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摄于一九七九年夏天</h1> <h1 style="text-align: left;"> 清明时节雨纷纷。今年的清明又与往年不同,敬爱的父亲离开我们已经整整三十年了。那是一九八七年农历五月十一日,久病不起的爸爸走完了人生最后的旅程,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三十年了,那个痛苦的日子,那个痛苦的时刻,那个痛苦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一点一滴痛在心头。清明那天,我们兄弟仨以及孙辈中已为人父的两个孩子聚在一起拜祭,这样的时刻,沉淀了三十年的记忆情不自禁地浮现在眼前,那些点滴,那些情景,那些片刻如同昨日鲜活起来。</h1><h1><br /></h1><h1> 一 ,伤痛的日子</h1><h1> 一九八七年农历五月十一日正午时分,已经处于生命最后时刻的父亲已经从县医院回到了他工作的县教研室住处,那山岗上一排平房中的两居室里,全家都守候在父亲的床前,这时单位食堂中午开饭的钟声敲响了,己经几天水米不进也没说话的爸爸睁开眼睛,用沙哑得几乎没有的声音示意我们该去吃午饭了。这就是爸爸留在人世上最后的一点声音,大约半个小时后,爸爸就闭上了双眼,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我们在泪水中经历了父亲从气若游丝只有呼没有吸直到完全停止呼吸,感觉到父亲的手从温热到发凉,在我们的哭声中姑母、爸爸的姐姐把他开始发僵的双手捏成拳头状、、、、、、</h1><h1> 受尽病魔摧残的爸爸安祥的离开了他眷恋了五十七年的人生。从此,爸爸的音容笑貌只能在我们的梦里,爸爸被疾病折磨得瘦骨嶙峋的形象永远刻在我们痛苦的记忆中。</h1><h1> 三十年前爸爸永远地走了,但岁月抹不去我们的怀念,爸爸生前留在我记忆中的丝丝缕缕、点点滴滴依然那样清晰,沉淀的记忆在苏醒,回忆的小溪在流淌,我沉浸在那久远年代里的一个个片断、一个个瞬间、一个个故事里。</h1> <h3>伤痛的日子。当年撕下的曰历一直留了三十年。</h3> <h1> 二,最早的记忆</h1><h1> 爸爸一生在外教书谋生,妈妈带着我们兄弟仨在乡下生活。只有假期爸爸才回到家里。</h1><h1> 时光倒转,当我做了爷爷,小孙子挣在我怀里,用小手摸着我的脸,扯着我的耳朵时,我忍不住用下巴上的胡子轻轻地去碰他稚嫩的小脸蛋,也就在这一𣊬间淸晰起来,原来我对父亲最早的朦胧记忆就是爸爸从外地回来抱起我,用下巴上的胡子亲昵地刺着我的脸蛋,逗我玩,胡子刺在小脸上麻麻的,这就是我对父亲最早的记忆,这个刻着父爱的温馨画面烙在儿时记忆里。</h1> <h1>岁月可以磨损,形象总在心中</h1> <h1> 三,爸爸中学任教的学校</h1><h1> 爸爸早年在中学任教,据妈妈回忆,任教最长的是肖家坳中学,历经八年,担任过学校的教导主任,肖家坳中学是当时的县四中,在全县也是教学质量好的学校之一。恍惚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和妈妈一起在这所学校住了一段时间,每天不停有老师,有学生到房间里逗我玩耍,这也是小时候我对父亲中学任教的一点模糊的记忆。那时爸爸主要是教中学语文,但有时也兼带音乐或体育课程,爸爸的语文教学在全县有一定的声誉,后来他被调到县教育局教研室担任过主任,为提高全县语文教学水平做了一些工作。现在想来可惜,爸爸一生教学,我却没有听过他一堂课。因为这点记忆,后来我多次上大别山途经肖家坳这个地方时都有一种莫名的亲切,这里有爸爸任教时间最长的学校。那一段恐怕也是他职业中最有成就感也最愉快的岁月,最好的年华。</h1> <h1>大别山的杜鹃花开了,思念象绵绵的花海</h1> <h1> 四,他烧了一幅画像</h1><h1> 小时候有这样一件事情给我留下比较深的印象,现在想来那是臭名昭著的文化大革命时期给我小心灵上留下的一个印记。有一个傍晚,爸爸匆匆从外地赶回家,顾不上和家人说话,一个人神秘地从房子墙壁上揭下了刘少奇主席的画像,小心翼翼地叠好,偷偷地放在一个小坛子内藏着,用盖子盖上。第二天一早爸爸又赶着到外地工作去了。大约又过了个把月,爸爸又匆匆赶回家,从坛子里取出画像,用火柴点上,烧了这幅画像。我是农历1961年3月出生,那时大概五、六岁,从取下刘主席画像藏好到后来烧掉这个过程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记得这么清楚。爸爸当然不知道他烧画像的一幕会让一个小孩子记得那么久远,或许他当时做得有些神秘,或许我不习惯墙上只有毛主席一个人孤零零的画像,或许我那时就有了生死存亡的残酷烙印。</h1> <h1>仅存的一张父母合影,弟弟回忆是他在黄冈上学时爸爸妈妈到黄州时他亲自拍摄的</h1> <h1> 五,爸爸写大字标语</h1><h1> 大概在上世纪六十年代中后期的某一年,爸爸在家休息了一段时间,对外好像是说休假或养病。我们家没有住在祖居地大河岸镇,而是随母亲落户住在了三里桥村大舅家隔壁。若干年后叔父回乡时曾告诉我大河岸镇有大片的房子是我们家的祖产,土改时被政府没收分给别人,而当年的地主子弟则变成了上无片瓦 、下无立锥之地,所以爸爸靠着贫农出身的母亲在母亲的出生地,在舅父们的帮助下落户在三里桥公社六小队。六小队主要是潘、胡两姓,以潘姓为主,母亲姓潘,所以六小队和我平辈大多叫我爸爸为姑爷。这次见到平时大都不在家的有文化的姑爷在家长住,就请他为村里几个塆子的房屋墙上写大字的标语,正好爸爸也想为这个让他容身的地方做点事情,那些天,爸爸扛着梯子,提着石灰水,拿着大排笔为每家毎户的外墻上写上了工整、漂亮的大字标语。记得大舅家的墙上写的是"大海航行靠舵手,干革命靠的是毛泽东思想!"因为爸爸写的字好,明显地超过别的小队,六小队的人都很高兴。很多年以后,还能看到出自爸爸之手的"伟大领袖毛主席万岁,万万岁!"的标语遗迹。三、四十年过去,已经与县城连在一起了的三里桥村六组家家户户都做起了漂亮的小洋楼,再也见不到那些标语的墨迹了。</h1><h1> 为什么我对这件事情记得清楚呢?因为我知道这段时间爸爸是因为受了单位的处分,在家闭门思过。我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呢?那是因为小时候顽皮,经常趁家里大人不在时翻箱倒柜想找点妈妈可能藏起来的一点糖果饼干之类的吃食,而这次却刚好翻到了爸爸写的检讨书和学校对他的处分。好象是因为在课堂上讲课时说错了一句话,虽然马上进行更正,但仍被举报,联系到爸爸出身于地主家庭,学校暂停了他的教职,以示处分,所以有了这一段爸爸赋闲在家写大字标语的经历。</h1><h1> 我虽然知道这件事,但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这件事,那时我己经上了小学,认识不少字,也似乎明白一些道理,知道了爸爸在家不是休假,也不是养病,而是犯了错误,他不开心。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翻箱倒柜了,生怕再发现让人痛苦恐惧的东西。</h1> <h3>大舅的照片。弟弟写了一篇回忆大舅的文章,写得感情真挚动人,故收录如后。</h3> <h1>父亲是在黄冈求学的,晚年摄于黄州</h1> <h1> 六,我们兄弟挨了一顿痛打</h1><h1> 那顿痛打,大哥或许记得更清楚,因为他被打得最厉害。曾经提到过因为父亲的家庭成份不能在祖居地落户,是靠着两个舅舅的帮助在舅父的居住地落户做了房子,房子就在大舅家隔壁,而细舅家则住潘家老垸,离我家要翻一个山岗,大约有两里地。因为这样的原因,爸爸妈妈对两个舅舅更为敬重。记得那是一个夏天,正是农忙季节,爸爸从外地回来,因为爸爸有工资,有点现钱,买了两斤肉回家吃,在那个年代那个季节的乡下能吃上点猪肉是很稀罕的事情。所以那天天黑时妈妈要我们兄弟去接住在另一个塆子里的细舅来家里吃点肉食,到细舅家要翻一个山岗,而经过这个山岗的唯一路上有一处乱坟岗子,传说中是个闹鬼的地方,因为修路有一座坟墓还被挖了一半,露出了腐烂的棺材角,别说傍晚,就是大白天没人结伴小孩子也不敢路过这里。应该是因为恐惧和偷懒,我们兄弟在外面躱了一段时间,回家说细舅家有事来不了。没有想到第二天妈妈见到细舅这件事就穿帮了。因为这件事,爸爸非常生气,把我们兄弟痛打了一顿,先是用手打,后来又用棍子打,这次真的打得很重,夏天身上又没有什么衣服隔着,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这是被爸爸打得最重又记得最深的一次,平时温文尔雅的父亲形象没有了,这次爸爸也是真的生气了,他应该是怪我们不诚实、撒谎,怪我们不懂得报恩。说实话,在家哥哥是长子,吃苦多,挨打多,弟弟跟爸爸在一起时间多,挨骂多,而我小时候见到爸爸的时候不多,后来又外出求学工作是挨打挨骂最少的。爸爸本性温和,那时打骂孩子可能跟他一直压抑的心情有关。</h1> <h3>左边是我母亲,右边是细舅娘在上海的留影,没有细舅的照片</h3> <h3>后排中间的是夏姓老太太</h3> <h1> 七,夏姓老太太</h1><h1> 儿时的记忆是飘勿的,模糊的,我出生时已经没有了爷爷奶奶的印象,对外婆也仅仅有一点残存的记忆,好像很严肃,留了一双包过的小尖脚,再就是她去世时,妈妈带着我们到山上为她送行,那也是我第一次有老人去世的记忆。而有一个老婆婆的形象却留在了我的心中,后来隐约知道那个婆婆姓夏,是爸爸年轻时在胜利镇搞"社教"时的房东老太太。记得这个老太太从很远胜利镇乡下来我家住了一段时间,父母对她很敬重,老奶奶对我们几个小孩子很疼爱,记得她走时我们还很舍不得,也许就是这位老太太填补了我们对爷爷奶奶这一辈的印象,所以一直没有忘记。</h1> <h1>爸爸负责单位的储金会,所以过年时从银行拿得到崭新的纸币</h1> <h1> 八,压岁钱</h1><h1> 小时候的记忆里,过年是很难忘的,到除夕夜,爸爸总要拿出几张簇新的纸币,有五角、一元、二元的,能给我们最大的面额是伍元的人民币给我们兄弟发压岁钱。那种新钱所特有的香味至今留在脑海里,即使后来工作了经手再多的钱币也没有那种感觉。爸爸过年给我们压岁钱的作法我也沿续下来,直到儿子成人才没有给压岁钱,现在又延续到了小孙子,当然这些压岁钱对我们的子孙辈没有什么吸引力,更多是我们自己的快乐。而在我们那个贫穷的年代,在乡下也只有极少数人家的孩子能有压岁钱,那时压岁钱珍贵,也是我们小时候对过年很期盼的一个原因。</h1> <h3>叔叔年轻时真是一个字"帅"</h3> <h1> 九,邮寄腊肉</h1><h1> 说起小时候过年,还有一件事忘不了,那就是到了春节前,大多年份,爸爸妈妈都要准备一份晒干了的腊肉,用包裹包好,缝好,写上地址姓名,给远在甘肃金川生活工作的叔叔一家邮寄去。成人后才知道同样是因为家庭成份是地主,叔叔放弃了离家近些的武汉的工作,主动报名从一冶到大西北甘肃的八冶工作,在那边远的荒芜之地叔叔政治环境当然要好些,但思乡之情却是一刻也不会忘记,叔叔晚年退休后仍然回到故乡养老。所以那个时候过年能尝到故乡寄来的小时候的味道是最能一慰乡情的良药。那时看到爸爸妈妈亲自操办,而且很认真的态度,现在也能理解了那份兄弟之情。</h1> <h1>左起第二人是亲爱的姑妈,第三人是细婶,最右边的是我母亲。最左边的是二伯父的大女儿秋萱堂姐</h1> <h1> 十,走在去姑妈家的小路上</h1><h1> 父亲这一脉是个大家族,兄弟姐妹有七个,五兄弟,两姊妹。父亲在兄弟中排行第四,在兄弟姐妹中排第六。小时候对长辈中最亲的是姑妈,我们兄弟都喜欢到姑妈家住,往往住得不想回家。姑妈家在大河岸,离我们家有三十多华里山路,那时家里穷,出不起钱搭车,靠步行,十岁上下的孩子要走上几十里山路去走亲戚,一定是有很大的吸引力。我和爸爸一起步行去过好多次姑妈家,爸爸也爱去姑妈家,一大清早就出发,到姑妈家中午饭吃过好久了才到。一路上爸爸和我说些什么一点都记不得了。我只记得从三里桥到大河岸有两条小路,一条从七里排经叶家河到大河岸,一条就是现在的大别山百里画廊县城到大河岸这条路,那时要翻过好几座山,经过好多田畈,中间还要穿过义水河。</h1> <h3>高庙吊桥</h3> <h1> 这条河叫义水河,又称长河,官渡河,夏天时在一个叫高庙的渡口趟水而过,冬天时用木板在河上搭上木桥,晃晃悠悠、胆颤心惊地走过。现在当年的过河处修了一条铁索吊桥,特别是因为大影星刘德华主演的影片在此取景,所以很多游人在此拍照留影。</h1> <h3>高庙吊桥成为一个景点</h3> <h1> 真是沧海桑田,时过境迁,当年崎岖山路变成了风景秀丽的旅游公路,当年的这条小路是父亲带着我走得最多也最远的路。</h1> <h3>影星刘德华就是骑着摩托在这个吊桥上奔驰而过</h3> <h1> 为什么我们兄弟都喜欢到姑妈家去?大哥写有一篇回忆,情深意重,说出了我们小时候的真实情感,特收录如后。</h1> <h3>义水河,也称长河,官渡河</h3> <h1> 十一,在山里治眼疾</h1><h1> 我上小学和中学得了眼疾,在县医院看了多次也没有治愈,不得己爸爸妈妈到处找偏方,找一些乡村传说能治眼睛的土医生治疗,有的让扯一种草药煎水洗眼睛,有的让把黄连研成粉末来吃,说是降火,吃黄连降肝火,光是黄连吃了好几斤,真是苦得开不了口。也是在大河岸汤河一个村小学里,被父亲探得有一位老师擅长针灸,当是病急乱投医吧,爸爸把我送去后我一个人住在小学里一个多月,天天被这老师兼医生在我头上、手上、脚上以至全身扎满了银晃的针。周末从小学走十几里山路到大河岸姑妈家住一晚上,第二天又回到小学去治疗,那是我己经差不多是小学高年级的学生了,依稀记得医生说合谷、太阳、足三里等穴位。那些年父母为我治眼睛真是操碎了心,为了寻找一些偏方和乡村医生,经常带着我爬山涉水,翻山越岭,有时实在走不动了,爸爸还要背上我走一程。小时候爸爸为我治眼睛四处奔走,只可怜爸爸五十多岁时眼患白内障治疗不当,视力下降得几乎失明。</h1><h1> 岁月悠悠,我也慢慢长大成人。</h1><h1> </h1> <h1> 十二,父亲的快乐</h1><h1> 印象里父亲快乐的时候并不多,但父亲是热爱生活的人,也是一个有情趣的人。记得小时候看见过爸爸摆弄过留声机,唱片在唱针下转动,好听歌声传出来,妈妈说父亲在学校除了上语文课,还带音乐和体育课。爸爸回家时,表姐总缠着他学识谱,学唱歌。爸爸教唱的歌有两首还有印象,一首是:看见你们格外亲,一首是电影上甘岭中的曲子:英雄赞歌。只觉得这些歌唱得真的好听。唱歌时爸爸是快乐的。</h1><h1> 父亲的蓝球也打得不错,虽然我没见过他打篮球,但听人说过,爸爸是县教育糸统蓝球队队员,人长得虽然瘦,但个子高。爸爸生病时一些老同事看他,见他在病床上虚弱不堪的样子,忆起当年他球场上生龙活虎的形象,不胜唏嘘。</h1><h1><br /></h1> <h3>爸爸在庐山的照片</h3> <h1> 那时候没有旅游的说法,一次不知是什么机缘,爸爸游览了著名的风景区庐山。爸爸回家后给我们绘声绘色地讲庐山的风景,仙人洞、含鄱囗、好汉坡等地名就是第一次从父亲口中知道的。爸爸讲得很兴奋、很陶醉、很开心享受,只可惜这样能让他快乐的时候太少了。</h1> <h1> 十三,爸爸的笑容 终于赶上好时候了,一九七七年国家恢复了高考,而且也开始录取不论家庭出身了,寒家子弟看到了希望。我们那时候读书小学是五年,初中两年,高中两年,一共是九年,我因照看生病的妈妈休学了一年,一九七八年高中毕业,参加了当年的高考,却离分数线差了三分而没有录取。这时候我小学就读时的村民办小学要我去当了民办教师。大约有半年的时间,三里桥中学校长陈忠元先生找到我爸爸要我回中学复读,说是己有十几个七八年高考没有录取的学生回校复习很久了,爸爸马上回家问我的想法,虽然我在当民办老师时也在准备再考,但能回学校复习更是自己的期望,在得到爸爸和家里人的支持下我回学校复读了半年。当然这样家里就要少一个人挣工分,而且还要多花费一些,但这个选择爸爸和全家都没有犹豫。</h1><h1> 复读备考更大的压力和艰辛就不细说,只是七九年的高考出师不利,第一门考试语文的重头戏作文审题出了差错,一篇改写的文章用错了人称,等到答完卷检查时才发现错误,当时就出了一身冷汗,重写作文试卷上已经没有写字的地方,急忙中在考场发的草稿纸上紧急重写了作文,粘贴在试卷上交卷。后来听参加过高考阅卷的老师说在黄冈考区,我的语文试卷上了语文组的分析会,最后的结论是这篇作文应该计分,但只能计及格分,四十分的作文计了二十四分的低分,幸好其他分数仅失几分,整个试卷仍然得了接近八十分的当年的高分。由于第一门功课没考好,对我的情绪有影响,后来的外语考试我连考场都没进。那些天爸爸和全家人都非常关心我的考试,而我却感到很无奈,很茫然,心里没有底,特别是对录取一所好大学没有寄予希望。</h1><h1> 是那个夏天的正午,太阳火辣辣的,爸爸顶着烈日,从县城步行几里路赶回家,身上的衣服被汗浸湿透了。看到爸爸这个时候回家来,我就有预感,心里怦怦直跳,不知是喜是忧,一定有录取的消息了,我看到爸爸走近家门,一脸从没见过,掩饰不住的笑容时,我的心安定了。爸爸很有些激动,扬起手中的录取通知书,高兴地说:"细红儿录取了"!现在忆起这一刻,仿佛笑容仍然挂在爸爸的脸上,那是我以前没有见过的洋溢着喜悦和幸福的笑容,现在当然明白孩子的出息和成长是做父亲的最大快慰。我当然也喜出望外,居然按我第一志愿的学校和第一志愿专业被武汉大学录取。</h1> <h3>爸爸为我买的高考教材,亲手封的书皮,写的书名</h3> <h3>爸爸封的书皮,亲笔写的书名</h3> <h3>爸爸为我准备的高考教材,亲手封的书皮,写的书名</h3> <h1> 十四,勤工俭学</h1><h1> 上了大学精神上是自豪和快乐的,那时还十分贫困的国家给了我们穷学生国家助学金,象我这样从农村来的学生除了学校的伙食费、学费全免外,还每月有三块钱的零花钱。如果不是国家恢复高考,我们上不了大学,如果没有国家助学金制度,我们很多人也无法完成学业,所以那个时候的大学生对以邓小平为核心的中央领导层是从内心拥戴的。基本的生活有保障,但学习用品,教材,日常生活用品需要自理。所以到了暑假总想挣点钱为下学期的购买教材作些准备。穷人家的孩子从小就知道生活的甘苦,很小的时候起早帮助家里放牛,牛吃饱了才赶着去上学,打猪草、种菜园、拾破烂、做小工、搬砖瓦等能挣几毛钱的活都抢着干,为的是缴学费、买文具甚至买件新衣服。上大学后,记得有一年暑假期间,爸爸为我找了一个体面的活,为教研室函授站刻钢板,按张计价,一个假期下来挣了几十元钱,一个学期的费用就解决了。记得有一个暑假帮爸爸单位出差到黄州,到黄冈师范学院买教材,当天没遇上人就在黄州住了一个晚上,那时的小旅店连电扇也没有,酷热让人整晚上睡不着,起来在街头溜达,看到街上西瓜摊上几毛钱一个西瓜真想吃,但为了省点钱,硬是咽下了口水。也许是经历那个穷困的年代,多少年后生活好了,也难改节俭的习惯。为了我能安心学习,爸爸每个月都从少得可怜的工资中拿出五元钱寄给我,那时学校里还有很多同学比我还艰难,我们班有一位从七七届转下来老大哥就有一个辛酸的故事,他假期曾在北京饿倒街头,被人发现衣兜里有学生证,才通知学校领回来,休学了一年多才回学校到了我们这个年级接着学习。他当时就有两个小孩,老婆一起带着到城里打工,星期天他就去帮工,这些都是后来才知道的。</h1> <h3>这是爸爸三哥、我们的三伯父从军时的照片</h3> <h1> 十五,爸爸跟我说起家族的一些往事</h1><h1> 我上大学时,不知道是那一年,也不知道爸爸是因为什么来武汉,当时来一趟武汉不容易,我十八岁上大学就是我第一次到省城武汉。爸爸他到学校来看我,我带爸爸参观校园和武汉的一些景点,记得是在汉口中山公园里坐着休息时,爸爸打开了话匣子,向我说起了家族里的一些往事。只是当时年轻,没有认真听,事后也没有记载下来,几十年过去了,这些爸爸说的往事有些模糊。</h1> <h3>二伯父的照片,生前经商</h3> <h1> 爸爸以前从来没有和我说起过家族往事,也可能是因为以前家庭成份是地主,说出来不光彩,而后来政治上宽松了,家庭出身已经不是问题了,自己年岁大了,想跟孩子说些过去的事情,加之我己经上了大学,算是大人了,在一个放松而休闲的时候爸爸和我说起这些。现在回想起来大体是回忆了几个人,一个是我的祖父,爸爸的父亲;一个是我的大姑妈;还有一个是在台湾的三伯父,也说到了大伯父,这些都是我从没有见过的几个长辈,有的在我没有出生时就已经过世了。</h1><h1> 据爸爸的叙述, 我的祖父是大河岸镇有些名望的乡绅乡贤,曾任镇上商会会长,在地方上很有些威信,一九四九年被定为地主,家庭财产土地被没收。由于政治上的失势和打击,加之经济上的被剥夺,祖父最后郁郁而终。</h1><h1> 爸爸说到袓父虽然定成份是划为地主,但他从没有脱离体力劳动,而且从事的职业很有些血腥,居然是肉铺亲自操刀的老板,他劳作时一边杀猪割肉、一边谈笑风生,嘴唇上吸着一颗纸烟象粘上了一样,一直吸完也不伸手扶一扶,劳作起来动作娴熟犹如苞丁解牛,很是洒脱自如。</h1><h1> 当然祖父还有其他的生意,生意上的往来做到了当时的汉口。爸爸说祖父有一年在汉口长江上坐船被日本人的流弹伤了大腿,留下了伤疤,从此对日本人恨之入骨。</h1><h1> 爸爸说祖父为人很豪气,胆子大,当年打仗时还收留过共产党的伤兵养伤,所以土改时祖父仅仅是被剥夺了财富,而留下了性命,那时很多财富不及祖父的被划为地主的人生命也被剥夺,他做过的好事终还是有人记着。</h1><h1> 爸爸说那时的地主也就是个土地主,就是田地多,房子多,粮食多,现代化的东西没见过更没用过,连热水瓶都没有用过,汽车火车更没坐过,除了衣食无忧外也没有什么享受。现在的人热衷于购房产,实际上不动产最好剥夺,藏都没法藏。</h1> <h3>姑母的照片,爸爸告诉我之前我以为只有这一个姑母。</h3> <h1> 那次爸爸特别跟我说起我的大姑妈,在此之前我不知道还有个大姑妈。爸爸说大姑妈长得非常漂亮,是真正的大家闺秀的样子,会些琴棋书画,眼界高得很,象古画中的仙女,不食人间烟火。只可怜还没出阁就因得了天花而去世了,而且是因为照护得了天花的弟弟、我的爸爸传染上而不治的,爸爸说着他的这个姐姐,神情很是伤感,说这段往事时爸爸流下眼泪,历经几十年,爸爸仍然控制不了伤心的情绪,这也是我唯一一次看到父亲流下眼泪。</h1> <h3>三伯父在台湾结婚时的照片</h3> <h1>爸爸说三伯父应该到了台湾,三伯父长得长身玉立,一表人材,很是英武,有些抱负。三伯父是黄埔军校万县分校毕业后从军,四九年最后给家里寄了封信,流露出准备到台湾去。此后再没有了音信。爸爸说三哥和五弟与他年纪相近,平时更亲近,爸爸在黄州读书三哥还资助过他。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爸爸还到县里电台录音对台广播寻找三哥,直到爸爸离开人世他也没有得到我三伯的确切消息。直到2010年冬天三伯母和儿子程志中才第一次回到故乡,他们也到父亲的墓地拜祭,我们也痛苦地知道三伯已于1976年因病离世。</h1><h1> 爸爸还提到大伯父在国军中做到了团长,后在四川投诚解放军、做了一段时间的教官,因为太想念故土,回到家乡,后因疾病离世,听说他有后人在四川泸州。</h1> <h3>在台湾的三伯父的儿子程志中2015年在武汉的留影</h3> <h3>大伯父的照片已经彻底模糊</h3> <h1> 爸爸这个家族的成员在那个年代的乡村是很蓬勃的,几个兄弟有的从军、有的经商、有的在读书求学,如果不是时局的变迁,想必会非常兴旺。爸爸也说起过一些他小时候的事情,但三十多年过去了,真的记不得还讲到了一些什么,只能写下这些爸爸述说的往事。</h1><h1><br /></h1> <h1>爸爸写给我的书信</h1> <h1> 十六, 一段伤痛的记忆</h1><h1> 这是一段伤痛的记忆,大约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和弟弟还在上大学,家里生活非常艰难,已经从乡下到县城跟爸爸住一起的妈妈先是在街上路边摆了一个小书摊,添些连环画,小人书出租给小孩子看,看一本收上两分钱,后来租书的人多了,又添一些杂志、武侠小说、言情小说之类,有些成人来租,那个时候没有其他娱乐活动,很多人喜欢阅读、武侠小说正时兴,小书摊居然也能帮补一些家用。</h1><h1> 大哥酷爱读书,看了很多古典小说,那个时候能找到的文学作品他都读过,但是因为家庭成份影响,居然不准上高中,初中毕业后就在家种田挣工分,出工修水库、电站、吃了很多的苦、哥哥的出路一直是爸爸的心病,正好当时政府出了顶职的政策,爸爸就办了提前退休的手续,让哥哥参加了工作。</h1><h1> 爸爸提前退职后闲下来常常到街上帮妈妈照看书摊。有一年的冬天,快过年了,我回到县城,傍晚时分在街上路过,夕阳西下、寒风刺骨,我看到爸爸仍在守着书摊,佝偻着身子,坐在街角等候。昔日为人师表,温文尔雅的父亲以这样一种寒酸落魄的形象出现在我的眼里,至今想起依然不觉辛酸下泪。爸爸教书育人几十年,从事语文教研函授多年,培训了许多老师,但为了生计,他顾不上颜面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出摊,这需要他多大的勇气,又要承受多大的心理摧残。令人敬佩的是爸爸一生正直,不求人,为了家人和孩子渡过难关,宁肯自己受尽苦难也不叫艰难。可怜的父亲,我们敬爱的爸爸却在我们兄弟都参加了工作,家境好转时身患不治之症离开了人世,想起这些,真是让人痛断肝肠!</h1><h1> 书摊有些收入,但环境太差,后来就做了一个铁皮的书亭,前后坚持了好多年,爸爸还常写信要我在汉购买一些书刊托长途车司机帮助带回县城,爸爸生病后在家休养时,还经常有人到住处借书看。小书摊这一段心酸的往事也告诉我们在困境中也要自强不息,寻找出路。小书摊既是爸爸晚年的痛苦也是他的一种寄托。</h1><h1> </h1><h1><br /></h1> <h3>爸爸和叔叔在罗田老县衙前的留影</h3> <h3>大舅、大姨和妈妈的留影,右边是大姨。</h3> <h1> 十七,三个长辈的酒宴</h1><h1> 记得大概是一九八四年的春节期间,爸爸和我大舅,回到故乡过年的叔叔在我们家有一次酒聚,记得这次酒宴是因为他们那天喝的是好酒,是我带回的十大名酒之一的泸州老窖,而且是从酒厂带回来的。三个最敬重的长辈难得聚在一起,这好酒自然助上了兴,三个长辈从中午喝到傍晚,一边喝酒一边天南地北、上下千年地闲扯,最后都是扶着离开酒桌。</h1><h1> 当年物资馈乏,好酒买不到,一起和我出差泸州、宜宾的同事的同学在泸州老窖酒厂当厂长,所以才购得两瓶,一瓶五元钱,这是我第一次购买高档酒,很珍惜地放在行李箱背回武汉,春节又带回老家,看到爸爸他们的醉意和喜悦,我感到这从千里之外带回的酒值了。我想这也是爸爸和大舅一生喝过的最好的酒了。</h1> <h1> 十八,爸爸病中写下的几首诗句</h1><h1> 一九八六年六月初,大哥护送爸爸到武汉检查治疗,检查的结果已是无力回天,无术可医。对检查结果的绝望当然没有告诉爸爸,而是仍然开了一些药来治疗,我心里明白这可能就是爸爸最后一次来武汉了,就想方设法让爸爸在我当时又破又旧,又窄又小的家里住了十来天。这几天里爸爸写下了几首诗作,这些诗作手稿留在了我这里,经历多次搬家,这些诗句原稿一直保存完好。最近我回老家,又从妈妈那里找到了几首诗作,已经有些辩认不清了,这些都是爸爸留在世上最后的文字。</h1> <h3>诗词原稿</h3> <h1> 赴江城治病感赋</h1><h1><br /></h1><h1> 为求灵药赴江城</h1><h1> 一路东风伴送行</h1><h1> 冀遇神医施妙手</h1><h1> 感酬知己馈佳珍</h1><h1> 遥思兄弟天涯路</h1><h1> 难尽同胞万里心</h1><h1> 好景晚来谁不惜</h1><h1> 总期遐寿百年春</h1><h1><br /></h1><h1> 这是爸爸写的主要的一首诗作,表达了他丰富的情感。第二句是感謝到武汉治疗时单位领导同事到车站送行。第四句是写他的老同事、老朋友当时在汉定居的雷遗云老师带礼品来看他。第五句是说思念远在甘肃的弟弟,第六句是说至今没有在台湾的三哥的音信。毎当读到"好景晚来谁不惜"时总是一阵心悸,好不容易到了家境有了好转的时候,爸爸竟一病不起了。</h1> <h3>思内</h3> <h1> 思 内</h1><h1><br /></h1><h1> 风雨同舟卅有年</h1><h1> 相依情热两心欢</h1><h1> 病离无刻三秋隔</h1><h1> 梦里归程望曙天</h1><h1><br /></h1><h1> 这首思内表达了父亲对我们的妈妈真挚的感情。妈妈曾做过爸爸的学生,他们在那政治上压抑、经济上困顿的漫长岁月里相互扶持、默默坚守,拉扯大我们仨兄弟并培养成人,这一切使他们相濡以沫,情意深厚。所以爸爸在汉仅住了几天就对妈妈情不自禁地思念。"梦里归程望曙天"一句爸爸就告诉过我夜里做梦见到妈妈,他想回家回到妈妈身边。</h1> <h3>妈妈年轻时的照片</h3> <h3>诗原稿</h3> <h1> 赞小畅</h1><h1><br /></h1><h1> 生来俊秀小儿男</h1><h1> 园眼炯炯笑脸甜</h1><h1> 天真烂漫招人爱</h1><h1> 爹奶爸妈乐开颜</h1><h1><br /></h1> <h1>当年的小儿男也做了父亲</h1> <h1> 我现在做了爷爷,看着小孙子可爱的样子,更能体会当时爸爸的心境。当时小畅还不满周岁,请了一个十几岁的小保姆照看,白天我们上班离家远,不能回家,爸爸看到这种情况很担心出事故,再三叮嘱,果然没过多久,就发生了小保姆把睡着的孩子锁在房间里,自己到外面玩,小畅醒来后从床上滚下来爬到门囗大哭,隔壁邻居老爷爷老奶奶发现后急得不行,又打不开门,就在门外说话逗孩子玩,直到小保姆回来。我们回家知道这件事后没有办法,只得把小畅送回老家在外公外婆家养到一岁多才带到武汉来。这次给小孙子过周岁时,我们没有给儿子过周岁的回忆,原来儿子周岁是在老家外公外婆家过的,我们没有回去。小畅在外公外婆家时,生病的爸爸经常去看,给我们的来信中总要说说小畅的情况。</h1> <h1>小畅和奶奶站在一起</h1> <h1> 说起爸爸对孙子的慈爱,还有一段往事,我妻子告诉我就是小畅出生的那天天还没亮,是几近失明的爸爸打着手电筒照路,妈妈和正在我家的姑妈扶着她从住处的山岗上摸黑走到县医院,然后爸爸又赶到我岳父家,因为岳父曾经担任过医院的医长。当我上班接到电话请假搭中午的班车赶回县城时刚好听到电视在播新闻联播的片头音乐,当我到产房大约半个小时,折腾了一整天的小家伙就出生了。一声婴儿的啼哭给所有的亲人带来了快乐。我当时亲眼看到了孩子出生的整个过程,十月天,孩子妈折腾得全身被汗湿透,当大家都为出生时体重八斤的小傢伙顺产的喜悦时,却发生一点意外,一整天没有得到休息,己经筋疲力尽的孩子妈突然打起寒战,全身发抖,冷得无法控制自己,当时医院医生都已下班,我们只好紧急把热水灌进几个药瓶子放进被子里取暖,加盖了三床被子,再喂些热参汤才慢慢缓过来。岳父又紧急从住处找来医生治病疗才化险为夷。那时的县医院产房也没有空调,简陋得几乎只有一张产床。</h1> <h1><br /></h1><h1> 感儿女(媳)深情</h1><h1><br /></h1><h1> 疗病江城五月天</h1><h1> 多情儿女倍情牵</h1><h1> 声声祝愿声声盼</h1><h1> 老父安宁苦作甜</h1> <h1> 爸爸这首诗写在武汉,实际上也是他对我们做子女的在他生病后对他的照料的肯定。当时大哥和我己成家,弟弟还没有对象。哥哥和弟弟在老家,平时都靠他们照顾和奔走,现在想来爸爸在汉住的这些天让我们有机会尽一份孝心。</h1><h1> 当时我参加工作有三年,小孩还没满周岁,住在单位长航局分给我的位于头道街一个旧公寓楼的一个单间里,几家人共一个厨房,一家架一个煤炉子做饭炒菜都在一起,几家共一个侧所,虽然困难,但也算有安身的地方。那些天妻子单独精心炖些排骨汤、肉汤、鱼汤等软食给爸爸吃。当时爸爸吃东西己经难以下咽了。</h1><h1><br /></h1> <h1>爸爸在黄鹤楼前的留影,也是最后的留影</h1> <h1> 有一天我带爸爸到新落成的黄鹤楼看看,我搀扶着他缓缓地上了楼,我明显感觉到他身体已经非常虚弱,走几步就要休息一下,在这样情景下登楼爸爸没有什么兴致,我也是非常压抑的心情。下得楼来已是中午,我们俩就在民主路上一家小吃店吃了点东西,给爸爸买的过去他爱吃的锅贴饺他已经很难吃下去了。所以这次上黄鹤就是给爸爸留下了一张照片。</h1><h1> 爸爸从武汉回县城后再也没有远行,一些在县城买不到的药我从武汉买到后托人带或寄回。这一年爸爸多次写信给我,这些信件也大多保存着。仅仅一年后爸爸就永远离开了我们。</h1> <h1> 今年回老家,从妈妈那里又找到爸爸去世前几个月写的诗句,但已经有些辨认不清,这应该是爸爸最后留下的文字。</h1> <h1> 口难言</h1><h1> 昔年歌咏喜新声</h1><h1> 今日喉咙被鬼擒</h1><h1> 相对无言凭手势</h1><h1> 毛锥代舌表心情 </h1><h1> 87.4.20</h1> <h1> 忆旧</h1><h1> (步陆翁韵)</h1><h1> 久病长年究可哀</h1><h1> 难施绛帐复登台</h1><h1> 旧时点点寻常事</h1><h1> 历历淸新入梦来</h1><h1> 87.3.4 </h1><h1> </h1> <h1> 惜春</h1><h1> 春去春来又一年</h1><h1> 春草春树满春山</h1><h1> 春风春柳春花笑</h1><h1> 春日春光莫等闲</h1> <h1> 清明</h1><h1> 无端风雨起清明</h1><h1> 未尽拳拳赤子心</h1><h1> 新墓早成犹未扫</h1><h1> 心香一片悼先灵</h1><h1> 诗中第三句应是指1984年或1985年他和叔叔一起主持重修我的祖父的墓地,生病之后没有去祭扫一事</h1> <h1> 只盼春回大地芳</h1><h1> 谁知雪上又加霜</h1><h1> 老梅苦斗争朝夕</h1><h1> 笑向天涯播晚香</h1> <h1> 十九,重病中的一晩陪护</h1><h1> 1987年4、5月间爸爸病重住进了县医院。我借到九江出差的机会绕道回家看望父亲,晚上我在医院陪护了一个晚上。这时爸爸已经病得不成样子了,但强忍疼痛,一直比较安静,第二天早上和爸爸分别时,爸爸在病床上用瘦得皮包骨头的双手攒劲拉着我的手对我说:"我还有劲",爸爸这句临别时说的话在我乘车到黄石再转船到九江的路上一直在我耳边回响,我想爸爸这样说既是他对生的眷恋,也是他对生命尽头的预感,或许也是让我对他有信心,可以安心工作。</h1> <h3>八十有三的母亲还算健旺,是个坚强的老人。</h3> <h1> 久病床前无孝子,爸爸病重时繁重的照料只有靠身边的亲人,特别是妈妈在爸爸生病以后一直在陪伴、照料、看护,吃的喝的、洗的穿的妈妈都在操持,哥哥弟弟在身边同样不辞辛劳地顾料。</h1><h1> 也是那次出差,途径九华山时我这不信佛的人,不由自主地跪在佛菩萨前祈祷保佑重病中的爸爸。同行的长航局领导见到我在佛像前跪拜很有些诧异,他们那里知道我刚从父亲病床前离开的痛苦与期盼。仅仅一个多月后爸爸就离开了人世。</h1> <h1>千山响杜鹃,思念三十年</h1> <h1> 二十,结束语</h1><h1> 人生如梦,岁月如烟!今年清明回老家给父亲扫墓,妈妈对我说,今年是爸爸去世三十年,农历是五月十一号,问我回不回来。每年清明前妈妈都要亲手做些纸元宝、纸钱烧在父亲的坟前,今年清明回家时八十三岁老娘还戴着老花镜坐在门口静静静的折着纸元宝。</h1> <h3>泪眼问花花不语</h3> <h1> 父亲离开我们三十年了,无父何怙,我们这一大家人都勇敢、健康地走过这三十年。"江南几度梅花发,人在天涯鬓己斑",我们也已到了怀旧的年龄。长夜漫漫,回想着爸爸的音容笑貌,揉着潮湿的眼睛写下这些文字,就算是烧给天国里三十年的父亲一份我亲手制作的纸钱!</h1><h1> 谁言寸草心 报得三春晖!</h1><h1><br /></h1><h1> 修改于丁酉年五月十号</h1><h1> 罗田凤山</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