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母亲节

屈雅丽（小桥流水）

送母回乡

唐·李商隐

停车茫茫顾，困我成楚囚。

感伤从中起，悲泪哽在喉。

慈母方病重，欲将名医投。

车接今在急，天竟情不留！

母爱无所报，人生更何求！

赏

今天是母亲节，看着刷爆朋友圈的关于母亲的散文、诗歌、歌曲，边看边流泪，边听边流泪，母亲生前的一幕幕有又翻江倒海地在脑海涌现。

关于母亲的文章我写了好几篇，但每次写完都有遗憾，都觉得意犹未尽。我的母亲个子不高，可是在我的心里她非常高大。这不仅是母亲对我们无微不至的爱，更因为母亲为人处事的贤德。

记得小时候，我是个病秧子，不是肚子疼就是气管炎又犯了，咳嗽得晚上不能正常睡觉，母亲常常坐在炕头，我坐在母亲的怀里，靠在母亲的身上才能睡个安稳觉。（那是候太穷，看不起病，医学也不发达，得了气管炎，村子卫生所，没有办法治疗，）我可是睡安稳了，可苦了我的母亲。

我的童年是在贫穷中度过的，其实不光是我，那个时代的人都是在贫穷和饥饿中度过的。

在那个贫穷的年代，物质极度缺乏，买什么东西都要凭票，买粮食要粮票，买布要布票。

就是这样，母亲总会用自己的智慧精打细算，给我们带来一些惊喜，一些希望，使我们的日子苦中有乐，有滋有味。记得小时候，没有白面吃，黑面把人都吃得烦烦的了，母亲会把黑面粉在锅里蒸熟，然后再炒一炒，炒面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这可是个功夫活，弄不好面会炒糊。这就需要耐心和细心。火候不能太大，得用麦秸秆烧火，还要不停地翻动，母亲每次都能把火候拿捏得恰到好处。炒时会放少许的油和盐，吃起来可真香啊！那可是我小时候的奢侈品啊！是我小时候的小零食。放学后，我和小伙伴们玩耍时，母亲会用纸给我包一点，我会在玩时时不时伸出长长的舌头来舔上一下。我也会和小伙伴们分享我的快乐！

炒面实际上就是现在的油茶，当然它没有油茶里面的东西全活，苞谷糝糝喝烦了，母亲会给我们烫炒面喝当早餐。烫炒面也是有讲究的，挖上两勺炒面，然后徐徐倒入少许水，边倒水边搅拌，直到表面发亮，再徐徐倒入少许水，如此反复直到稀稠满意为止。按照母亲的法子烫出来的炒面汤粘糊，好喝！

那时候食粮短，会过日子的母亲会遵循一烙，二擀，三拌汤的法则精打细算。（意思是一升面，如果烙馍只能吃一顿，如果擀汤面条可以吃两顿，如果打拌汤可以吃三顿）纵然如此，母亲会常常给我们制造一个小惊喜。母亲会烙上一个饼，她不是把饼切成块而是切成条存起来，当我们不开心的时候，或者帮母亲干了活，母亲常常会拿出来奖励我们。

母亲心胸开阔，常怀一颗感恩的心。对我们有过帮助的人，母亲一辈子都记得。我们邻居的大婶因为结婚六年没有生养，我们小时候，穿的戴的都得手工去做，大婶没有少帮助我母亲干活，为此我母亲念叨了一辈子。后来大婶生了两女两儿。大女儿比我小一岁，小时候我们一起玩耍时，总是让我让着妹妹，有时候我们吵架了，母亲不分青红皂白总是说我。母亲总说你大婶婶有恩于咱，得娃晚，不容易，娥娥宝贝，你就让让娃！小时候不理解母亲，老是对母亲有意见，长大后懂事了才感到母亲的伟大。

母亲晚年多病，但不到万不得已就不愿麻烦我们。记得有一次，母亲病了，侄子情急之下要给我打电话，因为是周内，母亲怕影响我的工作，坚决不允许给我打电话，当时母亲话说得很绝，她说“等我死了，你报丧时再给你姑打电话。”侄子扭不过她，直到母亲病好了，出院了才告诉我。我埋怨她时，母亲总说：“我咋还不死，要把你害到啥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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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件事是我终生难忘的，也是催我奋进的。记得我高考落榜，那时家里实在太困难，拿不出让我继续学习的费用，怎么办？为了我能继续上学，母亲就和大嫂一道卖鸡蛋。母亲先是提着大竹笼收鸡蛋，然后再坐火车到西安去卖鸡蛋。有一次我把母亲送到火车站，看着母亲挎着一大笼鸡蛋远去的背影，忍不住眼泪刷刷地流。母亲个子不高，又瘦弱，整天挎着一大笼鸡蛋在城里的大街小巷穿梭。有时候鸡蛋卖不完，就在火车站广场上呆上一晚，第二天继续卖。母亲那时候要受多大的难场？

‌现在回想起来我的心就隐隐作痛。那时候没有计算器，全凭口算，精明的母亲把几分几厘都算得清清楚楚。有一次母亲让我和姐帮她算，我俩怎么也算不了那一元钱能卖几个几鸡蛋，一个鸡蛋能值几毛几分几厘。母亲佯装生气地说：“你俩把书包给我背回来，别上学了。”

母亲常把她在卖鸡蛋时候发生的事说给我们听，每一次她都说得轻描淡写，每一次她都说得津津有味。每次母亲给我们说的时候，我的心就像用刀子在剜。那时我就想，我再不好好用功学习，我还配做人吗？

‌从母亲的描述中，我们感到母亲的智慧，坚强和伟大。

记得母亲说，有一次，五六个毛小伙围住她买鸡蛋，母亲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事情不妙，在他们挑选鸡蛋时，母亲就迅速在心里盘算着如何对付接下来将发生的事，尽管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果然不出母亲所料，一个小伙挑了十几个鸡蛋，拔腿就跑，可母亲没有追赶，她说如果她要是去追这一个，一是她一个老婆根本追不上小伙，二是一大笼鸡蛋会被这帮人提走，不能因小失大。

‌后来母亲自言自语，又像是教育剩下的几个人，年纪轻轻滴不走正道，你家要是吃不起鸡蛋，我老婆送你一些都可以，为啥要做这见不得人的事。剩下的几个最后都灰溜溜地溜走了

还有一次母亲卖完鸡蛋已经天黑了，错过了火车和302路公交车。为了能回家，母亲和本家大嫂硬是从西安往回走，走到王寺时碰到了一个开拖拉机的好心人，把母亲和大嫂送到我村口，母亲回到家时已经一点多了。第二天母亲照旧去收鸡蛋。由于常年累月的劳累，晚年母亲积了一身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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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儿女们能过上好日子，母亲甘愿受苦受累，从来都没有一句怨言。她给予我们的太多太多却从来不求回报。

‌晚年母亲多病，为了能让母亲过一个舒心的冬天，我把母亲接到我家里来住，母亲总觉得拖累了我，常常满怀歉意地唠叨。

如今母亲离开我们已经四年多，我脆弱的神经不敢碰到“母亲”、“妈妈”、“娘”，一提到这些我的心就隐隐作痛，如果有可能，来世我愿意和母亲做个调换，我做她的母亲，好好还还我欠母亲的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