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br /></h3><h3> 我今生最大的福祉,是出生在一个艺术细胞浓厚的家庭。父母皆是艺术发烧友,"民间艺术家"。我父亲略通音律,能吹长箫,善写善画;最拿手的,就是临摹郑板桥的竹子、徐悲鸿的马、吴作人的熊猫、张善仔的老虎;虽然说是临摹,但也能每得己意,临摹的生动传神;我妈虽说是去年正月初二才开始画画,却能在一年的时间里,画出了百十来幅花鸟画,让画坛称奇;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里,我从小对画家就充满了好奇和崇拜,梦想着自己长大也能成为一名画家。</h3> <h3> 上初中时,我在我们乡里就享有画名,人都说刘庄有个刘星,画画的好。批林批孔时,我画的《孔老二》连环画(根据组织上提供的资料放大临摹),数乡上最好的,当时,把画幅裱在硬纸板上,用绳子绷在操场,就是展览;全乡巡回展,各校的师生都看着我的画,我内心里自豪极了。1977年,我爷爷奶奶同一时间里相隔几天去世,我们全家人好生悲痛,因为太想念爷爷奶奶了,那时候又没钱放大照片,我就根据两张二寸的黑白照片,画了我爷爷奶奶的肖像,竟然博得乡里人的惊异,引来了几个要求给他们家人画肖像的订单,给家里"挣了大钱"(每幅5块,三幅15块钱,这对于全家一年收入不足十元钱的家庭,的确是个"大钱"),</h3> <h3>我自己心里因此特别高兴,父亲也为自豪了好一阵子,视我为掌上明珠,走到哪儿,都喜欢把我带上;尤其是,当别人夸我是了不起的神童时,我观察到,父亲在低调应对的同时,心里是满满的得意与幸福。初中毕业时,受当时宣传少年大学生政治氛围的影响,父亲想送我读美术学院,结果闹出笑话,人家说我是初中刚毕业,连报名都不给报,整得我们往省城白跑了一趟。1982年,我上了大学,认识了卫俊秀先生,进而认识了省城里的很多名家大师,我才算接受了"正规"的书画观念的影响,越来越喜欢上了书画艺术,最终决定放弃数学,主攻艺术。</h3> <h3> 干艺术这行当虽然很辛苦,也多为别人所不理解,但这么多年来,能干着自己喜欢的事情,倒也算是件很幸福的事了。</h3> <h3><br /></h3><h3> 记得我第一次出去写生,是前往陕北,是跟青年画家彭雨虹一起去的。当时,我本是跟随彭先生去陕北逛的,结果到了延安,彭雨虹每天都忙碌着到处写生,而我只是跟着瞎逛悠,两天下来,就觉得自己好无聊、好渺小啊!于是自己也想画写生。</h3> <h3><br /></h3><h3>但是我没带画具怎么办?就在延安四处去借,经群艺馆的马建非(现在是著名的油画家)介绍,认识了在延安革命纪念馆工作的屈健(现在是西北大学艺术学院院长、教授)并在他那里借了一个画板、毛笔、墨汁和几张宣纸,第二天就去了安塞的黄草湾写生。第一次去安塞的感觉特别新鲜,感觉每个沟沟坎坎都很入画,都很具有形式美感。</h3> <h3>尤其是夕阳西下时分,夕照的峁原和背光的山崖形成强烈的黑白对比,河水也都成了"黑色"调子,时常在背光的山崖背景上,几树疙瘩柳的树梢染亮了红彤彤的颜色,对比关系非常好看,非常神奇。我凭着直觉,尽情地用笔墨捕捉着黄草湾的美,那种激动,是我从来没有享受过的。</h3> <h3>到了中午,这户人家的男主人非要请我们去他家吃饭,说是到了吃饭时间,不能看着我们饿着。我们几经谢绝,都不能打退他的热情,说:"你们别怕,饭给你们做着呢!"我们盛情难却,只好收拾画具,跟他到了他家。家里的女主人看有客人来了,忙前忙后,给我们上菜,舀白菜煮土豆饭,还端上来一盘白胖白胖的大馒头。</h3> <h3>据说,陕北不产小麦,白面馒头一般到了春节过年才能吃上,或是家里来了重要的客人,才换几斤白面蒸馒头吃,可见,这家人是把我们当城里来的贵客招待了。这份热情,以及它所反映出来的陕北老百姓的这种淳朴厚道的人情美,那次我感受的特别深刻……</h3> <h3>回到西安,我把我画的十来幅写生稿拿给赵步唐先生看,先生惊呆了!他说,一个从来没有画过山水画的人,能够凭感受画得这么好,他还没有见过。赵先生还特意挑选出两幅,说这两幅特别好,叫我好好保存,不要随便弄丢失了。2000年,我出版我人生中的第一本画册时,特意把其中的一幅印作封面,以表示纪念---这可是我人生中的第一幅山水画作品啊。</h3> <h3> 第二次写生,是在1992年夏天,我随夫人单位的暑假旅游团一起来到了"山水甲天下"的桂林。在我的印象里,这可是天堂啊!记得小时候看《刘三姐》这部电影,影视中水天一色的桂林山水,我们村人都没有见过,于是,大人们边看电影边讨论,有的说:"这是画的布景。"有的说:"那有这般神笔啊,这一定是天堂的风景。"于是,"天堂的风景"这个说法一直深印在我的脑海里。</h3> <h3>这次来到了"天堂",自然是特别兴奋,整天感觉自己都在"心旷神怡"状态中!等到平静下来的时候,我想:"我一定要在这里画上几天写生吧。"于是,我们告别了旅行团单独行动,在阳朔找了个画画的同道借了画笔和纸,背上画夹,租了一辆自行车,哪里风景好就去那里,如饥似渴地画了整整七天。回来时,得写生稿十多幅,现在还有几幅作为自己的珍贵史料保存着。那时候,真是不知道什么叫"累",什么叫"疲倦",只是一个心思地想多画写生,享受大自然给予人类的美景和人心的善良。</h3> <h3> 1993年,我考取西安美术学院国画系山水画专业的硕士研究生,出去的机会多了,慢慢地,写生也就成了我生活中的一个常态内容。每次出去写生一半个月,我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总感觉自己比平常年轻许多,不仅精力旺盛了,而且,看什么都觉得美好。我想,是写生给予了我最大的幸福,陶冶了我的心灵,使我性情阳光,善心看世界。回过头来,我又想把这一切心情,再表现到写生当中去,让更多的作品,表现出我的这份幸福……</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