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2009年12月12日,市消化年会在幽兰都大酒店举行。晚上,照例是每次会议最引人入胜最精彩纷呈的欢迎晚会。市消化领域的同道们平时都各忙各的,只有在消化学术会议上才能齐聚一堂。白天的会议都在认真听讲座,没有时间沟通交流,晚会的时候,大家才能充分交流感情,享受友谊和快乐。</p><p class="ql-block"> 晚会的主持依旧责无旁贷地落在我的肩上。1997年,中断了很多年的市消化年会恢复召开,说是恢复,只是为了承接历史,实际上,可以算是全新的开始,以前的会议是老一辈消化人的事情了。1997年开始,从市医学会的领导到消化专科分会的成员以及参会的代表都是全新的一波人。那年,大家初次参加晚会,相互之间不太熟悉,交流互动不多。有代表自发唱唱歌,想活跃一下晚会气氛,但唱歌的人少,歌声时断时续,晚会的气氛不温不火,热烈不起来。我是个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人,觉得气氛应该要更热烈一些,可惜我不会唱歌,我唱歌不要别人的命,但要自己的命。那次会议上,新成立了市消化专科分会,我荣幸当选副主任委员(会议仅评选了两名副主委),我31岁的青春和热血在燃烧,感觉有一种责任需要我尽到。于是,我走上舞台,拿起话筒,说着插科打诨的话,忽悠大家上台贡献自己美丽的歌声。没想到代表中人才济济,藏龙卧虎,在我的忽悠下,许多代表登台献唱。我对每个歌手都进行点评采访,幽默风趣是我的特长,赢得阵阵欢声笑语是我的风格,我点燃了晚会的一把火,晚会因此高潮不断,气氛异常活跃。到晚会结束时,大家依然意犹未尽。从那以后,每次晚会的主持我就责无旁贷了。几年下来,会议代表们自娱自乐,倒也乐在其中,自我逍遥。</p><p class="ql-block"> 某一年,为了提高晚会的档次,我们邀请了一个准专业团队来友情演出。他们吹拉弹唱门类齐全,丝竹管弦样样都有,他们节目的水平也的确高,遗憾的是演出太正规了。报幕员一个节目一个节目地报,演员们一个节目一个节目地演,这一板一眼的演出代表们兴味索然,晚会气氛很冷清,实在惨不忍睹。晚会进程将近一半时,我登台拿起话筒重操旧业,气氛顿时转变,台上台下立即融为一体,恢复了往日热烈的场面。此次尝试后更奠定了我必不可少的主持人地位,医学会姜汉波秘书长说我超过了星光大道的毕福剑,市消化专科分会主委二院消化科的马兴刚主任向省内外专家介绍说我是“小徐家裕”。徐家裕教授是上海的消化专家,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辈,美国尼克松总统访华时,他是周恩来总理的医疗翻译。每次上海举行全国消化会议徐家裕教授都担任晚会主持人,他学识渊博见多识广能言善辩口齿伶俐,他主持的晚会给全国各地的代表留下了深刻印象。姜秘和马主委太过于抬举我了,我几斤几两,知己是知道的。我不敢与人相提并论,我只是为与会代表们加深交流,增加学会的凝聚力尽点绵薄之力罢了。不过,我当晚会主持人还是众望所归的。</p><p class="ql-block"> 今天,我格外兴奋,从1997年以来,每年的会议我都参加,但上次会议正赶上我母亲去世,我缺席了。再次回到会议上来,倍加亲切,如久别重逢。晚会开始,我致了一通热情洋溢的开幕辞。我主持晚会从来都没有准备,全靠即兴发挥,说什么话,串什么词,完全根据现场的情况来发挥。随机应变,借题发挥是我的强项,高端大气,拒绝低俗是我的追求。</p><p class="ql-block"> 接下来就该是各位代表的表演时间了。每次晚会没有节目表,各位代表想什么时候表演,想表演什么节目,全凭他们的兴致,只要他们想唱什么歌,告诉我,我帮他们点,我会根据他们所点的歌,他们演唱的情况进行点评和串联。我的点评和串词也是节目的一部分,观众的掌声和笑声是我的标配。按照惯例,我第一个来到姜秘身边,请他“抛玉引砖”。以往,姜秘都义不容辞,总是打头炮,今天,姜秘一反常态,不愿第一个唱,要别人唱了他才唱。尊敬不如从命,我去请别人先唱,会议代表中有的是人才。这么多年下来,许多代表留下了很多令人难忘的经典节目:一院60多岁的周锡荣主任演唱《红灯记》唱段《都有一颗红亮的心》,是李奶奶的年纪,唱出了李铁梅的声音。医学会陆庆秘书长和涟水县人民医院胡云主任的男女声二重唱《夫妻双双把家还》,唱得情投意合,不离不弃。二院王昌成主任的《懂你》唱得比满文军还好,王主任说他是用生命和感情来唱的。淮阴医院刘成主任的《窗外》,让人身临其境,给每个人心中都留下了一窗明月和一帘美丽的身影。我问过刘主任,是不是有故事,刘主任连声说:“有、有、有……”。是不是青年时代的一次恋情让他终生难忘?很后悔当初没有让他把故事讲出来。盱眙人民医院的董静武副院长一曲《青藏高原》,令涟水县人民医院骨科顾主任情不自禁把一张空桌上洁白的桌布折叠成哈达双手挂在董院长的脖子上。我点评董院长的音调比珠穆朗玛峰还高,她的音域令人叹服,用她的声音去攀登珠穆朗玛峰,简直如履平地……可这么多令人钦佩的才子佳人,今天却不给我面子,没有一个人愿意带头冲锋陷阵。我撞了一圈墙,又回到姜秘身边,还得是老规矩,姜秘必须是带头大哥。姜秘又跟我拿乔,同意打头炮,但要我帮他找个搭档一起合唱。姜秘今天真是怪了,以前的猛男形象到哪儿去了?怎么扭捏作态起来了?以往都是争先恐后的个人独唱,今天怎么推三阻四还要合唱了呢?当主持人十多年了,以前我一呼百应,一个不会唱歌的人,忽悠一群会唱歌的人,我呼风唤雨,如鱼得水。今天,我万分憋屈,要是我会唱歌多好,我就去打头阵,免得让人拿捏。唉,人穷志短,帮姜秘找搭档去吧,这都是不会唱歌的下场!找了一圈下来,没人答应与姜秘合唱,这一点不奇怪,姜秘的歌十分慷慨激情,没人敢跟他搭档。</p><p class="ql-block"> 尴尬,太尴尬了!晚会之前胡云主任跟我说:“上次会议没有你,一点都不热闹。”马主委说:“没有仇主任,我们的会议减色一半都不止。”他们的鼓励,让我热血沸腾,决心今天使出洪荒之力来回报大家。可开场这么久了,却是前所未有的冷清场面,太辜负大家的期待了!我十分汗颜,心中乱了方寸。没办法,硬着头皮再找姜秘,告诉他,找不到搭档,无论如何还请他单枪匹马打头阵。姜秘脸一沉,说:“怎么会找不到呢?你的搭档呢?”嗨,搞了半天是店记我的搭档?你早说啊!</p><p class="ql-block"> 我以前主持都是唱独角戏。05年,会议在涟水召开,这是我们第一次把会议放在县里开。晚会上,周爱军副院长给我配了陈卫萍美女护士长做搭档,那次晚会的水平很高,超越了我们以往的会议,陈护士长功不可没。这下刺激了马主委,他决定在市区开会时,也给我配个美女搭档。上次会议前,他专门找到他们医院兄弟科室的主任,借他们科的潘虹护士长来跟我搭档,可惜,我缺席会议,没搭档成功,但潘护士长还是友情参加并主持了那次会议。这次,马主委又把潘护士长请来与我再续前缘。我跟潘护士长是第一次见面,潘护士长有准备,写了一些台词。我因为学术会议上有别的任务,一直忙,晚会前才很潘护士长有简短的交流。潘护士长要给我看台词,我说我记不住词,潘护士长说那怎么办啊?我说以您为主,您怎么说,我就怎么接,回头再把话还您。我不知道潘护士长会唱歌,不知道姜秘今天的扭捏作态都是因为惦记她。我把姜秘的意思跟潘护士长一说,她爽快地答应,我大喜过望,尴尬的场面终于突破了。</p> <p class="ql-block"> 姜秘心满意足地和潘护士长含笑走上台来,他们简单地交流后,姜秘点了一首《东方之珠》。姜秘没有保留曲目,他每次都唱不同的歌,每首歌都唱得婉转动听,扣人心弦。今天,他们一开嗓,整个会场就炸了。姜秘的嗓音高亢、嘹亮、圆润,感情饱满,韵味悠长,潘护士长的声音清脆、甘甜、缠绵,字正腔圆,沁人心脾。我不知道以前他们有没有合作过,他们珠联璧合得简直不像是临时凑合的搭档,倒像是长期磨合过的组合。一曲终了,满堂喝彩,我深深被震撼了。姜秘和潘护士长相互点头致意,准备下台,我上前拦住了他们,说没想到他们唱得这么好,可惜大家都没有准备,没有人摄影摄像留下宝贵的音像资料。我请台下的人做好准备,请他们再重新唱一遍,以便留下音像资料,作为永久的回忆。台下许多人拿出了相机,但姜秘却不愿重唱了,他说要不就另外唱一首,潘护士长没有意见,于是姜秘又点了一首《知心爱人》。从听觉上来说,这一首他们唱得比上一首还好,他们可以说心有灵犀天然默契,歌声情感交融,醉人心脾。不得不佩服潘护士长,她的音域很宽,唱得收放自如,姜秘怎么唱,她就能怎么合,合得天衣无缝。姜秘唱得很投入,把他心底的情感都全部投入进去了,从幼儿园开始积累起来的对知心爱人的爱慕之情都随着这首歌倾泻而出了,感情高度饱和。只可惜视觉上美中不足,姜秘记不住歌词,他一直盯着电视屏幕看,没有跟潘护士长在“相对的视线里”传情达意,画面的美感不够。当然,这是对观众来说,对姜秘来说,他已经非常陶醉了,本只想跟美女唱一首的,托我的福,竟然多赚了一首,而且唱的是他压在心底多年的歌,令他无比舒畅。果然,这男女合唱的效果比姜秘独唱强多了,气氛瞬间爆棚。</p><p class="ql-block"> 接下来,主动权又回到了我手里,夺回主动权可太不容易了!点歌的人一下络绎不绝,不用我一个一个去求他们了。我,那个挥洒自如不可一世的主持人又回来了。热闹的场面一个接着一个,令人赏心悦目。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转眼就到了难忘今宵的时刻,为了使晚会再掀起一个高潮,我再次请姜秘和潘护士长登台,请他们再唱一首。这次,我提了个要求,前两首歌都是姜秘点的,这次请潘护士长点。潘护士长谦让,还要请姜秘点,这回姜秘很绅士,优雅地坚持请潘护士长点,最后潘护士长点了一首《无言的结局》。老实说,歌唱得无比精彩,精彩得无可挑剔,也许是意识到晚会即将结束,某种情绪感染了他们,两人都唱出了歌中那种欲分还留,欲罢不忍的感情,潘护士长唱“分手时候说分手,请不要说难忘记。”唱得决绝而不失伤感,姜秘唱“也许我会忘记,也许会更想你,也许已没有也许。”唱得肝肠寸断而不失君子风度。他们的唱功让我顶礼膜拜。</p><p class="ql-block"> 这首歌结束,晚会就到了尾声,潘护士长提前跟我们告别,他先生来接她了。我本来想直接宣布晚会到此结束的,可我看到姜秘还陶醉在刚才的演唱里,坐在台下满面红光,脸上洋溢着甜蜜的笑容,还在享受着演出的成功。大概潘护士长的余音还萦绕在他的耳边、心上。看他还能笑得出来,我替他着急,禁不住提醒他道:“姜秘,您今天和护士长唱了三首歌,您陶醉得不能自拔了吧?您今天用心良苦,先点《东方之珠》,唱‘东方之珠,我的爱人’进行试探,然后您点《知心爱人》,唱‘让我的爱伴着你直到永远’,得寸进尺,直接表白。您唱得声情并茂,情真意切,可是,结果呢?结果,护士长告诉您,这是一个无言的结局。”拿唱歌的人来说事儿,是我的一个特色,大家都是同志加兄弟的关系,互相挤兑,也是家常便饭。我这话让姜秘瞬间从蒸笼掉到了冰窟窿,谁知道潘护士长点《无言的结局》是有意还是无意呢?</p><p class="ql-block"> 晚会结束后,夜已深了,我留下来收拾好残局,最后一个离开酒店。我独自穿过酒店幽暗而长长的走廊,心情有点落寞,每次热闹过后,我都是一种莫名的落寞心情。走出酒店,天空正飘着细细的雨丝,这是冬夜的冷雨。丝丝冷雨在寂寞的路灯下发出闪亮的寒光,让人心中更充满了冷意。姜秘带着无言的结局走在这冬夜的冷雨中,是种什么心情?</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还有半天的会议,会议开始了,却迟迟不见姜秘的身影。姜秘是会议的主要召集者,通常不全程在会场,但每天会议开始时,他会在会场露个面,今天这么久不露面,是不是我昨天的那番话对他打击太大了?我赶紧发个短信去安慰他:</p><p class="ql-block"> 就算记忆会淡淡随风而去</p><p class="ql-block"> 我的心情也不会像这冬夜的冷雨</p><p class="ql-block"> 我的愿望只是</p><p class="ql-block"> 只是想和你同歌一曲</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庆幸今生能与您同台</p><p class="ql-block"> 不管是不是无言的结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也许无言的结局</p><p class="ql-block"> 不是最后的结局</p><p class="ql-block"> 也许……</p><p class="ql-block"> 也许 没有也许</p><p class="ql-block"> 也许……</p><p class="ql-block"> 也许 还有也许</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短信发出十分钟后,姜秘健步进入会场。我的短信发挥了作用,姜秘缓过来了,又精神焕发了,他相信无言的结局不是最后的结局,他相信也许还有也许。</p><p class="ql-block"> 弹指一挥间,八年过去了。这八年里,虽然消化学术会议年年有,但欢迎晚会只举行过一次,是接下来在金湖召开的一次会议。王军副院长安排了曹小曼、沈慧两位美女跟我搭档主持,那次晚会,一些节目是王院长他们精心准备的,水平极高,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那次晚会也成了最后的绝唱,那之后,我们的消化会议不再举行欢迎晚会,姜秘的“也许还有也许”永远成为了也许……。</p><p class="ql-block"> 姜秘至今都承认这么多年来他就是靠“也许还有也许”那句话活着的。</p> <p class="ql-block"> 后记:今年,我生命中发生了一件希望之中意料之外的事情,从军34年后,我光荣转业了。我一直希望转业,我是贵州人,老婆是四川人,女儿虽生在淮安,但如今已长大成人,去杭州工作了。我该回归或跟女儿去了。我以前也多次申请转业,但医院不批,今年,医院能成全我,有点出乎我的意料!</p><p class="ql-block"> 1989年,我第三军医大学毕业分配在安徽基层部队锻炼,1年之后第二次分配到淮安八二医院工作,初来乍到,背井离乡,举目无亲,身心漂泊。1997年我参加了市消化学会并担任副主委,认识了许多同道,我在淮安有了家的感觉,从那之后,安居乐业,工作愉快,生活美满。</p><p class="ql-block"> 即将离别,心中五味杂陈,今天抱着散乱的心绪整理资料时,无意间发现了八年前发给姜秘的那条短信,想起了我们在一起开过的会,想起了那些年的快乐和温暖。</p><p class="ql-block"> 人的一生有许多回忆,我的回忆里有难忘的淮安消化会议,谢谢留给我美好回忆的淮安同仁们。也许这次别后,就再难相见,真成了一个无言的结局,也许,我们经常后会有期。</p><p class="ql-block"> 也许没有也许,也许还有也许。今后,我也得靠“也许还有也许”活着了。姜秘,这是报应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