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戏

望山翁

<h3> “宁舍一顿饭,不舍二人转。”这是东北人喜欢二人转程度的高度概括。并用自己的语言来表达。家乡是二人转的发源地,人们称之为“地方戏”,也就是说,这种戏只有我们这里才有,这与一般意义上的戏种分类无关。</h3> <h3> 在记忆中,儿时的东北农村,每当冬季来临时,大雪封山,冰冻三尺,路断人稀。农业生产活动基本停止,人们开始足不出户,在家中享受一年的劳动成果。就像松鼠一样,除了吃喝拉撒,便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当地人称之为“猫冬”。此时地方戏演出活动便活跃起来。戏班子组织形式多样,一般都以名角牵头,家庭式的,一家人男女老少齐上阵,公公儿媳搭档有之,丈母娘女婿搭档也有,他们说起脏口来,一点也不脸红。集体式的,各村屯把大家一致认为二人转唱得好的人组织起来,不论男女老少,组成一个演出班子,演出剧目多样,说学逗唱兼顾。你唱“大西厢”我来“马前泼水”,你俩唱二人转,我自己唱单出头。儿时有幸参加了本村的戏班子,客串了一把,随同戏班子到处演出,所出的节目是我最擅长的儿歌,现在还能记得,“美国的黑孩子,天天饿肚子,住着破房子,睡觉没被子。警察狗腿子,拿着木棍子,瞪着眼珠子,要打黑孩子。勇敢黑孩子,吹起口哨子,结成一伙子,夺过木棍子,打得狗腿子,再也转不动眼珠子。”“小锄头弯弯勾 搂垄台,除垄沟……。”表演得有声有色。正规戏团也有,但很少见,只有这些群众性自发组织的戏班子才是主力军。他们走村串屯,一站接一站,一拨接一拨地演出。演出费用很低,老百姓也能负担得起。场地要求也不高,随便搭一个台子就唱戏,甚至不搭台子也唱戏,东北人住的房子一般是两面炕,南炕和北炕。往往南炕是戏台北炕就是观众,锣鼓喇叭一响,二人转便开场了。四邻五舍的一听到锣鼓点,便坐不住了,纷纷向这里聚集。炕上坐不下的,就坐在地下,地下坐不下的就扒门望窗,只伸出个脑袋,其他的部位就顾不上了,好不热闹。</h3> <h3> 这些“艺人”,他们知道老百姓需要什么,喜欢什么,并为此创作一些喜闻乐见的节目。深受乡亲们的欢迎,丰富了农村的文化生活。也捧红了不少的角。他们通过这里走进专业剧团,从此改变了自身的命运。二人转的特点是语言诙谐,笑料百出,唱腔委婉动听,唱词易懂,说起来滑稽,唱起来上口。群众喜闻乐见。在家乡没有几个不会唱二人转的,只是唱得好赖而已。人们捧角,除了角唱得好外,还与一些人的情感因素有关,一般来说唱戏的与外部接触较多,思想开放,穿着暴露,尽可能地挑逗观众,这就使一些人魂不守舍了,追捧自己所钟爱的角,人们称这些人为“戏迷”,称唱戏的为“戏子”。</h3> <h3> 所谓二人转的“脏口”或“粗口”,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样不堪入目,只是点到为止,会意一笑而已。在“西厢”剧目,西厢听琴中,说红娘与莹莹借为母烧香之由夜访西厢,实际上想与张生幽会,当听到张生抚琴时,不仅浮想联翩,引出了一大段情意绵绵的唱词,当唱到以草为香时,莹莹让红娘“把香点上”,红娘说:“好,那就给你插上。”这是一句脏口,莹莹更正说:“不对,应该说给我点上。”红娘随即更正唱到“好,那就给你点上。”一个“点”字是把香点上,一个“插”字是说把香插进土里,字面上没什么不妥,像是唱错了。实际上这里有意地设了一个包袱,“点”字没什么说道,关键是这个“插”字,结合唱词描述的氛围,莹莹想见到张生的心情,使人马上联想到“性”,心领神会,不禁发笑。这就是东北式的幽默,所谓荤破素猜。</h3> <h3> 东北的二人转,生于斯,长于斯。经历了漫长历史变迁,而没有被泯灭,表现出了极大的生命力,与这块土地的人们对于它的热爱息息相关。即使是政治色彩相当浓厚的文化大革命时期,也有相对的良策,不唱传统剧目了,改唱地方版的样板戏。我就看过用吉剧唱腔改编的样板戏“红灯记”,那鸠山扮的,简直让你笑破肚皮,给古板的文革时期的农村带来一丝靓色。</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