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 style="text-align: center;"> <b>被语文“绑架”的人生</b></h1><h1><b> </b></h1><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 </b>桑志刚</h3><div> </div><div> 我从没想过会当教师,更别说语文教师;我憧憬的是“魔都”、“帝都”,扎根的却是广丰这个“挖掘机之都” 。</div><div><br></div><div> 我家不是什么书香门第,父母小学都没毕业,“家徒四壁”--没有藏书,只有农具。我的语文一向不拔尖,小学、初中少有高分,作文没被当作范文享受同学歆羡的目光,更甭说汲取什么课外养料,畅游书海。高中倒也不过是死磕教材,刷点题目,那也不过是为了应付考试。偶尔语文考得好,那是因为我的语感似乎还行,或是我字还好。高中班主任兼语文老师有一次叫我做语文学习经验介绍,搜肠刮肚,我都不知讲什么好,的确,瞎猫碰到死老鼠,我哪有什么经验可谈?</div><div><br></div><div> 高考分数记忆犹新,唯独语文难以启齿——89分。填报志愿时,估分可上省专(大概相当于现在一本),大专以下志愿白板一块,所有师范志愿也都被我拒绝在脑洞之外。最后高考分数揭晓,我班上探花——515分,但梦断省专——差五分。父母的眼神期望我读大学,他们觉得能把“锄头棒”扔掉就是祖坟冒烟了。补习?也想过,但他们不置可否,不是经济问题,可能是担心或目光仅限于十里八里。要读专科,但志愿没填,恰好我玉山一中任教的舅舅有个学生家长是上饶师专党委书记,于是他和我父亲敲开了他家的门,也敲折了我高飞的翅膀。去之前我说,如果读师专,我想读非师范专业,最次就历史专业,我对祖宗很来兴趣。书记说,他们学校非师范专业是办着玩玩的,历史专业哪有中文好,于是,他们就一致敲定让我读汉语言文学专业。就这样,人生轨道被他们改变的我,就如被命运洪流裹挟的哈姆莱特。17岁的我开始了三年师专生活,而那些补习的同学因为第二年扩招,大都上了本科,我后悔莫及但木已成舟。从小学到大学我都是班里年纪最小,很多同学都惊诧我不补习就读师专,他们觉得读师专是“抗战”失败后的无奈选择。</div><div><br></div><div> 既已如此,我只能为未来饭碗添点料,大学期间,我练书法、普通话,练写作;泡图书馆,偶尔也泡“三室一厅”;入过社团,当过班长,也得过一些奖励证书。但我的心始终迷茫,就如师专教学主楼的满眼灰绿和操场的一地黄泥。期间,尝试过考研,可脱离了高中的强压,难以坚持。而对大城市的执念也没让我完全做好当教师的职业规划,毕业了,入党的我可以选择回家到乡镇工作,不需任何考试和人脉,一个章一盖就可以上班,现在我那些去乡镇当公务员的同学大多是正科了,但我对从政比较心虚,犹豫着。</div><div><br></div><div> 广丰的领导具有月兔广场般的胸襟,1999年广丰大量招聘教师,乡镇中学随便你去,异地恋有如找到天堂,但进城要竞课。能够进城,是有诱惑力的,至少分配回老家就只能去乡中。我先竞聘的是当时的广丰二中,也叫城北中学。应聘的有六人,我最后登台,最终录取了我一人。同学都很羡慕嫉妒就差恨,我却犹豫要不要去签约,因为去是教初中。正在纠结的一个晚上,我闲来无事去隔壁寝室串门,看到一个同学正在备课,一问,原来是广丰中学第二天招聘教师。我和他商量问可否把教材、资料给我看看,我也去试试。同学说他们都是已安排好的,我贸然临时加入,校方不一定同意。拗不过我,他就把材料给我了,那时已是晚上十点多,等我备好课,已快到深夜十二点。第二天早上六点多,我就坐车来到广丰,一看广中校门和教学主楼,就震撼了:二中的破烂和广中的恢弘没法比。找到负责招聘的时任教务主任陈德永,我拿出一摞证书,说明来意,恳求他给我一个机会。真心感谢他,他竟然同意了,把我安排在最后一个上课。两天后,好消息传来,我被录用了,当时应聘的有近二十人,录取了两个。这样我就毫不犹豫抛弃了二中,选择了广中,开始了教书生涯。我读师专是很偶然的,进广中也是。</div><div><br></div><div> 一任教,领导就安排我教高二,这让我措手不及,看着年纪和我相仿的学生,我好几个晚上都做噩梦:学生质疑我和我打架炒我鱿鱼……重压之下,我只有笨鸟先飞,没日没夜的备课,一坐就是三四个小时,住校时没事就往教室跑。有同事背后讥笑我:“别人是把教书当谋生手段,你却把生活当教书。”后来听说社会青年可以参加高考,我不安分的心又开始躁动,一个疯狂的念头闪现:我要再次参加高考,走出广丰。于是找来课本、资料,开始背定理、啃方程。可梦想是长安大道,现实是东街小巷。冷静下来,此路难通。</div><div> </div><div> 也许命中注定我只能教书了,再说,被语文强奸的我,竟然可耻地对它感兴趣了,更认识到,教书也许是最适合我的职业,我有教学的敏感力和一颗青春不老的心。于是定下心来,恶补名著,钻研教学,凡题必刷。承蒙领导厚爱,一直教最优秀的学生和班级,但感觉心一直都是虚的:我对得起语文教师这个称号吗?再者,语文老师似乎常以能“讲古”和插科打诨为能事,而我不擅。2012年,主要是想验证下自己,我参加了上饶中学招聘教师选拔考试,结果全市六十几位参考者中,我侥幸拔得头筹,这是一个意外的惊喜,也是一份不虞的回报。</div><div><br></div><div> 谈起写作,最近朋友圈有人说我“发春”,文章频发,有些不解,也有说我厚积薄发。其实,这得致谢光阴文化促进会和热心的刘诗良会长。</div><div><br></div><div> 作为一个语文老师,写作是基本功、必修课,而我从教十几年,很少码字,更没有写作蓝图,其实也是不够自信——写得不好,又露馅,又丢脸。改变需要一个契机。外婆去世十年了,每逢清明,我都会特别想她,因为我和外婆的感情很深。好几次,我都想提笔记下童年的点滴,诉说我对外婆的思念,可终究没能形成文字,我怕我笔拙。终于,今年夜深时分,思心泛滥,我用手机写下了《外婆十年祭》,情到深处哽咽流泪。成稿后,我鼓起勇气发到了光阴文化促进会群,内心犹如朱庆馀《闺意献张水部》里的新嫁娘般忐忑。虽然入群一年多,但我从来只是围观鼓掌抢红包。没想到刘会长看到后马上找人联系我,问我促进会可否使用,我问:“写得这样也行?”他说:“很好,很好,在广丰算很好的了。”我也折服于他的严谨认真,连标点和“的地得”都不放过。文章发出后,点击量很快破千,我也倍受鼓舞,信心犹如春水泛滥,素未谋面的会长又鼓励我多看人民日报和省市报纸副刊。于是一鼓作气,我接连写了几篇风格不同的文章,他对我的文章给予了肯定甚至建议发表。发表?这不是我的初衷,我开头几篇文章几乎都是为会长的知遇之恩而写,但会长谬赞道:“文才完全够。”况且有省报编辑看到我的文章后主动约稿。于是胆儿肥了,连写十几篇,也萌生了缀文成集的想法。时至今日,我常扪心自问:我写作到底为什么?开始可能是验证能力,博得点赞,满足虚荣。冷静下来,我想是有感而发,只吐真情,不吐泡沫。或记录点滴,以示子孙;或感悟人生,传播正能量。</div><div><br></div><div> 教书非我本意,语文非我初恋,但我想说,与其徒劳反抗,不如安然享受。</div><div> </div><div> </div><div> 人生亦然,有时你认为下的是恐龙蛋,孵出的却是跳蚤,而你也得想:跳蚤虽是虫,但它也是不一样的恐龙。</div><div> </div><div> </div><div> </div>