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过去的事之《那个贫穷的端午节》(原创)

骁勇斗牛士

<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端午节,源自中国历史上一个民间故事,它和春节、中秋节并称中华民族最重要的三个节日。早期没有现在这么多带政治色彩的节日,更没有商家为商品促销、年轻人追逐西方文化炒作起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节日,老百姓一年主要过这仨节。</span></h1><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span></h1><p><br></p> <h1>  上世纪七十年代,我在唐山北部的大山里生活了八年,正是浸润在山区农村那些原汁原味的乡风民俗中,对老百姓过节的心理活动和行为特点有一点了解,回想起来意味深长,甚至产生些许岁月已经远去的伤感。</h1><p><br></p> <h1>  按当地土话,端午节叫“五月当五”,简称“当五”。时值拔麦子前后,天气开始热了,栗花的旺季刚过,山里吹出的热风还带有那种奇怪的香味。干活时,汗水浸透衣服是常事,因为早晨难免还有些凉,厚衣服是必穿不可的。</h1> <h1>  当然要买肉,过“当五”不吃肉不是好人家,肯定穷。下地时,人们总爱把这事儿当话题。</h1><h1> 这个问:卡(砍)肉了咩?</h1><h1> 那个回答:卡了额(二)斤。</h1><h1> 这个说:忒少哇,才额斤?</h1><h1> 那个回答:这逗(就)不嘎咕(不错)咧,有点肉哦就中咧呗。</h1><h1> 这个吹嘘地说:我比你卡滴多,五斤,四指厚的膘哦。说着,伸出四个并在一起的粗大手指晃了晃,以示他家日子好,买的肉多而且还肥。</h1> <h1>  我们生产队在村里算经济条件好的,一个工杀九毛六(杀:唐山土话,合的意思),这在那个全社会都穷的叮当响的时候可是非常高的。<br>  农妇头两天就开始包粽子,北方没有糯米,只有当地出产的粘高粱和黄米(当地叫黍子),包了满满一大锅,盖上锅盖,用毛巾把周边漏气的地方堰好,锅盖上还要压点沉的东西。</h1><h1> 不能烧柴草,那东西不经烧,因为煮的时间长,必须弄点火硬的木头棒子至少煮它半天。</h1><h1> 孩子们倚在门框上,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母亲的操作,幻想着粽子的黏糯口感舍不得出去玩。</h1><h1> 傍晌午时分,家家户户先后飘出的粽子香味弥漫在村里的小路上。</h1><h1> 这时,女人用钥匙打开板柜,拿出早晨从代销点花五分钱买来的糖粉,就是那种棕黄色呈粉状的劣质糖,倒在碗里,等待蘸粽子吃。不过这东西得往高处撂,不等吃饭让孩子看见一准儿见了底儿。</h1> <h1>  “当五”那天收工早,围着(大概)11点上下队长就发话了:鸡个(今天)过节,不干咧,都家走吧。此话一出,立刻引来一片欢呼,年轻人跳起来就往家跑,岁数大的故作矜持嘴上没啥反应,可也立马站起来找块小石头,一边咔嚓他那家具上的土一边往家走,脚步分外比平常要快,因为他想着家里的肉和粽子,这是一年中难得的享受啊。</h1> <h1>  进了家,洗把手,紧着上炕,饭桌早已摆上,一碗“猴顶灯”的肉,就是下边是粉条,上边顶几块肉的那种。当地做肉不炒糖色,用油炸肉皮,炸的都是小泡泡,炖熟了油渍发亮,看着真馋人。</h1><h1> 一碗熬豆角,一碗拌凉粉,一把小葱,一碗自家做的酸酱,外加一瓦盆刚出锅的粽子。</h1><h1> 女人早把白干酒烫好,那是一种用白薯干酿制的散白酒,酒里混着强烈的白薯膏药味儿,可是同样诱人。 </h1><p><br></p> <h1>  孩子们早已急不可耐,端着碗就抢,往往几双筷子同时夹住一块肉,唧唧歪歪的打架,大人用筷子用力击打其中某双筷子,那肯定是老大的,大声呵斥他让着弟妹们,小的抢不上槽子去,气的哇哇大哭,鼻涕流出老长,好像碗里的粉条。</h1><p><br></p> <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滋喇一声,男主人嘴一咧,浓烈的白酒带着热流下肚。他颤颤巍巍夹起一根粉条放到嘴里,深深享受这难得的美味;两杯酒下肚,看着孩子们他好高兴,虽然馋,可他舍不得夹一块哪怕很小的肉吃,他要留给孩子们;三杯酒下肚,看着老婆子端上来剥好的黄米粽子他食欲大开。</span></h1><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在酒精的刺激下,天在转,房梁好像有点倾斜,老婆子比原来好看了,孩子们更加可爱,加快流通的血液让他欣快,忍不住向站在炕下呆呆傻笑的老婆子献媚道:家里头地,上炕吃吧。</span></h1><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咔嚓,男人咬了一口蘸了酸酱的葱,煮粽子烧的炕萌个(没那个)烫屁股的,他左右蹭了蹭。</span></h1><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孩子们吃饱都玩儿去了,女人正从吃剩的菜汤里捞出一小节豆角往嘴里放。酒精刺激的男人有些兴奋,他畅想今年能分多少粮食,日子应该好过些;说过两天把炕刨了,盘一铺新炕,不整不中咧,老他妈倒风;又嘱咐老婆子扯几尺布,给大写子(大儿子)做个布衫,该去县里上高中了,别让人家笑话咂(咱)们,再给我做个汗榻子(布背心,能吸汗),留我揍活计(干活)穿……</span></h1><h1><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热炕煲着屁股,老婆子嗯嗯应允着,一杯又一杯,他享受了,他满足了,他醉倒在那个贫穷的、但却热乎乎的土炕上....</span></h1><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