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游戏

老铁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童年经历，或富足，或清贫。但无论贫富，大家可能都有一种共同的记忆——清晰、深刻、恍若昨日，这种记忆就是游戏。有游戏的童年，是幸福的，更是难忘的。今天的许多孩子可能不会明白，我们小时候，虽然没有好吃的美食，没有漂亮的衣服，更没有精致的玩具，但是，那时候的孩子却是“无拘无束”的。除了要求我在假期读报和多写作业之外，家人没有过多强迫我做过什么，也没有过多限制我做什么事情。我也从来没有让父母在学习上操过心。我可以自由自在地在外面整日“疯”玩儿，我夏天在游泳池甚至河里游泳，冬天在大马路上滑冰，在田地里奔跑，在旷野里嘻戏，在河沟上跨越，上树、爬墙、打球……。我觉得我的童年真的很快乐。 还有什么比给孩子一个快乐的童年更重要的呢？

　　我先后住过的两个大院，都处在城乡结合部，毗邻农村的田野。童年时的天气总是“蓝蓝的天空白云飘”，一眼就能看清远处的青山。宽敞的大院里到处是孩子嬉戏的身影和欢笑声，清风朗日下的田野里弥漫着淡淡的草香，成群的鸟儿在田间飞翔，儿时的世界真美......。

　　那时候，我们放学后做完作业，就和小朋友一块在大院里、在田野中，尽情的嘻戏着，追逐着，唱着，闹着，笑着。女孩子总是玩过家家，翻手绳，跳皮筋，踢毽子，跳房子等；男孩子会玩撞拐、抽陀螺（木牛）、滚铁圈、捉迷藏，打仗，老鹰捉小鸡，纸飞机，打弹珠……。　放假是最开心的时候，那是要玩透的，假期作业就等到开学的前几天突击来完成。

　　撞拐是男孩子常玩的游戏，对抗性强，既要有力量抗冲撞，还要有技巧动脑筋，不要任何器材，对场地要求也不高，用单脚支撑跳跃，单膝攻击对方，以将对方击出场外或失去平衡倒下为取胜目的。两个小孩有兴趣时，抱起腿来就可以互相冲击、比拼。撞拐是我的强项，在同龄人中，我是佼佼者，输少胜多。

　　

　　捉迷藏的游戏，儿时是在室内跟大人玩，多是小孩藏在桌子后、床底下，大人先背过脸去，等小孩藏好后，假装找不到小孩，由此博得小孩的满足和欢笑。长大一点后就是同院的小孩子一起玩，几乎是每天都玩，晚上玩得更多一些，范围很广泛，在大院里，在麦子地里，在邻院闲置的空房子里，在化工二厂的废机器堆中，到处都能看到我们捉迷藏时诡秘、矫健的身影。　
　“打仗游戏”是我们男孩子常玩的游戏，一般是在晚饭之后，模仿电影里的情形，用“手心手背”的方式来分成“好人”和“坏蛋”或扮演“八路军”和“鬼子”两拨儿，一拨儿四五个人或六七个人不等，武器是自制木头手枪、红缨枪、皮带、树枝或木棍儿等，藏匿在大树后、墙角边，开始“激战”，整个“战场”充满了叫喊声……大家嘴里模仿着枪炮声，还不停地喊着：“冲啊！杀啊！缴枪不杀！……”在黑夜里显得格外热闹。有时候“打仗游戏”和“捉迷藏”两种游戏就混合到一起了。

　　

　　弹弓子是男孩子手中必备的“武器”，一般都是“自制”的，在我们的小伙伴中，“嘎子”的制作手艺最好。弹弓子的弓架是树杈或铁丝制成，皮筋是用自行车内胎或医用胶皮管。主要用途是：打鸟；有时与邻院或西里村小孩“打仗”时作为武器，以射程远、准度高、力度大“著称”。打鸟的对象主要有两种，一种就是麻雀，庄稼地里、房檐上、大树上、花丛中，到处都有麻雀；另外是一种比柳叶稍大一点绿色小花鸟，我们都称其为“柳叶鸟”。在我们上学经过的示范街上，每天都有成群的柳叶鸟在两旁的笨槐树丛中飞舞跳跃，从不俱人，因此打“柳叶鸟”的命中率很高，一般情况下，走一趟从不落空。就像赵传歌中唱的“……一只小小鸟，想要飞 ，却怎么样也飞不高，也许有一天栖上了枝头 ，却成为猎人的目标”。这种可爱的“小小鸟”成为我们这些无知的“小小”“猎人”的目标，现在看来真是“小小”的“罪过”。

　   风和日丽的春天，小伙伴们常常相约去西边爬山。这是我感觉比较兴奋的一项野外活动。头一天，要与伙伴们定好行进路线，约好出发地时间，备好行军水壶、干粮、咸菜，有时候，还能带上个把鸡蛋。一定要穿耐磨的解放鞋。晚上睡觉前上好闹钟。因为每次爬山都很兴奋，又怕误点，所以不等闹钟响就醒了，早早的起来等着约定的时间的到来。清早五、六点钟就乘公共汽车到达中山路西头终点站，尚有五、六里地才能到山脚下，为了保存体力，我们总会在路边招呼路过的解放军叔叔的大卡车，“搭便车”过去。解放军真是人民的子弟兵，对我们这些小孩子总是有求必应。“洪山”（属于太行山脉）是我们去的最多的地方，一是交通方便，到山根底下就是洪山，再就是这山不太高也不太陡峭。开始攀爬时，小伙伴都是健步如飞，不一会儿就累得气喘吁吁了，要在半山腰坐下喘口气，休息一会儿，然后再爬起来，一鼓作气爬到了山顶。置身山顶，凉爽清新的山风，扑面而来，撩动着衣角和发梢，感觉爽快、惬意。放眼望去，山下的景物尽收眼底，成块的麦田翠绿欲滴，错落有致，冒着炊烟的村庄、农舍散落其间，笔直的公路通向远处的城市。还有零星的水塘，成排的树木，蹒跚的牛车……。
往往少年多壮志，“这山望着那山高”。在“征服”了几次洪山之后，我们把眼光投向了洪山南侧的最高峰，我们称其为“摩天岭”，是一座陡峭险峻的高山。终于在一个雨后的春日，空气纯净，天空蔚蓝，和风吹动，气候宜人，很适合登山，我们决定攀登摩天岭。那天，匆匆地从洪山下来，我们就向南直奔摩天岭。沿着崎岖的山路，踏着山石，一路走去，竟找不到上摩天岭的路在何方。幸亏得到一位村民指引，方知已错过上山的路，又折回数里地才终于行至摩天岭下。上山的“路”起初就是荒草乱石中踏过的隐隐约约、崎岖不平、似路非路的路，越往上走，根本就没了路，我们就沿着一条流淌着山水的蜿蜒小溪艰难前行，不时要绕过巨大的岩石，钻过茂密的酸枣棵子。开始还有说有笑，后来就只能听到人人都在大口大口的喘息。接近顶峰时，我们的体力已近极限，每前进五六米就要休息几分钟缓缓气，每个人都脸色通红、大汗淋漓，湿透衣衫，手上被酸枣棵子的刺划出道道伤痕，然而，在这个时候，为了征服一个目标，就是付出全身的力气，甚至弄得伤痕累累，也在所不惜，乐在其中。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艰难历程，我们终于把摩天岭踩在脚下，瞬间爆发出的欢笑声响彻山顶，大山顿时充满了活力与朝气。居高临下，放眼远望群山，虽然是“一览众山小”，但身处大山绝顶，也感到了自己的渺小，被大山的宏伟壮丽所震撼，所征服。回眸鸟瞰大地，村庄，平川，田野……美丽风光千姿百态，一览无遗，令人陶醉。

　  “摔元宝”是一种功利性的游戏，要分出输赢，付出成本。我们会用纸张叠成方块，名为方形元宝，或者把烟盒叠成三角，名为三角元宝。用自己的元宝把对方放在地上的元宝打得翻身，即赢得对方元宝。摔元宝是技巧与力量的比拼，首先看元宝叠的成功与否，直接关系到后面的实战结果，叠得好的元宝薄厚均匀，边角笔直平整，美观而且实用，不易被掀翻；叠得差劲，歪歪扭扭，松垮漏风，则实战中往往不堪一击，很容易便会输给对手。所以叠元宝是胜负的前提。 “摔打”过程中，要找准薄弱环节，准确击中要害，常常能一击制胜；再就是要在关键时刻，靠实力取胜，在对方的元宝无懈可击时，要展现良好的腰腹和手臂力量，方能显出深厚功力。收藏烟盒，则是摔三角元宝的升华。烟盒有从大街上检的，也有从垃圾堆中拾的。那年月，香烟很少有过滤嘴，绝大多数是软纸烟盒，将吸完的空烟盒展开，收集到一起，花花绿绿的，感觉很好看。谁拥有的烟盒数量、种类最多，牌子最硬，谁就最牛。我能记得那时候大众化的香烟品牌有：大生产、太阳、红花、红梅、石桥、菊花、荷花..... 比较稀罕的是中华、前门等。香烟因有贵贱，故烟盒同样也要分出档次，好的烟盒自然身价也是相对高些。中华牌烟盒因典雅、华贵而“名冠群雄”。三院那个被打倒的“走资派”的儿子收集了很多珍贵烟盒，后来被学校逼着去下乡插队落户前，把他收藏的烟盒都给了我，足足有百十余张，多数都是我没见过的、非常稀有的烟盒，比如“ 哈德门”牌烟盒，那是极令伙伴们眼红的，我把这些烟盒视为珍宝，没事了摊在床上欣赏一番，绝对不肯用它来玩游戏的。可惜，后来这些烟盒已经不知所踪了，如果留到现在，那可就是弥足珍贵、价值不菲的收藏品了。

　　我小的时候就对游泳很感兴趣。爸爸总说教我游泳，但一直没有兑现，但是他让我在盛满水的洗脸盆里学会了“憋气”。之后，我是在洗澡堂的池子里练成了“蛙泳”的基本动作，可以从池子这边游到那边，但是只能把头埋在水里游，不能抬头，一抬头就要呛水。

       脸盆里憋气、澡堂子里比划都是闹着玩而已，真正让我下决心学会游泳的是一次激流惊魂的历险。那是在小学三年级，大约就是“停课闹革命”那个时期的一个炎热的夏日，我们大院几个小伙伴午饭后聚到一起，百无聊赖，酷热难当，不知谁听他的哥哥说，华北制药厂（或是热电厂）那里的游泳池免费开放，可以随意游玩，不如到那儿耍水去。于是，我们哥儿几个采纳了这个提议，步行了十几里路，还真找到了那里。不过华药的所谓“游泳池”不是标准的池子，比标准游泳池大得多，池子的东侧大部分是平静的水面，但是紧靠池子西墙壁则是从一个出水口涌出的一股激流，水流湍急，浊流滚滚，自南向北，疾驰而去。现在看来，这可能是药厂的一个冷却水池。远远看到几个棒小伙儿在涌动的激流中穿梭游弋，挥洒自如，让我们深感钦佩。我们迫不及待的跑到水池东侧，在一处比较平静水面试了试深浅，水深刚刚没过膝盖，对于不识水性的小孩来说正好。于是小哥儿几个脱光了屁股（那时候我们还都没有游泳衣）都跳入水中嬉笑打闹起来。谁知这池平静的水面下涌动着暗流，我们趴在水里，就感觉被这股暗流缓慢但却有力地把人冲向西侧的激流，不觉地害怕起来，大家都努力游回了岸边，不幸的是，一个栾姓兄弟没能游回来，虽然几经努力，还是被暗流带进了西侧的激流中。我们惊恐地看着他在那上下翻飞的浊水浪花中无助地挣扎，一会窜上浪头一会又跌入水中，迅速被向北冲去，情势万分危急，如果被冲到北端排水口，那必将酿成悲剧。就在我们都被这惊心一幕吓得目瞪口呆的时候，突然，岸上两个人影飞身跃入湍急的水中，迅速接近栾姓兄弟，两人合力将其救起 ，原来是那些棒小伙在危难时刻伸出了救命之手。我们悬在半空的心才算落了地，急忙跑过去，忙不迭向救人的两位大哥道谢，谢天谢地，栾姓兄弟因为两位大哥的见义勇为而逃过了灭顶之灾，我们也被两位大哥的英雄壮举深深感动，被他们娴熟的水性所折服。更重要的是，亲身目睹和经历的生死时刻，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使我坚定了一个信念，一定要尽快学会游泳，于己于人都有好处。

　　于是我成了游泳池里勤奋的常客，功夫不负有心人，在1968年夏天，我十一岁的时候，在人民公园游泳池里，我终于掌握了游泳技术，先是在浅水区游十米、二十米、横渡泳池，继而可以不间断地在泳池游几个来回，再就是不断学习新泳姿：自由泳、蝶泳、仰泳等等。之后我在水库和滹沱河里也溅起过畅游的浪花。

　 “我爱你塞北的雪，飘飘洒洒漫天遍野……”，这首歌形象地描绘出冬雪的美丽纯洁和雪花漫天飘洒的北国风光的壮观画面。其实，在雪花漫天飘洒的时节，我们的城市和田野同样美丽壮观。我喜爱雪景，前些年下了大雪，我还常带着老婆孩子到公园去拍照，玩耍，感受雪压冬林时“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壮美意境。

　　如果说冬季是许多孩子喜爱的季节，那么最主要的可能就是冰雪使他们更加兴奋，美丽的雪景为孩子们提供了一个全新的景观，可以让孩子的冬季乐园更加丰富多彩、充满乐趣。记忆中小时候天气寒冷得很，冬天的窗户上总是结着冰花，经常下大雪。冬天的早晨，如果打开房门看见外面一片雪白，立刻就觉得神清气爽，心胸开阔，兴高采烈地跑到雪地里去玩打雪仗、堆雪人、滚雪球，回家的时候，经常是棉鞋和半截棉裤都被雪水湿透了，大人一边骂一边把湿透的衣鞋在炉火上烤干，我们穿上干衣服，一会儿就又跑到雪地里去玩了。

      后来就玩得有些技巧了，比如，我们穿着那种比较光滑的白色塑料底、黑色条绒面的棉鞋在压实的雪地或冰面上打出溜。将长竹板底面磨光，前端用炉火烤炙弯曲，自制成简易滑雪板，一只脚蹬在滑雪板上边，另一只脚用力一步一步向前蹬进，能在雪地里得意地飞速滑行。或者从一个高坡上单脚支撑着滑雪板下滑，能够平衡滑行三、四十米而不摔倒。那时候不撒融雪剂，马路上的汽车也很少，所以下了雪以后个把礼拜也不会融化，而且被过往车辆轧得硬硬的、光光的，便成为绝佳的“滑冰场”了。天黑之后，街上就没什么人了，车辆就更少了，六点多钟的时候路灯就都亮了起来，我们小哥儿几个就相约去宽敞的马路上玩滑雪。由于马路上的雪被轧得很硬，滑雪板经常横向打滑，难以正常滑行。于是我们就琢磨着发明了一种适合在硬雪地里或冰上滑行的简易“溜冰鞋”，也是我们自制的，制作过程简便易行，就是找两块结实的、和棉鞋长度一样的长方形木板，每块木板下面顺向固定两根光滑直顺的粗铁丝作为“冰刀”，再用结实的鞋带把带“冰刀”的木板牢牢绑扎到两只脚上，这样就可以像速滑运动员一样左右开弓地在大马路上开滑了，滑行效果出奇的好，初期摔了不少跟头，很快就能运用自如了（我上大学以后，学校每年冬天都要为学生泼滑冰场，我穿上正规的花样溜冰鞋，感觉滑行的效果跟我们当年自制的简易“溜冰鞋”差不了多少）。此后，几个青春年少、矫健前行的身影就经常飞速驰骋在晚间宽阔马路的冰面上，也永远留在我美好的记忆里。
      可惜现在再也不会有那样自由地在大马路上滑雪的机会了，无论多大的雪，都会被融雪剂迅速融化，或被频繁过往的车辆碾得稀烂，然后被迅速清理掉。我没有去过人工滑雪场，估计也找不到那时的感觉了，看来在冰雪里尽情滑行玩耍也只能成为美好的回忆了！

　　我的童年游戏，虽然简单而廉价，但却是绿色健康的，充满了快乐，也包含着竞争，需要勇气，更需要智慧，游戏无形中锻炼了吃苦耐劳、坚持不懈、奋勇争先的精神，也培养了认真负责的态度、团结合作的意识、淡泊功利的心态和攻坚克难的能力。

       当我们长大成人、为人父母，看到自己的孩子游戏时，总会勾起对自己童年的回忆。我希望我的孩子过得比我好，玩的比我更好。我最早给我儿子买了小霸王游戏机，也很早就拥有了家用电脑。超级玛丽、魂斗罗、变形金刚、坦克大战……是我儿子的游戏，他们看动画片、领略美国大片、听MP3、玩网游……我感觉我儿子他们很少或者说几乎没有玩过我的童年玩过的游戏，他们享受着新时代的科技成果，但同时我也觉得他们过的一点也不轻松，在孩提时代就开始了竞争，或者说刚来到世上，严酷的竞争就已经在等着他们，他们在还没准备好的情况下就被迫成为了大人。已经记不清楚是哪位哲人曾经说过：上帝是公平的，他在给你生活困顿的时候，同时会赋予你另外一种生活的快乐；在给你富足生活的时候，也会从中抽去一些已有的幸福。现在的生活虽然富足了，但我总是感觉到跟过去相比好像缺少了些什么。

       还是难忘童年，难忘童年那虽困顿却快乐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