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狗的依赖 文/（苏州）阿庆

珠珠

　　你走了，可我的眼里为何依然满含泪水？那是因为我爱你爱得如此深沉与倾心；你走了，可你的音容笑貌为何依然留存在我的脑海里？那是因为你也爱我爱得如此眷恋与不舍吗？！

是的，你是我的爱犬，一条可爱的苏格兰牧羊犬；你是我的“女儿”，一位忠心耿耿的生命追随者。我的儿子叫“假假”，我给你起了个名字叫“真真”。

世界上有太多真真假假的人与事，看多了便是一种经历。

我不知道一条狗与一个人的心灵距离有多远，但我知道我们朝夕相处、晨昏相伴的欢乐时光是那么的绵长而悠远；我不知道我们彼此承欢膝下的日子能有多久，但我知道，我们的生命融合会是一场美丽的际遇。

起码我们的过往是快乐的，只愿过往便是当下。

其实，当你的哥哥把你抱回家的那一天起，我就已经预见到了你的生命短暂，我的一年便是你的七年。所以，我便加倍的宠爱你、呵护你，当你是我的小孩，视你为我的“女儿”，生活中处处对你关怀倍至。心想，这样也许会在你走的那一天，我的心里会好受些。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越是加倍的宠爱你，把心中对你的爱统统提前送给你，在你真走的那一天，我的心里反而加倍的难受，欲哭无泪，却又欲罢不能，真可谓是“爱之深，痛之切”呀！

是的，你只做了我10年的“女儿”。10年对你来说，已经是古稀之年了。可对我来说，10年的手足之情才刚刚开始。10年间我们的耳濡目染我们的守望相助，早已让我习惯了你的生命气息与生活意味；习惯了你恼人的顽皮与惹人喜爱的乖巧；习惯了我们之间的耳鬓厮磨与目光抚慰……每每下班回家，我的车子还没有进小区，你便不顾带你出来溜弯的老妈的呼喊，径直冲出来迎接我了。你知道我每天上班前，总会带你出去溜一圈的，起床、涮牙、洗脸、喝水、吃早餐，每一个动作你都听得仔细，但都一声不吭，唯独穿鞋的最后一个动作，你开始“呜哩呜哩”地叫唤我了，生怕忘了带你出去。因为你知道穿鞋后的一块时间，照例是属于你的。你长大成年后，我曾多次想给你找一个郎君，让你也成个家，做一回母亲。可每次相亲，你都断然拒绝了。也许，你是不想让别人来分享你心中的爱吗？

你6岁的那天晚上，你一反常态地在我的床边转悠，不时跨出前腿搭在我的床上，头偎到我的枕头边，似乎有什么心思想要告诉我。可我没有明白你的意思，把你推下了床。可不管怎么推你，你都不肯离开我。心想，今晚你怎么这么粘人呢？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把你拒之门外。而你依然伏在房门口陪着我，不愿回到你的住处。没想到第二天早上，我的腰突然直不起来了，酸痛得就像抽了主心骨似的。去医院做了CT检查，我犯了严重的腰椎间盘突出症……

　　

你明明没看到我，而你的心里已经感应到我回来了，便一个劲地出来迎接我；你熟稔我的每一个动作，总是在属于你的时间里给我一个温馨提示；为了全身心地爱我，你放弃了一次又一次的相亲机会；我无法预见自己的病患时间节点，而你已经洞悉到了我的腰患信息，并且以你所能的方式明白无误地告诉了我，而我却没能及时领会你善意的提醒……你对我是那么的细心，又是那么的专心，这样的细心与专心里包含着多少的爱，而我却常常忽视了你对我的爱。

　　

我知道两个生命之间的情愫，是难以用语言表达的。平日里，即便你的心里有委曲，有烦恼，也从不挂在脸上，而是把心中的委曲与烦恼藏在心中，把快乐与幸福带给我。有时你做错了事，我批评你几句，你总会摇摇尾巴表示歉意。生活中你总是对我言听计从、百依不顺，我也养成了对你发号施令的坏习惯，甚至我的一些坏脾气也会无端地发泄到你身上，但你从不抱怨——那是因为你对我有感恩之心。你的包容与大度，又蕴含了多少难以名状的爱哟！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漠视着你对我的深深爱意，直到你走了，我才明白，原来你对我的爱，也是那么的无私与博大呀！  

如果说，主人的幸福就是狗的使命，那么你做到了，而且做得那么尽心尽力、尽善尽美。面对你的大爱，我已经羞愧得无言以对了……

我原以为，你来到我们家，从今往后你的饮食起居，你的喜怒哀乐都要依赖我了。所以，你的口粮我都是买上好的专供品牌，洗澡总是给你用进口的淋浴露，牛肉、鸡肉轮换着给你煮汤，平时香肠、荷包蛋是你的最爱。怕你的牙齿缺少咀嚼，便给你买些核桃当零食，你咬开硬硬的核桃壳，舌尖灵巧地将核桃肉分理出来，并且吃得干干净净。不管我什么时候回家，你总是在家耐心地等我，即使尿憋急了，也要等我回来带你下楼。你长着一身漂亮的长毛，知道你夏天怕热，老妈总是为你整天开着空调……记得你2岁的时候，你身上长了很多的虱子，我没有征求你的意见就让宠物店给你剃光了毛发，准备回家给你泡药浴的。你回来后走过家里的落地长镜，发现自己原先一身漂亮的毛发没有了，伤心得扭头再也不看镜子了，至此便自悲地三天不吃不喝，吓得我对你连连承诺，从此再也不敢擅自脱去你那美丽的衣裳了。

　　

都说苏牧的体态是华丽而优美的，也是最善解人意的，电影《灵犬莱西》说得就是苏牧的故事。因为感人，所以也便爱屋及乌地喜欢上了你。你走起路来的样子，就像是赛马场上的“盛装舞步”，柔顺的长毛随着优雅的“舞步”而飘逸洒脱、摇曳生姿。每每带你去永康路商业街散步，你高雅的气质总会“吸粉”无数，时不时会有一些靓妹想要抱着你合影，你总是乖巧地坐下来与她们握握手，为她们摆造型……在你住的小区里，你是颇有人缘的“网红”，一些叔叔阿姨爷爷奶奶，还有与你差不多大的小朋友都认识你，见了你都会与你打个招呼，你也会走到他们的膝下厮磨一番。因了你，我与小区里原本不打招呼的人，也渐渐热络了起来，邻里关系也很是融洽。

其实，你的身体一直好好的，身材也长得很健硕的。有印象的，也只是在你4岁的时候，你发烧了，给你挂了三天的盐水，也就好了。过后一直没有生过病。平时有点皮肤病或是耳朵有些化脓，我给你擦点白醋，白醋有消炎杀菌的作用，万一你难受忍不住舔一下，也不碍事，过几天也就好了。耳朵的化脓算是严重的，我用酒精棉球给你擦外耳，用“耳康”给你滴内耳，再吃些“阿木西灵”消炎药，一个阶段也就渐渐地好了。再复发，我又如此这般地给你弄，以至车子里常备着酒精、棉球、耳康……

今年的3月15日，我带你去洗了个澡，晚上睡觉老妈发现你在抖，便给你盖了件衣服。过后的几天，你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好，食欲也大不如从前。老妈怕你的垫子薄，会受凉，便给你从网上买了一只海绵靠垫，又大又柔软，你躺在上面很舒服的样子。4月4日，我带你去吴江的宠物医院看病，给你做了B超、生化与血常规检查，发现你的白细胞很高，医生说你有炎症，加上你的体温达到了40.2度，便连续给你挂了10天的盐水。但你的体温时降时高，一直没有回归正常。4月19日，我又带你去苏州的大宠物医院检查，心电图、拍胸片、做彩超、细胞学穿刺、生化、血常规，该用的检查都用上了。苏州医院的院长亲自给你做了彩超，发现你的肝脏、脾脏、子宫上均见有大小不等的多处团块，诊断为脾脏上血管肉瘤转移，医生说，手术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不甘心，回到吴江，又给你去挂水，可你已经虚弱得不能走路了。而这么多天我楼上楼下抱着你去挂水，腰又酸得直不起来了。回家我给你开了一盒罐头食品，拌了些狗粮，很香的，你全吃完了。本以为你能吃，总是有希望。没想到，20日挂完盐水回来，你已经无法再吃这样香香的罐头食品了……弥留之际，哥哥拍下了你的最后时光，拍着拍着，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滴落在你的脸上，你的嘴唇不由地微微抿了抿，带着千般的酸楚万般的不舍，静静地走了……

　　从来不生病的你，没想到就此一病不起……

本想让我再来好好疼爱你，让你再过个一二年的好日子。可你没有给我机会，没有让我再尽一下老爸的责任……

　　

你走了，留下了还没有吃完的口粮，还没有用完的沐浴露；吃剩的最后一个罐头食品……触景生情，我的内心止不住地痛楚……

你用了一辈子的牵引绳，我没舍得让你带走，我想留下作个纪念。因为这条牵引绳上有你的气息，有你的体温，有你的欢乐，也有我们之间难以割舍的情愫……

你走了，可每天早上我依然会不由自主地去看看你，给你盖盖被子，与你说说话……

　　而今，出门散步少了你的陪伴，我倍感寂寞；下班回家没了你的迎接，心里总觉空落落的；早上穿鞋后的这块时间，总是恍惚得不知所措了……日久生情，情由心生。现在我才忽然明白，原来我也是如此依赖你呀！

　　我不知道三生三世后的你，会是怎样的。但你答应过我，来世再做我的“女儿”，所以你也一定记得回家的路。因为我已在你回家的路上，铺满了我们之间的生命气息……

我等你，不见不散。

 

（含泪写于2017年5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