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念永恒】忘不了，娘的那双手

春风细雨

——谨以此文深深地怀念母亲，并祝福天下所有的母亲节日快乐！

39年前的五月天里，也就是1979年5月23日的一早，学校的门卫将一份电报送到了寝室，交给了我，我打开一看电报上写着：“母病重，要手术，盼速归！”寥寥九字，让我如电击了一般，脑子里一片空白。我来不及向老师请假，只向同寝室的同学说了一声，请他们帮我请个假，便匆匆忙忙地来到汽车站乘车往家里赶。 那时交通极为不便，从学校到家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等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2点钟了。我坐在娘的病榻前，拉着娘的手紧紧不放，就这么一直拉着，抚摸着。这时，我才发现娘的手，是那般的粗糙，布满着老茧，仿佛是砂纸一般的糙。娘的手，现在只剩一层皮包裹着，没有一点儿肉感，我震懵了，心儿在发颤，鼻子刺激的酸楚。抬头再看昏迷中的娘，满脸皱纹，骨瘦如柴，头发凌乱，眼窝深陷，颧骨高挺，尖翘的下巴，已不成人形了。这与我一个月前见到的娘，判若两人了。更何况，娘的鼻孔里还插着输氧管，手臂上有输液管，腰边还有排液管…… 看着眼前的娘，我强压住揪心的伤感，带着自责，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害怕娘的潜意识里知道我在流泪，只是握着娘的手轻轻地搓着，抚摸着，生怕把娘的手弄疼了。我攥着娘的手久久不肯松开，因为我生怕远离娘而去，我就这样握着娘的手。这一夜病房里，亲戚好友都来探望娘，走了一批，又来一批，正如来看望娘的同一个生产队的人所说的那样：“眉仙，真不能走，她可是这个家的‘桶箍’啊！”“是啊，上有老，下有小，万一走的话，这个家就散了。”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听着他人的议论，我更加拽紧了娘的手，握在自己的手掌里，温暖着娘的这双手…… 娘的这双手，是一双善良的手。娘的身躯，瘦弱娇小，但就是这个羸弱的身躯，数十年如一日，用她这双手维系我们这个来之不易的五姓之家。娘，15岁嫁到婆家，送走了婆婆，又失去了结发丈夫，她用自己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守护着程家的香火，娘等待着丈夫的回来，一等就是18年，从此媳妇变成了女儿，尽心尽责地照顾着公公，为他养老送终。直到33岁才招婿入赘生下了我，可在我不到一岁的时候，我的生父因病撒手而去，但娘用她这双手，一边背负着我，一边承担着家庭的所有负担，那可是三年困难时期啊。1962年，经人介绍娘与我的养父带着姐姐再次入赘我们家，娘用这双手端平一碗水，既要照顾好公公，又要照顾好丈夫，还要照顾好姐姐和我，后来又要照顾好我的妹妹。娘，用她的这双手起早贪黑，整天忙碌着，维系着家的和谐与温暖。娘，用这双手精心地经营着家，又用这双手善待着亲友邻里，虽说我们家不是并不是那般富裕，但娘总是毫不吝啬，尽心尽力地帮扶亲友邻里，在我的脑海里深深地烙印着一个个难以磨灭的镜头。娘，用这双枯瘦的手支撑起家里家外的一切。我深深知道，娘是在用坚强、宽容和善良，播撒着一道道绚丽的彩虹，支撑起一片清透的蓝天…… 娘的这双手，是一双勤劳的手。娘和天下所有的母亲一样，有着那种充满着浓浓的母爱，有着坚忍不拔，勇往直前的品格。将这样的品格，浓缩在双手间，娘的这双手是非同一般的手。家乡的女人，很少会承担犁田耙地的劳作，但我娘却能熟练地在插秧的季节里，同男人一样犁田耙地，那时生产队里，大多数的妇女都是插秧莳田。当绿油油的秧苗渐渐长大，耘田除草的时候，队长总是安排娘承担着给所有的劳动小组撒肥的任务，因为娘撒的肥匀称。娘，左手挽着装着几十斤重的簸箕，艰难地行走在绿油油的稻田里，右手向天女散花一般，将一把把晶莹剔透的化肥撒向碧绿的稻田，从娘都手里撒出去是丰收的希望和期盼！多少次，我看着娘犁田耙地的背影，随风吹来娘那带着泥土的芬芳，那是只有我才能嗅到的芳香；多少回，我看到娘天女散花的身影，瘦弱的身躯淹没在绿田里，迎风缓慢前行，那是魂牵萦绕最美丽的丽影。每到我生日的时候，母亲会亲手为我煮上一大碗的面条，面条的下面埋着喷香的荷包蛋，用鼻子一闻那个香沁我肺腑，入心入脑，早已流淌在我的血液里。在我的记忆里，娘做的“粿”有着特殊的香味，从和面到粿出锅，总是在她的一双手里变戏法似的，用不了多长时间的。娘做的“粿”又大又香，无论是菜馅的“水粿”，还是干馅的，总能做到皮薄馅多。这已经成了我对娘的这双手的特殊记忆！ 眼前娘静静地躺在病榻上，我爱抚着娘的手，思绪万千。一幕幕、一桩桩、一件件，一股脑地涌现了出来。我把娘的手拉到我的脸上，让娘的手抚摸着我的脸，那是母亲对儿子天经地义的流在血液里的母子情深啊！就在此时，娘轻轻地睁开了病恹恹的眼睛，看到了我用颤微微地说：“你，你怎么回来了？”“娘，娘病了，我回来陪陪你啊！”我若无其事的说。“娘，没事，都是老毛病了。看，你请假了吧，会耽误学习的……”娘轻轻地把手，从我的手中抽了回去，眼睛里露出了坚毅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娘，没事！你也看过娘了，明天回去吧！”我拉着娘的手说：“我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一个星期保证走，学习的事你放心吧！你好才好！”说着拉起娘的手，放在我的脸上，让娘抚摸着我的脸，娘没有再说什么，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拉着娘的手，说：“还疼吗？刚做了手术，你得好好地休息哦。”娘点了点头，闭上了眼睛，眼角渗出一滴晶莹的泪水来，我轻轻地继续爱抚着娘的手，细细端详着，娘的这双粗糙的手，没有美丽和温柔，却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心里，深深地印刻在我的脑海里，一辈子永远忘不了——娘的这双手！

我知道：娘在，家就在；娘在，根就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