cod)的朝圣碑,我们将用脚一步步丈量,从白天到黑夜,从黑夜到清晨,从清晨到黄昏。今天,我们都是拉格纳。今天,我们都是疯子。今天,我们自由奔放,无所畏惧。</h3> <h3>11:30,我们队的出发时间。我是第一棒。</h3><h3><br /></h3><h3>海边停车场,一个桔黄色的冲气大拱门,印着拉格纳赛事的标志,就是190英里接力征途的起点。</h3><h3><br /></h3><h3>起跑线上,约二十来人,我站在其中,有点紧张。皮皮站在我身后,蒙着头巾,摇着铃铛,口里还唱着曲子,皮得滑稽。其他队友和其他队的队友都站在拱门那边,队长和雁妹子各扛一架大炮,其余每人都举着手机。我无名菜鸟一枚,哪里受过这般明星待遇,还没起跑,心跳已到了黄色警戒区。</h3><h3><br /></h3><h3>扩音器里倒数数开始,&quot;一&quot;字落地,身边的人们,一个个如离弦之箭。我本能地跟着射出去,队友们的加油呐喊声很快被抛在身后。</h3> <h3>第一棒鸣枪开跑的视频</h3> <h3>射出去还不到两百米,我感到艰难吃力,抬手看表,我的天,每英里6分30秒的配速。战友们,有没有搞错,我们是百米冲刺赛吗,还是我被错安在一群大牛中?无论怎样,这一棒有5.3英里呢,鸡血沸腾,不能爆了小心脏。</h3><h3><br /></h3><h3>我慢下来,很快成了最后一名,边跑边安慰自己,"队长、群主和各级领导都说过,我们可以旅游度假跑。" 但我也不敢跑得太慢,主要是怕跑错路,所以一定要让前面最后的一位保持在我的视线里。</h3><h3><br /></h3><h3>这一棒在居民区的人行道上跑,拐弯挺多,而且僻静。我参加过的跑步比赛,几乎全是纽约市路跑俱乐部举办的,每场比赛少则六七千、多则两三万人,从始至终,人头攒动。这种一个人在人行道上跑着,怎么着都不像是比赛。其中要穿过一个大高速路口,等红灯浪费了一分多钟。</h3><h3><br /></h3><h3>陆续有涂鸦得五颜六色的大面包车,从我身边经过时按两下喇叭,以示加油助阵。这些面包车,一看就知也是参加这个接力赛的。我的队车为什么还没赶上?我一边想念着他们,一边一转念,他们赶上的时候我可不能还是最后一名。这样想着,比赛的干劲又上来了,第三、四英里连超了好几个人。</h3><h3><br /></h3><h3>手表上第五英里的提示也震动了,一直没等到我的一号队车经过。跑着跑着,跑到一条绿树成荫的宁静小道上,远远一座小木桥,桥头站着我们的监工,举着手机等着我。我喜出望外,再一次鸡血满满,冲了!</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b>(二)监工与黑衣美女的追赶戏</b></h3> <h3>拉格纳接力赛,每一棒长短难度都不一样。这次鳕鱼角赛,第三棒是全程中最难的,距离10.9英里,爬升623英尺。中午12点59分,监工从我们的大美人Cynthia手中接过这一棒,好戏就开始了。</h3><h3><br /></h3><h3>就在监工接棒的前5秒钟,一个黑衣美女,身材矫健,跑姿优美,也从她的队友手中接过棒。</h3><h3><br /></h3><h3>我们目送着监工离去,没有多想黑衣美女。赛事举办没有中途补给,念着监工这一棒这么长,我们一定要沿途给他送水送运动饮料。</h3><h3><br /></h3><h3>我们一号车在三英里左右的地方停下来等监工,远远看到他来了,我一手举水一手举运动饮料,其他队友们加油呐喊。监工跑得大汗淋漓,接过我手中的水喝了几口。</h3><h3><br /></h3><h3>监工停下来喝水的当儿,黑衣美女从他身边跑过,留给大家一个坚定的背影。监工喘着气说,"这个姑娘实在太厉害了,弄得我想慢下来都不行。" 话音刚落,监工已经迈开大步追美女去也。</h3><h3><br /></h3><h3>大概六英里的地方,我们再次停下车来等监工。首先进入视线的却是黑衣美女,监工随后几步。我们自然远远就对着监工摇旗呐喊,黑衣美女不动声色从我们身边跑过,监工停下来喝水,喝完后苦着脸说,"不行了,追不上这个姑娘了。"</h3> <h3>不知谁眼疾手快,监工苦着脸的无奈样被定格在照片里,被发到接力小群里。更没料到的是,队长很快把这张照片张贴到大群里,还附了一句说明,"追不上美女的监工成了这副模样"!</h3><h3><br /></h3><h3>队长啊队长,羞答答文绉绉的队长,怎么可以对监工这样落井下石?你们曾一起追阿妹,一起PR纽约半马,两星期前还刚刚一起征战新泽西马拉松,牵手23英里,转眼就这样把兄弟拎出来示众。</h3><h3><br /></h3><h3>接下来的几英里,监工和黑衣美女之间的互动,天知地知我们不知。我们坐在舒服的大面包车里,吃着零食,讲着笑话,看着前面的路如波浪样起伏不断,庆幸不是我们的腿在跑。</h3><h3><br /></h3><h3>拉格纳的蓝色路标提示我们拐弯。天,面前这个坡!刚才的路如果是波浪,前面的坡就是海啸,车子也要加大马力才能上去。我们不禁替监工叫苦。海啸坡倒是不太长,我们刚要松口气,蓝色路标往上指,天,还有一个海啸坡!怎么可以有如此虐的赛道!</h3><h3><br /></h3><h3>车子在交接站停稳后,我和老狐立刻往回返,连跑带走、气喘嘘嘘来到两个海啸坡的坡底,等待监工。已经有两个人站在那里,等候各自的队友,大家一齐感叹这一棒的赛道真是不近人情。</h3><h3><br /></h3><h3>监工出现了,看上去挺累的。也真是的,为了准备这次接力赛,他是太辛苦了,订旅馆、租车、买吃食、印照片、研究路线、给每人制作详细手册、接人,不折不扣的总监。为大家操了这么多心,办了这么多事,不跑就已经很累了,何况碰上如此虐的赛道,又适逢正午天热时分。</h3><h3><br /></h3><h3>他跑近来,看到我和老狐,自然提了提神。我都不忍心告诉他,前面还有两个海啸坡。我跟着他跑起来,边跑边说,"这个坡不长,坚持一下。"</h3> <h3>我回头一看,天, 黑衣美女就在后面二十英尺外,眼看要追上来了。这可是事关监工一世英名的关键时刻,我一定要狠推他一把。Scott Jurek在他的书中写道,越野界对于男生在赛道上被女生超过,有一个专门的词叫 "chicked",这对男生来说是莫大的威胁,当然也是鸡血。他写道,有时他觉得跑不动了,他太太会告诉他,后面不远处有两个女生要追上来了,"Do you want to be chicked?"</h3><h3><br /></h3><h3>想想监工还在第六英里的时候,就被队长出卖了,全群一百多号人都知道他被"chicked"。这最后关键时刻,如果再次被黑衣美女超过,一世英名将无法挽回。我使出洪荒之力,陪在监工身边跑,边跑边打气,"挺住,她就在二十英尺外,很快要追上来。"</h3><h3><br /></h3><h3>我也不知道我是怎样陪着监工跑完那两个海啸坡的,我知道的是,黑衣美女没有超过我们。海啸坡后,一路下坡到交接点,我跟了一小段就力不从心,任由监工飞奔而下。</h3><h3><br /></h3><h3>监工冲线了!十几秒后,黑衣美女也冲线了。每人得了一块闪亮的奖牌。这一棒是整个赛程中除了终点每个队员都有的大奖牌外单独有发奖牌的,就因为其赛道的艰难。"Wicked HAHD",奖牌上刻着,中文大概可以翻译成,"艰难得邪乎"。跑这一棒的人,实在太值得这样的一块奖牌了!</h3><h3><br /></h3><h3>我立刻去大群里为监工正名。兴奋之余,突然想起那黑衣美女,一路上没见她的队友为她加油或者送水,更没见陪跑,冲线后也不见有人围着她。我一面为我们岚山队的团队精神欣慰和骄傲,一面心里愧疚起来,竞争心态往往会让人忘乎所以,比如我们给监工递水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到问问她要不要喝。唉,对不起了,黑衣美女,我们很佩服你的强大,礼敬!</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b>(三)反了反了, 男生们的英名一个个付之于炬</b></h3> <h3>当我们在第三棒竭力维护监工的一世英名,不让他被别队的美女"chicked"的时候,哪能料到几个小时后,我们自己队的美女们,把我们自己队的男生们的英名一个个付之于炬。呜呼哀哉。</h3><h3><br /></h3><h3>不过,这全是二号车的故事和事故,我只能粗粗道来。</h3><h3><br /></h3><h3> (剧情一) 老狐被甩</h3><h3><br /></h3><h3>话说我们一号车,趁着满满鸡血,每人都以比队长预估要快得多的配速跑完自己的那一棒,提前半个多小时跟二号车交接完毕,我们就去快乐地享受龙虾大餐。</h3><h3><br /></h3><h3>那边二号车,雁妹子在群里发,"吃了一整天,还一步没跑"。一会又发,"很快轮到我了,老狐陪我跑。"</h3><h3><br /></h3><h3>事情是这样的。雁妹子是铁姑娘,半马跑到中暑,训练练到骨裂。这次伤愈不久,队长给她安排每英里11分33秒的配速,就是怕她铁性难改。同时,因为天快黑了,安排老狐陪跑。老狐也,乃鼎鼎有名的AT飞狐,去年春夏花了五个多月,一口气从佐治亚州走到缅因州,餐风宿露两千一百多英里,成为雁妹子和众人的大偶像。</h3><h3><br /></h3><h3>老狐在山道上是飞狐,对于跑道,却一直是新媳妇上轿,忸怩得很。这次自告奋勇,来给我们当后勤,曰,"我帮你们开车,我不跑,我真的不能跑。"雁妹子在群里这么温软的一句,"老狐陪我跑",便轻易撕下老狐新媳妇的羞涩面纱,脱了衣服,披上战袍(队服),上阵。</h3><h3><br /></h3><h3>我们一号车刚巧那时候也在交接站,亲眼看到雁妹子和老狐在一起战友般亲切合影,然后从赵钧手中接过交接棒,一起开跑。</h3><h3><br /></h3><h3>他们出发后,我们在停车场磨蹭了十来分钟,就开车上路了。上路没有几分钟,一人在车里惊呼,"不对啊,怎么老狐一人在跑?"众人一齐把头刷向车窗左边,只见老狐一人在将暮的马路边吃力地跑着,很落寞。雁妹子呢?抬眼远望,一个红色的小背影在前面远处隐隐现现,如脱缰的小马儿。</h3><h3><br /></h3><h3>众人哗然。可怜的老狐,一辈子大概还从来没有被女孩子如此无情地甩过。老狐咋办?出路只有一条,回家后悬梁刺骨,埋头苦练,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练速度练距离。跑步这贼船,好上不好下啊。</h3><h3><br /></h3><h3>雁妹子自然是铁性不改,以个人记录的最高速,放任地狂奔到下一个交接站。交完棒后才如梦初醒,怎么把大偶像甩了,肠子都悔青了。</h3> <h3> (剧情二)队长被收容</h3><h3><br /></h3><h3>轮到君然接棒,夜色已至。队长以身作则,英雄陪美女。其实,队长已经很累了,他自己的那一棒刚跑完不久,难度挺大的,爬升三百多英尺。问题是那时他也是鸡血满满,自己砸自己的场子,以7:45的平均配速狂奔了快九英里。</h3><h3><br /></h3><h3>队长给君然安排了9:55的配速,以为可以陪着美女怡情跑。当我在车里小憩的时候,小群里悄悄传说,队长打电话要求二号车来收容他,因为君然姑娘绝尘而去。前面有雁妹子铁姑娘,这里有君然钢丫头,我们岚山跑群的美女们啊!</h3><h3><br /></h3><h3>君然钢丫头,可以作为我们岚山队拉格纳的代表,自由奔放,无所畏惧,有着无穷的精力和体力。纽约山川会一年一度的26英里长距离走山,凌晨四点就要起床,六点开走。她竟然在前夜还去中央公园跑了八、九英里,草草睡几个小时后,轻松完成26英里的山路挑战。</h3><h3><br /></h3><h3>她这一棒跑下来,平均配速7:50!天理公平,实在不怪我们的队长陪太慢,而是我们的钢丫头奔太快。</h3><h3><br /></h3><h3> (剧情三)皮皮被火</h3><h3><br /></h3><h3>这事发生在第二天拂晓。</h3><h3><br /></h3><h3>皮皮被安排陪群主跑。说句题外话,当男人真的不容易,BQ要比同年龄组的女性快半个小时,家里家外都要有担当,连这么一个接力赛,跑了自己的那一份,还得陪女同胞夜跑。辛苦的男人们,好好修行吧,修得下辈子有福气做一个任性的美女。</h3><h3><br /></h3><h3>皮皮被安排陪美丽的群主跑,自然快快乐乐就跟去了。近拂晓,天色微明。皮皮就是皮皮,皮得要命,才跑几步,就央求群主,"我们慢点跑吧,我今天最后一棒还有九英里多呢。"皮皮虽皮,倒是货真价实有真功夫,没事就一个人在中央公园刷圈,一刷就是四五圈二三十英里。这次接力赛,他的三棒加起来是全队中里程最长的。</h3><h3><br /></h3><h3>可是,群主就是群主,威武不可挡。今天,我们都是拉格纳,我们自由奔放,无所畏惧。"慢点?你要跑慢点,你就不要陪我了。天快亮了,我应该没有问题的。"借着拂晓的微光,群主胆子也大了。想到老狐被甩,队长被收容,皮皮大丈夫能进能退,被火就被火,火灭后还是一条汉子,于是安安静静退下来,让群主可以任性跑得欢。</h3><h3><br /></h3><h3>小编按:不怪皮皮没斗志,只因群主激情旺。</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b>(四)不眠夜,奔跑夜</b></h3><h3><br /></h3><h3>回到我们一号车。饱食龙虾大餐后,我们早早来到十二号交接站,在停车场等候二号车。</h3><h3><br /></h3><h3>天说黑就黑,夜说来就来,冷风嗖嗖。诺大的停车场里,穿着背心短裤的,裹着毛毯睡袋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形形色色,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今天我们都是拉格纳,脸上写着共同的表情--兴奋、疯狂、忘记世事,口里讲着共同的语言--配速、里程和棒数。</h3><h3><br /></h3><h3>因为我是一号车第一个接棒的,要早早准备好。身上反光衣,脚上反光带,腰间夜光灯,全副武装,在队友们的陪同下,不安地等在交接口。</h3><h3><br /></h3><h3>等待中,芬芬小姑娘突然把我叫到一边,"你过来,再过来些,打开头灯看看",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任她摆布,"走远点再试试","晃一晃," "看得清前面的路吗?"</h3><h3><br /></h3><h3>原来她是让我测试头灯啊,细心的姑娘。还真是的,参加比赛的一个不二规则就是"什么都不能用新的",就是说,比赛时身上的和肚子里的东西都必须是经过测试、自己熟悉的。可是,我还从来没跑过夜跑呢,反光衣是刚借的,太大不合身的;反光带也是刚借的,太宽不合脚的;头灯是崭新的,要束在腰间才不会掉的。身上添加了这么多异物,怎么跑还真是个未知数。</h3><h3><br /></h3><h3>好不容易等到皮皮来了,晚上九点五十五分,我从他手中接过棒,正要往下冲,皮皮拉住我,"不急不急,照张合影"。好吧,历史长河,人生路漫漫,不差这几秒。这几秒果然值得,这张合影是极少数我笑得露齿的照片,无可掩饰的开心。</h3> <h3>上路了,才发现这一棒的路很好跑。更为殊胜的,我不是一个人在跑,有一位绅士陪我跑。这位绅士,天马先生,是我们岚山队的特约嘉宾。他住麻州,以东道主的身份,开赛前一夜来旅馆看我们,送来西瓜和巧克力。今天下班后又匆匆赶来,送来香得诱人的烤鸭,更是来陪我和正谊姐夜跑,分担队里几位男生的辛苦。</h3><h3><br /></h3><h3>和天马虽是初次见面,但在群里神交以久,而且据他说,他和他太太多年来对我在CND(华夏文摘)的底细很清楚。两人肩并肩,奔跑在夜色里,丝毫没有陌生感。</h3><h3><br /></h3><h3>"这条路太好跑了!"我忍不住赞叹道。这条路是鳕鱼角运河道。鳕鱼角运河,把北边的鳕鱼角海湾和南边的Buzzards海湾连起来,是麻州本土和鳕鱼角的分界线。我们奔跑了一天,从我这一棒开始,总算踏上了美丽的鳕鱼角。这一棒总共5.2英里,要沿着运河跑4.6英里。运河道宽且平,没有车辆,没有比这样的路更适合夜跑的了。</h3><h3><br /></h3><h3>夜真美,无人的道路,无声的河水,对岸静立的楼群,楼群里阑珊的灯光,被河水揉皱的倒影。夜真静,只有我们两人奔跑的脚步声,我们急急的喘气声,和耳边让人快意的呼呼风声。</h3><h3><br /></h3><h3>"是不是太快了?"跑得兴奋,速度不由自主就上去了。"七分半",天马答道。我们于是慢下来一点。天马上个周末刚跑完他的第一个全程马拉松,成绩惊人,三小时三十一分。人说一英里要休息一天,26英里要休息26天,他这才五天,可不能因为陪我而受伤。</h3><h3><br /></h3><h3>说是慢点跑,不知不觉又快起来,"这样的路跑起来实在太开心了!"我忍不住再一次赞叹道。月色朦胧,水光粼粼,真希望脚下的路一直延伸,我们可以一直跑到地老天荒。(天马太太不在吧?)</h3><h3><br /></h3><h3>前面有点点光,我们渐渐靠近,原来是跟我们一样的参赛跑者的反光背心,一个姑娘。当然啦,这时节这地方,除了我们一群疯子,除了我们拉格纳,谁还会出现在这里?互相问候后,我和天马很快超过了她。尔后,我们又先后超过了几个姑娘。看到人家姑娘都是一个人独自夜跑的,我却有男士陪,幸福感油然而生。我们岚山跑群实在太给力了!</h3><h3><br /></h3><h3>运河修不到海角天涯,我也跑不到地老天荒,4.6英里完后就拐弯了,几个弯后便看到交接点附近的赛事义工,黑夜里看不到我胸前的队号,我便大声疾呼,"526", "526"。"526",一声声传下去,便听到不远处我的队友们的欢呼声,我的名字在夜空里回荡,像被迎接的凯旋的拉格纳。</h3><h3><br /></h3><h3>Cynthia从我手中接过棒,在监工的陪同下跑了一棒,监工紧接着陪芬芬跑下一棒。潘岱跑了自己的一棒后,紧接着陪珊妹子跑一棒。我跑完自己的那一棒后,换上舒服的衣服,裹着睡袋,便不想动了。而天马,连衣服也没得换,等着陪正谊姐跑我们一号车的最后一棒。男人们真辛苦啊!</h3><h3><br /></h3><h3>大约凌晨两点半,正谊姐在天马的陪同下跑完第十八棒,队长接上第十九棒,至此,我们一号车成功完成第二轮任务。</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  <b>(五)一夜之后,一地鸡毛</b></h3><h3><br /></h3><h3>在车里睡也睡不着,醒也醒不过来,左右不舒服。人的生物钟,无可抗拒地占着上风。"你以为你是拉格纳,你只不过是一个爱穷折腾的孩子妈。"我自嘲着,想念着家里的床,记挂着孩子们睡前有没有关窗。</h3><h3><br /></h3><h3> 第二十四号交接站在一个学校,可以洗澡,可以把睡袋铺在体育馆的地板上睡,也有人随意把睡袋铺在停车场的草地上露天而睡。"食不过一张口,眠不过一张床",不对,眠不过一席地,生活是可以这样简单将就的,只要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h3><h3><br /></h3><h3> 我赖在车里懒得出去睡,因为我是一号车的第一棒,心里很不踏实,不敢睡,老是假想着皮皮气喘吁吁跑到交接站,空无一人,我们一号车还在沉睡,那该是多么不可饶恕的罪过。</h3><h3><br /></h3><h3> 细心又操心的芬芬小妹,一路承担着秘书重任,谁几点几分接棒,跑多远多久,她都详细记录。预计二号车早上六点四十交接,她帮我把手机闹钟设在六点,足够的时间准备。</h3><h3><br /></h3><h3>可是我还是不敢踏实睡。我本来就是个早上能量低、爱睡懒觉的人,一宿没睡,更加没有能量了,也不想吃东西。芬芬小妹年龄跟我侄女差不多,可难得这孩子这么成熟懂事,处处替人着想。她像哄孩子似的哄我吃东西,可惜车里没有一样是我想吃的。</h3><h3><br /></h3><h3>早上6:47,我半睡半醒,肚里空空,晕晕乎乎从皮皮手里接过棒,开始了此次接力赛我的最后一棒。昨天第一棒时的鸡血满满,恍如隔世。此刻狼藉得一地鸡毛,刚跑了几步就岔气了,双腿也明显不给力,酸疼沉重。</h3><h3><br /></h3><h3>对不起了,队友们,我实在跑不动了,以八分半的配速比较舒坦地跑着。后面有两个人赶上并超过我,让我感觉很糟糕。每场比赛、每次历练,都是一次让我更加谦卑的体验,发现自己的局限,懂得自己的渺小。没有亲身经历,哪能切身体会到跑超马的人、日夜不息奔跑不止的人,身和心该是何等地坚强和超凡。我这不过是跑小小的几英里,然后休息大半天,再跑小小的几英里,就这么不堪。我要向每一个跑超马的人致以最崇高的敬意。</h3><h3><br /></h3><h3>1.6英里后,跑道转向鳕鱼角铁路线(Cape Code Rail Trail)。曾经是铁路线,上世纪七十年代铁路交通破产后,被改为步道,一共有22英里长,穿小镇,经公园,是鳕鱼角骑车、跑步和走路的好去处。我这一棒剩下的4.3英里,就全在这条线了。</h3><h3><br /></h3><h3>风景渐佳,宽宽的步道,两边绿树连天,宁静的清晨,只有鸟儿的叫声。我的身体终于苏醒,渐渐进入状态,心情也陡然好起来。清晨和黄昏,有着特别的魔力。在一个陌生而美丽的地方独自晨跑,呼吸着带着凉意的空气,感觉很诗意。</h3><h3><br /></h3><h3>我以八分半的配速打着酱油,正想着是不是该卖点力加点速,前面出现了一个湖。湖是女人,是小精灵,有了湖,周遭的一切立刻鲜活了。在如此宁静的清晨,如此留人的湖边,如果我像个疯子一样埋头狂奔,是不是太不解风情、辜负了良辰美景?我于是继续打着酱油,一路又经过了两个湖,遗憾没带手机,不能拍照。</h3><h3><br /></h3><h3>后来,后来就远远看到监工和潘岱,监工的手里还举着自拍杆。昨天第一棒远远看到监工在桥头等时我那兴奋和鸡血,今天却完全不一样。今天,我像个偷懒的孩子被抓,心想,糟了,不能打酱油了。</h3><h3><br /></h3><h3> 待我跑近,监工举着自拍杆对着我,自己先跑起来。我自然本能地去追他,天,监工什么速度!后来看录像,我的两条小短腿犹如装了轮子样急速地转着,我则像轮盘里的仓鼠,很滑稽但也有点可爱。这样的戏,监工后来在雁妹子身上又重演了一遍。于是,监工的自拍杆就有了一个很响亮的名字:"加速神器"。</h3><h3><br /></h3><h3> 加速神器也挽回不了大局,今天大家的体力和精力明显不如昨天。队长开口拍卖他的那一棒,也无人乐意接。我开始反省,原来接力赛也跟马拉松一个原则,刚开始要悠着点,留点后劲。可是,昨天我第一棒,就任由鸡血沸腾,不留余地,第一棒就把节奏带坏了,结果每人的第一棒都跑疯了。下次吧,下次我们就不会这样绿生生了。</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b>(六)朝圣碑下,冲刺大高潮</b></h3><h3><br /></h3><h3>美丽的鳕鱼角,如一弯鱼钩,钩儿尖尖的地方,矗立着雄伟的朝圣纪念碑(Pilgrim Monument)。这座美国最高的大理石碑,是用来纪念1620年随"五月花号"从英伦来的朝圣者成功签署《五月花号公约》,终于登陆鳕鱼角。</h3><h3><br /></h3><h3>今天,拉格纳接力赛的终点就设在朝圣碑下。今天,五百多支接力队,六、七千名跑者,从昼奔到夜,从夜奔到昼,奔向朝圣碑。这是跑者的朝圣,带着昼夜不息的虔诚和热烈。<br /></h3><h3><br /></h3><h3>话说我们一号车,上午11点39分与二号车在第三十站交接完毕,我们的任务就光荣完成了,车轮滚滚奔向海鲜大餐。可怜的二号车,最后一顿饭还是昨天中午,现在还得站好最后一班岗,可能得要五、六个小时。</h3><h3><br /></h3><h3>我们来到餐馆,又累又饿又困,等上菜的当儿,我趴在餐桌上几乎睡着了。吃饭的时候,每个人都一只眼睛在碗里,一只眼睛在手机上,密切关注着二号车的实时报道。</h3> <h3 style="text-align: left;">先是队长被兔兔裙了。大家猛然发现,兔兔裙更凸显队长玉树临风的身材,甚至可以说婀娜。队长的芭蕾舞姿也是浑然天成,无师自通。然后是老狐赤膊上阵,在贼船上奋力拼搏。然后是二号车三美女脸颊上贴着拉格纳纹身,一起送热吻。再然后,再然后就是皮皮接棒上路了,190英里的最后一棒。<br /></h3><h3><br /></h3><h3>我们早早来到朝圣碑下。当皮皮在阴风冷雨里苦战于最后的9.6英里的时候,我们享受了热腾腾的新英格兰蛤蜊杂烩汤,我们尝了美味的酸奶,我们还在躺椅上闭着眼睛被压力按摩,舒泰极了。</h3><h3><br /></h3><h3>离终点拱门四、五十米的地方,有一个小上坡,跑道两边站满了人,不少奇装异服的。有打扮成头上长角的维京海盗的,拉格纳应该是维京人吧;有穿着假光屁股的;有全队兔兔裙的。每一个跑者来到,边上便有一拨人蜂拥至跑道上,疯子般欢呼着、簇拥着跑者,一齐冲上终点。</h3><h3><br /></h3><h3>我们526岚山队,十三个队员全部到齐(天马夜里陪完正谊姐就回家了),每人里面穿着拉格纳赛事发的灰色汗衫,外面罩着鲜红的岚山队服,裹着外套,伸长脖子,万事俱备,只欠皮皮。</h3><h3><br /></h3><h3>监工举着自拍杆,跑出老远去迎接皮皮。好不容易,我们收到监工从半英里外发来的鸡毛信,"皮皮来了,皮皮来了!"</h3><h3><br /></h3><h3>大家兴奋不已,赶紧在跑道上搭好人桥。各位男士,你们当年迎娶新娘子的时候,有如此激动么?</h3><h3><br /></h3><h3>皮皮终于来了,跑得一瘸一拐的,真是辛苦了。皮皮从人桥下钻过,我们一群疯子,欢呼着,簇拥着,边跑边脱外套,脱了外套往地上扔,我顺手把小背包钱包也一起扔地上了,跑我后面的正谊姐赶紧把她的外套盖上面。</h3><h3><br /></h3><h3>我们疯狂着激动着,我们激动着疯狂着,一齐冲上190英里的终点!</h3><h3><br /></h3><h3>29小时45分钟,190英里,36棒,从波士顿近郊的Hull到鳕鱼角的朝圣碑,我们用脚一步步丈量,从白天到黑夜,从黑夜到清晨,从清晨到黄昏。今天,我们都是拉格纳。今天,我们都是疯子。今天,我们自由奔放,无所畏惧。</h3><h3><br /></h3><h3>然后就是队长给每位队员发奖牌,因为事关榴莲,细节不提。</h3><h3><br /></h3><h3>每一块奖牌,锯齿样参差不齐,背后刻的字母毫无意义。十二块拼在一起,才呈现完整的长方形,上面刻着:</h3><h3><br /></h3><h3>"Together we can accomplish anything! We are Ragnarians!" (齐心协力,我们所向披靡!我们都是拉格纳!)</h3>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b>(七)高潮过后,队员们谢幕</b></h3><h3><br /></h3><h3>岚山跑群的队员们,鳕鱼角自豪的拉格纳们,以接力出场顺序,依次谢幕。</h3><h3><br /></h3><h3>Helen:网名于珈,个小帽子大,自称逃跑中的坏妈妈,摔断了腿,依然改不了爱四处乱窜的习性。</h3><h3><br /></h3><h3>Cynthia:美女中的大美人,端庄典雅,言语不多,激情不少,转战内蒙北韩各地马拉松。</h3><h3><br /></h3><h3>John:别称监工,职务监工,跑步之外,割草、整院、铲雪、监督队员是他的交叉训练。</h3><h3><br /></h3><h3>潘岱:视BQ、PR为浮云(雁妹子语),训练中放水高手,比赛时酱油冠军。</h3><h3><br /></h3><h3>Sharon:别称珊妹子,潇湘辣妹子,工作、家庭、跑步一把抓,样样不误,样样出色。</h3><h3><br /></h3><h3>正谊姐:天下奇人,花甲之年,动如脱兔,力量比肩壮男,身材胜过妙龄。</h3><h3><br /></h3><h3>Jerry:职称队长,华尔街精算师(不幸牌子被砸了),BQ(不幸Q太少了),有芭蕾舞天资(不幸发现得太晚了)。</h3><h3><br /></h3><h3>赵钧:别号胖子,爱称死胖子,职务CFO,谁有开销找他报销。另:嗜好比赛时秀马甲线。</h3><h3><br /></h3><h3>雁妹子:别号铁姑娘,职务战地记者、雨神,副业笑星,大笑起来余音绕梁三日,特性感。</h3><h3><br /></h3><h3>老狐:AT飞狐,误上跑步贼船,浪子没有回头路,来年还把雁妹陪。</h3><h3><br /></h3><h3>君然:新称钢丫头,跟女儿是姐妹花,不带证件不能进酒吧,带了证件还是被怀疑。</h3><h3><br /></h3><h3>群主:尊称群主,爱称群主,职务群主。一群之主,没有她第二天群旗就不能从东方升起。言语笑谈中四两拨千斤,一百多号人在她的领导下每天鸡血澎湃。</h3><h3><br /></h3><h3>皮皮:真名保密,爱称未知。老天造他时犯迷糊,从他太太身上抽了一根肋骨造了他,所以他离开太太就不能活。</h3><h3><br /></h3><h3>芬芬:别号小姑娘,自封按摩助理,职务四陪,陪吃陪睡陪跑,还陪什么来着。一言概之,芬芬是上天给岚山队送来的礼物。</h3><h3><br /></h3><h3>天马:(最后的但并非最不重要的)特邀嘉宾,身在犇营心在岚,烤鸭天使,西瓜王子,马夫跑法的代言人。</h3><h3><br /></h3><h3>鸣谢:谢谢拉格纳赛事举办单位,让我们有机会疯;谢谢各位队友家里的领导们,放我们出来疯;谢谢岚山跑群一百多号吃瓜群众,滑着手机空发疯。</h3>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落幕!再见!</b></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