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老家 放不下的故乡 ——毕业七年,三十有感

兮谷农业-老牛

<h1>一、记忆里的故乡</h1><h3> </h3><h3> <b>山</b> 自打有了记忆,山外还是山,世界就是山,光秃秃的山,寸草盖不住的黄土,望不到天边的秃山。山的半腰是我家。每个稍平缓的山坡都有个十几、二十几户的村庄。</h3><h3> </h3><h3> <b>泉</b> 半山腰的沟滩,有两眼泉,一眼饮驴,一眼人吃水满泉沿,流向草坡,那片草坡绿草悠悠、松软湿鞋,草地驴羊勤啃、绿而不茂。夏天的泉水,青蛙蝌蚪,抬水、饮驴、抓青蛙、捧蝌蚪、挑卵线。</h3><h3> </h3><h3> <b>地</b> 地就是天,地就是命,谁家地多,谁家命大,谁家就有白面馍馍吃。寸土必争,可能头破血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精耕细作,父亲说人不能哄(欺骗)地,不然地会哄人(没收成)。先喂驴、再吃饭,"劳动力"不怠慢。</h3><h3> </h3><h3> <b>人</b> 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怠慢、不偷懒,熬茶谝传抽旱烟,有吃有喝安逸满足。</h3> <h3><b>粮</b> 一家十几、二十几亩地,要是遇个连年天灾,还要挨饿,还要没有白面馍馍吃,难以下咽的糜面馍馍简直是心里烙印。</h3><h3>每到十一腊月,父亲拉着一半或者一半以上的收成(只能是麦子)去粮站交粮(农业税),和我一样不懂事的小孩哭着不让把麦子拉走,不是被踢两脚就是被吼一顿,因为父亲们也很暴躁。父亲说交粮食几千年流传下来的,必须交,咱们一年交的粮够养活一家人。再后来粮站不收麦子,只收钱,只能把麦子卖了再交钱。</h3><h3> </h3><h3> <b>古今</b> 是历史,也是故事,老人的古今是最早的寓言说教。村里老人的古今没有日本鬼子,只有马家队伍(军阀马步芳队伍)、土匪,"马家队伍来了,跑",没天没夜的跑,跑到山沟里躲起来,家里任搜刮,跑慢了挨大刀;马家队伍在一个堡子(地主堡子)把上百口人杀了,血都流到沟里了;这样的故事让孩子们又怕又恨马家队伍,可后来的学习中历史课本中也没有这样的事。还有抓壮丁,睡到半夜就被抓走,没有回来的,小时候过年祭祖,总会朝着一个路口烧纸,父亲说那是给抓走做壮丁的一个祖先烧的。</h3><h3> </h3><h3> <b>我</b> 放羊娃,家里不知什么时候就养着羊,十几、二十几、三四十,爷爷放羊,爷爷走了,大姐辍学放羊,大姐嫁了,二姐辍学放羊,二姐嫁了,三姐和我放羊,再到我放羊,我很小,村里老人问:"碎娃,你为啥放羊",我:"卖钱攒钱","攒钱干啥","攒钱娶媳妇","娶媳妇干啥","娶媳妇生娃","生娃干啥","生娃放羊"……也许是爱学,也许是父亲的执著,我居然考上了大学,终于走出了山,一个小时的山路,一个小时的拖拉机,四个小时的汽车,九个小时的火车来了西安,到了西安,却没了方向。</h3> <h1><b>二、现在的故乡</b></h1><h3><b><br /></b></h3><h3> <b>山</b> 还是那样的山。</h3><h3> </h3><h3> <b>房</b> 大概还是那样的房,或添了几院砖房。</h3><h3> </h3><h3> <b>水</b> 泉,早已就没了,1993年前后,村里人为了吃水愁了,都不舍得洗脸。守在快要干枯的泉边排队等水渗出来,或走两小时翻山去挑水、驴驮水。2001年,国家投下母亲水窖(将房屋和地面的雨水收集起来存在地窖里,沉淀后吃),其实等国家扶持项目下来时,每家都自挖自建的水窖已经用了两三年,因为熬不住,更等不了满足所有干部的七大姑八大姨,后来还是每家又多添了一口国家母亲水窖,因为要检查,不挖罚款,当然,母亲水窖也成了中国十大公益品牌。</h3><h3> 水是故乡的噩梦,十年九旱,旱的最严重时树上刚展开的嫩叶一捏就碎了,庄家探出头就成了干草。小时候小学的井水对着龙头喝,现在成了咸水,烧一壶水盐碱砌一层。窖水20年的积累已经让这一带人肾病、肝病发病了提高。</h3><h3> </h3><h3> <b>地</b> 种地已经是老年人的项目,年轻人都外出打工,20亩地一年的辛苦不及打两个月的工,还要承担天灾的风险,种地已是最没出息的事,曾今的寸土必争,如今的满山荒芜,多少代人开荒而来的土地成了山荒。2000年左右退耕还林政策,大片土地载了杏树,而今,林未成,地已荒,成了兔子、野鸡、鼹鼠的乐园。留守老人种几亩农田,都不够害虫的祸害,整个生态系统平衡被扰乱。当然,没有政策恩泽到的村社,还有一些人坚持着农耕生活。正是如此,这片土地还保持着没被农药毒害的干净。</h3><h3> </h3><h3> <b>路</b> 修路致富,06年来西安,看到村村通的硬化路很惊讶,2016年家乡终于开始了村村通,村村通的路上并不是那么顺畅,腐败、关系、打点仍是茶余饭后的谈资。</h3><h3> </h3><h1> <b>人</b> 时代并未过去多年,人的改变却是历史几百年的转折。</h1><h3> 山里的人往镇上城里搬,镇上的人往县里市里搬,县上的往市里搬,卖地买地盖房,故乡也套用的全国的模式,发展势不可挡。</h3><h3> 村里还有儿时的老人,还依旧是那几段"古今",被时代抛弃的老人,留守在祖祖辈辈的足迹上,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不拿手机不看电脑,却是新闻联播最忠实的粉丝,看着国外一片战乱,见面就聊是否要世界大战,操心子女在外安危。留守小孩成天做着翻天大梦,见个陌生人就往墙角钻。</h3><h3> 爸爸外出揽工,妈妈跟着上镇或上县陪读,陪读的日子很无聊,分居的夜晚很寂寞,发达的通讯摇一摇就摇出了爱情,被包办婚姻的男女终于尝到了爱情的甜美,不顾一切的抛夫弃子,被骗、被拐、私奔、乱搞、私通、离婚是道德的奔溃,也是礼数的没落。这不是个例,也不是全部,但是一个现象,也可能普及到了全国各地,被封锁两千多年的思想突然看到西方的开放而不知所为。</h3><h3> </h3><h3> <b>钱</b> 大部分人都为钱而疯狂,不知道在历史上有没有如此疯狂过,疯狂到没有道德底线,知法犯法,更何况有那么多法律的漏铜可以钻。温总理执政10年,广义货币M2从18.6万亿增长到94万亿,增长了五倍,房价涨了好几倍,物价翻了好几倍,只有粮食涨价一点点,农不务农,也是正常。20世纪70年代末结束了人民公社集体生产,开始"单干",农民激情高涨,辛勤劳作,到两千年,只要是勤劳的农户手上也积累了上万元的财富,然而,人民币的贬值和购买力的下降,农民又穷的一文不值,有儿子吼父亲,"你这一辈子干了个啥,你攒的那半房子粮食顶个屁用,还不如在外面打两个月的工",如今60岁上下的农民是最落寞的人,既无法外出打工,种地又赚不到钱,就这样持续了10多年,一辈子的辛苦对儿女们没有一点帮助。</h3><h3> 故乡的农民不管什么"新三板"、跨行业并购等,他们只关注政府的补贴政策,低保一半以上保着各个干部各个亲戚朋友,危房改造很好的保护了二三十年以上的老房,再过数年可以申请村落遗产,精准扶贫很精准的扶持了干部的七大姑八大姨,有人借下高利贷建羊场,但不养羊,上面检查验收的来了,10块钱每只租借每家每户养的羊,套取养殖补贴,各种打点各种渠道,当然也有因为打点不到位补贴拿不到的,最终欠下高利贷举家外逃。就这样,高利贷也就成了农村的一种金融模式,因为农民娶亲、看病、盖房等需要的大额资金没有正常的渠道借贷,没有什么可以抵押的资产,只能走高利贷,高利贷就是个死循环,一旦进入没法跳出,放高利贷的几年暴富,借高利贷的难以超生。</h3> <h3><b>我</b> 2006年考上大学,带着户口来了西安,无知地成了城镇户口,2010年毕业后各种原因户口打回原籍,成了农村的城镇户口,没土地没住所,挂在乡政府的集体户口上,成了一个脱保者,相信这又是一个现象,而非个例。</h3><h3>离家11年,故乡成了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熟悉一条条山路一座座大山,陌生的是村里的人和事。小学、初中的同学因为没有上大学早早进入社会,在人民币大量发行的十年事业有成,买房买车,成了人们夸奖的对象,而我考上大学时也算风光,毕业后却成了人们心里的平衡物。</h3><h3>毕业这么多年,还完上学的贷款、结婚、生子,而立之年仍是居无定所,上有老下有小,因为年迈的父母无法适应城市的生活,只能成为留守老人,再难也要让孩子留在身边,不想让孩子也成为时代的弃儿,不想让孩子像我一样在走出大山的时候那么茫然。</h3><h3>农村出来的我,不只是缺钱,更是缺少眼光、缺少见识,丢了专业就像丢了衣钵的化缘者,跳来跳去不知所终,年到30,细细想来,发现从农村出来的我还是应该回去农村去,还是做个农民,然而,熟悉又陌生的故乡却没了自己的容身之地,一是老家没有养家糊口的工作,二是放不下秀才的面子。无可奈何只能融入到第三次创业大潮,困难远比想象中的多,难度也远比想象中的大,举步维艰,除了满怀激情就是咬牙坚持,只愿明天更好。</h3><h3> 后记:家在甘肃,黄土高原,十年九旱,目前还没有找到适合的经济农作物,地下水位下降,缺水严重,人都往外走,大片土地荒芜,个人觉得总有一种植物会适合这片土地,并会创造价值,漂泊在外的我时时刻刻想着回到故乡,但不能两手空空的回啊……</h3><h3><b> 三十岁的我写下这篇文章,并不是吐槽抱怨,只是在30岁的感慨,感慨时代的步伐太快,自己跑的太慢。30岁,又是一个起点,撸起袖子加油干,愿明天更美好,我的理想是世界美好。</b></h3><h3> 写于2017三十岁生日</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