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说起煮疙瘩,眼前就会浮现出一个个有着旭日满月一样形状的、有着小米黄却散发着阵阵玉米香的圆饼子似的东西,在一口涂满烟火岁月痕迹的老铝锅里上下翻滚着。随着“扑通、扑通”的声音,蒸腾起一团团白纱般的雾气,扑在被熏得泛黄的糊在泥土墙上的不知何年何月的报纸上,扑在一根根或直或弯的木头房椽上和盖着它的陈旧的蒲草上,扑在蹲在砖砌的灶台上烤火的我的被冻得红扑扑的小脸上,还有少许扑在一旁忙着切土豆丝的母亲的发丝边,以及如打了一块块补丁似的木门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这是我儿时记忆中无数个片段中的一个,却也是我最熟悉最深刻最怀念的一幕,就是这不断重复的一幕陪我走过了将近二十年的岁月,让我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蜕变成了一个还算知书达理的大人。也让我把对煮疙瘩的记忆由裹腹变成了温暖变成了亲情变成了沧海桑田铭记着。</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母亲煮的疙瘩不大不小刚好扣在碗底,不厚不薄刚好够我略张开嘴就行,还不软不硬刚好能让换牙的我咬动,也不迟不早刚好能让我一下早自习就能吃上。可惜当时不懂这太多的刚好都是母亲的爱,只因为习惯而以为理所应当地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一切,甚至有时还会埋怨她天天就知道这煮疙瘩煮疙瘩。每当这时,她总会笑着说:“知足吧!闺女,以前玉米糊糊还喝不上了。”然后她就开始尽力给我改善。而这所谓改善便是改变菜的种类,比如今天土豆丝,明天腌白菜,后天豆圈红丝酸菜等等之类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后来,母亲为了生计外出,煮疙瘩便是父亲的事了。他做煮疙瘩最令我难忘的便是他揉面时的样子,一蹦一蹦的好像总需要用尽吃奶的劲儿才能揉好似的。为此母亲嘲笑了他很多遍却总也改不了。但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他煮的疙瘩分外好吃,因为有劲道耐嚼。而且我那时正长身体特别能吃,一顿三到四个很正常。他见我这样,索性就连晚上也成煮疙瘩了。但即使如此,我也从未抱怨过。一来是因为确实好吃,二来也是因为年岁渐长理解了父亲的不易。他一人带着三个孩子里里外外的操持,真的很辛苦。所以那时我最喜欢的就是他脸上的笑容,有时甚至会刻意地讨他欢心。</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后来我再大点,会骑自行车了,就开始隔三差五地去姥姥家。而无一例外地,姥姥早上也是给我做煮疙瘩。她的煮疙瘩有点软有点大,会架在碗底上面,但也正因这样,用筷子扎起来会好扎,而且还有点淡淡的甜味。还有那疙瘩汤也溶溶的,甚是好喝。所以我每次总是喝汤多,吃疙瘩少。而姥姥见我如此,就总是问:“是不是不好吃?要不给你放点糖?”然后我就会高兴地跳起来。为啥?因为放了红糖的疙瘩在那个年代就是不可多得的美味啊!黄灿灿的疙瘩涂上一层厚厚的红糖,不用吃,只看着也会馋死人。再然后,我就会硬着头皮把肚子吃个溜圆。只有这时,一向严肃的吓人的姥爷才会问一句:“吃撑了吧?”我则红着脸似是而非地看着他,直到高大的他带着那个不知陪了他多少年的大粗瓷碗进了旁边的厨房,才会对着有点耳背的姥姥傻笑几声拔脚跑到门外去疯玩。自然,这也是为了消食。因为,确实有点吃多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煮疙瘩就这样陪我走着走着,走过了童年走过了少年,在我花开正好的季节里失踪了。因为我离开家乡去了城里,早餐便由雪白的馒头取代了它。虽然一开始是欢喜的,要知道那大馒头于以前的我来说好像都是梦一样的存在。可如今天天吃着买来的馍,却再也没有了一点点感动,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莫名的失落。失落于再也没有了藏在烟熏火燎中的那种人间烟火味,再也没有了藏在烟火味中的那种艰辛的幸福。当然,我是期待亲人们惬意的,可是却忘不了浓浓烟火味中他们的身影。也许,那才是生活本来的面目。</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时至今日,我偶尔也会做次煮疙瘩。但却是做的小小的薄薄的,而且还得包上点白糖馅,要不然就没人吃。虽然这样的煮疙瘩也好吃,汤更是甜的腻人,可我却没有家人那般真实的欣喜。我面上笑着,心里却是涩涩的。因为我总会想起曾经的煮疙瘩,母亲的父亲的姥姥的。他们或是燃柴煮或是用煤火煮,或是用高粱面做或是用玉米疙糁做或是用玉米面做,我都爱吃。不为别的,就因为那煮疙瘩里有着他们的那份爱那份情。如今姥姥早已故去,母亲也成了记忆中姥姥的模样,父亲则像姥爷一样沾染了一身沧桑。所以每逢回家,我都会缠着母亲做煮疙瘩。她怕我吃不惯,不是加点白面就是听父亲的话包点白糖。而我对于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只含笑看着听之任之。因为我不在乎吃,只在乎他们的那份爱。</span></p> <p class="ql-block">(所有图片均来自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