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母亲

友邻

<h1 style="text-align: left;"><br></h1><h1><br></h1><h1> 母亲离开我们整整九年了。 <br></h1><h1> 2008年初,一向健朗的母亲在我们过完春节离开老家后突然感觉腹部不适,因怕我牵挂而不肯告诉我。家人起初也不以为然,带她到县医院检查治疗不见效果后才跟我说起。我得知后3月16日回家把母亲接来,看到母亲气色还不错,心里略感欣慰。第二天陪她到市医院检查,结果如五雷轰顶:胰腺部位多个颗粒状肿瘤,结合C199指标很可能是胰腺癌。我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在母亲面前,我装作没什么大事,随后带她到上海等地检查,得到的一致意见是胰腺癌的概率很大,要确诊最好是开腹探查。权衡再三,还是决定在4月1日动手术。手术还比较顺利,结果却是难以置信的绝望——胰腺癌晚期,现在所能做的就是让她在剩下不多的时间里过得好点、少点痛苦。<br></h1><h1> 母亲手术伤口愈合出院后,我们尝试着所能知道的方法,期待奇迹的出现或至少能延长母亲的生命到次年她七十岁的生日。不知真实病情的母亲很乐观,说等她病好了还要去抓只小猪养成大肥猪,等到明年过生日时热热闹闹地杀猪请客。听到母亲说这些时,我们的眼泪只有往心里流,强装笑脸地和母亲一起谈着明年庆祝她七十大寿的计划。然而,天不遂人愿,五月中旬起母亲的病情迅速恶化,5月27日上午9:40,天塌下来了!敬爱的母亲带着对人世的眷恋和对亲人的不舍悄悄地走了,带走了我心中的依靠,留给我无尽的哀思! <br></h1><h1> 母亲去世多年了,我始终不愿相信母亲真的永远离开我们了,总以为母亲还在老家忙碌着,不肯出来歇息。 <br> 父亲因病于1984年英年早逝后,给母亲留下了三个未成年的儿子和一笔不小的债务。母亲谢绝了所有为她再找一个男人的介绍,独自承担着撑起这个家的重担。因为雇不起劳动力,田里地里只有母亲带着辍学在家的大弟弟一起劳作,耕田挖地等重活就叫我姐夫来帮忙。收割稻谷时,挑不起整担的稻谷就半担半担地挑几个来回。母亲再苦也从来不在我们面前表露出来,除了在父亲忌日听到母亲痛哭外,很少看见母亲有落泪的时候。<br> 母亲出身贫寒,从小没进过学堂,大字不识一个,但天资聪慧,记忆力惊人,看过的东西或经过的事情都能复述得清清楚楚,尤其是借了谁家的钱、谁家的物,隔多久也记得分毫不差。<br> 母亲通晓人情,明白事理 ,为人大方,柔中带刚,说话在理,做事利索,远亲近邻对她都很敬重。记得小时候家里的表亲特别多,逢年过节那些堂姑表姨都会到我们家来走走,无论亲疏,母亲都会用家里所能拿出来的最好的东西热情招待。<br> 从我们家的口音可以反映出母亲在村里的影响力。我们家乡一带讲的话,与县城周围的标准横峰方言有较大区别。一般情况下,原本讲其它方言的媳妇嫁进来后很快就会被同化,母亲却是特例。她不但一直保持娘家那种地道的横峰口音,而且不知为什么能使村里的所有人包括那些长辈都主动用她娘家带来的口音和我们家人交谈。因而,我们姐弟四人从小不太会讲家乡当地的话,却能讲一口流利的横峰话,这对我后来到县城读高中时大有益处。<br> 母亲对子女教育很严。我们如果犯了错误很难瞒得住她,这时她会一改平日的慈爱,找来竹条树枝一边打一边讯问、一边打一边教导,直到我们心服口服才会罢手。我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母亲常常对我提起她年轻时当妇女队长接触过的那些公社干部,谁谁谁下来待人处事怎么样,群众对他评价如何。我知道,母亲是用她的直观感受来教育我怎样当一个受人尊敬的干部。这么多年来,我始终不敢辜负母亲的期望,实实在在做人,踏踏实实做事,从基层一步步走上来。每当听到人们对我的称赞,母亲总是露出自豪的笑容。随着她引以为骄傲的儿子职位升迁,她在村里说话做事的分寸却拿捏得更紧,生怕别人误会她托势称大。虽然她不清楚儿子具体做什么工作,但她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全村方圆十几里唯一的“县官”。<br>  母亲一生勤劳节俭。从早到晚,母亲的身影总是在灶间、田里、地头一刻不停地忙碌着,走起路来也是脚下生风。父亲去世后,由于母亲的能干和勤劳,我们家的庄稼比别人的都好,家里也打理得井井有条,村里的老爷子们都佩服得竖起拇指夸奖。后来家里条件好起来了,吃穿用都不用愁了,母亲的年龄也渐渐大了,我们都劝她该歇歇了,别再干农活了。但她总是笑着说:“我现在身体这么好,做多做少又没压力,累不着的。再说,我多种点瓜菜、养点鸡鸭,你们回来也热闹点呀。”直到去世,60多岁的她每年还要种一亩多田地、养一头猪和几十只鸡鹅鸭。每次回家,母亲都会抓几只鸡鸭、摘一些瓜菜、拣一大袋红薯芋头塞进车箱里让我们带回来。村里那些外出打工的人春节回来时,母亲就会这家一筐萝卜、那家一篮白菜的馈送。<br></h1><h1 style="text-align: left;"></h1><h1> 在农村辛劳一辈子的母亲深深体会到赚钱不容易,从不肯乱花一分钱、乱扔一件物。我们每次给她买几套新衣服时,她总会说家里的衣服都穿不完,干嘛又花那个冤枉钱。有时看见我们把用过一、二个月的毛巾拿来做抹布,她会心疼地说:“这毛巾还是崭新的就用作抹布,太可惜了呀!”从我们这回去后,母亲便和她那些老姐妹们聚在一起,一边嗔怪我们太浪费,一边把那些新衣服新鞋子给这个试试那个穿穿。这时,母亲脸上分明洋溢着一种发自内心的满足和喜悦。</h1><h1> 母亲去世后,每当走过有老年人服装的档口,我还会不由自主地留意那些模特身上得体的老年女装,想象着那件衣服穿在母亲身上合不合适。有时想着想着,心头情不自禁地一阵悸痛……</h1><h1> 母亲啊,您健在时,我们总以为今后的时间还很长,可以慢慢地孝敬您,从未想过您会这么过早地匆匆离开我们!母亲啊,我多么希望还有机会再给您买几套衣服!更希望像以前回家一样,老远就看见您健朗的身影、听见您亲切的招呼声,陪您一起到田里看禾、去地里摘菜,帮您一起在厨房杀鸡剖鱼、磨米做粿,或者静静地坐在灶堂前一边为您添柴一边听您唠叨村里发生的大事小事!如今,我们再也听不到您那亲切的话语和爽朗的笑声,再也看不到您那健朗的身影和慈爱的面容!</h1><h1> 这些年来, 我真正理解了古人那句“子欲养而亲不待”的含义!</h1> <h3>母亲五姐妹</h3> <h3>母亲和她的后代</h3> <h3>去世前一年,母亲带姑妈来我家小住</h3> <h3>胰腺癌晚期手术前</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