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思琪为什么疯 林奕含为什么死?

萧

　　前两天在美篇热点看了一篇文章《台自杀美女作家作品<房思琪的初恋乐园>的读书笔记》，初读作者（.Summer Wang）的介绍，已经让人觉得沉重而痛苦，而留评时恰巧看到若拉和作者在交流着差异较大的不同意见。这本书引起我的兴趣，就找了电子书看。虽然电子书格式和内容都很滥制，但两个晚上的熬夜阅读还是让我体会了完整的故事。再回头翻看那篇热点文章的一些留言，忍不住想留言讨论，但留言太长而且总被美篇秒删，还是一吐为快吧。

2017年2月，《房思琪的初恋乐园》作为林奕含的第一部小说出版。这是一个残酷的故事，教国文的李国华老师诱奸了同住在一栋高尚住宅里的13岁女孩房思琪，历时5年之久的黑暗关系，最后房思琪疯了。两个月后，4月27日，林奕含在自己的住所上吊轻生，因抢救无效而离世，她的人生永远停留在了26岁。经林父母证实，这部小说是根据林奕含的真实故事改编（但林奕含并不是等同于房思琪，事件不完全相同，是人物原型）。这个事件也引发了人们对林奕含本人和房思琪现象的热议。

身为“台南怪医黑杰克”知名皮肤科医生林炳煌的爱女，林奕含被外界称为“台南怪医千金”；作为台南女中同届唯一学测满级分的高材生，曾获台湾数学科展第一名，媒体称之为“漂亮满级分宝贝”。这么美又智慧的女孩子走上这样的不归路，以及她的遭遇，实在令人扼腕。

这个气质美女就是林奕含。

　　而这部作品里，究竟房思琪爱着老师还是不爱，如何看待里面的人物和这些社会现象，是若拉和作者争执的焦点，也是我想要表达的观点。

还是先来看看故事吧。

房思琪和她的好朋友刘怡婷，她们是灵魂的双胞胎，只不过思琪美的像搪瓷娃娃，而怡婷却是“扁平的五官上洒满了雀斑，脸几乎可以说是正方形”的丑女孩。许伊纹和钱一维是一对夫妻，伊纹就像长大以后的思琪那么美和单纯，她热爱文学，是思琪和怡婷的文学导读，却遭受着丈夫的长期家庭暴力。一维不是不爱她，常常下午求欢，却又会在晚上醉酒后打她，全部打在不露出来的地方。国文老师李国华和太太女儿与他们同在一个金碧辉煌的高档大厦里居住。李国华早已在女学生“饼干”身上品尝到撕裂一个年轻女学生的销魂滋味，他在看到思琪的第一眼就想得到她。利用女孩对文学的爱，他以辅导作文为名，处心积虑的取得单独相处的机会，诱奸了思琪，并紧紧不放的把这种关系从思琪13岁延续到高中的18岁。思琪最后疯了。引一些文字，大家共同感受下：

　　我下楼拿作文给李老师改。他掏出来，我被逼到贴在牆上。老师说了九个字：“不行的话，嘴巴可以吧。”我说了五个字：“不行，我不会。”他就塞进来。那感觉像溺水。可以说话之后，我对老师说：“对不起。”有一种功课做不好的感觉。（这是第一次去辅导作文）

我不能只喜欢老师，我要爱上他。你爱的人要对你做什么都可以，不是吗？思想是一种多么伟大的东西！我是从前的我的赝品。我要爱老师，否则我太痛苦了。

思琪在家一面整理行李，一面用一种天真的口吻对妈妈说：“听说学校有个同学跟老师在一起。”“谁？”“不认识。”“这么小年纪就这么骚。”思琪不说话了。她一瞬间决定从此一辈子不说话了。

刚刚在饭桌上，思琪用面包涂奶油的口气对妈妈说：“我们的家教好像什么都有，就是沒有性教育。”妈妈诧异地看着她，回答：“什么性教育？性教育是给那些需要性的人。所谓教育不就是这样吗？”思琪一时间明白了，在这个故事中父母将永远缺席，他们旷课了，却自以为是还没开学。

她没有办法说出口：其实是我配不上你们。我是馊掉的橙子汁和浓汤，我是爬满虫卵的玫瑰和百合，我是一个灯火流丽的都市里明明存在却没有人看得到也没有人需要的北极星。那些男生天真而蛮勇的喜欢是世界上最珍贵的感情。

他发现社会对性的禁忌感太方便了，强暴一个女生，全世界都觉得是她自己的错，连她都觉得是自己的错。罪恶感又会把她赶回他身边。罪恶感是古老而血统纯正的牧羊犬。一个个小女生是在学会走稳之前就被逼着跑起来的犊羊。那他是什么？他是最受欢迎的悬崖。

最终让李国华决心走这一步的是房思琪的自尊心。一个如此精缴的小孩是不会说出去的，因为这太脏了。自尊心往往是一根伤人伤己的针， 但是在这里，自尊心会缝起她的嘴。

他教她的爱，不是课堂递小纸条的爱，不是先暧昧再牵手慢慢试探的爱，不是一起吃饭一起散步的风花雪月的爱。而是简单直接并且只有性的爱。

一次做爱之后，思琪问李国华，做的时候你最喜欢我什么？李国华用曹雪芹形容林黛玉初次登场的“娇喘微微“作答。思琪追问：红楼梦对老师来说就是这样吗？他毫不迟疑：“红楼梦，楚辞，史记，庄子：一切对我来说都是这四个字。”

「都是你的错，你太美了」，「当然要藉口，不藉口，我和你这些，就活不下去了，不是吗」，「你现在是曹衣带水，我就是吴带当风」，「我在爱情，是怀才不遇」。

李国华弯下去啃她的锁骨，说: 我作梦也没想到自己能和你躺在这里，你是从哪里来的?你是从刀子般的月亮和针头般的星星那里掉下来的吗?你以前在哪里?你为什么这么晚到?我下辈子一定娶你，你不要生这么晚了好不好?你知道吗?你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有时候我想到我爱你比爱女儿还爱。竟然都不觉得对女儿抱歉。都是你的错， 你太美了。这些话说到最后，晓奇竟然也会微笑了。（晓奇是李国华另一个诱奸对象，高中生，从被迫到爱上老师，到被老师无情抛弃认清真相，揭发真相却根本没有得到父母和舆论的支持）

来看看那篇热点文章后一些美友的留言吧：

　　

我真的不知道这位niin还有其他一些发表观点的美友有没有看过这本书？我想应该没有。如果他们所表达的这些观点是针对两个成年人，我其实并没有太多异议，因为成年人是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的。爱和性原本也分不开，一份感情中谁赚谁赔又有谁能说清楚，每个人都得到了一些自己想要的。在成年人的感情中我也不喜欢那些哭天喊地的一味抱怨对方不能永远爱自己的女性，无论在爱的过程中有没有欺骗，你认人不清，你甘愿痴迷，你上当受骗，你已经到了对自己负责的年龄，有了对自己负责的能力。

但这些言论对这本书不合适。这个有着变态性嗜好的老师，比房思琪大37岁，在房思琪只有13岁的时候，处心积虑的诱骗她补课，直接就强奸了她。这和爱有关系吗？这和女孩的虚荣心有关系吗？这完全是不对等的关系，根本就是一个禽兽利用未成年女孩的恐惧，自尊，利用这种富足家庭父母的虚荣和所谓教养，利用社会对这种事的闲言碎语，来满足兽欲。它的开始就不是爱情，压根和爱没关系。他侵害了好些个女生，满嘴的甜言蜜语只是为了诱骗女孩以爱为名，好能接受这种关系，让它看起来不那么脏。他自私的只为自己。他从没有真正爱她们，只爱她们年轻的肉体，仿佛令自己也保持了青春，他用国文中如诗经般优美的意境来形容女孩的美，来形容自己的爱，实际全部是意淫。意淫在自己的语境中，好让双方能有更美好的性爱享受。

那个高中生晓奇从最开始哭到以为自己爱他，或许是真的爱过，可她毕竟是高中生了。女孩有可能因为钦慕老师的才华，因为已经被奸污，因为感受到性的吸引，因为软弱而愿意去把这种事情变成爱情的摸样。毕竟相信对方是因为爱你才对你做出这些事，会让情窦初开的女孩觉得容易的多。可是房思琪没有真正爱过他，13岁开始，她总是噩梦，梦里也全是阳具，是被插入，是梦里无意识的哭，是害怕睡觉。她只是想让自己有点爱他，这样才觉得自己没那么脏，这件事没那么脏。

我们真的能指望13岁的孩子做出怎样理性的处理呢？我们自己在十七八岁时不是也不懂得处理感情上在现在看来很容易处理的事情吗？包括现在很多被性侵的中小学生，她们就是受害者，完完全全的受害者。错的是那些禽兽，是缺乏了对她们教育和关爱的父母，是这个社会上知道这些事就胡言乱语诽谤女性的喷子。难道美有错吗？被强奸难道是女孩自己的错吗？不敢向父母和警察揭发是错吗？不知道如何拒绝导致坏蛋长期的欺负难道是错吗？因为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一旦这种事公布于众，最抬不起头的反而成了女孩和家庭，开始被人臆想是不是女孩勾引了别人，美是罪，连胸大都成了一种罪，破坏别人家庭是另一种罪，虚荣心强也是罪，软弱还是罪。为什么？为什么不能不要当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这些闲言碎语，就是父母对孩子的打骂或不理解，比被强奸的事实更令人难以活下去呀！为什么不能给这些被欺凌的人温暖的目光和怜悯的心，给她们支持呢！

林奕含自己曾解读认为：这是一个关于「女孩子爱上了诱奸犯」的故事，爱贯彻全文。但说实话，我不认同。因为她毕竟是房思琪的原型，当一个严重抑郁症病人每天血淋淋的抠着自己的心时，为了让自己活下去，她总得放点美好在里面，或许这也是她给这本书起了这么个名字的原因。可是林奕含也说过“我的整部小说，到我的书写行为本身，都是非常非常巨大的诡辩，都是对艺术所谓真善美的质疑。”她还说:“我原谅他（这位老师），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你们不能原谅他，是为了让更多的女孩活下去。” 所以我想，这里终归不是爱。

　　此外，本书中提到的那些补习班老师，个个寻花问柳，淫乱无耻。“英文老师问物理老师：「你还是那个想当歌星的？几年了？太厉害了，维持这么久，這样跟回家找老婆有什么不一样。」…数学老师开口了：「我已经上过三個仪队队长了，再一个就大满贯了。」…英文老师说：「我就是来者不拒，我不懂你们在坚持什么，你们比她们自己还矜持。」…”一个女老师更是以补习名义开车拉着女学生晓奇送上门去给李国华奸淫。还有结尾处思琪疯了以后，她的日记已经曝光，可是大厦里那些太太先生们依然和李国华谈笑风生的开着玩笑，说着不应该让女孩子多读那些文学书的风凉话。那些无耻，那些冷漠，我深深地被震撼了。突然觉得台湾文化是如此虚伪。我们常常觉得台湾的男男女女说话温文尔雅，甜美娇嗲，认为中国的传统文化在台湾得以保存。可是背后呢？他们是不是很多人都像书中这些人，越是高教育，越是虚伪？那些温文尔雅下的内心究竟如何呢，令人恐惧。

引一段摘自网络的文字结尾吧：林奕含自杀后，“于是人们谈论性侵，如同她是无数被害者中的一个分母，人们谈论抑郁症，如同她只是患了一场重感冒。连她的父母也态度温和：“轻轻地诚挚地拜托大家，请记住她的遗愿，是预防，而不是追究任何个人。”而陈星（据说是性侵过林的老师），在这本十万字的小说出版后，他只说了八个字：“人都死了，多说无益。”

“无数的毒气中，她脚步轻盈，走向了精神科医生所说的集中营。”

“所以，关于性与性别的暴力，从来都不会独立而成。性暴力，是社会一起完成的，是一场社会性的谋杀。可怕的是，这并不是小说的虚构，而是司空见惯的现实。”

同样题材的韩国电影《素媛》中，素媛说，“那个大叔让我给他撑伞，我也想过直接走。但我觉得该给淋雨的大叔撑伞，所以就给他撑了。但人们都说是我的错，谁也不夸我。”我真的希望，我们都不要做谋杀的帮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