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书林记忆》</h3><div> ---在陈鑫老师写下《书商关店记》时,我也从一个读者的角度写下这段记忆,以纪念我苦涩又幸福的青春。</div><div><br></div><div> 我是不擅于回忆的,也不愿意去回忆,回忆就像一台抽水泵,会将身体一点一点抽干。但有时,一些发黄的记忆,又会像一股清流,不时从脑海里窜出。</div><div> 记得第一次去“书林”是高一下学期的一个下午,我的同学让我陪她一起去还书,我并不知道她还书的这个地方在哪里,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因为对于从乡下来的我,这个城市,仍陌生着,就像他对我,也一无所知。我的生活是简单的,甚至是单调的,除了学校的那一亩三分地,竟然不知道还有一片净土隐在城市的喧嚣中存活着。</div><div> 在我的印象中,书店就是卖书的地方,比如我每次都是买一些诸如“黄冈模拟试题”、“世纪金榜”这类的复习资料,然后转身就走,而能够借书,还真是第一次听说。我注意到,在这里看书的,大部分都是像我一样的学生,有南中的,三中的,当然,我们二中的也不少,这点,我从校服就可以辨认。他们或蹲、或坐、或站,歪歪斜斜的、周周正正的,姿势各一,很是安静,即使走动,也是蹑手蹑脚,生怕惊起一片尘埃。当然,偶尔也传来几声亢奋的笑声,或是小朋友好奇的问询。我很惊诧,也有些害怕。惊诧的是在这里可以像学校的图书室一样,带着小抄摘录自己喜欢的选段;害怕的是我没有钱,在这里这样呆着看书,如果收费该如何是好?不过同学肯定的回答:“这里看书不收费”,让我悬着的心也就沉了下来。于是,在以后的很多个周末,我就会像一个跳跃的词,填补在这里每一个角落的留白处。</div><div> 在这里,我第一次邂逅了普希金,小抄本里的第一页就是《假如生活欺骗了你》;我也与戴望舒相遇在《雨巷》;同时,也看到食指坚定的脚步《相信未来》。虽然当时的我并不能完全理解其中隐藏的含义,也不知道“缪斯”、“斜桷树”“炉台”这些词语的深刻意象,但还是傻傻的喜欢着。</div><div> 我也曾一度自卑过,渴望拥有这样的几本诗歌,能够放在床头,睡前读读,醒来也读读,那该是多么的幸福。但是对于当时的我,这真是一种奢望,我从不敢跟父母开口说想买这样的课余读物,我不想他们为了我的这些无理要求而无故增添负担。为了能够供我读书,凑齐学费,我记不清有多少个日子,父亲就在夜里四点起床,挑着八十多斤的大米,赶四个多小时的山路到乌江街上,只为卖个好价钱,只为让我在学校吃得饱,他连一块钱的包子都不舍得买,一直饿着肚子回家。他们常把“就算老子不吃不穿,也要让你读书”挂在嘴边,他们没有读过书,但是他们坚信,像我们这样的家庭,唯有读书才有出路,唯有读书才有未来。</div><div> 我曾经暗自落过泪,但是我从未气馁,我也坚定的相信未来。特别是在高三与大学时,语文老师讲到现代诗歌,讲到郭路生的《相信未来》,讲到普希金的《假如生活欺骗了你》时,我的幸福就站得比他们高一些。我很庆幸,在这之前我就在“书林图书”里抄过,并熟记于心,同时明白,我们一定要坚定的相信未来,因为生活,从来不会欺骗你,只有努力付出,才会得到回报。</div><div> 一晃,薄凉的日子就从指缝间匆匆流走,我也开始在文字里耕种,开出些许稚嫩的小花,也渐渐淡忘了曾经陪伴着我走过青匆时期的“书林图书”,淡忘了在很多个周末的下午,在那片圣洁的水域里自由奔腾的怀想,淡忘了那些与我擦肩的声声悦耳的阅读。我从没有想过,与“书林”再有交集,与那个在柜台边静坐着,边喝茶边看书的中年男人有交集,可命运就是如此不可思议,在2016年,“遵义县书林图书”走过20年的时候,我们再一次相遇,以文字的名义相遇,虽然此时,相遇的也许是你淡淡的忧伤,依依的不舍,嗜血的痛,但是于我,何尝没有忧伤?何尝没有不舍?何尝没有痛?这里有你毕生的心血,却也有我和许许多多像我一样的生命里不可抹灭的记忆。</div><div> “遵义县书林图书”定格在了20年的芳华,和“遵义县”一起远离了我的视线,“遵义县书林图书”的缔造者陈鑫老师却走进我的视野,我是幸福的,我必须为那些年你不经意的扶持对你说一声谢谢。虽然,在你的20年里,我们没有一句对白,但我却真切的感受着你的感受,经历着你的经历。于是在你的20年后,我们终将相遇,正如张爱玲说:“于千万年之中,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