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h3><div> 小时候我家住在石板老街,那时住房条件差,民居都没有卫生间,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到河边竹壁子夹成的茅房涮马桶,这时隔壁的四婆屋里就传来吱吱呀呀的纺车声音。 街上磨刀的也吆喝着《红灯记》里面的台词“磨剪子嘞……镪菜刀……”,挑翘翘扁担补锅的,手里抖动着一串长条薄黄铜块组成的“响铜”,和着“响铜”发出的像铃一样清脆的声音,吆喝着“补……锅哦”走街窜巷。</div> <h3> (纺车上的亭子)</h3><h3> 游动的手工者起得很早,固定的也不迟,雕章刻字、修钟表的出了摊,车亭子的也拉开了架势,只见他把木制的像凳子大小的简易车床支好,亭子毛坯的二端用钉子尖一样的东西夹起来,拿出一把弓,用弦在毛坯上绕一圈,一推一拉这个弓,像木棍一样的亭子毛坯就旋转起来,车刀在毛坯上移动,一圈一圈的木花飞溅,一会儿,两头尖中间粗,还有很多凹槽花纹的亭子就车好了。</h3> <h3> 四婆的纺车上就是用这种亭子做线绽,她把弹好的棉花揉成棉条(读第一声),右手摇动纺车的转轮,转轮上细细的皮带带动亭子旋转起来,左手拿棉条在亭子上捻一下,棉条就拉成细纱缠绕在亭子上,这样,右手不停的转动,左手上棉条时远时近的拉动,棉花就纺成一个一个的纱绽。</h3> <h3> (织布机的梭子)</h3><h3> 纱绽上找出线头系在呼线拍(读爬音)子上,手不停的挽动,亭子上的线纱就全部绕在呼线拍子上,取下线纱挽上一个结,就成了成品线纱。</h3> <h3> 邻居中只有四婆和对门的董银匠年龄最大,是十九世纪末出生的人。四婆是典型的传统中国妇女,特别勤劳善良,小个头、小缠足,瘦俏的脸上总是挂着知足长乐的微笑,给我们讲“七仙女的传说”时一点也不耽误手上的工夫,夜里在昏暗的煤油灯下,也要纺纱到很晚。</h3> <h3> 有一年我家用四婆的棉纱,到织布厂加工了一套床单和被套,我和奶奶走过搬运站门前的下坡,走过小溪的木桥,左边就到了织布厂。</h3> <h3> 这里,夹沟子的溪水在这汇合,穿过小木桥,从一排吊脚楼子下流过,往西拐,绕过织布厂的门前,再南折,穿过董家桥子,奔向街河市小河(那时这条小溪的水流很大,七二年改道从小学旁边直通董家桥,以后上游修渠,这条小溪就逐渐干涸了)</h3> <h3> 着急睡新被子,上学再经过织布厂门前,感觉织布机的机杼声和线梭的撞击声特别剌耳。没几天,蓝白相间的格子床单和扎染的被单就织好了,传青伯的手艺真好!布纹平实紧致,扎染的图案也很好看。</h3> <h3> 要睡新被窝了,赤条条的钻进去,那种从头到脚,从皮肤到心里的舒爽无法言表。这种布料洗净后要用米汤浆过,还要裸睡才能感觉到它的好处。</h3> <h3> 随着工业的发展,像四婆的这种纺车和老式的手工织布机也淡出了人们的视线,现代人可能也永远体验不到这种被窝的极致舒爽了。</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