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代”下的李商隐

戚少

<h3>文:戚少</h3><h3>图:来源于网络</h3><h3><br></h3><h3> 出于对郭敬明本人的反感,我并没有切身感受到《小时代》上映时万人空巷的场面。换台时偶然瞟见有台在播出此剧,只觉得是华丽布景下的一群人偶,叨念着不知所谓的对白,演绎着不着边际的情节,最终也没能坚持看完。转而打开网络,除了一群“脑残粉”的誓死捍卫外,品牌罗列、拜金主义、物质至上、灵魂缺失…负面评价劈头盖脸而来。只有一句话引起了我的注意,这是国内一个媒体在《小时代》上映前所用的报道标题:不管你喜欢不喜欢,“小时代”已经来了。</h3> <h3>  这是一个怎样的“小时代”?一方面,我们的青年一代在和平年代沐浴阳光雨露,成长中没有经历挫折,没有见过风浪,“乱世出英雄”这句话所言非虚,一些靠媒体打造出来的正面典型也许并不能真正成为他们心中认同的偶像,这是一个没有英雄、缺乏信仰的时代。另一方面,时代变迁引发的房产价格居高不下、工作压力日益增加、晋升渠道相对狭窄、婚姻家庭琐事困扰,又把他们打入“十八层地狱”,压得喘不过气来。正如《人民日报》的一篇评论文章所说的那样:“他们的童年拥有动画片和汽水,也有做不完的作业;他们比父辈拥有更加宽广的人生选择,也面临前所未有的激烈竞争;他们栖身上一代人从未经历过的网络时代和工业文明,也品尝着城市化带给个体的无助和压力;他们踏入了一个有着空前流动性的社会,也遭遇着精神上的迷茫和认同感的缺失…”。矛盾压力的交织下,让他们在不自觉中选择了以自我为中心,更多的关心个人价值的体现,关注个人情感的释放,在我看来,这既是被动的适应,也是主动的选择。</h3> <h3>  前段时间在湖南大学参加培训,老师在诗词鉴赏课上提到了李商隐,从老师情绪饱满的讲述中,可以看出她对这位晚唐才子的偏爱。我也很喜欢李商隐,和老师相比,谈不上有什么研究,只是单纯的喜欢,随着课堂的深入,我突然想起了“小时代”,在李商隐的身上,我分明的嗅到了“小时代”里青年一代的影子。</h3> <h3>  李商隐,字义山。生逢晚唐的“牛李朋党之争”,让他一生命运多舛、仕途坎坷,政治理想无法实现。这时,他只好将更多的精力转而关注自身的情感,纷繁复杂的爱情经历,也成就了他细腻而敏感的诗词风格。这些在他的《无题》诗中得到了集中的体现。“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偶尔回忆起过往的青涩恋情,你是否会也会为逝去的韶华而伤感;“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在加倍的再次强调下,凸显遥遥无相会之期、渺渺无见面之机,你是否也会感同身受的莫名惆怅。“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彼此相爱的人并不用天天见面,心与心的沟通才是爱情的真谛,追求“柏拉图”式爱情的年轻人,或许在瞬间就找到了知己;“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描写了今日身处巴山倾听秋雨时的寂寥之苦,又想象了来日聚首之时的幸福欢乐。此时的痛苦,与将来的喜悦交织一起,饱受两地分居之苦的青年一代,或许会在瞬间产生时空穿越之感。</h3> <h3>  李商隐对个人情感的关注不仅体现在他的爱情生活里,也流露在他对时局的看法以及对工作的态度上。虽然备受政治上的冷落与排挤,李商隐却没有选择与奸佞小人同流合污,依然保持着高洁的品质。“不知腐鼠成滋味,猜意鹓雏竟未休”两句典出《庄子·秋水》,鹓雏“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李商隐以庄子和鹓雏自比,说自己有高远的心志,并非汲汲于官位利禄之辈,但谗佞之徒却以小人之心度之。置身“小时代”的青年们对一些形式主义、政治任务型的工作多半报以嗤之以鼻、深恶痛绝的态度,他们认为花时间做这些无异于浪费生命,他们更愿意把精力用在个人素质的提升、个人价值的实现上。“嗟余听鼓应官去,走马兰台类转蓬”,李商隐只用了短短的一句,就把对每天如行尸走肉一般,重复机械化公务活动的鄙夷表现得淋漓尽致。</h3> <h3>  李商隐对个人情感的投入,并未消减他对民间疾苦的关注。看到政治腐败、民不聊生的场景,杜甫会说:“一男附书至,二男新战死。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白居易会说:“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与这些中唐诗人相比,李商隐更愿意用前朝的教训、戏谑的口吻和辛辣的对比,来控诉当时社会中的阴暗面。“地下若逢陈后主,岂宜重问《后庭花》?”用反问的口吻批判隋炀帝不接受历史教训,步了陈后主之后尘,为唐末帝王敲响了警钟。“晋阳已陷休回顾,更请君王猎一围”,只用不同场景构成的鲜明对比,不着议论,就把荒淫误国造成的危害鲜明地展示在当时统治者的眼前。“如何四纪为天子,不及卢家有莫愁”。一个当了四十多年的皇帝,还不如普通百姓能够保护自己的妻子,着实可悲可叹。在唐代其他诗人大都忙着歌咏明皇杨妃生死不渝之情的时候,李商隐无情的嘲讽,正可见其批判的冷峻深刻,见识的高人一筹。这里有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如果把杜甫、白居易的诗比作如《新闻联播》、《人民日报》等主流媒体的报道的话,李商隐的诗则更像是见诸与微博、微信中的民间评论,这些可以天马行空、畅所欲言的草根平台,似乎更受当下青年一代的关注与追捧,虽难免有失偏颇,却更加耐人寻味。</h3> <h3>  早先看到有关“气功大师”王林的报道,一个经过重重包装的江湖术士,靠着走街串巷的拙劣伎俩,竟然无端的聚集了一众拥趸,连马云、赵薇这样的所谓社会名流也为之趋之若鹜,将其奉若神灵。想象着李商隐经过“大师”的身旁,只斜着眼睛一瞟,说了句“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或是“八骏日行三万里,穆王何事不重来”,便隐身离去,不留下一片云彩。</h3> <h3>  在《红楼梦》第四十回有这样一个场景:宝玉和众姊妹随贾母游大观园,行至荇叶渚坐船,宝玉道:“这些破荷叶可恨,怎么还不叫人来拔去?”宝钗笑道:“今年这几日,何曾饶了这园子闲了,天天逛,那里还有叫人来收拾的功夫。”林黛玉道:“我最不喜欢李义山的诗,只喜他这一句:‘留得残荷听雨声。’偏你们又不留残荷了。”“留得残荷听雨声”,出自李商隐《宿骆氏亭寄怀崔雍崔兖》的最后一句,也是义山诗中我最喜欢的一句。眼前并非是“莲叶何田田”的繁茂景象,李商隐却对这枯枝败荷情有独钟,在寂寥的秋夜聆听雨打浮萍,与唐代诗人温庭筠的“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颇有些异曲同工之妙。在这句诗的字里行间,我们可以分明的读到李商隐对于生活的关注和热爱。一个热爱生活的人,也注定是一个忧国爱民的人。“小时代”的青年朋友们,对个人情感、个人价值的关注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如果你还没有想好如何实现报国的理想,请首先做到爱自己、爱生活。</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