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一棵古老的树

钟玉春

那天，和爱人在外面散步时，燕子发来一张图片，金色的夕阳里，一棵古老的大树，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盛开着满树的洁白的花朵。大树的背后，是一处破败寂寞的院落。看着那棵盛开着无数朵白色花朵的树，我的心忽然生出无限的惆怅与思念。燕子告诉我，那是一棵古老的木瓜树，已经有二百多年的历史了。我忽然好想飞到那棵树的身边，和她紧紧相拥，仰头看她满枝丫繁盛的花，静静的聆听花开花落的声音。我开始思念一棵树，仿佛她在那个安安静静的山谷里等我，已经等了二百年了。我迫不及待的想要赴约，去赴一场二百年前的古老的约定。天色已晚，那个地方还很远，只好改日再去了。

我让燕子告诉那棵树，在那里安安静静的等我来看她。燕子说，花已经开到最繁盛的时节了，再不去，或者，一场风雨，木瓜树的花，就该凋谢了。隔了一日，我们一行人，在这个初夏的温暖的中午，终于出发了。

走过一处处荒草丛生的萧条破败的院落，我看到了我的木瓜树。山坡上一处久不住人的院子里，一棵大木瓜树，一棵小木瓜树，静静的依偎在一起。满树的繁花似锦，盛开到极致，都有些流露出萧条的意味了；花开的如此繁盛，热闹，盛到极致，反觉有些寂寞了。

燕子说，才刚刚过了两日，木瓜树的花已经过了最繁盛的时候了。

可我依然觉得很美。我从来没有见过木瓜树，没有见过这样的盛开着满树的白色的花朵，花开得那么繁盛，热闹，拥挤啊。所有的花朵，都在争先恐后的绽放着自己的美丽，仿佛一场花仙子的盛大的舞会，每一朵花都不愿意错过最美的时光。

花开得那么浓烈，热情，肆无忌惮，从来没有见过有一树花开，开得有这么热闹繁盛的。所谓的繁花似锦，描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吧？

木瓜花的香，淡淡的，不浓烈，不张扬，温柔而醇厚，弥漫在山里干净的空气里，明媚的阳光里，湛蓝的天空下，白色的云朵里，让人沉醉与迷恋。

有那么一刻，我安安静静的拥抱着这一棵古老的大木瓜树，静静的依偎着，感受着她的气息与生命。静静的闭上眼睛，听山风吹过树梢，听花间蜂飞蝶舞的嘤嘤嗡嗡声，听伙伴们渐渐远去的说笑声，听满树的花悄悄开放的声音，听木瓜树讲述二百多年前的故事……风过时，仿佛刹那间天空纷纷扬扬的飘起了雪，无数片白色花瓣，漫天飞舞着，洁白又芬芳……

仰头，只看到满树的繁花，和花间的蓝色的天空，从花的间隙里，洒下一道道金色的，耀眼，剑一般锋利，干净的阳光。

我们该走了，我们还要去找另外一棵更加古老的木瓜树。我们要走了，我再次回头，一大一小的两棵树，还在那里安安静静的站着，一如来时。

路过一处荒草丛生的小院，院子里居然长满了小小的木瓜树，那么小的树，居然也开了满枝的花，格外的惹人怜爱。

我们已经走到了山的最高处，下了车，我们一起从高高的山坡上跑下来，一路呼喊着，狂奔而下。山里的风很大，我们跑得很快，山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吹乱了头发，吹散了衣裙，我们一路上跑下来，越来越快，简直要飞起来了。我们有多久没有这样自由的奔跑过了？又有多久，没有这样自由自在的做过野孩子了？

路遇荷锄而归的老人，热情的停下来和我们说话。一直觉得陕北的老人是最美的，最能入画的。每位老人安静的站在山里，都是一幅感人的油画。

挑着担子，忙碌的农妇。地里的农民都在辛苦的劳动，我们却在这里悠闲自在的看山看水，看树看花，我不禁有些惭愧了。

一匹马，静静的站在那里，眺望远方，它也在渴望诗和远方的田野吗？

我们找了好久，还是没有找到另外一棵木瓜树，却也偶遇了不少的山花。这种开着小小的，蓝色花朵的草，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呢。

白色的，带着一点淡淡的粉色的芬芳美丽的小小的喇叭花，开满了整个山坡。

悬崖边上，一片片白色的木瓜花，正在灿然开放。

我们归来时，已是炎热的，昏昏沉沉的午后了，不知道明年，还可以再来一起看木瓜树吗？木瓜树还会在这里，一直开花，年年岁岁，等待我们来看她们吗？

一周后，燕子再次发来木瓜树的图片，木瓜花已经完全开过了，已是满树浓浓的绿色了。看着这幅图片，想起那棵满树繁花的木瓜树，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有些伤感了。我有些思念，思念那棵我曾经遇到过的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