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父亲的肖像》2003年 纸本鸡蛋坦培拉 31*22厘米</h3><h3> </h3><h3> 素描就像生活。</h3><h3> 素描的单纯像极了生活,日出日落、平淡冲和,各种味道或隐或显,时间一久,都是一种似有似无的滋味。</h3><h3> 素描的复杂也像极了生活,因素繁杂,头绪甚多,事情总是纷至沓来,有些时候会失控、失调以至于失望,时间一久,也就认定,这才是自己的生活。</h3><h3> 素描与生活都有着一样的模式:画笔在手/事情临头,第一反应,就是真实的自己。这个反应,是情感。</h3><h3> 这张画完成快有14年了,彼时的父亲,重病弥留。我在医院陪床,也在一旁画画,正是画笔在手,正是事情临头。</h3><h3><br /></h3><h3><br /></h3> <h3>《午休》2003年 纸本鸡蛋坦培拉 31*22厘米</h3><h3> </h3><h3> 然而这几张病房素描并不是写生,那时的父亲,早已不能为我做模特摆姿势了。他躺在一旁,昏昏沉沉,我坐在一边,画着照片。现在想来,这是多么特殊的经历,看着本人,画着过去。这让我相信,现实不是线性和扁平的,而是多维和立体的,照片并不比生活更加虚幻,生活也不比照片更加真实。就仿佛十四年后的今天,我依然不觉得父亲真的离开了我,我总能在自己身上看到他,这让我觉得充实而温暖。</h3><h3><br /></h3><h3><br /></h3> <h3>《安逸》2017年 纸本彩铅 铅笔 36*48厘米</h3><h3> </h3><h3> 这种相信照片的现实感的观点让我很长时间沉溺于反思和追忆过往,我在老照片里看到了更加立体的现实。只不过,照片真的是一个扁平的表面,你可以把它拿在手里,正着看、倒着看、坐着看、躺着看——现实可不会让你这么任性。</h3><h3> 这张素描画的是父亲年轻时的样子,洋洋得意,自得其乐。我喜欢看那个年代的单纯,快乐起来一派天真,这天真自然不是年龄的缘故,而单纯也不仅仅是因为封闭,那种快乐杂揉着旺盛的生命力,似乎与理想互为表里。</h3><h3><br /></h3><h3><br /></h3> <h3>《父亲和我》2017年 纸本铅笔 36*48厘米</h3><h3> </h3><h3> 这张画让我穿越回三十年前,重新感受到父亲怀臂里的温度。那时的光阴很慢,城市也很小,一辆二八加重的永久,就可以载着一家人从城西横穿到城东。而我,也是在自行车上,认识了家与这座城市。那种被父亲载到陌生地区的兴奋和不安,我现在还可以嗅到;那种归途上全然放松的困顿和手指因刹闸夹痛而惊醒的瞬间,仿佛就在眼前。一辆自行车,满载着儿时生活的温度、兴奋和疼痛;一对儿父子远去的背影,仿佛只一眼就同时看到自己的过去与未来。</h3><h3><br /></h3><h3><br /></h3> <h3>《母亲与哭泣的玩具》2003年 纸本铅笔素描 36*51厘米</h3><h3> </h3><h3> 生活的立体和丰富有时会以苦难的形式出现。苦难会让很多看似普通和平淡的细节重新显得珍贵,也会让我们回到生活与生命的原点,思考生与爱的意义,这是生活赋予心灵成长的另一种滋养。</h3><h3> 这张画正是我父亲身患绝症的那个时期。自从获悉可能时日无多,父亲就一直在着手准备,安排好身后之事,为我,为母亲,也为自己。其实死亡并不可怕,但疾病的痛苦和煎熬是那么的具体,每当剧烈的疼痛袭来时,父亲也会万分的难捱,做出一副苦脸。那时的我还不知人事,只会一味的伤心、懊恼和沮丧。而母亲,是全家的支柱。后来母亲送给父亲这个哭泣的娃娃,说那副表情和他一样,父亲笑了。</h3><h3> 画中的母亲正襟危坐,面色隐现忧虑,但我看来却像一座大山,支撑着我们度过了最艰难的日子。</h3><h3><br /></h3><h3><br /></h3> <h3>《16岁的母亲》 2014年 纸本鸡蛋坦培拉 51*76厘米</h3><h3> </h3><h3> 母亲是家里的老幺,又是唯一的女孩儿,自幼颇受姥姥姥爷的疼爱,也多承两位舅舅的照拂,故此免不了的任性而倔强。我最爱看年轻时的母亲,那上翘的嘴唇和笃定的眼神,带着几分内里的韧劲儿。于是,在不知不觉间,我的脸上身上也总会冒出一样的表情。</h3><h3><br /></h3><h3><br /></h3> <h3>《在水一方》2017年 纸本铅笔素描 36*48厘米</h3><h3> </h3><h3> 年轻时的母亲正处在一个激情燃烧的岁月,我着迷于那样一种澎湃激昂的理想主义,更惊异于这种理想居然是集体的理想,一代人的理想。无论历史被赋予怎样的评价,被赋予了何种意义,当我们体验到和感知到这种因理想的无私和高远而获得的纯粹时,都会不禁动容动心。但我不希望在作品里过多的满溢自己的情感,当然这也很难。或许,只有当历史真正成为历史,才能获得平和的凝视。</h3><h3> 高远不是虚言,那时的合影,每个人都会望向远方,目光深邃,信心满满。这一瞥,如同一首关于青春和梦想的诗,凝固在并不遥远的那一刻、那一瞬。</h3><h3><br /></h3><h3><br /></h3> <h3>《林荫路上》2017年 纸本彩铅铅笔 36*48厘米</h3><h3> </h3><h3> 这是一个极有象征意味的图式,阳光洒向并排前行的青年,每个人都朝气蓬勃,步履稳健。如同毛主席那句名言:"你们是八九点钟的太阳,未来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终究是你们的!"</h3><h3> 我使用了一种铅笔和彩铅结合的材料,色彩上加强若即若离的感觉,在指甲盖儿大小的头部处理微妙的表情差别,表情是性命的外观,那里面藏着人世的秘密。</h3><h3><br /></h3><h3><br /></h3> <h3>《童年的父亲和母亲》纸本水彩 2011年 16*38厘米x2</h3><h3> 小的时候不会想到,父亲母亲也曾经是个孩子,总觉得他们生来就是父母,生来就是大人。如今自己也为人父很久了,才逐渐明白成长和伴随的意义,其实每个人都在不断的成长,父母在抚育孩子成长的同时,自己也因了这份责任而成熟。更可贵的是,在孩子身上,父母其实可以学到更多,那种懵懂单纯的生命力和纯然活在当下的自在状态,其实是对生命的最佳诠释。</h3><h3><br /></h3><h3><br /></h3> <h3>《20岁的妻子》 2000年 纸本淡彩素描 26*32厘米</h3><h3> 20岁时的妻子还没有成为我的妻子,之所以为这张画起了这名字,是想带出些命中注定的味道。中国人相信缘分,相信因果的神秘,我也一样。我们是典型的早恋成功者,从高中就在一起。现在看来,有些缘分仿佛在那里预备着等你,促成这缘分的原因复杂到似乎一切像是偶然,而你并不知道,这才是命运的表现形式。时光很快,转眼间相识相知相伴20年,看着这张素描,我还可以回想起妻子的目光流转和脸颊上淡淡的红晕,令我依旧心驰神往。 </h3><h3><br /></h3><h3><br /></h3> <h3>《怀孕的妻子》 2007年 纸本水溶彩铅 24*38厘米</h3><h3> 孕育永远是最奇妙和神秘的,可当我们决定向为人父母的角色迈进的时候,内心的喜悦也一样夹杂着许多的紧张与不安。怎么才算是个合格的父亲,我不知道。偷眼看看妻子,似乎比我淡定的多,每日的安排从容不迫,有条不紊。我只会画画,只会想着画画,对于怀孕如此重大的家庭事件和需要细致体贴的照顾工作,简直是一窍不通。多亏了妻子的付出、包容和贤惠,我们才能顺利晋级。这张画没有画出妻子隆起的肚子,倒是把那副淡定的表情捕捉下来,那表情似乎在讲:"我知道怎样去做。"谢天谢地!有主心骨真好!</h3><h3><br /></h3><h3><br /></h3> <h3>《第一眼》 2008年 纸本鸡蛋坦培拉 36*51厘米</h3><h3> 儿子刚出生时,一眼看过去,那种瞬间漫上全身的幸福而奇妙的感觉终身难忘。新生命如此娇嫩和柔软,却能在一眼之间,抓住人心,令我心甘情愿的为之奉献,这是至柔而至坚的道理吧。</h3><h3><br /></h3><h3><br /></h3> <h3>《美》 2008年 纸本鸡蛋坦培拉 36*50厘米</h3><h3> 儿子一岁以前,我们最美的事情莫过于睡个整觉,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记得有一次儿子居然整夜安睡,把我们吓了一跳,半夜一次次跑去确认,又狐疑一般的走开睡下。结果难得儿子安睡一次,也被这般查夜法浪费掉了宝贵的机会。看他入睡时的样子,有一种宁静而甜蜜的美,呼吸慢慢深沉而均匀,嘴唇还会偶尔蠕动一番,令人心生爱怜。此时此刻,是对为人父母操劳的奖赏吧。</h3><h3> </h3><h3><br /></h3> <h3>《飞流直下》2017年 纸本铅笔 36*48厘米</h3><h3> </h3><h3> 这张素描是根据一张老照片绘制的,照片来自我母亲发小儿的相册。我喜欢看老相册,从那里面不但可以看到父辈们成长的历程,也可以看到随着社会的迅速发展,生活的外貌和人们的内心都在逐步的发生变化。我从一组郊游的照片里挑出这一张来画,在儿时的记忆里,郊游是一件最令人兴奋的事情,准备一些简单的水和食物,在离城不远的郊外择一处有山有水的地方,亲戚朋友们席地围坐,我们小孩子就在四周跑开玩耍。有一个水中抛石的游戏,大家会比赛谁的水花溅的高,溅得美。这个游戏虽然简单,但也需要很多计算,要判断石头的形状大小,入水的速度角度,池水的深度和池底的平坦程度,当然也要和个人的气力相适宜。看着石头抛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入水时激起各种形态的水花,真是一种享受。</h3><h3> 然而当我长大以后,尽管也会带着儿子郊游,却会在他将石块抛向水中的时候不自觉的喝止。我自己都很难想出,是什么转变了我在自然里的态度,我似乎失去了纵情山水的能力,失去了欣赏和表达简单的美的能力。</h3><h3> "纵情"里有很大的非理性成分,也正是它的魅力所在。曾几何时,我尽管每日画笔在手,却不大敢于"纵情"绘画,害怕失败、害怕不够经典,本应是工具的理性和本应是参照的经典如今慢慢成为我前进的牵绊,看到这个背影,我似乎在一瞬间开悟,那种放松而愉悦的生活状态,那种欣赏当下美感的能力,不但会滋养敏锐的心灵,也会指引我重新打开心、擦亮眼,焕发起一种发现点滴中有大美的眼光。素描不是一种工具和样式,而是告诉我们怎样朴素的面对自己,面对生活,告诉我们发现美感表现美感的方式。情感是一个线索,顺着它可以逐渐发现自己的内心,但只有达到"纵情"的状态,才能不去区分物我彼此,忘掉时空转换,进入到纯粹的境界。就像那画中的背影,此时此刻,奋力一抛,期待石块儿落水时焕发出转瞬即逝的美。</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