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2017年四月中旬，我和三姐结伴再次回到我们出生并度过孩提时光的地方－－沂蒙山。不曾想，曾经模糊甚至沉淀的记忆闸门猛然被打开，沉积多年的感情如汹涌波涛，喷薄而出，原来我们一直这么深深地热爱着她！</p><p class="ql-block"> 本文中的照片大部分是手机随拍，真的想把每一个有记忆的地方都纳入镜头，只可惜不管是手机，还是相机，都无法记录下她美丽的容貌和我们对她深深的热爱！</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细数时光，我们离开她，已是整整三十六个春秋。虽然上小学的时候跟母亲回来过一两次，那时不懂事，记忆里除了一些小时的玩伴，竟不曾有什么依恋。后来就一直在外上学，再没有回来过。前年父亲在病重时，一直念叨着他曾经抛洒青春和热血的这个地方，于是我们便带着他及他的愿望，在那个漫山遍野长满红山楂，满山开满红色步步登高的季节，又回到了这个地方，也正是因此，我们对这片热土的情愫越来越深。</p> <p class="ql-block"> 踏上这条小时走过无数遍的小路，心情正如此时的风景，明媚的阳光，清澈瓦蓝的天空，朵朵洁白如玉的云彩，靓丽极了。小路两旁翠绿的花椒树，栗子树，山楂树，银翘树，柿子树，无不散发着旺盛的生命力，随风起舞，招着手欢迎远方亲人的归来！</p> <p class="ql-block">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p><p class="ql-block"> 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p><p class="ql-block"> 走路还不稳当的幼童（于我们而言，已是外孙）一颠一颠地跑来，看着我们并不认识，疑惑地探询，满眼是好奇：你们是从哪里来？</p> <p class="ql-block"> 顺着幼童目光所示，看到了前面掩映在绿树中的小屋，就是三十六年前我们全家居住的地方了。</p> <p class="ql-block"> 此山此水，一草一木，都那么熟悉和亲切。</p><p class="ql-block"> 记忆的闸门猛然打开，时光又回到孩提时代。</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这山泉中，我们曾经和小玩伴一起捉过螃蟹⋯</p> <p class="ql-block"> 曾经，在脚下的这些石缝中抓过土鳖⋯</p> <p class="ql-block"> 曾经，在这岩石上晒瓜干，晾谷子，敲核桃，砸栗子⋯</p> <p class="ql-block"> 曾经，调皮地爬上这陡峭的岩石，攀折树枝，而被大人责斥……</p> <p class="ql-block"> 曾经⋯⋯</p><p class="ql-block"> 曾经⋯⋯</p><p class="ql-block"> 还曾经……</p><p class="ql-block"> 无数的曾经！</p><p class="ql-block"> 曾经的快乐时光又在眼前浮现，曾经的欢声笑语又在耳边回响起来。</p><p class="ql-block"> 坐在小时候玩耍的岩石上，望着远处绿油油的闪闪发光的树林，思绪一直飘到很远很远的地方⋯⋯</p> <p class="ql-block"> 快点回家吧！在小朋友的催促下，我们满怀喜悦，一起回家去！久违了，三十六年，我未曾好好端详过她越来越美的面容，三十六年，沉积在记忆中模糊的印记今天突然如此清晰，她就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故乡！</p> <p class="ql-block"> 真的到家啦！满是激动和惊喜，房子没变，依然是原来从山上采的石头盖的，院子用新的护栏围了起来，有点山中小洋房的感觉了。</p><p class="ql-block"> 院内院外都砌起了花坛，大姐种了各种各样的花，还在房屋的两侧，架起了两架葡萄，可以想见，花儿盛开，果实累累的季节，该是有多美！</p> <p class="ql-block"> 院子里原来有三棵水杉，枝叶繁茂。夏季整个院子里都有荫凉，我们就在院子里玩游戏，追逐嘻闹。现在只剩下两棵了，大姐说，有一年雷电交加，不幸击中了最东边的那棵水杉，就这样英勇殉职了。</p><p class="ql-block"> 现在两棵树投下的荫影，也足够我们纳凉了。坐在树荫下，聊天、看花、闭目、倾听……心之所在，身之所在，再无他方。</p> <p class="ql-block"> 喜鹊和麻雀分别在这两棵水杉上安了家。每天鸟儿们外出打食归来，喂食完嗷嗷待哺的幼鸟，就在树上叽叽喳喳，你追我赶，打情骂俏。树上，鸟儿鸣叫，树下，孩童奔跑，整个院子里很是热闹。</p> <p class="ql-block"> 早上在鸟儿的鸣叫中，从深深的睡梦中醒来，打个呵欠，伸下懒腰，呼吸一口新鲜凉爽的空气，神清气爽。无需看时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p> <p class="ql-block">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春天，是万物复苏，播种的季节。趁太阳公公还睡眼朦胧，勤劳的人们已经开始耕作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勤劳播下去的是希望，汗水浸润着的是明天的幸福。</p><p class="ql-block"> 耳边犹响起孩童在远处呼唤田间劳作的母亲：娘亲，回家吃饭了。母亲一声悠长的回应：哦~~一呼一应，在山间回响，成为一首最动听的交响曲。</p> <p class="ql-block"> 早已叫不出名字的野花，却自顾自地尽情绽放，不管是否有人欣赏，总是展现出耀眼的光芒。</p> <p class="ql-block"> 远处这座像戴着帽子似的山是沂蒙山区特有的地貌，崮，对，就是孟良崮的崮。</p><p class="ql-block"> 普及一下，这种特别的地貌，崮：顶部平展开阔，峰巅周围峭壁如削，峭壁下面坡度由陡到缓，放眼望去，酷似一座座高山城堡，成群耸立，雄伟峻拔。这些戴着平顶帽子的山，四周陡峭，顶部较平，属于地貌形态中的"桌形山" 或"方形山", 或叫做"方山"。当地人称之为崮，山东有著名的＂沂蒙七十二崮＂。其裸露的"石帽子"，由坚硬的石灰岩组成，高度在10至100米之间。这是我国继喀斯特地貌、张家界地貌、嶂石岩地貌、丹霞地貌之后的第五种岩石造型地貌。</p> <p class="ql-block"> 父亲是做林业工作的，对这里的山有着割舍不断的感情。</p><p class="ql-block"> 父亲曾经常对我们讲，他在读书时，正是三年自然灾害，全国闹饥荒，处在正长身体的父亲来说，每天都要饿着肚子上学。直到泰安林校毕业分配，他几乎没有吃过一顿饱饭。毕业后，被分配到费县老虎山林场，在这里，父亲总算吃到了让他终生难忘的一顿饱饭。他无数次对我们讲，那次，他吃了一碗又一碗豇豆饭，那叫一个香啊，领导还关心地对他说：小温啊，咱这里是山区，有的是豇豆，红薯，咱管着这片山，管着吃饱饭。每次父亲讲的时候，眼里都是光。</p><p class="ql-block"> 也许，父亲对这片山的感情从那时就开始了。我忽然有些理解父亲了，多么质朴的情感，在他心里一驻就是一辈子。</p><p class="ql-block"> 写到这里，我落泪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父亲从此留在沂蒙山，开发保护这座让他吃饱饭的大山，他的脚步遍及通往大山深处的每条小路，不停地测量，试验，不同的海拔高度，分别种植了山楂，银翘（金银花），栗子，核桃，柿子，苹果，桃树，还有谷子，高梁，玉米，花生，红薯等各种农作物。从我有记忆开始，我们家基本没有为吃的发愁，因为山上种的全是可以吃的。在那个年代，能吃饱饭，就是一辈子的幸福。</p><p class="ql-block"> 父亲在沂蒙山的威望极高，虽然三十六年过去了，碰见我们的人，只要告诉他我们在哪里住过，都知道父亲的名字，都说父亲是一个极好的人。</p> <h3> 海拔再高的，是山上原始的针叶林，像高山卫士一样，守卫着我们赖以生存的家园。保护这些卫士的安全，当时也是父亲的工作之一。</h3> <h3> 现在，这片山区2700多亩由大姐夫管着，目前正在山上建设风力发电项目，据说已经开始在山上修路了，大姐夫每天都去现场监督。</h3> <p class="ql-block"> 这条绿树丛中的小路是通往姥姥家去的，当时姥姥家在相邻的另一座山上，小时候的我们就经常来回穿梭在这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上。三姐说，她记得有一次，水库炸了鱼，爸爸让她提着十条鱼给姥姥家送去，送到时，姥爷一数九条，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一条鱼，那时三姐也就五六岁吧。</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我也记得有一次父亲上班去了，我们都跟母亲到姥姥家了。家里因没人也没锁门，被人入室偷了160元钱。现在想想，70年代的160元，那真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啊，那时人小根本不懂，后来听母亲说就是林场的二妮子偷的，但是因为当时找不到证据，第二天那人就跑了，不干了。这钱就这样不了了之了。想想，当时父亲得多少工资才能攒下这样一笔钱啊，多么心疼啊！</p><p class="ql-block"> 我还记得妹妹五岁的时候，也在这条小路上丢了五毛钱的压岁钱，我们还回去找，结果找遍了整条路，也没有找到。</p><p class="ql-block"> 如今，重走小时候走过的路，睹物生情，碾子仍然是那个碾子，树也是以前的树，曾经的山里人家却都已迁走，只剩下青石残垣，谱写着岁月的沧桑巨变。</p> <p class="ql-block"> 满树盛开的梧桐花飘着沁人心脾的清香，夹杂着依然熟悉的青草的味道，还有小时候爬过的树依然茂盛挺拔，一切的一切，似乎在梦中，又似回到美好的童年！</p> <p class="ql-block"> 如今，姥姥家住的地方也全部都拆了，后人也都搬到了山下。而姥爷姥姥永远留在了山上，父亲就在他们身旁，相互陪伴。</p><p class="ql-block"> 我至今也不能相信，父亲真的离开我们了，这山上的每寸土地，每个角落，都曾留下他奔忙的足迹；这山上的每棵大树，每座老屋，都曾见过他俊秀挺拔的身影…</p><p class="ql-block"> 直到来到他的坟前，我突然泪崩。</p><p class="ql-block"> 斯人已去，我亲爱的父亲，您将和您热爱的大山共存永生！</p> <p class="ql-block"> 父亲在我心目中是伟大的，当初离开沂蒙山除了奶奶这边的因素，可能更多的是为了我们姐妹们的未来考虑，因为当时沂蒙山区的读书条件太艰苦，教育条件比较落后。但是我能想象他做出这个决定的纠结和痛苦。从我懂事起，就很少看见父亲的笑容了，总是一脸严肃的样子，我曾傻傻地认为，可能天下所有的父亲都是以这样的威严来树立威信的，而其实他是真的不开心。</p><p class="ql-block"> 我们工作后，父亲也几次回到沂蒙山，特别喜欢听大姐讲一些林区的事情。每次大姐到招远看望父母，父亲也总是跟在大姐后面听她讲林场的故事。我们都能体会到，他对沂蒙山深深的依恋。大姐本想费县的房子装修好就接他到费县住。谁知疾病就这样说来就来了。一切都那么措手不及和来不及⋯</p><p class="ql-block"> 亲爱的父亲，因为有你们，青山更美。因您，我们也会更热爱这座生养我们的大山！</p> <p class="ql-block"> 坐在山上的岩石上，微风拂面。松树的花粉随风飞扬，弥漫在空气中的是一种淡淡的松香，深吸一口，心旷神怡。</p><p class="ql-block"> 望山下，翠绿的白杨树环抱着一汪翡翠般的绿水，杨树下掩映着一座座农家村舍，清静祥和，秀美如画。</p> <p class="ql-block"> 三姐特别享受这种与自然融于一体的感受，闻着大自然的独有的味道，没有电子产品的干扰，完全可以在树上睡上一觉。</p> <h3> 挽一袖清风</h3> <h3> 掬一捧花香</h3> <p class="ql-block">舀一钵清泉</p> <h3> 执一树春光</h3> <p class="ql-block"> 凤翱翔于千仞兮，非梧不栖。能引凤而来的梧桐树也是父亲曾种植在这山上的一个树种。如今梧桐树干高大挺拔，一大串一大串的梧桐花，在风中摇曳，清香怡人。可以想见，曾经在梧桐树下居住的人与神仙何异？</p> <p class="ql-block"> 栽下梧桐树，自有凤凰来。</p><p class="ql-block"> 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菶菶萋萋，雍雍喈喈。</p><p class="ql-block"> </p> <h3> 我很喜欢梧桐花的清香，淡淡的，和着暖暖的春风，让人陶醉。</h3> <p class="ql-block"> 看到这个石碾子，耳边仿佛又响起了吱吱呀呀的碾压声，那时大人用碾子碾花生、谷物，我们小孩就在旁边玩耍，趁大人不注意，偷偷抓一把碾碎的花生，塞进嘴里……</p> <p class="ql-block"> 这棵古老的栗子树，仿佛就是为那时调皮捣蛋的小孩子玩耍而生的，粗壮的树干在不到一米高处分开枝杈，像三只伸展开的巨臂，可以兜住爬上去玩耍小孩，即便不小心摔下来，也不至于摔伤。</p> <p class="ql-block"> 喜欢就这样一个人游走在山间，寻找时光在这里留下的痕迹。</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妹妹听说我们回去了，也趁五一小长假，携全家特意自驾赶来一起相聚。其实她也喜欢这里。</p> <p class="ql-block"> 看这些长在石头上的树！我们姐妹小时候经常在这些石头上玩耍，这些树就是我们的玩伴，如今它们依然迎风傲立！它告诉我们，只要生命足够顽强，任何艰苦的条件下都能傲然绽放！</p> <p class="ql-block"> 长在这块大石头上的两棵槐树相对而望，花儿开得正旺。喜鹊还在树上做了窝，而石头下面的洞穴，也是我们小时候捉迷藏的地方。</p> <p class="ql-block">妹妹在干嘛？哈，她盯上了前面的槐花谷，谷中一树树槐花开得正旺。我们由此酝酿一场槐花盛宴！</p> <p class="ql-block"> 槐花谷里采槐花</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槐花是营养丰富的美味。每到四五月间，槐花盛开，跟着大人采槐花是小孩子们一件非常高兴的事。每年这个时候，我们最企朌的就是吃槐花包子，真真才是人间美味！大姐的女儿和外孙闻讯要采槐花，也驱车赶来，加入我们的活动，大大小小，老少三辈，其实是我们童心未泯的这一辈兴致更高一筹。</p><p class="ql-block"> 大人用钩子把槐花连同树枝一起钩下来，小孩就把枝上含苞待放的槐花摘下来放在口袋里，树枝上的嫩叶就是小羊的美餐。</p> <p class="ql-block"> 鲜嫩肥美的槐花，只看着它，就能触动你的味蕾，让人垂涎欲滴。忍不住摘一撮，放在嘴里，轻轻一嚼，丝丝清甜，蔓延至满口，继而又沁入心脾，真是美妙。</p> <p class="ql-block"> 放羊的大娘见我们带的几个小朋友争抢东西产生不愉快，就说她来捉土鳖给小孩玩。她掀开几块石头，很快就捉了几只土鳖放在瓶子里，小朋友看了既好奇又不敢玩。</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土鳖有很高的药用价值，可以卖很高的价钱，我们小时候就捉过土鳖。我们好奇地问大娘：既然这里捉土鳖这么容易，你为什么不捉土鳖卖钱，而要放羊呢？大娘说：捉土鳖太麻烦了，她喜欢放羊，可以在山上坐着观光，空气新鲜，凉爽惬意，自由自在的。大娘的话简单又富有哲理，是大山给了她可靠的后盾和自由！</p> <p class="ql-block"> 槐树依山势而长，有的长在石缝中，不能直立生长，即便是弯腰驼背，丝毫不影响它旺盛的生命力。</p> <p class="ql-block"> 四月槐花香满山，不一会我们就满载而归。鲜美清香的槐花，孩子们争相背着下山，晚上就能吃到美味的槐花包子啦！</p> <p class="ql-block"> 羊汤是沂蒙山的一大特色美味，宰一只自家养的山羊，大姐在院子里支起一口大锅，三姐用木柴燃起火，院子里顿时烟火缭绕，不一会满院飘香，煮上两个小时，神仙美味即可出锅。大姐和大姐夫是劳动主力，忙着拆骨拆肉；我和妹妹只等着享用美味。</p> <p class="ql-block"> 连我这个不喝羊汤的也破例喝了一碗，地道美味！</p> <p class="ql-block"> 羊汤配沂蒙山的大饼，更是绝配。小朋友开心地拿着比自己脸还大的饼，满院奔跑。 </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p> <h3> 蓝天白云，东风徐徐，风筝高飞，小儿惊奇。</h3>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山楂树下留倩影</p> <p class="ql-block">山楂花开映花容</p> <p class="ql-block">看山羊下山</p> <h3>赏夕阳西下</h3> <p class="ql-block">与孩童共舞</p> <p class="ql-block">与小儿戏耍</p> <h3> 三姐说：我想在这里修炼，重回汉唐。</h3> <h3> 妹妹说：多想躺在这石床， 等待野草莓的成熟，和漫山金银花的绽放。</h3> <p class="ql-block"> 我问大姐夫：风电工程修建的山巅之路，对外开放吗？</p><p class="ql-block"> 姐夫说：不开放，只为风电工程服务，山上维持自然的生态面貌。</p><p class="ql-block"> 那好，我们约定：定时来这里相聚，看看养育过我们的大山，还有我们的至亲。</p> <p class="ql-block">于2017年5月11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