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居是故乡(二)

摄影无疆

<p class="ql-block">《久居是故乡》 (二)</p><p class="ql-block"> 老黄州城,最高的山是城北的龙王山(海拨约9O米),站在山顶可俯瞰黄州全城和远眺长江里的观音阁以及南岸西山。最低处是城南外边的濠沟,海平面有时略低于堤外杨子江。最悠久的建筑物是城北的赤壁。黄州赤壁在杜牧、苏轼以前并不怎么知名,有了他们的雄辞大赋,便把一个并不知名的小渔村,变成了一个知名的文学景观。黄州的赤壁也就开始出名了。还有最伟岸建筑体是城南的青云宝塔,是明朝万历年间垒起的文峰,象似文人墨客的精神支柱。</p> <p class="ql-block">还有最具异域特色的房子是汉川门北边的八角红瓦顶的福音堂,上世纪初是瑞典人为传教而修建的,也是殖民未遂的印记。</p> <h3>而最现代标志性建筑当数黄州发电厂(旧址在如今黄州区工人文化宫对面)高约十丈的烟囱。每到晚上9点,发电厂的蒸气机要关机时,会发出“咔 咔 咔……”的巨大声响,一听到这声音,人们就晓得发电机逐渐要停止运转了。在路灯底下三五成堆围坐款古和七八成群躲猫玩耍的大人小孩子们趁路灯还没熄灭之前,都一溜烟地往家跑。<br></h3> <p class="ql-block">白天,人们逛悠在黄州城内最大最长的正街(胜利街)。时而有一部古里怪气,长着大铁鼻子的拖拉机开过,机头上的铁管“突突突突”地冒着又浓又黑的粗烟,烟气相当的呛鼻子。尽管是这样,还是有一大群细伢儿们撵着后面的机斗扒,冇扒上的伢儿就反复大声唱“拖拉机,轰隆隆,上面坐一个小怪种(驾驶员)”。轰轰隆隆的机器,叽哩哇啦的歌谣,四处弥漫的黑烟,一时间竟把这丈余宽的大市长街塞得满满的。</p> <p class="ql-block">时而还会有一部高头大马似的六轮解放牌汽车经过,汽喇叭“叭叭”一响,震的得人们捂住耳朵急赶忙闪到两旁,汽车闖过“专合办”门口,往西冲坡时,车厢墙柱竟将街边店铺瓦檐的碰落,店主人恼羞成怒,除了跟在车屁股后叫骂一阵子外,更多的是无奈。</p> <p class="ql-block">里把路长的正街,我常光顾的是几处小人书摊,坐在露天的条凳,手捧小木板钉着连体小人书,《三国演义》《岳飞传》《水浒传》总是会把我的思绪带到占山为王世界里。当然这仅仅是一些精神生活。</p> <p class="ql-block">整条街的日用杂的店铺,如 铁匠铺,木匠铺,布铺,剃头铺,染衣铺,药铺,尽由人穿出穿进。尤其诱人的是副食品杂货铺,木柜子格档里的饼干,京果,麻片麻条,绿豆糕芝麻糕,酥糖桃酥,桔饼山楂片,还有用卧式方型玻璃瓶装的陀螺糖,彩条薑糖,棒棒糖以及插在草把上令人垂涎欲滴的冰糖胡芦,还有香喷喷芝麻花生糖块;馋得会让你口水直流。铺子深处,粗口缸装的是大粒矿盐,还有满瓦钵子浓厚醇香的豆瓣酱,据说都是用古法晒制的。细口瓷罐装的酱油、醋。用细布坨作盖,小口大肚细脚的陶坛子里装的是酒,衡器是别致的竹筒吊子,从坛子小口沽出来经遛筒灌入买酒人的瓶(壶)中,传说这是打秦朝汉代时期沿袭至今的量具,童叟无欺。街头巷尾的熟食摊、小吃挑子更是数不胜数,且不说馍头包子油条油粑面窝馓子麻花猪耳朵,黄州烧麦还是湖北的十大名点之一。而我品尝最多的还是三分钱一碗的糊汤米酒,小青花碗里漂着几粒菀豆大小的糯米坨,又赤又甜的,舀到嘴里滚来滚去舍不得吞,这是我最难忘记的美食。而在发面坨上切几个口,贴在泥巴糊的炉子里,烤制成四丫或五丫的象形“狗脚”,外焦里酥,碱黄色里头还带点甜味儿,缺扒齿换牙的儿时,啃食“狗脚”经常弄得我满口出血。后来才知道"狗脚”是团风镇人发明的面点美食。整条街上敲锣卖糖的,各干一行,百业兴盛。这才都是不可或缺的物质生活。</p> <p class="ql-block">团风镇,原是黄冈县的沿江重镇,最繁华的是码头,湾靠着大江小河集聚而来,南来北往上水下水的木帆船、乌蓬船、小划子船,有些还是靠纤夫拽的,还有为数不多的铁驳壳船,装满沙石煤灰时,船体吃水深,船甲板与江水几乎成一个平面,却又冇沉,完全靠机拖驳子推拉的,如逆水上行,个把钟头走不了二三十里的水路,慢得让人着急。</p><p class="ql-block"> 离码头不远就是粮食仓库(现粮道街)。我家曾住粮仓后面,每天能看到搬运工凭着红头绿头的竹签子过数,肩扛担挑地把满仓库的大米、小麦和大豆,芝麻和菜子大包大包地搬进运出。而定时定量供应的粮油食品,却让许多人处在半饥不饱。</p> <p class="ql-block">那一年,粮仓后面的桑树林上有几点乌红,饥肠辘辘的我,抱着树使劲树摇,掉下的几个桑葚枣儿压根不解馋,索性脱鞋赤脚,笨拙地爬上树暴食起来。在高处看得远,也听得到水塘边有“哗哗”响声,隐隐约约看见一条尺许长的鲢子鱼在水草丛中翻了白,我急忙从一米多高的树杈跳下,不意被杂草掩盖的小树桩正戳进我的右脚心,白肉皮裹住拇指粗细的尖树桩,一时没有出血,也没感觉疼痛,我怕鱼儿跑了,便使劲拔出脚,赶忙:i跑到水塘边,双手把鱼捧出水草丛,抱在怀里跑回家,小心翼翼的放到灶火房的瓦盆里,兴奋地看着鱼儿弹跳了几下子,睁着眼睛而不动了,这才感觉脚底下黏糊糊的有些疼,一抬脚,满满的一张血脚印,吓一大跳,让我不知所措。摊在地上哇哇大哭,哭声惊醒了隔壁值夜班正在睡觉的仓库保管员叔叔,看着我脚板心半寸长的血口还在冒血,急忙找来墨鱼骨刮粉止住血,用棉花塞在伤口,又用破布筋包扎好后,并抱我在宿舍过道歇息。不知是疼还是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朦朦胧胧中,看到一只麻色猫,叼着一个白色东西从灶火房的芦席破洞溜出来,我神经质蹦了起来,跑进灶火房一看,瓦盆里空荡荡的,转身追出去,只见麻猫叼着我的那条鱼儿,窜进了草丛不见踪影,我又气又恼,又一次摊在地哇哇大哭起来。!</p> <p class="ql-block">  好几个月过去了,我还是在跛脚,父亲出差前说给我发蒙团风小学了。而母亲在轧花厂上班。我只身单影背着空书包,一跛一跛的来到学校。一切是那么的陌生,也不知在哪个窗口报名。见我跛来跛去,大细伢儿们都围着我,嘲笑的唱道: “跛子跛,插秧稞,一碗肉,两碗裸,涨得跛子打呵嗬。” 窘得我不知如何是好,是“噹噹噹”的上课铃声救了我,学生们一窝蜂地冲往教室去。我没报上名,也没领到课本书,更不知道该进那个教室,在教室外走廊里呆了许久,也没有老师来过问,事后才知道,冇缴学费。我像一只斗败的公鸡,蔫头耷脑地回了家,少不了挨家人一顿数落。于是乎,我人生中一个弥足珍贵的学年就这样被丢失了。</p> <p class="ql-block">  其后,我被送回出生地的河南驻马店老家。正值吃“大食堂”的年代,定人、定时、定量吃馍(大饼)。我大伯家八口之众,由于分配的食品不够吃。大伯趁掌食堂主厨之机,将烤熟的热馍夹藏在怀里,偷偷地带回家给孩儿们吃。结果,胁窝窝被烫伤,又不敢吱声,化脓感染,活生生地不治身亡。而我这个“城里的人”,没有吃粮的指标,也就没有"吃馍"的份额,无奈之下,我被转送到远郊的外祖母家。时遇蝗虫蔽日,庄稼地里颗粒无收,很多人都出外逃荒要饭。村庄过道里站满了面黄肌瘦半大不小的孩子们,有的一丝不挂的赤身露体,猫着身子满地里捉蝗虫,然后用细树棍穿着一个两个的,火烧而啖,真香(后来才知道蝗虫富有高蛋白质)。树皮和树叶也是很好的食材,特别是槐花花和一点玉米面煎饼,红薯粉条煮芝麻叶的糊辣汤算是最可口之美食了。炎热的夏天,酷热难当,人们不得不跳入水坑降温,我也被表兄弟们拖下水,坑里浸泡的麻杆臭气熏天,我还不会凫水,一不小心从湿滑的麻杆排上滑入水,险些送了小命儿。不得已,在舅舅和大表哥的护送下,我又一次来到长江之滨的黄州古城。</p> <p class="ql-block">又一次来到黄州的十三坡……</p> <p class="ql-block">只是挪到坡上住,房东傅婆婆乃解放前富家阔妇,身着青色金丝绒衣帽,显得雍容华贵,尽管足蹬绣着花的三寸金莲,其举止尚不失优雅,如同坡底的许四婆婆一副疼儿疼女的心肠,凡吃点好东西常常要留一口给我,感觉她老家人简直就是我的福星。还因为他儿子抗美援朝有功,肩披二扛四星,每到年关,政府都给她门庭送挂"光荣军属"的大红灯笼。好生荣耀。后来得知,家父曾系张克侠起义投诚军人,后又随解放军南下,受伤后才留武汉黄冈工作,于是乎,我们家似乎也享受过这样的旧"军属"待遇……</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摄影无疆 草于黄州 丁酉小满</p> <p class="ql-block">朋友,您吃过黄州八卦井水磨的豆腐吗!您吃过黄州宝塔顶上的"仙桃"吗?您还记得清源门朱婆婆的发糕几分钱一坨吗?兴许,您一定还记得考棚街罗家杂货店铺甜甜的“月亮糕”吧……。当然,还有那儿时的梦!</p> <h3>人生如梦!</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