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医生的老婆

高米

<h3>我是医生的老婆</h3><h3><br></h3><h3> 老公是医生,后脚从医学院毕业,前脚就进了家乡人民医院的门。听说有一条不成文的惯例,学医的可以休息半年后上班,老公喜滋滋地说要告诉我一个好消息,话还咽在喉咙末出口,单位通知上班,档案尚在市局。白大褂加身,听诊器在手,老主任带教,老公的医生生涯就此正式拉开序幕。</h3><h3><br></h3><h3> </h3> <p class="ql-block">  一进医院,老公傻眼了,夹在闹市中的医院简陋,门诊楼挨着百货商店,让人分不清川流的人群是买货的还是就诊的。一栋低矮的二层建筑物,一楼是内科住院部,二楼是儿科住院部,横穿一楼内科室进入青年职工的宿舍。那里,阴暗潮湿,大白天亮着昏黄的路灯,过道一字摆放着各家的炊具。沐浴如厕跑一楼内科,为了不至于与病人争厕所的小方格,估摸病人休息就去。</p><p class="ql-block"><br></p> <h3> 一楼的内科住院部走廊狭长,夜晚的走廊更显凄凉阴森,每个漆黑的角落好像藏着孤单的病魂在盯着你看。老公说:"医院是没有冤魂的,即使有也是冤有头债有主,放心吧,不会找你的!"说笑归说笑。每次经过,眼睛放不过每一个黑暗的角落。人是越惧怕什么,怕啥就来啥!那晚,阴雨霏霏,照例过走廊去洗澡,头微低,眼睛习惯性地四处扫视,总觉有点不对劲,猛抬头,走廊的尽头,一张门半掩半开,昏暗中一双眼盯着我。一惊,索性走上前探个究竟,那是一张苍白干瘦的脸,眼睛没有一丝的灵动,痴痴干瞪着穿越你的骨髓,整个枯瘦的身躯一动不动,脱脱是电影里的僵尸状。第二天,风淡云轻地跟老公说及此事,他说,那晚,内科住院部他的一个老病号走了!</h3> <h3>  老公说国家培养一个医生不容易。我说当一个好医生也不容易,医生是活到老学到老的职业!进修自学是常态。谈非色变的两千零三年,非典阴云笼罩华夏,非常时期在北京进修的老公在返回的途中,被通知要隔离,被要求只身关在医院自己的家中。我是医生的老婆,我得服从安排,于是抱着几个月大的小孩匆匆离去。老公说这是原则!伴他回归的是两行李拖车的医学书。行李箱的金属杆断了,拉链也拉不上,老公事后讪笑说书太多太重压坏压断了!</h3> <h3>  老公是医生,一年半载的进修是小事,各种年会学习是小事,家里的大小事情无暇顾及是小事,半夜三更无常态的电话吵醒是小事,碗筷在手,来不及吃匆忙赶赴急诊是小事,医生三百六十五天除了春节轮休,几乎天天泡在医院无时间陪伴家人是小事,在医院和病人讲得舌干口燥回家摊在沙发一言不发是小事...我是医生的老婆,习惯成自然,习惯了就好了。人命关天,感同身受,病人的事永远是大事!担惊受怕便是永恒的主题。病人心脑早死亡,老公出于安抚给家属心理的缓冲还会进行无力为天的救治,老公说,他的一双手救治了无数的人也送走了太多的人。有时习惯性地在我眼睛上一摸,说,有的病人不想走,不瞑目!这可是一个很无趣的动作!</h3> <h3>  医生吃住医院是司空见惯的事。医生的老婆经常现身医院是见怪不怪的事,而遇上常人不愿意看见的事更不足为奇。那天,<span style="line-height: 1.5;">提着保温桶带着刚刚能独自走路的女儿给上晚班的老公送饭,</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5;">女儿突然用力拉扯着我向昏暗的电梯旁走,口里直嚷嚷,花!一个不大的玻璃箱,盛满了鲜艳的花,不谙世事的我也和女儿凑近一瞧,倒抽了一口冷气,抱着女儿迅速逃离,后来莫名其妙地病了一月,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也慢慢习以为常。</span></h3> <h3>  我是医生的老婆,夜已深,老公又缺位,桌上的饭菜早已凉。蒸了鸡蛋,他说是一个老妈妈病号送的鸡蛋,老人家执意要送他,不忍拂她心意。老公有很多的病号朋友,回到我那阔别多年的老家,老家人不认识久别的重逢的我,却是热情洋溢地招呼着老公,老公说医者仁心!</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