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两代人的苦菜情怀

鲁家庄主

前些天回了一趟老家，临走时父亲突然问我要不要带些苦菜回来吃，原以为父亲是要上山采摘，考虑到父亲年岁已高，有些担心他的安全，便婉言回绝。父亲笑着告诉我：“其实不用去山上的，我在屋后菜园里已经种植了一些，你去掐些带回去吃吧！”

我跟随在父亲的身后，来到屋后的菜园里。远远便看到在菜园最里边，有一小块地里长满了一丛丛绿油油的叶子，我猜那大约就是苦菜了。父亲告诉我，苦菜曾经是他们及老一辈的老百姓，在饥荒年代因为吃不饱饭而用来充饥的食物，所以这些年来，他一直忘不了这道菜。可是如今自己年纪大了，腿脚越来越不听使唤，加之现在村里种地的人越来越少，山林野外里原有的道路都荒芜了，想寻些苦菜叶回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索性某一天专程翻山越岭去山上到处搜寻了些苦菜蔸挖回来，在屋后菜园里种植了这么一片。

嫩绿的苦菜，一丛一丛的，挤挤挨挨长势喜人，很奇怪苦菜叶子上面居然没有虫子，我想大概是苦菜散发出来的奇特气味，不逗这些讨厌的害虫喜爱吧！父子俩随手嚓嚓嚓掐上一通便采摘了一捆。 回城后，我如获至宝般的把菜交给老婆，要她第二天炒来吃，谁知老婆却不屑一顾，反而问道：“这是什么鬼东西，闻起来一股臭臭的怪味，拿回来干嘛？”

我回答道：“这是苦菜啊！爸特意让我带回来的，小时候经常吃，清热解毒，吃了有好处！”

第二天，老婆掐下嫩叶洗干净后，也没问我这菜怎么个做法，径自进厨房刷锅放油炒了一大盘。吃饭时，其他菜我碰都没碰，急于尝鲜，首先用筷子夹了一些苦菜放进嘴里，立马感觉这味道有点不对劲，吃进嘴里的苦菜苦得我直皱眉头，就是不想下咽。连忙问老婆道：“怎么这样苦啊？还有股难闻的怪味？一样的菜，小时候，我妈做的怎么一点都不苦呢？”

老婆不相信，也试了一口，眉头马上就皱了，脸上表情的变化分明已告诉了我，她比我更难已接受这苦死人味道，虽然没有直说，但是掩不住偷笑反问我道：“我只是像平时炒青菜一样炒出来，不对么？”

“你炒菜之前是不是没有焯水，而且揉搓的时间太短，苦汁液没漂洗干净，要不然怎么会这么苦？”我接过话茬，顺口这么一问。其实我并不内行，只是小时候，父母经常做着吃，见得多而已。

老婆点了点头，果真如此。我没有过多责怪老婆，因为这种野菜她从没做过，当然做不来妈妈做的味道。

我是个很念旧的人，成家立业后，一直在外漂泊，已经好多年没有吃到这种野菜了，对于苦菜的回味也一直是儿时记忆中的味道。多年过去，为什么我还是清楚的记得这些菜的味道呢？是因为留存于我们儿女舌尖上的味道，何止是食物的美味，那分明是萦绕在心头的那种妈妈特有的味道。今天就为了重温儿时记忆中的这道菜的味道，忍受了难以下咽的苦滋味，换了别人，也许会倒掉，我竟然咬牙吃了许多。

其实，这道野苦菜，会做一点都不苦。清楚记得小时候，生活在父母身边，经常会吃到一种野菜。记得这种野菜的茎为紫色、或绿色，对生着嫩绿的椭圆形叶子、叶片上有清晰的纹理，边缘还有小小的锯齿，人们都把它叫做苦菜。是人们喜食的一种多年生野生菜，它不但具有较高的营养价值，而且还有清热解毒等医疗作用。苦菜适应性很强，在田间、路旁均能生长。

父亲经常干完农活，收工时总喜欢在山沟水边、田间道旁顺便寻些苦菜回来当菜吃。母亲掐下嫩叶清洗干净后，将叶子在开水中焯了一下，然后快速的捞起来，在筲箕里使劲揉搓，挤掉叶子中绿色的苦汁液后，再用清水漂洗数遍。把揉搓数遍的苦菜叶捏成了球样的菜团子，摆在筲箕里沥水。 母亲在热灶膛里添了些柴火，一会儿，火越燃越大，铁锅开始冒烟了，母亲熟练地倒入一勺油，用勺不住的溜锅。随后放了些切好的蒜米在油中爆香，蒜米在热油中滋滋啦啦的响着，翻腾着，一股扑鼻的蒜香味随即弥散开来，苦菜球用锅铲打散后，倒进油锅里开始翻炒，差不多快起锅时倒入一碗米汤糊着，放入盐和味精，就可以起锅食用了。做好后的苦菜糊，柔柔软软的，口感甘中略带些苦味，还带有一丝淡淡的清香。 家乡的父母辈在饥荒年代的时候，曾经靠到山里、坡里挖野菜充饥，把野菜当成了主食，几乎家家户户都吃过苦菜。时过境迁，这些遍地生长的苦菜，如今竟然成了餐桌上难得的美味佳肴。

如今，我们生活在城里，一年四季菜市场都有各种反季节蔬菜供应，尽管反季节蔬果可能存在种种的问题，但不能不承认，我们已经无法再离开它们了。毫无疑问，我们都希望吃到无污染、味道好、价钱又便宜的蔬菜。

近年来、随着人们对身体保健的重视，对绿色无公害纯天然食品的向往与追求普遍盛行。不少原先毫无身价的野味居然也进了城里人的餐桌。苦菜那就更不用说了。

儿时记忆中的味道，并不一定是山珍海味，普通的食物也令人难忘。因为那留存于我们舌尖上的味道，何止是食物的美味，那分明是萦绕在心头的家乡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