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水烟台（原创）

顾萍

　　一转眼，母亲离开我快五年了。我经常在梦中与母亲相见，母亲似乎还是那样健谈，我还是看到母亲爱抽烟的样子。

说起抽烟，我的老母亲可是一个有近六十年烟龄的老烟民了。不过她年轻时抽的可不是香烟，而是水烟。抽水烟就要有工具了，这工具就是水烟台，也有叫水烟枪。在我们老家，只要上了点岁数的人都对它很熟悉。母亲曾告诉我说，当她还是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时，就偷偷的学会了抽水烟。那时不敢在家里拿大人的水烟台抽，就偷点水烟丝带到田边地头，用芦柴管做水烟管抽。抽着抽着就学会了，就上瘾了。以后结婚成家了还是抽，有了女儿，还是抽。

在我的记忆里，为了抽烟，我父母年轻是没少吵架。父亲甚至对母亲动过手，水烟台也不知摔坏过几根了。可是母亲毫无戒烟之意，把摔坏的水烟台悄悄拿到铜锡店里，叫师傅焊一下，只要能抽就行。那时是计划经济时代，哪有水烟敞开买的，母亲总是托人，找关系，宁可不买衣服，也要买到水烟。连火柴都是紧张物资。母亲就用毛草纸，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烧纸钱的那种纸，卷成比筷子细点的长条条，烟民们都管它叫幔子。只要用一根火柴点燃，能抽好多口烟，幔子还不会熄灭。父亲看母亲实在是烟瘾不减，也就睁眼闭眼的随她去吧。

渐渐的，我长大了，开始管起母亲抽烟的事了。我多次对母亲说，现在不是没条件抽烟，是不能再抽烟了。你有支气管炎，再抽烟不是雪上加霜吗。可是母亲也不反驳，只是笑笑。那意思就是"我哪天抽不动了，就自然不抽了。"可见母亲还真是"初心不改"呢。可是在她六十多岁时，有一次，因为腿脚受伤，住院了，医生不让抽水烟了，怎么办？我母亲几乎用乞求的语气对我说"要不，让我抽几口香烟吧。"看她那样，就像一个犯错的孩子，我实在不忍。"好吧，就抽几口香烟。"从那以后，我们也就顺势不再让母亲抽水烟，而且把水烟台也收了起来。后来搬了两回家，母亲的水烟台也不知道放哪里去了。

前几天，有邻居家做斋事，有两个老和尚带着水烟台来"坐台"，我家先生一看到这玩意儿似乎就觉得亲切，他拿起老和尚的水烟台也学着抽起来。还别说，他抽水烟的样子真有我母亲当年的"风范"啊。

因为母亲从小就抽烟，以致她后来患有支气管炎和肺气肿等疾病。母亲的后半辈子都在不断和病魔作斗争。最终，还是没能战胜病魔，七十二岁就离我而去了。所以，在别人眼里，水烟台是只古董，觉得新奇，好玩。我对水烟台，真是爱恨交加。看到水烟台，我似乎又听到母亲的咳嗽声。看到水烟台，油然勾起我小时候帮母亲卷纸幔子，吹燃纸幔子的许多往事。看到水烟台，止不住的是我对母亲深深的思念。

母亲，您在九泉，还有水烟抽吗？明天再托个梦给我，我一定给您买很多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