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涩的阅读

追风汉子

<h3> 苦涩的阅读</h3><h3> 我的爷爷,爸爸和妈妈都是文盲。我的奶奶在我爸爸九个月的时候就丢下我的爷爷和爸爸离开了人世,留下我的爸爸和爷爷相依为命。那时的农村穷得只有长不出多少钱粮来的土地,全家最大的梦想就是让我能读点书,不当睁眼瞎。</h3><div> 我 六岁那年,爷爷背上长了一个大疮,爸爸到信用社借了十块钱,带着爷爷去县城看病。爷爷省下点心钱,给我买了一本连环画(我们农村叫图书),我现在都还记得它的名字—《鸡鸣山下》。那是我拥有的第一本书,虽然里面的字一个都不认得,但里面的小英雄小江让我着迷,让我开心了足足有半个月。我开始喜欢上连环画了,梦想有一天我能拥有很多“图书”。</div><div> 因为家里穷,一个学期三块钱的学费都交不起,我八岁才读小学一年级,人也不够聪明,整个小学阶段都没受过什么奖励,我不太喜欢上学,就是喜欢看“图书”,时常逃学,我现在都还记得妈妈拿着赶牛的竹鞭押着我上学的情景。那时农村都不富裕,很少人家有“图书”。</div><h3> 农历逢“1、6”日,是水东(现在称水东镇了)赶集日。水东全区藏有“图书”的人把“图书”拿到集市上出租。他们在供销社屋檐下的台阶上铺上一块大白土布,把“图书”整齐的放在布上。租金是有规矩的,大概是按书价的十分之一收取,看一本“图书”三到五分钱左右。</h3><h3> 那时候我特别期盼夏天的到来,因为我春天种的蓖麻,夏天可以卖了。每次赶集,我可以卖两三斤蓖麻,每斤五毛钱,可以赚一块多钱。花上一毛钱,看几本“图书”,花2分钱吃一根冰棍,要是再狠下心来花一毛钱吃两个“糖麻圆”(我家乡的一种甜品小吃),把剩下的钱交给妈妈,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h3><h3> 一到秋后,秋风一天比一天凉,早就没有蓖麻了。几阵白霜就到冬天,农村没有电,天也黑得早了,凉得很。忙惯了的妈妈早早地睡了。爸爸会在难得休闲的冬夜里带着我去听书。听书是不收钱的,只由听书人每天轮流拿出一、二两白糖招待说书人泡水喝。一位穿着破旧军大衣,留着山羊须,戴着老花镜的老者在煤油灯下,双手捧着一本《七侠五义》,鼻子被煤油灯的黑烟熏得黑黑的,用我们家乡方言不太流利的读着。除暴安良的南侠展昭深深地吸引了我,以至于二十年多后风靡一时的何家劲饰演的南侠展昭,也让我觉得索然无味。整整一个冬季,我听完了《七侠五义》、《隋唐演义》、《杨家将》、《说岳全传》、《三国演义》。罗成、杨延昭、岳飞,关羽等忠勇报国的形象至今记忆犹新。</h3><h3> 最让我难忘的是说书人对我的鼓励。听书人中只有我一个小学生,用现在的话来说,应该是他年龄最小的粉丝了。他的故事吸引了我。而我这个骨灰级小粉丝可能感动了他。有一次,他对我说:“晚上太冷了,你读五年级了,应该会读了,我把书借给你,自己回去读吧。”第二天,我把书拿到学校,同学们讽刺我:“逼样子,拿根香火吧,边看边点。”我有点难受,没理他们。中午,有几个同学问我看什么书,我把关云长过五关斩六将、诸葛亮火烧曹操等故事说给他们听,同学们佩服得直说我厉害。也许是虚荣心作祟,我越来越喜欢读书了,更喜欢把书里的故事讲给同学们听。</h3><h3> 我的童年就这样在苦涩中度过。回想起每年春天,我在屋前屋后种上蓖麻,等到夏天卖蓖麻,看“图书”、吃“糖麻圆”,心中甜甜的。还有那个穿着破旧军大衣,留着山羊须,戴着老花镜,鼻子被煤油灯熏得黑黑的老者,一直留在我的记忆里。</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