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龐家宽

母亲是一位典型的中国农村妇女，生于一九三八年，自幼命运多舛，大约三岁时失去父亲，而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她的母亲——我的外婆改嫁了，幸而母亲的叔叔没有生肓，将母亲抚肓长大，嫁与父亲，成为我的母亲。

幼时的我，享受着母亲的特殊待遇，每顿都抓一把米，放在陶罐里煨，尽心地抚肓我，她们的生活每天则是玉米、红苕、洋芋、酸菜。

儿时的我，经常惹母亲生气，母亲性子急，免不了巴掌上身，四十多年过去了，记忆深刻的是有一次逃学，被母亲发现了，从家里一直将我打到学校，鼻子都打流血了，但我从不记恨母亲，我明白她是为我好。

小学一直到初中，作为回报，我的成绩都很好，母亲很高兴；初中时要独自走大约五十里山路，每次出门，母亲都要放下手中的活路，送我很远才回去；高中时我渐渐明白，我的家庭很贫穷，供我上学很困难，产生过辍学的念头，但母亲劝我，说再穷也要高中念完，经不住母亲劝说，我又去接着念书，但心思完全不再在书本上，好歹挨到毕业，我辜负了母亲。

毕业后，每天跟着母亲上坡干活，埋头苦干，家境渐渐好转，上学的欠债也逐步还清，母亲开始为我物色起媳妇来。

婚后，因为各种原因，我与母亲分开过了，我觉得对不起母亲；再后来，我就外出打工了，那时没有电话，母亲又不识字，一出门就是一年或两年没音讯，这样一直过了十多年，我不知道母亲是怎么过的，心里怎么想的，更加觉得对不起母亲；后来，父亲去逝了，留下母亲一人，七十多岁的母亲固执地要留在老家，不跟我们一起过，不给我增加负担，并固执地养一头肥猪，十多只母鸡，每次回去，她都要我带这带那，我怎么忍心让她为我操心呢，有时我也固执地不要，母亲就埋怨我，我只好陪着笑脸说我都多得吃不完或她的孙子不喜欢，只有天知道我在说谎，愈加觉得对不起母亲。

母亲现在八十岁了，还固执地养一头猪和十几只鸡，还在种庄稼，家里的腊肉，自榨的菜油，多得吃不完，但她仍不停息一下，多次劝说，她总是说她耍起不自在，总是说明年不做了，到了明年，又说明年不做了，不知过了多少个明年，还是老样子，哎，真拿她没办法，母亲勤劳惯了，由她去吧。

母亲虽然没上过学，但她一辈子心灵手巧，在她七十多岁的时候，还学会了接听手机，我不由得佩服母亲，每次打电话时，她都说她身体很好，哪怕我在电话里听出她声音不太正常，她依然说没得啥子；每次抽空回去看她，出门时她都跟我说干活要小心，注意安全之类的话，母亲对儿子的耽心时时都在。

母亲老了，陪伴她的依然是她和父亲修的老房子，还有她喂的猪、十几只老母鸡和废弃的石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