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br></div><div> 至今天,杨季康先生去世一年了,她的作品还在,唐吉诃德中译本,我们仨,干校六记,读过的人都给予很高的评价,和令人怜惜的先父母而去的圆圆一样,这些作品也是她的孩子,这些孩子会顽强地活在这世界上,感染着不止一代文艺爱好者, 影响着许许多多和生活计较的年轻人。</div><div> </div><div> 高晓松说,在顾城去世十年以后,他曾给顾城的妈妈打过一次电话,告诉那个伟大的女性:阿姨,你的儿子,被世人称为童话诗人的那个青年,他的诗歌丰富了我的青春,让我走近了诗,看到了远方的田野。高晓松的青春,离不开八十年代的朦胧诗人,失之年华暗淡。而我的青春,我的生活,我的思考方式,都或多或少受到杨绛的影响,说多吧,那一代独坐书斋的民国保守学人,是同时进入我视野的,他们用恬淡的文字,清新的文笔,向我诉说着他们旅世一趟所有单纯的想法。我不能很好地做出区分,说亲日的周作人就不如旅美的林语堂,也不可以讲历经百年沧桑掸去一身尘土的杨季康胜过前面二者。说少吧,也不能够,杨绛是书斋里的学者,可她非常能干,被婆婆称作最贤的妻。说她是生活中一个接受婚姻的女子,她却有着比老僧更平和的心态,妙玉洁净如璧,却面里面外使人觉得冰冷且虚假,弘一法师是名僧又如何,读其文远没有杨季康的波澜不惊。</div><div> </div><div> 关于追忆文革的文字,我自认读的不少,巴金的随想录,季羡林的牛棚杂忆,我断断续续看了不少篇目,前者尽是泪点,使人看着压抑,这一本大部头作品,得到了大多数亲历者的认同与称赞,是中国一代知识分子血与泪的产物,其缺点是没有特质,换句话说,这样的作品,不仅巴金老人能写,任何一位先生只要受过普通文字训练就能洋洋洒洒留下千万言。后者,虽嬉笑怒骂,却也只直白地将知识分子的悲惨遭遇和红小兵的蛮横呈现出来,你往下读,会有一个深刻感识,妈的,姚文元太坏了!</div><div> </div><div> 这些回想文革往事的文字,多是揭开自己衣衫下的伤口,将之暴露于众人眼前,人家看到后马上加入情绪了,这是简单的工作。而杨季康不同,她像个面对暴风雨的小姑娘,尖叫声后马上抓起路边泥土堆塑小人儿了,开开心心的。处污泥滩不受其染,身困境里自寻其乐,这是她伟大之处,天生自然平和的心态,注定了她可以当作家,可以与众不同,宽容世界。</div><div> </div><div> 河南罗山,是我想去的地方,那里是干校的所在,在那里,杨绛与默存先生菜园相会,大家揣着小板凳夜晚去看电影,俞平伯与默存先生在一个小队,杨绛用白面馍喂小狗被老大爷训斥。这个贫瘠的地方,那个不合时宜的时间,发生了太多有趣的事,那些最高学府的大师们与村民野人碰撞出的火花,擦亮了迷雾蒙蒙的罗山上空。</div><div> </div><div> 洋洋万言,使人首观则悲的地方只有一处,就是写到女婿得一含恨自杀的时候,这是触痛了六十岁老人心脏的,但消沉并不停留心底,它像乌云一样很快就被自我调节的风吹散了。</div><div> </div><div> 在干校期间,老夫妇最痛苦的是没有书看,这是一个时代人的共情,什么物质享受的丢失都可接受,精神食粮的缺乏却让人难以生活。幸运的是,后来钱瑗为他们寄来了不少书籍和外文报纸。空闲时可以阅读,到黄昏两位老人偷偷摸摸聚到一起在残霞里散步。</div><div> </div><div> 比起很多事后发牢骚的教授,杨绛的态度不偏不倚,极为恳切,人家男士都说当地农人怎么粗暴虐待他们,而杨先生讲:弱者总占便宜,干活时我只做些力所能及的闲事,工友们说,闲坐着可比炼钢难受多了,很照顾我。</div><div> </div><div> 大家凿井的时候,把脚踏进泥水地里,杨先生看着想:好脏啊,不到一秒便把脚伸进水里,心理独白:好舒服,暖融融的。很多大人最终都忘记了自己曾是小孩子,而杨季康一生也没有失去童心,她一生都不以为自己是无趣的成年人。</div><div> </div><div> 文章的最后,祝愿杨季康女士在天国找到了钱先生和阿瑗,他们都满脸笑意,像三个没长大的小孩子!</div><div> </div><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