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开了门 | 小说

紫薯兒

<h3><br></h3><h3>那天, 清朗的, 蓝色的, 一个中性的日子。就像她的心境一样, 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她吃力地挪动着, 两个笨重的, 仿佛装满了石头的, 大号行李箱, 从绿狗长途公交站下了车。由世界最繁华最喧闹的, 大都市之一, 来到了这遥远而偏僻的, 似乎伸手不可及的, 美丽静谧的小城市, 她意识到了一种陌生的来临, 和熟悉的褪去。</h3><div><br></div><div>环顾四周, 她感到些许茫茫然。古雅漂亮的砖红色的, 长方形石块, 铺满了小城的大街小巷。周遭似乎五分钟就可, 步量完毕。没有几个人影。是乡村? 她问自个儿。不, 她自嘲地摇了摇头。这儿是个小都市, 现代化的建筑, 和别致并修缮良好的, 一两百年前的民居, 各处点缀着。 可是, 好像荒无人烟啊。妈呀, 怕怕的。害怕寂寞, 就像害怕热闹一样。</div> <h3><br></h3><h3>那热情的雌性小动物到了, 开着一辆破旧的二手车, 血腥红的色泽。暂且称她小动物吧。因为, 她们都是动物。况且, 她的姓还就是动物。十二生肖里, 还占着一席地儿呢。她们家乡的人儿, 都爱在年轻人的称谓前, 加上一个小字。所以。所以就不用解释了。她是来接她的。去年暑期, 她们一块儿在新奇州省打工的时候儿, 在一家由一对奇异又可爱的台湾夫妻, 开办的中餐馆里, 结识的。那一两个月, 大家伙儿们可真是情同手足, 它乡遇故交似的。大老远从家乡来的, 是生人也成了朋友。小动物热情地介绍她的地儿, 说这儿学费低, 专业实际, 生活水平远低于你的浪漫小岛。后来还真在小动物的, 热烈的游说下, 她转到这儿来了。</h3> <h3>车子载着她俩儿和她的行李, 弯弯曲曲地, 来到了小城边缘的, 一栋独立楼前停下。我们住在二楼, 小动物说。上去后, 一推开门, 三室二厅。小动物不由分说地吩咐, 你睡在客厅。她愣了, 客厅? 不是说好了, 你这儿有住的吗? 当初, 小动物热情地劝她来, 还包括了一个选项, 即我们有你的卧室, 一人一份房租, 平均分配。可到了, 才知完全不是如此。问小动物, 她支支吾吾, 顾左右而言它。那怎么睡呢? 她问。小动物说, 我们就在客厅里挂上一道帘子, 你睡在帘子后面。虽说是别扭, 意外, 她还是应允了。算了, 她心想, 凑合着先住一段吧。好在房租还不算贵。再说, 自己又人生地不熟。也就給小动物个 "理解万岁" 吧! 总算她也辛苦了一趟。 当然, 那个时候远没有这个时髦的口号。可是初从家乡出来, 至少她自个儿认为, 俺是带着礼仪之邦的, 谦谦淑女的姿态的喲。干什么都是在谦让。再说, 那时候好像下意识地, 感觉干个什么, 都会想着背后有个深远的, 伟岸的, 严肃的, 家乡。家乡的教诲可不是这样的, 或那样的喲。等等诸如此类。<br></h3> <h3><br></h3><h3>小动物带领她整层屋子溜达了一遍。卫生间是介绍的重中之重, 因为男女共用。一推开厕所门, 里面满地一条条的白色卫生纸。尤其便器周围。她不解, 问小动物。小动物轻描淡写地: "这是那谁, 他这人就这样。说是怕便器上脏, 别人用过的。还怕得艾滋病, 所以每次要垫上一层纸。" 可是, 她没说, 也没回答, 为何那个他, 不把每次用过的废纸扔进垃圾桶, 或便器里冲走? 毕竟这是个公共场所? </h3><div><br></div><div>正在客厅里, 俩年轻姑娘忙活着, 张罗一块没有臥室门, 和客厅门的地盘。进出的大门被打开了。进来一位谦谦有礼的高个年轻公子, 下课回来了。他操一口道地的北方话, 笑容可鞠。他住在最里一道门。不一会儿, 晚饭时间到了, 大门又是一阵响动。门蹭地一声, 被谁用脚踹开。进来的, 是一位瘦精精的中等个儿的, 年青南方男子。也是刚放学了吧, 从图书馆还是电脑操作室回来的。他谁也不看, 不理, 气鼓鼓地进了他的, 第二间屋子。卧室门被他身后用脚反勾, 而关上。</div><div><br></div><div>她们俩人好不尴尬。她更是小心翼翼了。那小动物, 就住在剩下的, 最靠大门边的卧室。这时候, 也认出了, 原来厕所满地脏脏的白纸, 是那位文雅公子的洁癖之故。</div><div><br></div><div>第一夜, 就在这寂静的, 村落似的小城的边缘, 在这没有门的 "卧室" 里, 她不安宁地, 眼半睁半合地, 睡了过去。</div> <h3><br></h3><div>第二天是周末。一早, 她想到她该起床了, 便一个鱼跃而起。去如厕时, 路过了最里的第一扇门。门儿大开, 毫不掩饰。她无意中见到里面躺着俩人儿。被窝里, 小动物的大褂敞着, 半坐半卧在床头, 而文雅公子则躺在她的怀里。她慈爱地, 母亲般地, 轻抚着他的头。她俩的眼睛对视上了。但小动物依然是, 坦然自如。脸不变色, 心不跳地, 微笑如花儿。反倒是她, 好像干了件亏心事似的。如厕的她不知所措, 慌不择路地, 一溜小跑进了洗手间。</div><div><br></div><div>不久, 大家都起床后, 小动物似乎满不在乎。仍旧一如既往地, 对一屋子的人, 发号施令。她不清楚情况, 故很敏感地不闻不问。可是, 好像隐隐约约地, 听小动物在新奇州省自己提起过, 丈夫在欧洲公费留学。但两人几乎没有书信电话往来。而那高个公子, 也听说是有爱人的, 还在大城市的家乡坚守阵地, 并带着一个孩子。</div><div><br></div><div>这天晚些时候, 小动物就在她的耳边, 大大咧咧地嘟囔道, 做人, 活着, 没必要有那么多的清规戒律, 陈规陋习, 墨守成规。她知道, 小动物是在就当天的 "事件", 说给她听的。但她小心地, 谨慎地, 不妄作评断。</div> <h3><br></h3><h3>天沉下来了。早早吃完晚饭, 小动物就出去了。匆匆驱走了她那辆, 血红色的老爷车。不知是否又去, 幽会她的罗密欧。之前听她时不时聊起, 说课余时常常光顾附近的一位, 牛高马大的中年男人。肤白皮厚, 眼深鼻隆, 柔软的头发, 沙滩似的颜色, 蓄着一小撮滑稽的, 乳黄色的山羊鬍子。他拥有十几辆车马。尚不知是否富裕, 银行里存有几两银子。但曾开过一家小店铺, 不久却被合股人全部拐跑。每每念及此, 罗密欧便会恼怒地, 指天划地跺着脚, 唾沫星子四溅地说, 这辈子, 满世界里, 我最恨的, 就是那个位于, 小动物家乡东边半岛的, 南部的, 经济后来起飞了的, 种族, 或人。那拐钱跑掉的, 就出自那儿。</h3><h3><br></h3><h3>每逢此时, 小动物就会对她的罗密欧, 循循善诱, 耐心开导。你可不能这样, 以人种或地域, 论敌友喲, 她说。咱们家乡过去的, 然而依旧富有影响力的领导人, 曾高瞻远瞩, 早早地就指出了, 人类的方向。即, 凡是有人群的地方, 就有左中右唷。</h3><h3><br></h3><h3>她的罗密欧一听, 连连道是。可是, 他说, </h3><h3>我也太惨了呀, 如今连车马费, 都付不起了呀! 我那十几匹车马, 断了口粮哪, 遑论那一大栋独立屋的房贷。第五个在位的老婆都要跟我离婚了唦! 小动物急忙亲昵地, 捻了捻搓了搓罗密欧的, 悲愤得在颤抖的山羊鬍子。顺势在他一边儿脸颊上, 细致地行了个成人礼。抚慰他道, 别急别急, 让我们向前看, 充满正能量, 曙光就在大好的前方! 罗密欧顿时如释重负, 立马給小动物一个大熊抱: 你要能是我第六个候补太太, 就好了唦! 小动物说, 他们那儿人, 举止说话就是这么地随便。一句玩笑话儿, 在家乡里和家乡人儿看来, 就是那么地轻佻老不正经儿。罗密欧离过四次婚, 这第五任太太是目前为止, 尚未闹到法庭上, 将离婚官司打得有如狗血四溅的, 暂时和假定的, 最后一位。小动物说, 罗密欧为何如今那么拮据, 恐怕是因为财产, 每次都分别被四五个太太, 点点滴滴蚕食, 分封割据了一番。</h3><h3><br></h3><h3>小动物常常自信满满地喃喃道, 一个女人, 无需容貌, 只要热情, 就有魅力, 就会美丽, 就能吸引男人。所以, 即使她的嘴角常常上火, 一边儿有一道永不消逝的, 不是电波, 而是烂了的小不点, 她却也能毫不费力地, 钓到自愿上饵的, 一个又一个浪漫的罗密欧。</h3> <h3><br></h3><h3>她走后不久, 来了一位年轻女学生。她也是操一口道地的北方话。说起话来, 有气无力, 绵绵软软, 气断丝游一般。长得像朝鲜电影 《摘苹果的时候》, 或是《鲜花盛开的村庄 》里的, 美丽姐姐, 或妹妹。走起路来, 高跟的步子一晃三颤, 婀婀娜娜, 杨柳扶风。她和那位谦和有礼的男孩原是家乡里, 大城市大公司的同事, 还都是名列前茅的外语学院的高材生。他帮她办的, 出来念书。她是单身。</h3><div><br></div><div>这天晚上, 那姑娘袅袅婷婷地, 进了第一道门。是谦谦公子的卧室。他们轻轻地, 在身后扣上了门。而她, 则在无门的客厅的, 一幅帘子后, 静静地预习功课。</div><div><br></div><div>过了一段时间, 大门有声响。小动物回来了。再过了不久, 突然一阵喧哗。原来是小动物, 破门而入了, 他的卧室。她发现了另一个她, 和他, 大约在, 同寝共卧。吵闹声更是大了起来, 他们仨之间, 不依不饶。小动物的闹声, 尤其是大。无门的角落里, 她躲进小楼成一统, 管它春夏与秋冬。不是自私, 而是这种事, 插手太尴尬。况且, 她又初来咋到, 什么也不了解。</div> <h3><br></h3><div>第二天的次日, 还是个未了的周末。那第二扇门也不清净了。瘦个的男孩, 噼里啪啦地拉他的卧室门而出, 又狠狠地摔那门而入。厨房在外面的起居室, 间隔着两个厅。他噼噼啪啪地, 在两个客厅之间, 炒菜做饭, 似乎在朝谁撒气。油烟炝得满屋天昏地暗。听说他厨艺相当不错, 都够得上一级厨师了。她刚去, 想巴结巴结他, 近水楼台先得月, 将来好蹭顿美食什么的。便主动向他示好。当然首先也是为了礼貌。可他就是不理不睬, 软硬不吃。没办法, 她只好悻悻地走开。</div><div><br></div><div>小动物从来不介绍他, 故她也不知道他为哪方神仙。想必, 也就是一世界级的学生吧, 还有可能是个中餐馆课余打工的, 一流炒锅吧, 因为如此骄傲。可是, 他那么大的火气, 不知缘自何处。她暗自思忖, 该不是自己贸然间, 跑这儿来的错吧? </div><div><br></div><div>他从来不理小动物, 对她更是怒气冲天。冷漠得有如周围都是, 整日里的冰天雪地, 寒气袭人。</div><div><br></div><div>大门, 卧室门, 厕所门, 什么门他似乎都有气。狠狠地一摔门, 那么, 他的气, 也随之每每地, 释放一次。所以, 自从她搬进来的第一天, 直到搬走, 都是在听他的摔门, 砸锅碗盆瓢的交响樂曲。</div> <h3><br></h3><div>许久之后, 也许一个学期左右, 才从旁人那儿得知, 他是小动物的亲姐夫。啊, 我的天哪! 她都快要惊掉下巴了。听人说, 是小动物将这个姐夫, 亲自給办来的。</div><div><br></div><div>而小动物提起过, 和自己的姐姐关系很不好。姐姐离家出远門时, 她拉着窗帘的一角, 从里向外窥探, 而不去与姐姐告别。说起这事, 她脸色平静, 口气淡漠。但为何她和这姐夫的关系, 也如此这般, 就不得而知了。</div><div><br></div><div>是姐夫知道她和姐姐的关系, 故爱乌及屋? 还是仅仅不宵于见到, 住同一屋檐下, 她和周边这几个人的, 还有远方的丈夫的, 错综复杂的, 五六角关系? 抑或还有更深一层的, 局外人谁也不明瞭的三大神器, 或 "三转一响" ? </div><div><br></div><div>当然, 后来她离开了。她将那扇门, 永远地关上了, 置之身后。可是, 不知有幸还是不幸, 后来, 她又打开了, 一扇扇其它的, 不可思议的, 怪诞的, 许多门... ...</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r></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 ~ ~ ~ ~ ~ ~ </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r></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小说后记: 除了一系列的大小推门惊讶之外, 大家相处得基本很和谐。本着 "以和为贵", "己之不欲, 勿施于人" 的纯透了的东方哲学, 大家基本相安无事。"忍让" 和 "讲道理" 是大家相处的原则。即便后来搬出去了, 也都经常你来我往的。如有天在一片大操场上, 她与谦谦公子撞上了。她在行走, 他在驱车。他主动追上她, 要給她捎上一脚。一位很谦和说话柔和心地善良的小伙子。他的女朋友也很柔和富有魅力说起话来绝对是独一无二地让人叹为闻止。俩人智商都很高。这四人都绝对地聪明! (故事小结到此为止)</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br></div><h5><br></h5><h5>以上文字纯属虚构, 源于生活, 高于生活。100% 原创。版权乃美篇笔者所有。非商业转用敬请注明出处。商业转用敬请联系笔者。图片乃网上自由下载, 如有侵权, 敬请立刻告知, 无条件撤下。敬谢美友读者们! 🌹🌷</h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