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雁过留声

<h1><b>家风<br>母亲的一言一行便是家风</b></h1><h3></h3> <h1><b>母 亲<br></b><b> 小时候的语文教科书里,经常会看到很多名家伟人回忆自己的母亲,多是用了“平凡”一词。一直以来,不敢触碰关于母亲的文字。<br></b><b> 母亲属马,今年73岁了,举手投足间,满是农村劳动妇女形象。母亲没有卓绝的身姿,也没有华丽的衣裳,更没有高贵的气宇。从我记事起,母亲就一直是现在的样子,双手粗糙,像老虎钳般,手心手背布满裂纹和老茧,岁月沧桑地写在她的额上。母亲姓黄,村里李姓是大姓,我们家在族里的辈分又极高,很久以前,村民们就开始都喊母亲“黄家婆”。<br></b><b> 母亲不识字,不懂“吃亏是福”这些大道理,更不懂“吃小亏占大便宜”的“舍得”哲学,却对春分、谷雨、惊蛰、冬至这些我至今还不能记全的节气了然于心。春来冬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母亲习惯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春来播种,秋来收割的田间生活。<br></b><b> 60年代到90年代,父亲一直在生产队(村)里当着队长、书记的职务,手里还是有一点小权的,按正常思维,母亲是应该可以不吃亏就能占点集体的小便宜的。农村实行合作社那些年,她本可以搞点特权,少出工,多拿工分,少出力,多休养。恰恰相反,母亲总是把吃亏不讨好的事情揽到自己手里。生产队里有一个妇女不会种地,可能天生的就是那种性格散慢的人,在分组干活的时候,没有人愿意接纳,看着怪可怜的,母亲硬是做通了其他组员的工作,把她要到和自己一个组。每当干活的时候,特别在春播秋收农忙季节,在那个比拼赶超的年代,一个人落下就会跟不上生产进度,母亲为了堵住大家的嘴,只好起早贪黑,自己多干点。我们兄弟姐妹有时在放学时间不能及时吃饭,偶尔会埋怨母亲不顾家,有时还会恶语相加“这就是做好人的结果”,父亲也会时不时提醒母亲不要太逞强。这些母亲都默默地承受着,不曾有过一句怨言。<br></b><b> 母亲不懂什么叫着信仰,但母亲充满佛性。在那个缺衣少食的年代,沿路乞讨的人很多,我们家的日子过得也很拮据,母亲总是逢迎八方乞讨落难之人,就算是自己饿肚子,也要让乞讨者吃饱。更有甚者,母亲还会留宿无家可归的人,老弱病残的人,她更是照顾的无微不至,关键是有的精神病患者,我们兄弟姐妹看着会很害怕,母亲居然也敢留宿。那时候我还小,理解不了“大爱无疆”,看着脏兮兮的乞丐拿起棍棒就往外撵。去年,我带着妻儿回湖北老家过春节,大年三十那天,我们一家人围着一桌打麻将。门外一个乞讨的精神病人,衣不蔽体地躺在村里从未投用过却已经废弃的公交车站台上。母亲见后,立马盛上可口的饭菜送过去,乞丐居然很拽,要喝酒,喝了酒,嚷嚷着没有吃饱,再来一碗,母亲一一应允。旁人看了都很不爽,骂道“这个神经病今天真是遇到‘黄家婆’了,要是遇到别人,非要打断你的狗腿。”母亲没有流露出一丁点“理解万岁”的表情,在母亲心里“行善无需天知”。<br></b><b> 母亲也会遇到尴尬的事情。04年夏天,儿子在武汉儿童医院住院治疗期间,我们家族的人几乎全部赶到医院轮流陪床。医院的床位很紧张,住院部楼道里全是排队等候房间的病人和家属。我们人多力量大,终于抢到了一个房间。房间里有两张床位,因为我们人多嘛,就全占领了。母亲没出过远门,也不知道和外面的人交流。母亲看着楼道里那么多要不到房间的人,于是跟我商量,能不能把另一张床位让出来给更需要的人。我当时根本没有理会母亲,随口说了一句“您现在还有心思想着别人?孩子看病要紧,不要和汉口人搭腔,他们会欺负农村来的人。”母亲终究是没有听我的劝告,居然悄悄地把她认为可怜兮兮的一家三口请到了房间,让出一张我们好不容易抢来的床位。刚开始,那对母女俩对母亲非常客气,一口一个汉腔地表示感谢,说遇到好人了。还没等占住脚,那对母女开始嫌弃起来,说房间里有一股孩子的尿臊味,口口声声说“乡下人就是邋遢”,母亲什么也没有说,悄悄的收拾起来。待那对母女俩抱的外孙随地大小便的时候,母亲居然做起了保姆工作,主动清扫起来。这个时候我实在无法忍受母亲的“懦弱”,很不友好地请那对母女出去。母亲却批评我粗暴、野蛮,用佛说的话教育我:“同船过渡五百年修,再说医院又不是我们家开的,人家是来看病的,不是来看你的脸色的。”我冤啊!在母亲心里是不是更冤呢。母亲的宽厚仁慈不是装出来的,是发自内心的。那对母女可能是因为没有见过乡下人也会生气,或许是因为在母亲面前她们无地自容,悄悄地搬了出去,挤到楼道的队伍中。事后,母亲很认真地批评我,大意是:责人不可苛尽,留三分余地与人,留些肚量与己;得理不必抢尽,留三分余地与人,留些宽和与己。<br></b><b> 母亲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更不知道什么是大是大非。八十年代,中国计划生育政策铺天盖地,席卷华夏每一寸土地。农村人口多,国家确实也养活不了那么多的闲人,我是赞成的。村口只要是醒目的墙面都打上了广告语,“宁可家破,不可国亡”、“宁可添一座坟,不可多一个人”,这是国策,没人敢说不。父亲那个时候是村里的书记,母亲从不参与村里的大事小情的,这次母亲的话有点太多了,居然跟父亲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你当书记也不可能当一辈子,还是给后人积点德为好。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怎么应付那是你的事。村里第一胎生了儿子的,必须做结扎手术,这是政策,只要前面都是女娃的,就不能强制人家结扎,让人家生去。如果不变通一下,十年没事,二十年没事,保不住三十年村里就会没几个正经人了,都是一些孤家寡人了。”父亲终于听了母亲一次,村里的计划生育工作做到了实处。越是强势的家庭越是被政策了,越是弱势的人家越是得到了父亲的庇护。多少年来,村子里的人口在常变中保持大局不变。<br></b><b> 在农村,不会吵架、不会骂人的人少见,而且很难立足。母亲属于口笨的,不会巧言令色,更不会血口喷人,连一句带狠的脏话都不会。父亲当了一辈子的村干部,没有得罪几个人那是不可能的,偶尔会有人上门评理,强势一点的会在我家门口舞刀弄枪,夹枪带棒骂街的话少不了,父亲不是怕事的人,我们哥俩虽是弱冠之年,却也是初生牛犊。母亲这个时候却过于胆小了,总是给别人赔礼道歉,有时还胳膊肘朝外,甚至还会拿“帮理不帮亲”这句话压着我们。有时候,我在外面打架了,无论是打了别人,还是被别人打了,无论是出了头,还是受了屈,母亲总是用“好打架的狗落不下一张好皮”这句刺耳的话告诫我不要惹是生非,那个时候我更喜欢祖母对我的溺爱与袒护。唯有一次,村里一个老妪哀叹她的老伴生病无钱医治,子女们也不肯花钱,我那时候还很小,不到十岁,说了一句“唉,我要是有钱就好了,给你们去治病去。”十岁的孩子能懂什么呢,可能是随口一说吧,母亲却一直念念不忘“这伢(a)调皮捣蛋点,但心眼好。”那个时候在我幼小的心灵却是实实在在地种上了善良的种子。村里有一个在外做生意发了点财的人,年纪比父母都大,按辈分要管我叫叔叔,早些年拖家带口出来做生意,混进了名流圈子,有一次和我聊天说,“您的母亲是个好人,那是说都说不坏的一个人。一辈子不和别人吵个架、红个脸,没有占过别人家一分一厘,我走南闯北这些年,没遇到这样的好人。”听说他家是地主身份,父亲年轻时当民兵连长的时候曾经救过他一命,他都没有说过父亲一句好。现在流行一句话“有没有面子,小时候看你的父母是谁;老了看你的儿子是谁。”母亲现在已经老了,我却仗着是母亲的儿子,回到老家备受欢迎,每每回去,左邻右舍总是按照老家的风俗给家里送去土鸡蛋之类聊表心意,我知道那不是我的面子,那是母亲平时的为人。<br></b><b> 母亲虽大字不识,却总希望我能在学业方面有所建树,最终我没能如母亲所愿,未能考取一纸功名,没有一技旁身。母亲也很封建迷信,总是喜欢烧个香、拜拜佛、许许愿。记得当兵的时候,母亲给我抽过一个签,签书上写道“尺鱼三寸水”,母亲担忧有没有一条属于我的河流。后来母亲又为我抽过一个签,签书上写道“姜太公钓鱼”,母亲安慰我凡事不可强求,一切随缘。<br></b><b> 母亲是虔诚的,也是执着的。前几年,父母来山西替我照看孩子,某个黄金节日,我陪父母妻儿去五台山观光旅游,正好也遂了母亲礼佛的心愿。每到一处寺庙,母亲总是虔诚地跪拜每一尊佛像,口里还念念有词,我不懂母亲在念什么,也不敢问,唯一能做的就是给母亲准备一些零钱,便于她置放于功德箱里。路上也会遇到装扮成乞丐模样的人,母亲不分真假地布施,我悄悄地告诉母亲“他们比我们有钱”,母亲却不以为然。母亲一辈子省吃俭用、节衣缩食,我可能传承了母亲的这个基因,但不同的是我属于抠门。登戴螺顶时,母亲看到很多人三拜五叩首,虔诚之至,非要亲自攀爬,也一步一跪拜起来。我却着急了,母亲已七旬高龄,怎能经受这么大的折腾呢,赶紧扶住母亲,不让跪拜。母亲却不理会我,情急之下,我说出我的为难之处——全家人的安全系于一身。母亲终究还是明了安全第一的道理,没有坚持己见。<br></b><b> 母亲与外界接触的很少,至今还不会熟练地接听手机,每次我与父亲通话,母亲只要在身边都会旁听,当父亲把手机递给母亲时,母亲一上手就按到了挂机键,然后我再次拨通电话,母亲还是会习惯性地按到挂机键。后来母亲知道了那个红色的键是不能按的,以后的通话中,母亲从不按那个红色键了,好多次,我与母亲在说挂机之后,电话却仍保持着通话状态1-2个小时,而我却全然不知。我出于对母亲的尊敬,不忍心先挂电话,而母亲至今还是真的不知道接听电话究竟是按哪个键。妻子每每见我与母亲电话的时候总会温馨提示,手机的辐射很大。<br></b><b> 最近,哥也时常与我电话里聊起一些家事,告诉我母亲身体很好,还能干力所能及的农活,与邻里关系很融洽,叫我不要担心家里。还郑重地告诉我,在他的心里(准确地说是哥嫂他们夫妻的心里),母亲是最了不起的人,是一位伟大的母亲。<br></b><b> 一直以来,我都想写一些文字,讲述关于母亲的一些故事,迟迟没有动笔,实是担心我拙劣的文字表达不出对母亲无比的崇敬。<br></b><b> 母亲是个善良的人,是一位伟大的母亲。(2014年12月30日)</b></h1><h3><br></h3> <p>  世间最好的婆媳关系莫过于彼此心疼对方的不容易。</p><p> 母亲的善良、伟大,不能由着儿子尽情吹捧,儿媳的评价才是中肯的。</p><p> 母亲经常悄悄密密的授意我,一个家庭男人不要管钱,手里有一个零花钱就行了,时时刻刻提醒我要及时上缴所得,有时候我会搞笑滴逗老人家:儿子是亲生的,还是媳妇是您亲生的?我更会傻不拉几滴跑到媳妇面前邀功请赏不惜给自己下套,媳妇偶尔会一本正经滴搬出这句话作为尚方宝剑:太后老佛爷懿旨在此,我便落得个口袋空空如洗,然后做一个苦瓜脸的表情,假装挤出几点眼泪来。</p><p> 有一年冬天,榆次下大雪了,儿子以前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在雪地里疯跑着,母亲担心孙子摔倒就跟在后面,没想到自己摔倒了,左手腕骨折。老人家居然忍着疼痛悄悄密密不啃气,也不让老爷子打电话告我们。周末我们回来,我就没有发现,媳妇悄悄问我:“老妈今天吃饭怎么用一只手,左手怎么一直藏着?”</p><p> 我一看,母亲的手和手腕肿得没法看下去了,一问情况,原来都一个礼拜了。我大发雷霆劈头盖脸朝父亲一阵咆哮:糊涂!父亲也是满脸无辜的样子嘴里嘟嘟囔囔着:你妈不让打电话,怕下雪天你开车不安全。我们立刻送母亲去医院,母亲只让媳妇陪同。</p><p> 母亲的左手腕严重错位而且已经长固定,必须拉断重新对齐再打夹板。治疗全过程媳妇一直抱着母亲,母亲没有叫喊一声,反而是媳妇抱着母亲直哭。母亲知道我的脾气暴躁,所以坚决不让我陪同。儿子在武汉儿童医院住院时,护士连续扎针几次不成功(婴儿一般在头部扎针),我像疯子似的把护士和医生全骂跑了,最后换了一个有经验的护士一次扎针成功,母亲见我面色恢复正常后便批评我,要求我给医生护士们赔礼道歉。</p><p> 母亲经常说媳妇的命有四两八钱,而我的命只有二两,媳妇有贵人命,我是沾了媳妇的光的。</p><p> 媳妇偶尔和嫂子会聊两句,嫂子总会说,世上再也找不到这样好的婆婆了。</p> <h3>吊环</h3><h3>那年母亲的手腕骨折,母亲按医嘱自制的吊环,母亲回湖北多年,我们在整理收拾房间的时候,妻子舍不得拆掉,睹物思亲,每当看见吊环的时候就想起了母亲的坚毅。</h3> <h1><b>广积善缘</b></h1><h3></h3> <h1><b>积善之家,必有余庆。</b></h1><h3></h3> <h3>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辉。</h3> <h1><b>美德<br>宽恕如莲</b></h1><h3></h3> <h1><b>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故乡便是故乡,珍惜上有老的日子。</b></h1><p><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儿行千里母担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每次回湖北老家的时候,一家人围着总要开一个简单的家庭会议,其实就是七嘴八舌说一些彼此关心的话。无论我多大年纪了,在家总是老小,哥哥姐姐们总会以不同的方式教导我,要老老实实做人,不能像小时候那样了。母亲从不跟着大伙一起批斗我,甚至“纵容”我说:如果在外面过得不称心,大不了回来种地。偶尔也会目光发呆滴自言自语道:晓燕现在变得特老实了,老实了好!老实了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母亲有一颗菩萨心肠。她深知,一个生性顽劣无法无天的人变得温顺善良其中一定是受了不少的委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母亲就是我心中的菩萨。 </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