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二三事】朴拙随记选编

王中阳

家父留影：耕读传家久 诗书济世长

　　父亲离开我们整整十二年了。

如今，我们兄弟姐妹多已退休，最小的妹妹也当上奶奶。在养育子女和协助子女养育孙辈的过程中，每每想起父亲生前养育我们的往事。

耕读传家，是王家祖训；正直善良，是王氏血统；勤劳俭朴，是王门家风。祖上这些传统美德在父亲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在他的影响下从小就滋润着我们的心田，一直伴随并指引着我们成长。后来的人生经历也一再证明，我们身上所有的优秀品格都离不开父亲的言传身教和悉心培养。

时下，有一句热门语叫做感恩。在父亲逝世纪念日，回忆梳理【家父二三事】，与家人一道感恩父亲对我们的培养教育并表达对父亲的深切怀念。

朴拙淡彩：菊酒图

其一：【我的事情只能由我自己解决】

六十年代初，家父进京公出，顺便看望其大哥。大伯父早年投笔从戎，建国后一直在京为官，亦是家父参加革命工作之引路人。

其时，一大家人均靠父母工资维系生计，又逢“三年自然灾害”困难时期，生活颇为拮据。家父公出进京尚穿着带补丁裤子，大伯父见之，实意欲为其买两条新裤。

家父婉言谢绝不成，遂慷慨陈词曰：“兄为我置裤，我则有新裤。可我所负担子女数人之裤，兄则未必能置。即使今日尚能置，往后定不能常置也。何况裤子更新后，尚需更新衣衫、鞋帽。所以，我的事情只能由我自己解决，而不能拖累兄长。”

大伯父赞赏道：“自强者方能自立，弟能如此，吾不忧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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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作文妙批】

生活中常见到一些人说话时固定连接词过多，如“这个”、“那个”、“就是说”等等。更有甚者，不用这些连词几乎说不成话。对此，家父要求我们平常说话、写作就要养成用词准确，通俗易懂，剔除废话，语句流畅的好习惯。他还给我们讲过一个小故事，至今记忆犹新。

言其读高小期间，某同学说话没有“时候”做连词，就说不成活，即便是做作文也是“时候”连篇。时任国文老师在该生之作文眉批曰：该用“时候”的时候，就用“时候”；不该用“时候”的时候，就不要乱用“时候”；今后在用“时候”的时候，就要象我这样用“时候”。

家父在谈笑间对子女们进行看似无意实则有意且寓意深刻的引导教育，对我们在成长道路上的语言表述和文字工作等方面起到了十分重要的良好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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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三：【你们还嫩的哩】

一九八五年秋，吾从中越边界轮战归来。次年初，特回太原过春节，家人无不欢天喜地。其时，父母和吾兄妹五家及小崔哥一家共二十余人同贺新春，盛况为空前。

及至菜肴满桌，团团坐定，家父慨然道：“今日之团圆实为难得！平日对你们兄弟吃酒要求颇严，今日特例。一色老白汾酒，敞开喝！”一来吾兄弟大都具备祖辈善饮之血缘；二来确系久别重逢浓情所致；三来正值当时欢度春节气氛所渲染。开瓶动筷，连连碰杯，一会儿就将气氛推至高潮……

餐后，看到睡的、闹的、吐的诸般不胜酒力的孩子们，家父轻轻摇头叹曰：“你们还嫩的哩！”

插图：喂子图

其四：【我给咱哭一下】

家父自幼酷爱读书，成绩优异。读初中（范亭中学）时遭日寇入侵而中断学业，以致后来常因之而遗憾不已。正因为如此，他对我兄妹学业要求极为严格，所望甚高。未想又逢“十年文革”影响，我兄妹之正规大学梦均未成为现实。于是，家父只好将上大学的厚望期寄予第三代身上。

吾女为第三代之长，其学业自然备受爷爷关注。女亦不负众望，自幼学业优良，小考、中考、高考、研考一路捷报频传，深得爷爷宠爱。九九年考入北师大读研，录取通知书到达后，吾即电话报知太原，家父提出要与孙女直接对话，孙女与爷爷刚讲几句话，爷爷已激动的泣不成声。

未几，吾因公回太原顺便看望父母。茶余，又论及女考研事时，家父突然言道：“我给咱哭一下。”话音未落，眼泪随之而下，抽泣不已。稍待情绪安定，继而朗声感慨道：“好孙女！放我胸中数十年之闷气也！”

朴拙淡彩：水仙供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