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者行记（上）

天街小雨

不管怎样，

自由行的体验既有随心所欲的乐趣，

也有那些类似于荆棘的，

一道道难题等待着去破解。

静静的多瑙河

　　一、世界上最安静的首都

我和家人此次自由行的第一站，便是匈牙利首都－布达佩斯。这座具有中欧风情的美丽城市，人们给它冠以多种美名：有人说它是多瑙河上的一颗明珠；有人说它是东欧的巴黎；还有人说它是上帝遗忘在人间的一块翡翠；而法国人则说它是世界上最安静的首都。当真的有机会行走于并触摸这座古老的双子城，站在多瑙河西岸的城堡山上，在夜幕降临时分向东岸眺望时，便会觉得这座城市的魅力不是用美丽简单的几个词，就能表达尽的。

　　发源于德国西南部地区的多瑙河，在流经了奥地利、斯洛伐克、进入匈牙利的境内后，改向由西北向东南平静而舒缓的流淌，像仙女轻轻抛下的飘带般，把匈牙利的布达佩斯一分为二。

布达佩斯，早先是遥遥相对的两座城市，后经几个世纪的扩建，在一百多年前即一八七三年，由位于多瑙河西岸的布达以及东岸的佩斯两个城市合并而成。

我们所见到的布达佩斯，也如同多瑙河一样，柔情似水。在这座城市里，宁静替代了喧嚣，稀松替代了拥挤，浮躁被沉静所淹没，生活在这里的人常如人们所说的那样，有一种随遇而安的样子。无论地面地下，坐地铁，城轨电车，还是乘坐公交车，都会有那种轻松般的惬意，和方便快捷给人们带来的享受。每遇双休日，和欧洲其它国家城市的双休日一样，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商店都是打烊的，当然餐饮及咖啡馆算是例外。那天我们逛街恰巧碰上了星期天，许多商店都不营业，听说布达佩斯有一家最大的中央菜市场非常值得一去，没料到菜市也休双休日，我和家人只好作罢，去了一个名叫"纽约咖啡厅"的咖啡馆，听说这家咖啡馆的室内设计在国内外名气很高，在欧洲堪称一流，也是百年老店。我们便慕名前去，几经辗转赶到了那里，服务生问我们事先是否有预约？来自万里之遥的我们，哪里有什么预约。按常人消费习惯，九点多钟还不是消费的高峰，但此时的这里已经来了一些咖啡客。还好，没等多久，服务生便把我们引进并安排了座位，要了几杯咖啡外加两个甜点，价格不菲啊，花了四十多欧元，算是第一次在这样棒的咖啡厅里，来一次旅行中的小憩和体验。

　　我们住的是一家临街酒店的三层，房间的客厅有一个向外伸出的小阳台，这个面向南的阳台有着很好的视线角度。如果傍晚，静观落日，天空余辉与地面上的灯光、建筑及道路交相辉映，是一幅非常美的景色。如果清晨六七点钟，你独自站在阳台处，腑视着街区和城市道路的话，路上的车辆和行人非常的稀少，稀少的令人费解。即使到了人们开始忙碌的时刻，道路上、商业闹市以及地铁公交等场所，也不会让人觉得人多的心堵。难怪法国人曾经评价说：布达佩斯是世界上最为安静的首都。亲身体验一番之后，的确如此。

　　二、寻访音乐圣地一维也纳

维也纳对许多人并不陌生，上世纪一度成为热看的《茜茜》公主电影留下了传奇并记忆深刻，也正因这位奥地利皇后对匈牙利的独有情钟，最后促成了奥匈帝国的诞生并成就了当时历史之地位。除此之外，历史上的维也纳，从音乐对世界的贡献来讲，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莫扎特、海顿、贝多芬、舒柏特、约翰·斯特劳斯等音乐家许多伟大的音乐作品，更为维也纳重抹了一笔厚厚而靓丽的色彩。对于喜欢音乐的人而言，维也纳犹如基督教信徒们仰慕已久的耶路撒冷圣城一样，那是他们心中的一盏灯塔。事实上，维也纳所散发出来的音乐元素处处可以感觉得到，它如同上帝洒落在那里许许多多动听的音符集成的乐章一般，一阵轻风吹过，就会激起一个个音符的跳动。在这里，音乐就是人们的精神食粮，一代又一代人生活不可缺少的语言，更多老人们的嗜好和喜爱，它像一柱永不熄灭的火炬，久久燃烧并向四处散发。

三月的维也纳，处处充满着温馨与浪漫，绿宝石般的天空万里无云。大街小巷上穿梭的行人，那些匆匆忙碌的脚步，在这里平淡了许多；那些大大小小的咖啡厅里，朋友亲人或情人相对而坐，人们喝着咖啡，谈笑风声；公园或广场上，有耄耋的老者，有风华正茂的年轻人，有坐在连椅上读书看报的，也有躺卧在草坪上接受日光浴的，百态种种，伴着这初春里徐徐的微风，与大自然和睦相处融为一体。

三月二十八日清晨

旭日的阳光依然像往常一样，渐渐的爬上了人们的脸上，写满了整个维也纳城廓。九点过后，我和家人离开了酒店，坐上了开往维也纳中央公墓方向去的U3线地铁，开始了新的一天旅行。这是一个特殊的行程，也是我们此行维也纳极其重要的一个旅行安排，那就是去寻访记忆深处中几个逝去者的墓地。

列车开了二十多分钟，在到达一个叫Enkplatz站时，我和家人下了车。中央公墓离地铁站没多远，我们询问了当地一位热心的女士，按照她所指的方位，来到了这个占地240公倾，拥有33万座墓穴，维也纳最大，也是全欧洲第二大的公墓－维也纳中央公墓。

　　墓地以气势宏伟的教堂为中心，向周围发散开去。整个墓地在绿树松柏的掩映下，宁静与祥和似乎将孤寂与悲凉扫荡的隐匿了起来。许多墓碑上的雕塑，如一件件艺术珍品，静静的沉睡在这里。这个始建于十九世纪的公墓，安葬着奥地利的许多名门政要。然而，真正使中央公墓声名远播的，并非这些名门政要，而是像莫扎特、海顿、贝多芬、舒伯特和施特劳斯父子等20多位世界著名的音乐家、作曲家安葬或迁址于此，才使得这块墓地产生了世界影响力。

墓地里，墓碑层叠，影影绰绰，参差不齐，在苍松与乌啼之声的衬托之下，显得庄严肃穆。

偌大的公墓，寻寻觅觅，哪里能找得到这些音乐家的安息之地呢？那真是众里寻她千百度，在一位公墓园艺师的热情引领下，找到了公墓编号为32A的第55号墓穴和第29号墓穴的莫扎特的墓地以及贝多芬的墓地，紧挨在莫扎特右边的是舒柏特墓地。莫扎特居于这些音乐家墓群之中心，斯特劳斯父子之墓位于贝多芬不远的位置。这些音乐家的墓地前，堆放着一些前来凭吊者们所献的鲜花，我们同样为表达此时的心情，女儿将此前购买的几束鲜花依次献给了他们。

　　《命运交响曲》、《土耳其进行曲》等这些音乐家们的伟大作品，曾经影响着多少代人的精神生活。迄今为止，仍旧是现代人们文化生活不可或缺的或者说是至高无上的精神宝典。但是，当人类源源不断地，分享着他们伟大作品给人们带来快乐的同时，又有多少人知道，他们为创作而付出的艰辛人生，那些鲜为人知的辛酸经历呢？

坎坷与贫困，使莫扎特英年早逝。留给人类最伟大的遗产，便是他的音乐。

1765年7月，英国伦敦一家报纸刊登了这样一则音乐会预告：沃尔夫冈·阿玛多伊斯·莫扎特是能使全欧乃至全人类感到自豪的神童。

虽然莫扎特8岁时，就被音乐家和有识之士称为音乐上的神童。在他年仅不足三十六岁的人生生涯中，为世界音乐殿堂的辉煌，刻上一块块金光闪闪的符号。然而在这金光闪烁的背后，莫扎特人生的坎坷与窘境、贫困潦倒，甚至走向死亡的那一刻都是难以想象的。1781年，当25岁的莫扎特在忍无可忍的境地中与大主敎公开决裂，走向维也纳的时候，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此时已离他的人生终点仅剩下十年时间了。而婚后生活没有固定的收入，加之妻子理财上的混乱，虽然他教课、演出、创作，应接不暇，永无休止在拼命的工作。尽管如此，日子还是过得相当窘迫，甚至经常向朋友求援。即使到了他疾病缠身，一位神情冰冷、身着黑衣的陌生人前来求他写一首《安魂曲》时，他并没有拒绝，身心交瘁的莫扎特含着眼泪对妻子说，这部作品将为他自己而写。但是，这部作品仅仅写了一半时，他手中的笔停止了……然后更令人不可想像的是，在他死后却连一块像样的墓地都买不起。出殡那天，狂风呼啸，大雪纷飞，恶劣的气候使得几位送葬的亲友都未能坚持到墓地中途而返，剩下的，只是一个掘墓老人赶着灵车踽踽独行……

圣马克斯公墓，这是一个埋葬罪犯、流浪汉与贫民的坟场。据说莫扎特下葬时的墓穴里已有两口他人的棺材，妻子当时重病卧床，没能到场。数日后他的妻子再前往坟地时，已无法找到准确的墓址。人类文明史上的一代奇才，就这样无影无踪地消失了，其身后还留下了1682弗罗林的债务尚未还清。

后来，他的朋友凑钱在"圣马克斯公墓"为他重修了墓地并立了块墓碑。现在中央公墓的墓地，只是音乐之友协会为纪念这位旷世奇才的音乐家而建的纪念碑，莫扎特真正的墓地及遗骨，现在依然留在圣马克斯公墓里。

　　一生孤独及病魔缠身，并没打垮贝多芬。世界上最伟大的作曲家，没有之一，只有惟一。

在莫扎特纪念碑的右侧，是一生极其崇拜他的人或者说他的学生，也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作曲家贝多芬的墓地，因为贝多芬曾跟莫扎特学习过作曲。贝多芬的墓地由三棵苍翠的松柏环抱，墓前同莫扎特墓前一样，堆满了鲜花。可以想见，这些音乐家们生前为人类文明耗费心血所做出的巨大贡献，人们并没有忘记他们，这对他们来说应该是最大的慰藉吧。一个歌唱家最大的不幸，莫过于自己的嗓子突然变的沙哑不能再登台演出。作为搞音乐的，最大的不幸莫过于听力的失聪，再也听不到自己所创作的美丽动听的音乐，这种残酷的命运恰巧就被酷爱音乐的贝多芬所撞上。由于贝多芬儿时中耳炎的缘故，加上长期弹练钢琴声音对耳病的影响，年仅26岁的他，听力就开始明显的下降。虽然如此，他仍然坚持音乐创作，即使到了46岁两耳完全失聪时，他仍然在两耳完全听不到声音的情况下创作出令人为之震撼的音乐作品，这种不畏病魔而顽强𡘊斗的精神令后人所敬仰。在贝多芬墓碑上有这样一个细节，他的墓碑上端，雕刻着一个蛇将金蝴蝶紧紧围缠在其中的图案。细心的人可以悟出，蝴蝶象征着渴望自由飞翔的贝多芬，而蛇则象征着病魔缠身，寓意贝多芬一生被病魔所缠绕，并与此进行了顽强不屈的抗争。这种闪烁着与命运抗争的伟大人生，正体现在他的许多作品中，《命运交响曲》就是一个最好的诠释。《命运交响曲》刚一问世，在音乐界就引起了惊人的反响，不久就有人发表评论说，他用戏剧性的笔调将该作品比喻为"强光射穿深沉的夜幕"，并称"只有通过它，我们才能调动一切激情，迸发出全身心的呐喊，我们才能坚定地活下去，成为灵魂的守望者"。贝多芬正是这一作品的实践者，他的坎坷与磨难，苦难与孤寂，这些残酷的现实生活并没有打垮他。相反，他却坚定地守望着自己的信念，在孤独并失聪的境况下，顽强地遵循着自己艺术的箴言，创造出许许多多不朽的音乐作品，在古典和浪漫主义音乐艺术的道路上达到了巅峰，无人可以比肩！

　　金碧辉煌的殿堂和华丽璀璨的音响效果，经典与现代的相得溢彰，令这座古老又现代的音乐殿堂久久生辉而永不褪色。

　　3月28日晚，我和家人凭前一日晚购买的剩余的站票，步入了有着世界首席音乐厅之称的"金色大厅"。映入眼帘的金色大厅，与在电视里看到的新年音乐会金色大厅没什么两样，变化的只是大厅的四周和上空没了鲜花的点缀和新年的气息。

这个具有意大利文艺复兴式辉煌华丽的厅堂建筑，像个"长方形的鞋盒"，与我们所碰到过的许多音乐厅相比，显得狭长而与众不同。在长方形音乐厅的最未端，是站席观众的位置。它由几个粗壮挺拔的圆形柱体为屏障，然后再由金属栏将座席观众与之隔离开来，可容纳站席观众300人，这是专门为满足那些买不到座票观众而设立的。因为我们没有提前在网上预订音乐会票，也只好和我们有同样命运的人包括许多老人一样，每人仅花上六欧元的门票，在世界的音乐之乡，饕餮一顿人生中前所未有的音乐盛宴。

人们看电影，戏剧或者听音乐，其观赏位置非要重要，大多娱乐场所因位置不同而呈现不同的视听效果。然而金色大厅在设计上与众不同的是，音乐声音的流动性特别的好，在这里听音乐，无论在什么位置，远或近，坐或站，都能享受到最佳的音乐效果，弦乐和管乐音色此起彼伏的平衡，可以说达到了巧妙无比的境界。

一曲曲经典完美的演奏，指挥家波浪起伏的手势，调动着演奏家们的情绪。动听的旋律，时而像涓涓细流，时而又像大海咆啸，跌宕起伏，击打着听者的心灵。

在起伏四溢的音乐里，在金色大厅的座席里，忽然我觉得，贝多芬正坐在观众席里，静默而深沉般的倾听他的《命运交响曲》，乐章一开头铿锵有力，像是"命运在敲门"般，情感的挫折，疾病痛苦的折磨与生命的绝望交织在一起，音乐主题表现出来的那种挣扎与抗争，与命运的赛跑与挑战，让观众深受震撼与鼓舞。我远远的站着，默默地撬起脚根，想竭力看上一眼坐在乐池下边，那位发型洒脱且粘有风尘的伟大音乐家的背影，可惜众多人的身躯遮挡模糊了我的视线。随着《命运交响曲》的此起彼伏，乐曲达到了高潮，命运在地狱和天堂之间撕打着，那个与命运抗争的人，思想得到了升华，似乎在很多人都不在意的时候，他悄悄地走了……留下的，是无数个闪闪发光的星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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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摄影：天街小雨

天街小雨：喜欢摄影同时也喜欢音乐。音乐与摄影虽隔甚远，但二者犹如起点不同而目标一致的赶路者一样，殊途而同归。无论视觉的摄影还是听觉的音乐，美的表达是其最高境界却又永无止境。作为爱好者，惬意随心而剔除刻意之欲，徜徉在每个人所喜欢的那片森林里，像享受风儿与树叶亲密接触，而产生的摩擦声一般，岂不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