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写于2014年2月19日)</h3> <h3> 又一个最疼我的人去了。</h3><h3> 一直告诉自己,奶奶活着的时候给她做好吃的,给她洗衣拆被,给她洗头剪指甲,病了守在床前照料,等她走后不会心疼,可当奶奶走时仍然痛彻心扉。</h3> <h3> 所有的回报仍然无法敌过奶奶的付出。</h3><h3> 是奶奶亲手包的带花边的水饺?是奶奶给我新做的开满小花朵的软暖的小棉袄?是奶奶踮着小脚在高高的锅台上贴的香香的锅饼?是奶奶陪我在外读书时每天天还没亮就早起做饭的身影?是奶奶亲手教我结古老的盘扣?是奶奶在我女儿摔伤了腿时陪我落泪?是奶奶颤颤巍巍拿出她藏起来好久的她所说的好吃的?</h3> <h3>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不认得我了呢?</h3><h3> 奶奶,我是谁呀?</h3><h3> 忘了,忘了呢。</h3><h3> 奶奶,我是谁呀?</h3><h3> 孙女哎,人家别人谁给洗衣服呀。</h3><h3> 奶奶,我是谁呀?</h3><h3> 看不清了,怎么这么高了?原先不是就这么高。(比划胸前的位置)</h3><h3> 奶奶不知道我是谁!</h3> <h3> 奶奶病了,我握住奶奶的手输液,那曾是一双灵巧的手,能裁剪得体针脚细密的衣服,能做出香酥的花生米,能绣出漂亮的花。</h3><h3> 奶奶和我(也许不是和我)说个不停,包水饺,包了两盖件够吃吗;绣花,用水红色的线绣扑棱蛾子(我们这儿这样称蝴蝶);纺线,一天夕(下午)才纺了二斤线;晒小盐(我们老家地碱,用土法制盐)……</h3> <h3> 奶奶回忆的都是她的一生,是干活的一生,忙碌的一生。</h3><h3> 可我握不住奶奶的日渐衰老,奶奶走的时候九十二岁。</h3> <h3> 我不想,我不想看着她呼吸微弱,我不想看她穿上她亲手做的寿衣(奶奶,您做好后不是放上了“枣”,您说“穿早哩”!),我不想她躺进冰冷的冰馆离我们远去,我不想看见我年迈的父亲守灵痛哭,我不想看见她被埋进泥土……</h3> <h3> 我还想,她坐在联邦椅上吃我们给她买的好吃的,说“这个俺没吃过。”</h3><h3> 我还想,她拄着拐杖站在门口等我们回家送我们离开。</h3><h3> 我还想,她被我们簇拥着照全家福。</h3><h3><br></h3> <h3> 我只想,她扎着大大的围裙站在我们面前,什么也不说……</h3><h3> 可我只能想,想那些点点滴滴,奶奶再也不管我们了,奶奶不要我们了……</h3><h3><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