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今天是母亲节，我特想妈妈。</p><p class="ql-block">妈妈离开我近42年，那一年的夏天，我离家远去300多里的学校求学，妈妈拖着病体到村口送我，我一直挥手让妈回去，可她坐在村口的石头上不忍离去，这是少有的几次送别。</p><p class="ql-block">再等我寒假回来过年，迎接我的已是布满枯草的新坟。</p><p class="ql-block">如今，我还很清楚的记得，在我两个姐姐撕声裂肺的哭声中，站在坟头，我没有哭，只是用双手捧起一把把冰冷的泥土，添加在一处处略低洼的坟头上，就像以前我每次放学回家，我总会去妈妈床头给她拽一拽松开的被子，给她多点温暖，然后说说我在学校的趣事，妈妈总是一言不发，微笑着看着我，我很奇怪，每当这个时刻，她总停止日常扼住不住的咳嗽。</p><p class="ql-block">妈妈是在多年下水田干活落下的关节性心脏病的，我父亲在外地工作，妈妈长年既当妈妈照顾我兄弟姐妹五人，又当男人承担犁田耙地，积劳成疾。她一病，就会出现憋气，不能平躺睡觉，两条腿肿，咳嗽频繁说不了一句完整的话。</p><p class="ql-block">其实，在妈妈病重期间，我无来由的多次梦见，大姐跑到学校拉着我回家，说，妈妈不行了。可我每次写信回去，我哥回信都说家里挺好，让我在外别乱想，好好读书。</p><p class="ql-block">随后的那几年，我不愿见我大舅，甚至心里恨他，恨他擅自作主让家人不通报我，使我错失了见妈妈的最后一面。</p><p class="ql-block">那几年，我总是做梦，梦见自己由有机化工专业改学中医，并研制出一种新药，妈妈一吃便停止了<span style="font-size:18px;">咳嗽，而且每夜都梦见不同的新药。</span></p><p class="ql-block">那几年，我一听到电影《高山下的花环》主题歌《再见吧，妈妈》就会泪流满面，后来不再敢听有关妈妈的歌曲，甚至在街头一听到有人叫妈妈，我都会四顾找寻，仿佛我妈妈就失散在这纷纷扰扰的人群中。</p><p class="ql-block">那几年，我最喜欢回忆的场景，就是我家温暖的灶火和那灶火映照下妈妈幸福的笑脸。</p><p class="ql-block">那天下午，公社领导敲锣打鼓给我送来了重点中专录取通知书，我是第一个在恢复高考后的考取重点中专的应届生，且是以全县第二名的高分，在周边几个乡形成小轰动，后来我的这一战绩写进我村的巜家谱》。</p><p class="ql-block">妈妈是个特别要强的人，在过去再困难时刻她都不愿求人，包括初春时下冷水犁地耙地。我身上的自立自强是她遗传的，一直以来，只要我自己认准的事，那怕咬着牙也要做出个结果来，这应是妈妈给我这一生最宝贵的财富吧。</p><p class="ql-block">那个迎接入学通知书下午，家里聚满四邻八村前来祝福的人，我想，我那时的妈妈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妈妈，也是最骄傲的妈妈。所以当天晚上，妈妈拖着病体，一定要坚持为她赢得骄傲的小儿子做顿丰盛的庆功宴。我就坐在妈妈身边，给她递柴草，我微笑着看着妈妈的笑脸，那一晚，我成了全天下最幸福也是最骄傲的儿子。</p><p class="ql-block">随着年龄增长，我也渐渐不恨大舅了，并理解了他当年做法，当年我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回去并不能解决什么。现在想来，我真要感谢这样的安排，因为末见妈妈最后一面，我总幻想着妈妈并未离开这人世，离开我。我一直固执地认为，生命还在第三度空间，介乎于生与死之间，妈妈只是去了那个地方，只要我活着，只要我想她，妈妈便会想着我，看到我。我活多久，妈妈就会活多久。</p><p class="ql-block">这些年，我每当遇到什么好吃，就会想到妈妈，如果她在，一定也喜欢。</p><p class="ql-block">这些年，我游历天下，无论是新疆风景如画的塞里木高原湖泊，还是甘南满山遍野的五彩野花，无论是走进莱茵河畔两岸的神秘古堡，还是望见一望无际的门源油菜花海、层层叠叠的诗意龙脊梯田和塞外坝上草原，我就想到妈妈，如果她在，一定也喜欢。</p><p class="ql-block">这些年，我人生的每一次进步、每一个喜讯，夜深人静时，我都会默默地想到妈妈，如果她在，一定会抚摸我的脸，笑着说，妈喜欢。</p><p class="ql-block">这些年，我尝试过写篇纪念妈妈的文章，可成稿后都撕掉，都感觉份量太轻了，配不上我的妈妈。很少发篇的二三首诗歌，其中有代表的还是《你是我赖以歌唱的唯一伤口》，我不写，就是不忍撕开这一伤口。</p><p class="ql-block">妈妈灶火前的笑是我人生最大的最重要的原动力，我一直努力着，只想看到妈妈的笑，就如同40多年前炽热的灶火映照下妈妈那张灿烂的笑脸。</p> <p>当母亲夜读的时候</p><p>我跟春雨私语</p><p>我请它轻声保证</p><p>悄悄地</p><p>撤离我家的房顶</p><p><br></p><p>当母亲睡着的时候</p><p>我挡住狂野的夜风</p><p>好好的劝它</p><p>去村后的山坡草地上</p><p>将硕大的羽翼收拢</p><p><br></p> <h3>当母亲在为大姐缝制嫁衣<br></h3><div>我期待一场雪封住山门</div><div>为母亲建筑一座童话般的世界</div><div>在所有的日子里温馨</div><div><br></div><div>当母亲心脏与气管发病的时候</div><div>我渴望村后的山坡上</div><div>长出的全是草药，而我</div><div>就是那个再世华佗</div><h3>能够包治百病</h3> <p>当母亲撒手人寰，入土为安</p><p>我坐在坟前</p><p>一遍又一遍祈祷</p><p>母亲坟头的花草能四季繁盛</p><p>只有春夏，没有寒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